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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第四十三节 驰援
更新时间:2010-01-01  作者: 大爆炸   本书关键词: 两宋元明 | 窃明 | 大爆炸 | 大爆炸 | 窃明 
正文如下:
九尾龙龙小说空间(转载小说的空间)查看文章架空历史窃明(横扫千军卷如席第四十三节,第四十四节)2008年04月12日星期六上午10:10横扫千军卷如席第四十三节驰援

黄石一边下令全军立刻开始做出征准备,一边下令先从库房中挪用一部分储备的过冬粮,现时还下令给复州,让贺定远缩减出兵数量,并把辽南其它各营立刻遣返回各自驻地,再多余的军粮立刻运回长生岛。

眼下长生岛的主要目标已经确定在了宁远方向,可是黄石仍然要安排一下复州方面的工作。吴穆作了这么多前期工作不利用一下实在太可惜了。再说收复盖州看起来已经是举手之劳了,不过怎么维持在盖州的防御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且盖州已经在辽东半岛丘陵区域的边缘,从盖州向海州就要进入东北平原,后勤运输就不再能指望海路。

一旦进入平原后,后金军的骑兵会比在半岛丘陵地区更容易发挥战术机动优势,可黄石的步兵还是会非常依赖官道。在黄石原本的计划中,现在还不是进入盖州周边作战的时机。似乎看出了黄石的担忧,赵慢熊小心地问:大人,我们是不是也去马市面上购买一些马匹?贺游击一直希望能组建马营。

毛文龙抓住黄石占领复州的机会,就上书天启,要求允许东江镇开一个同蒙古交易的马市,让东江镇能用海盐和药材同蒙古人交易马匹,结果东江马市比原本历史记载还早开了几个月。这段日子下来,东江左协却一匹马也没有换,尚家兄弟和张攀都正忙着大练枪兵,自然不愿意花钱去买马,而章明河已经基本融入了长生岛体系,他自然更不会去换马。

东江本部和右协几个月里已经换走了千余匹马,他们的运马船只路过长生岛的时候,船上面的押送人员常常会下来讨杯酒喝。这一趟趟的马船把贺定远看得眼红不已,直恨不得能尽数抢过来才好,所以他总是嚷嚷着也要去买马。但鲍九孙和杨致远都反对。就连远在日本偶尔回来的柳清杨也不赞成买马,所以长生岛不多的骑兵就随着马匹的死亡而不断减少。

根据长生岛编制,营内会有一个马队编制,这个马队本来有二百骑兵战兵和二百骑兵辅兵,但上次整编选锋营的时候,黄石把二百骑兵辅兵也砍掉了。现在马队已经没有独立的辅兵队,所有马匹需要的草料都统统交给营里的辅兵队去背,这导致各营的马队彻底失去了脱离营独立作战的能力。

没有能独立的骑兵部队,那么在平原上作战就只能堡垒推进了。黄石凝视了地图上盖州的位置,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我长生岛养不起马,盖州嘛,派一队兵去把建奴赶走,然后焚毁周边的堡垒,拨除每一面建奴的旗帜,把建奴驱逐出去也勉强能算把盖州收复了一半吧。

根据长生岛的计算,平时养一匹战马的花费能顶得上养七、八个步兵。在砍掉骑兵辅兵前,一个四百人马的马队几乎占去了一个野战营四成的维持费。炮队练习时花费的火药是另一个消耗大头。别看炮队只有二百人,他们也要占去三成维持费。而营里两千名步兵的花销不过各炮队持平而已。火铳手消耗的火药很有限,而且他们也不是一天到晚练打枪。长枪兵是消耗最便宜的士兵,除了吃饭和军饷外他们就不需要其它的什么维持费了。

