澹台锦的书房距离齐攸住的院子并不远，她知道几条近路可以走到那里，穿过几条平常没人走的夹道，出了二门再走几步路就到了澹台锦的书房院外。

这时候天色已晚，可是澹台锦却未必会回这里来，齐攸想想自己或许应该按照最合乎礼节的做法，先打发个人来瞧瞧澹台锦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再请他进二门里来跟自己说话。可是就算再怎么想要做个正常的女子，这些事也还是嫌啰嗦，再说……已经许多天没有见着澹台锦了。

澹台锦的书房近了，齐攸渐渐的有些焦虑，最有可能的就是澹台锦根本就没回来，如果是以前，能有借口骑马飞奔去见澹台锦，她早就乐坏了。可是现在，不能再那么做了。走近的时候齐攸看见了院门口风灯下头执戟而立的人，都是猛虎骑里澹台锦的侍卫，她微微放下了心，想不到这么巧澹台锦今日就回了澹台府中，往常他不是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一次么？

可是想到好多天没见着的澹台锦就在几步之外的屋里，齐攸又开始有些紧张，走到院门口就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没人进去给齐攸通报，门口站岗的侍卫都躬身跟齐攸问安，在猛虎骑这些人的眼里，齐攸跟将军早就是熟不拘礼的，不需要他们通报，再说每次齐攸来找澹台锦的时候都是“蹬蹬蹬”地直接跑进去，比他们通报的速度还快。

齐攸低下头慢慢地走过了门口，穿过院子，澹台锦的书房里亮着灯烛。她在门口悄悄呼吸了一下，格外紧张地瞥了一眼门口的侍卫，好在他们都面无表情神像一般地杵在门前，没有多留意她，她才能不太窘迫。

齐攸没在外头再耽搁，低头匆忙地走了进去，没想到澹台锦正在内室正中对着门的地方坐着，她才推门进来，他就看见了她，目光似乎顿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齐攸看着澹台锦的眼睛，他是坐在琴案之后的，手还放在琴边上，“啊，我，我打扰你抚琴了。”

澹台锦又愣了一下，“攸儿，我本来也没有弹琴啊。”

齐攸吃了一惊，才想起来这个院子却是一直都是轻悄悄的，确实没有琴声。她窘迫起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成这个样子，竟然满口胡话。

“攸儿你过来。”澹台锦忽然轻声唤了她一声，她本来还在犹豫，被澹台锦唤一声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我今天……我今天看见二老爷在大老爷的书房里不知道在翻什么东西所以我想我应该告诉你。”齐攸不歇气地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想想也没有什么落下的了，又补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要发现这事的。”

她开始说话的时候澹台锦的眉头都扬了起来，会有这样的事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不过到了最后他的视线就落回了齐攸的脸上，这孩子的神色慌乱得可以。他笑了笑，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你把这件事说得这么急，是想说完了早点离了我这里么？”

齐攸怔了一下，没太听明白澹台锦的话，澹台锦笑的模样很奇怪，他抬起头斜视着自己的模样也很奇怪，他的口气和眼里都有淡淡的怀疑，澹台锦从前虽然会骂她，或者不在意她，可却不记得有怀疑过她。齐攸只是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也不大舒服。她在澹台锦这里，好像不论是远是近都是不对的，好像她就从来没有对过。

“你最近过的好不好？”齐攸等了好久，想着澹台锦会说什么，却没想到他丢开刚才说的话，问了这么一句。

“我？”齐攸心里一阵动摇，低声说道，“我还好。”

“不出去玩，也不来找我，是身子还是不好，没有精神么？”齐攸发现澹台锦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自己，他很安静地说着话。齐攸想要远离他的心思被忘记了一些，她摇了摇头，轻轻挨在他的身上，心头上好像有个缺口的地方就像是被填满了。齐攸忍不住笑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澹台锦一直看着她，她虽然还是沉默着，可是那张小脸上的快乐还是恢复了起来。澹台锦忽然明白了一些，他微微地笑了，转头逗着齐攸，“突然不搭理我，想必还是恼我了吧？我现在才想明白，就算齐攸再怎么有气魄，可到底还是个女子，是女子自然就会口是心非。想来那时候虽然说了不恼我骂错了你，也不恼我累你受伤，可是其实心中到底有气。”

“我……”齐攸的心中苦涩起来，“我才不是那样呢。”可是看一眼澹台锦眼里的笑容，又想明白他是在开玩笑，她心里虽然还是难受，可还是忍不住笑了，“你又不大说话，做什么还会开玩笑呢？”不知不觉地，身子却靠在了澹台锦的身上，就像从前独处的时候。

“那攸儿是怎么了？”澹台锦想伸手揽住她，却嗅到她发间淡淡的香，不知怎的手就没有抬起来。

“我……我只是以为你太忙了。”齐攸连忙说道，“你不是也……你不是也不怎么来看我么？我不能出屋的时候。”

“我每天晚上都去看过你，不过是你睡得太早不知道而已。”澹台锦安静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你受伤那么重，我怎么可能放心你呢？”

齐攸的心跳得快了起来，她不敢再看澹台锦，拼命想要缓下心跳来，生怕被澹台锦发觉。他做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就好像她对他来说，比她以为得还要重要。可是……就算重要，也是重要的小丫头而已不是么？就算重要也不会重要到想要把她随身携带一生的程度。

不会有那么长的缘分的。

齐攸笑了笑，睫毛却低了下去，在明亮的眸子上留下一片阴影。

“我是很忙，可我也不是从最近才开始忙的。”澹台锦忽然说道。

齐攸转过头来，澹台锦看着前方墙上挂的地图，似乎只是无意中抱怨一句，又开始分神去琢磨地图上的军务了。齐攸偷偷地看着他的额头，偷偷地吞咽了一下，“我……我……”那些话，那些决定是说不出来的。

“冬至大节。”澹台锦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回答，他说道，“老太妃说要在宫里办一场宴席，说了那时候你的身子也该好了，一定要去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