虽然邓肯操练炮兵的时候也总是大手大脚的,好像火药不要钱一样,但毕竟炮兵技术水平上升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可是战马一天到晚吃得比人还好,而且还吃得那么多,手头拮据的长生岛后勤军官心里实在是痛得厉害。他们是最支持砍掉骑兵辅兵的一批人,而且砍掉这批马匹编制后,老营的后勤军官们也算是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养一个骑兵营至少要一千匹战马吧?平时吃得还少点,出征的时候为了保证马匹不掉膘,一匹四百斤的马一天就要吃二十斤粮食,还不能让它们自己背东西,为了给他们背草料还需要准备一批驮马或者辅兵,有这么多钱我至少能养五个不带马队的步兵营了!黄石的长生岛可不比控制辽中平原的后金政权,辽南地区经过多年拉锯战已经残破不堪,要是养上几个马营,不用后金来打,长生军自己就能把自己吃穷了。

毛文龙之所以买马,那是因为他手下的精锐比例不高,所以他宁可牺牲普通军户的生活水平来强化少数精兵强将。而黄石走的是另一条路,只要斗志和勇气差不多,步兵成本只有骑兵十分之一,就像工业化的流水线生产相对原始的手工作坊一样,怎么看都是更好的选择。

说到底还是人命最便宜,黄石已经打定了主意,就是要依靠控军队体制训练出大批合格的步兵,定要把对手的少量精锐骑兵淹死在近代步兵的汪洋大海里。拿步兵与骑兵相比较,正如一位军事家所言军事体制越先进的国家就越依赖步兵,而反之就越依赖骑兵。

天启五年十二月十七日,长生岛海滩

四十艘海船在黑蓝色的冰海中摇曳起伏,在无边无际的广阔辽海中,每艘能容纳百人的庞大船体似乎渺小得如同幼儿的玩具一般,一条条海船在汹涌的海面上忽高忽低,桅杆在滔天巨浪中时隐时现。

几百条小船奋力与波涛搏斗前行,一趟趟地把海岸上的士兵、武器、淡水和粮食运上海船。因为吴穆已经把干草和战马都运去复州了,结果让洪安通的内卫队都凑不够坐骑了,所以黄石也就不带马匹去宁远了,反正守城要骑兵也没有什么大用。

这次出兵计有七个步队两千八百人,八个炮组共有一百六十人、六门熟铁三磅炮和两门六磅炮,此外还有一个炮队的长枪把总队,最后加上黄石的随行内卫队,全部加起来上下共有三千一百余名官兵。辅兵黄石倒是并没有带,因为刚训练好的几个工兵队也被吴穆派去复州了,长生岛上现在能够征用的不过是普通的军口。

航海需要的装卸人员,天津卫派来的水手足以胜任工作。等到了觉华后黄石可以征用地方辅兵,所以他就不打算动员自己的军户了,反正这些人也没有什么优势,白白浪费粮食。

隐隐能看见邓肯正在码头上大跳大叫,因为风浪的关系,不要说沉重的六磅铜炮,就是熟铁炮也几次都没能成功吊到小船上。黄石看了看头上的天空,那是和冰海一样的黑蓝色,如果天黑前不能把炮吊到船上,那今天就不能出发了。

铁炮这个军备成就让黄石很满意,但其它的就太尽如人意了。虽然已经花费了几千两银子,用了大批铁匠,但黄石迫切需要大批量生产的钢甲还是没有生产出来。眼下长生岛已经按照黄石的要求制定了钢的硬度等级,因为他希望能把性能良好的新式高碳钢应用在了各种轴和刀具上,不幸的是钢加工极其困难,起码旧的铁制工具完全无法胜任,而新制造的钢工具质量又非常不稳定。鲍九孙认为只有彻底用新工具替代过去的老式工具后,才能高效率地加工长生岛的坩埚钢,他估计这需要至少一年的技术沉淀。

当时面对鲍九孙的谢罪,黄石大度地表示完全不着急,而且对鲍督司的工作已经非常满意了。黄石明白:北京城不可能在一夜建立起来,仅仅半年时间还是太短了,没有完成对钢加工的技术积累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望着邓肯忙碌的一行,黄石止不住开始回忆有什么简便的未来工具可以利用。他看了一会儿现在用的滑杆,感觉或许可以画个滑轮的草图。让鲍九孙去试试看能不能造出滑轮组来,尤其是动滑轮组。

不过这个肯定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按耐住心头的焦急,黄石用尽可能的轻松语调对身旁的吴穆道:吴公公,末将提议的分头行动方略,公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黄石本来建议吴穆去指挥盖州的军事行动,毕竟吴公公已经为收复盖州倾注了好几个月的心血,不让他去钱番总会留下些遗憾吧。但吴穆却一口回绝了,他坚持要和黄石一起浮海去觉华,然后共同增援宁远。

听到黄石的问话后,吴穆缓缓地摇了摇头,负手和黄石并肩立在海边的吴公公,望着那些与海涛搏斗,拼命装远大炮的士兵,若有所失地叹道:咱家一直想为国家出力,但总是帮倒忙,从来都是给干活的人添乱,也就是多亏了魏公公看护,黄军门海涵,所以咱家今天还能站在这个位置上。

这话让黄石听得直发愣,吴穆又叹了口气:昨夜咱家想了想,真是亏欠黄军门良多啊。

这时黄石才反应了过来,他哈哈笑道:吴公公这是说的哪里话?吴公公既不知道末将昨天会回来,更不知道末将要去增援宁远。收复盖州本来就要小心筹划,公公初次运筹就敢挑这么重的一个担子,比末将当年胆识可是强多了。

黄军门真是宽厚之人。吴穆今天有种不同以往的深沉,就连表情也显得十分含蓄:不过咱家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黄石侧过脸看着他,对吴穆所说的话完全不得要领,不过既然对方不肯自己明说,黄石也就不问了。

咱家把黄军门一半的军队派去复州了,搞得黄军门只能带三千官兵去宁远,说着吴穆又摇了摇头,更有一种毅然决然的神色:听说这次是大奴酋努尔哈赤亲自带队,披甲中有万五,咱家自然要和黄军门共进退。

这吴穆一开始来长生岛的时候,黄石还总劝他不要以身犯险,但这么几年下来,吴穆几乎次次都和黄石共进退,所以黄石闻言也是一笑:好,末将能与吴公公并肩御敌,不胜快哉。

黄军门淡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吴穆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容:黄军门此去京师好几个月,才回来两天就又要出发。咱家可是听说黄军门在岛上有个红颜知己,怎么也不去看看呢?

看到黄石投过来的吃惊眼神,吴穆变得更加得意了:黄军门不必太过惊奇,咱家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那个小娘子姓王,没错吧?

吴公公果然法眼如炬,此时黄石已经想明白大致情况,估计吴穆过问了内卫的情报工作。黄石临行前曾吩咐过洪安通和李云睿,不要对吴穆隐瞒情报以免贻误军机。既然内卫对王小娘子的例行侦查被这家伙发现了,黄石也就不再躲闪,他微笑拱了一下手:还请吴公公为末将保密。

这个自然。吴穆昂首挺胸地受了黄石这一礼,实际他看到内卫的相关记录后也一直守口如瓶,就连张高升和陈瑞珂也没有告诉。他看了看装船的速度:黄军门现在可以去四处转转,这里有咱家盯着。

大战在即,末将哪还有这份闲心。现在自然不用人再在海边看牡蛎了,黄石又不愿意冒冒失失地闯到王家去,怕有什么风言风语传播开对两个人都不好。

吴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道:咱家入宫前,也有个红颜知己。虽然咱家当时贫苦无力下聘,但每次走镖前能说上几句体己话也是好的。

和太监谈论男女感情问题让黄石觉得怪怪的,见黄石不搭茬,吴穆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第次走镖前,就算没有什么话要说,就算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就算怕她家人知道,咱家也总会去跟她说声'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虽然她还是会担心,但也会好上很多不是?

内卫走远了以后,黄石凝视了那双充满期待的黑眼眸一会儿:这么大冷天还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对面没有什么反应,黄石笑了一下:我马上就要去宁远了,一会儿就要上船,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一定回来。

嗯。总算传来了一声细不可闻的鼻音。

刚才让内卫去王家把人领来的时候,黄石跑回自己的住处一趟。这次他刚进北京就买了一批准备送人的礼物,做好了完成陛见就立刻离开的准备。黄石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精美的刺绣,据懂行的士兵告诉他,这种刺绣可以缝制在妇女大襟上衣的衣襟、袖口上,还可以做装针线的针线包,黄石猜想针线包也许就类似二十世纪妇女们用的挎包。轻轻地递到了姑娘面前,女孩松开拢在一起的袖口,微微探险出冻得发红的指尖,把它捏了过去。

洋娃娃一样的小巧女孩,抚摸着鲜艳的、闪着亮光的绣线,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黄石的心里也感到暖洋洋的,他笑着问:在京师的时候买的,你还喜欢么?

王小娘子垂首摆弄着她新得到的礼物,小嘴抿得紧紧地,飞快地点了一下头:嗯,喜欢。

喜欢就好。黄石左右看了看,心已经飞到码头那边去了:快回家去吧,天这么冷,别冻着了。

朝鲜,义州

一间破草棚里,四兄弟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每个人身上都盖满了干草,几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这是义州东江军军户的一般过冬方式,虽然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懂能量守恒,但他们也发现整天躺着减少活动会饿得比较慢,还有就是盖暖和也能节约粮食。

上次去镇江打草谷,老大和老二都背回来一、两口袋杂粮,还有不少蛇、青蛙啊等小动物。这些东西加上东江镇每月下发的口粮,大概可以让他们勉强饿不死,但为了完成过冬的目标,他们不到憋得不行,连尿都不愿意随便去撒。

门外似乎传来了一些喧哗声,而且变得越来越响,最小的那个少年已经连续躺了几天,极力忍耐着,侧耳听了一会儿有些心痒,忍不住想出去看看热闹。外面的声音愈发喧闹,他伸长了耳朵拼命去听,可惜就是听不清楚。老四才轻轻一辗转,顿时破旧的木板床就发出可怖的嘎吱声,刺破了屋中的宁静。

小四,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老大威严的声音透出,充满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不然一会儿你又早早喊饿。

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下来了,外面的声音已经很大了,可还是非常不清楚,就好像是无数人从很远的地方喊过来的一样。

打……

打到……

……沈阳……

传进破屋的声音渐渐听起来有意义了,里面的四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聆听着外面的每个响动。

老二猛然大喊了一声:打到沈阳,吃猪吃羊!他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身上的干草被他随手甩了一屋子。

在二哥窜起来推开门的刹那,他们的左邻右舍也纷纷响起狂野的呼喊声:

毛大帅!

真是毛大帅啊!

毛大帅又要反攻辽东了!

第四十四节赛跑

如同东江镇的每一个草棚一样,草棚里每个人都在忙碌,老大已经把炉火点着了,正拼命吹气想让火更旺一些,直到反转回来的烟火把自己熏了一脸黑。

老三早就已经把三根尖头大木棍子擦干净了,正在拼命地磨那把刚打造好的腰刀。他一面咬牙切齿地把刀磨得吱吱响,一面头也不回地道:大哥,来不及烘饼子就算了,反正路上大帅也是管饭的。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老大闻言又狠狠地吹了几下,同时伸手探了探炉壁的温度:慌什么,大军一时半会儿也走不过去,还是身上带几个饼子吧,这样心里也踏实啊。

四兄弟最小的那个好一通翻腾,总算是把家里比较完整的布块都捡出来了,还把垫床的白桦树皮都翻出来准备用来包东西。当然,那些包袱皮更不会被落下了。二哥帮小兄弟把衣服绑好,然后一面往鞋里塞干草,一面对他指点道:别嫌费事,别怕扎脚,一定要仔细塞好,以往每次出兵都有几个把脚冻掉的。

终于四兄弟每人都揣上了三个饼子,各自腰上都结结实实地绑好了三个包袱皮。老大把没有鞘的刀缠上些草绳,小心地别在腰带上,跟着又把洗刷干净的木盾牌背好,他和老二还要一个背上一些麻绳。环顾了一遍自己的家和三个等待出发的兄弟后,老大最后问了一句:兄弟们,都没落什么东西吧?

三个人毫不迟疑地大声回答:没有了,大哥。

好,我们准备出发吧。

大哥珍而重之地把一个小陶罐子捧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用手从里面抠出些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油脂。这油脂也说不清是猪油还是菜油,还是什么牛油羊油,因为里面什么都有。他把油脂一点点地分给三个兄弟,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油脂抹在脸上和手上,然后才把手上沾着的那一点残余的油脂抹到自己脸上。

四个人用破布蒙好耳朵,戴上挡风的旧帽子,老大用力一把推开破破烂烂的木门,外面的冷风一下子就扑了进来,灌得他打了一个哆嗦。他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下天,大踏步地走出了家门。

打到沈阳,吃猪吃羊。

行进的队伍发出了一阵阵雷鸣般的喊声,走向队伍的四兄弟也同时奋力挥舞他们手中的拐杖,跟着一起发出充满斗志的喊声。

孙二哥。

融入队伍以后,老二突然感到有人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隔壁的白家。这家里有祖孙两人,拽他衣服的白有才是个顶孝顺的年轻人,上次去镇江打草谷的时候白有才就和孙家兄弟走在一起。当时他无论捞到什么都舍不得吃,一定要带回来和老祖父一起分享。

白有才冲着孙家老二眨了眨眼睛,冲着他的两个弟弟撇了下嘴:你们四兄弟这次都来了啊,连个看家的也不留?

家里有啥好看的?孙老二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却猛然看清跟在白有才后面的人,连忙就作了一个揖:白爷爷,您也来了?

嗯,二狗子。白家老爷子背着三根木制标枪,紧握着一根粗拐杖也跟在人流中。老爷子干瘪的嘴唇已经深深地塌陷了下去,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了最后的几颗牙:反攻辽东!

又从远方传来一声长啸,有个人扯着脖子、拖着长音高喊着:打到沈阳

吃猪吃羊!包括白爷爷,孙二狗在内,每一个东江士兵都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和武器,发出了中气十足的呐喊声。

几万东江官兵形成了漫长蜿蜒的人流,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蛇最前方,两面丈八红旗迎着北风飘扬,就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蛇芯。

平辽大将军

东江总兵官

位于两面大旗中间正前方的骑士,正是大明左都督毛文龙,一身光鲜的战甲上泛着冬日的寒光。毛文龙把下巴在凛冽的北风中高高地扬起,满脸都是犹如刀刻斧凿般的皱纹,他骄傲得如同一个百战不殆的战神,昂扬得就像是行进在凯旋的道路上。

这份自信的神态引起了路边军户的一阵阵欢呼声,他身后忠心耿耿的近卫家丁也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在策马缓行的毛文龙背后,一个家丁抱着用黄丝绸包裹得严密的尚方宝剑。那人也学着他家主的模样,几乎要把鼻孔仰到天上一般。

尚方宝剑两侧是大旗的旗手们,他们以同样的骄傲身姿高举着这两面军旗,引导着身后的东江大军,义无反顾地向北开进……

天启五年十二月十七日午后广宁右屯卫

城头没有一点烟火的痕迹,却已经再也不见大明朝的红旗,而是插满了后金的旗帜。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站在城楼上,心满意足地看着城下长长的手推车队。这些本该负责从海州把军粮运住前线的无甲兵已经调转方向,把右屯卫中堆积如山的粮草和棉布源源不断地运回海州去。

三日前,宁远中协参将周守廉抛弃右屯卫鼠窜,库房中积聚的四万石米豆尽数落入敌手。加上十六日渡河以来的缴获,后金军的推进速度因为这些累赘已经大大减缓。和黄石原来历史上的宁远之战一样,努尔哈赤不得不临时下令后方的牛录进行紧急二次动员,每个牛录都要再出动一百人携带手推车跟在大部队后面。为了完成这个命令,后金各牛录不得不把旗下的哈什、包衣都编入运输队。

看着川流不息、向后方运输粮草的滚滚车队,莽古尔泰得意地哈哈大笑,还用力拍了身边的皇太极一把:八弟,我早说了吧。要想杀猪吃肉,还是要打关宁军。这一仗下来,这个冬就好过了。前几天看旗里那些小兔崽子,一个个饿得跟猴似的,那些婆娘也都有干瘦干瘦的,这下能敞开吃几顿饱饭了。

哎呀呀呀。兴奋之余莽古尔泰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同时还用力扭了扭颈部,让骨骼发出噼叭作响,嘴里居然还带着点昆曲的腔调:这可比在辽东打毛文龙那个穷鬼强多了。从东江军那里也就能捞到些空包袱皮儿,打死一千个东江军也未必能缴获一套盔甲。

听他提起盔甲,皇太极也微笑道:五哥,多谢你上次送给我的那些盔甲了。

好说,好说。莽古尔泰满不在意地一挥手。皇太极从辽东回来后,莽古尔泰把耀州之战中得到的战利品送了一批给皇太极: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你上次从辽北回来,不是还送给我几百个战士,还有不少牛羊么?

皇太极打跑了林丹汗后确实送了些俘虏给莽古尔泰,不过也就是五百多人罢了。林丹汗本来自己就不富裕,所以皇太极抢到的牛羊也没有多少,分给莽古尔泰的就更少了:那么点东西,哪里值得五哥这么多盔甲和兵仗。

唉。我说值得就值得,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亏你也能谢个没完。虽然莽古尔泰给的很多,但他觉得公道讲是应该还皇太极一个人情。不想皇太极没完没了地谢,莽古尔泰不耐烦地道: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别忘了哥哥一份就行了。忒罗嗦了,跟那些南蛮子差不多。不过你读了那些南蛮子的书,到确实是比我们要聪明啊,那些南蛮子也还是有点可取之处了。

皇太极笑了笑也就不再说了。他向西南方向望了一眼:我们很快就要越过广宁卫,进入宁远卫地界了,距离辽阳越来越远了。父汗、还有五哥你们都不听我的,要是这个时候毛文龙出动,光靠阿敏一个人恐怕招架不过来吧。

莽古尔泰很轻蔑地一晒,一撇嘴不以为然地道:招架不过来就不招架好了。毛文龙已经把镇江和连山一带都啃干净了,不是说那里的乌鸦都搬家了么?只要我们的人坚守住几座碉堡,毛文龙爱怎么闹就随他闹去好了,反正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就不信他们能吃土。要说,我担心的还是辽南。

长生军?

是的,莽古尔泰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笑容也被混杂着憎恨和畏惧的表情取代了。

皇太极从辽北返回后,莽古尔泰就把那些大炮又挖出来了,其中大部分都还能用。经过这哥俩的测试,明军的大炮杀伤效率比弩机高不了多少,因为准确率实在是太低了,装填速度也非常慢。当时气得莽古尔泰就想杀人,但却被皇太极拦住了。他提醒莽古尔泰南关之战中,长生军用火炮也是抵近射击才有效果,这个东西看来也就是能守城或者攻城用。

莽古尔泰心有余悸地沉思了片刻,略带担忧地道:老八,你的办法管用么?

没问题,海州万无一失。

后金方面这次出征前已经侦知黄石去北京了,但为了确保退路,皇太极还是把能用的大炮都拖去海州了。两百名被俘虏的明军炮手一直受到特殊优待,现在也继续好洒好菜地招待下去,皇太极和莽古尔泰还给他们抬了旗。这次他们都被留在海州准备炮轰可能前来进攻的长生军。

这些新的旗人一下子分到了土地、财富和大房子,纷纷兴奋地拍着胸脯向两位贝勒保证如若长生军来犯,他们一定能把明军的攻城器械打得渣都找不着。

我对你的筹算很有信心,可是一旦遇到了黄石,嗯,当然遇到他你的筹算也不是不灵,但是……莽古尔泰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他有点不好意思直说对皇太极的意见,但他吭哧了半天也没有从自己贫乏的词汇库里找出合适的词语。

放心吧,五哥,皇太极笑着拍了拍不安的莽古尔泰。脸上满是自信:长生岛没有足够的马匹,我怀疑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军粮。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肯定在野外也待不了多久。

现在盖州周围已经是一片赤地了,莽古尔泰这几个月也不是在吃干饭。他烧毁了每一间茅屋,填平了每一口水进,没有留下一颗粮食或是一块布头。盖州守军还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积薪,随时准备把城堡一把火烧成白地。莽古尔泰发誓要让明军在寒冬里找不到任何可以避寒的设施,也休想遇到任何居民、吃到任何热乎的饭菜。

莽古尔泰回想自己的全盘部署,也认为没人可以做得更好了。他搓了搓手:冬天他们来不了就好,春天我们就回辽阳了。长生岛没有多少人,更没有几匹马。哼,打不过长生岛的战兵,难道还打不过他们的辎重粮队么?我就不信了。

慷慨激昂了一番后,莽古尔泰又顾盼自雄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皇太极也不多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五哥的下文。果然,曾经豪气干云的莽古尔泰最后还是左右瞅了瞅,再次压低了嗓门问道:你说长生军会不会走海路,堵到我们的前面去?

上次不是和五哥你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么?早有预料的皇太极脸上一点儿波动也没有,笑容还是那么的宽厚自然:根据长生岛方面的消息,他们的主力已经去复州了,而且整个东江镇左协的精锐都在向复州集中。就算黄石这两天赶回长生岛,就算他能搞到足够的船,那也来不及把部队调回去了。

皇太极瞟了莽古尔泰一眼:五哥还记得长生岛现在有多少么?

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实在是太清楚啦。出兵前莽古尔泰都快把辽南的情报翻料了,这些日子里他还专门学了算盘,说是以后都要自己亲自来算长生军的兵力。因为把这些工作交给幕僚来做他心里不踏实:一个磐石营,五个步队,共两千官兵,好像还有两个炮队没走完,共十二门炮,两门大的,十门小的。没有马队,还有半个垃圾的选锋营。

五哥说得不错,这点兵务根本无力与我军野战。如果他们要守城,我们绕过去就是了。皇太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神色很是从容,语气更是波澜不惊:两千步兵,难道还敢出城追击我们不成?

莽古尔泰听得一直在点头,其实皇太极说的这些他也早就分析得清清楚楚,但是他还是一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最近睡觉时也总是常常被噩梦惊醒,为自己怯懦而感到羞愧的三贝勒挠了挠耳朵:你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但为啥我总是心慌得这么厉害呢?

皇太极对莽古尔泰的反应也很是理解,也也没有说更多抚慰的话,而是给他哥推荐了一个萨满。复州之战后皇太极就把原来那个老萨满给换掉了,据皇太极说这个新来的萨满很有本事,第次都能请来天神,给的预言也很准。他建议莽古尔泰晚上去他帐篷一趟,免得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没事总是自己吓唬自己玩。

十二月十八日,长生岛

天公不作美,昨天长生军还是没能开拨。不过今天早上风停了,海浪也一下子小了下去,邓肯抓紧机会把大炮、成箱的火药都运上了海船,黄石和吴穆押着最后一批弹药登上了海船。

站在船首凭栏眺望,黄石眼前那起伏于冰海中的长生岛正慢慢地移动,向他右手方向加速驶去;缓缓地、但却毫不停顿地离去,直到从黄石视野中消失。他仰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桅杆,一个水手把自己绑在桅杆上,正拼命挥舞着一面巨大的红旗。

黄石这艘海躺掉头完毕后,船厂上的一名水手举起了一只长长的号角,他后仰着饱饱吸足了气,然后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吹响号角。悠长延绵的号角声随海风飘荡在空中,听起来就像一声悲痛的呜咽。甲板上的官兵纷纷向船尾望去,桅杆上的硬帆已经挂起,背后的长生岛且行且远。

海面上,一艘艘的海船开始调头,随着一声声呜咽的号角响起,分布在长生岛外的几十艘海船进然有序地拨锚起航,硬帆很快就挂满了每一艘船,最终在海上串成了一条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半个太阳隐入了海平面之下。黄石站在船首向西遥望,他脚下的战舰颠簸在黑褐色的海面上,船头劈开青灰色的波涛。不时还能听见内卫军官的喝令声,长生岛关于海上航行的所有卫生条例都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根据黄石的命令,这些条例对天津卫来的水手也同样有效。士兵们纷纷检查自己的装备,他们知道,战前的准备对于战场上的厮杀是多么重要。

风向虽然并不是非常有利,但也不是完全逆风。天黑了,黄石已经看不清后面的海船了,只能根据它们桅杆上点起的火把判断着距离,他在进船舱前最后一次举手探了下海风。

以这样的速度,四天内就能抵达觉华了。嗯,到时候觉华港口的坚冰应该已经凿开了吧?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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