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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台湾-从数字看台湾电影五十年
更新时间:2010-08-31  作者: 云的留痕   本书关键词: 都市 | 娱乐明星 | 云的留痕 | 重生在台湾 
正文如下:
从数字看台湾电影五十年

一九四九年春天,上海国泰电影公司导演张英、张彻率领「阿里山风云」影片外景队千里迢迢从上海到异乡台湾,原本只是出外景,结果却四十余年未能折返,并且完成了这片土地上第一部国语剧情长片,开启台湾电影制作的新页。

当时的台湾,约有一百多家电影院,年进口消费近五百部影片,并拥有三家官方控制的主要片厂;只是,内战不利,局势分裂,社会经济崩溃,外汇管制,政治困顿,使电影界经营困难。三家仓惶撤来的片厂也面临着胶片、资金无着,人才无继的困境。在漫天战火阴霾下,台湾电影界人心惶惶,不知下一步将往哪里去。

一九五0年十一月,三家片厂中的农教厂终于开拍了来台后的第一部影片「恶梦初醒」。但直到一九五五年以前,台湾仍然没有真正的电影工业。民营电影企业始终无法出现,公营的三家片厂也仅能配合政策指示,赔本生产少量影片。电影工业的建立在缺乏资金的景况下,始终无法展开。

一九五0年到五四的五年之间,台北首轮国片戏院共放映了的六百六十二部影片,其中,绝大多数来自香港,部份为上海影片重映,只有十三部影片为台湾公民营片厂所摄制。而即使公营片厂,也因成本与市场回收的差额太高,无法大量生产。勉强生产的影片多半为应付政策宣导之需要(如宣传共匪暴行、保密防谍、三七五减租、省籍融合、农渔民富裕安康.....等等),并未考量市场之盈亏。

此时期,台湾电影产业主要由农教,及其后(一九五四年)重新改组的中影支撑大局,两家影片公司先后生产的十二部影片,几乎就是全国的电影总产量。可以说,五0年代前半期,台湾的电影院里,大多放映着香港与大陆时期的国语影片。银幕上,台湾电影等于缺席;即使偶而出现,也仅聊备一格,乏人问津,几乎淹没在上海与香港电影之中。台湾本土的电影生产能力仍然非常的脆弱。

但另一方面,土地改革也同时改变着社会结构。人口继续增加,国民收入呈倍数成长。虽然T乐消费能力仍然很弱,但较之过去,已多少可以稍加喘息。农村薄弱的经济基础逐渐能够支持廉价的娱乐活动,加上宗教信仰与民俗传统的需要,使歌仔戏、布袋戏等演出,逐渐成为蓬勃发展的事业。同时,歌仔戏团纷纷发现了一个新的媒介可能电影。它的演出内容如一,不受舞台即兴因素影响,易于接受检查,以满足管理当局之要求。更重要的是,它的成本并不更高,形式又具吸引力;并且,可以长期在各个剧院巡回使用,不受剧团工休因素牵制,对剧院的稳定经营,无疑是一种保障。

农村消费力足以支持,行销的管道与场所也都现成就绪,一九五六年一月四日,麦寮歌仔戏团拱乐社拍摄了「薛平贵与王宝钏」在台北中央戏院放映,突如其来地大获成功,从此,历经三年的台语电影风潮便顺势展开。

台语片崛起后,各地歌仔戏团、歌仔戏剧院、片商纷纷投入台语片生产工作,单是一九五六年的一年之间,至少就有八家出品公司,开拍影片二十一部,远远超过台湾国语影片数年来之经营。一九五七年,台语影片更跃增五倍,登记送检影片即达六十二部。这样的盛况维持至一九五九年,便很快退潮,但总计从一九五五至五九年之间,已一口气生产了一百七十八部影片,是同时间国语片的三倍多。只是,过度快速的生产,使台语影片普遍呈现粗制滥造的现象,票房也就迅速衰落。一九六0年,台语影片跌至二十一部,维持三年的第一波盛产高峰遂匆匆结束。

一九六三年龚弘接任中影总经理,制作「蚵女」、「养鸭人家」….等健康写实主义之影片。这些影片无疑为台湾电影制作带来重要影响。它代表台湾电影制作技术的提升,自制彩色影片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它培养了几位重要的创作者,为往后二、三十年的台湾电影发展,奠定技术与美学的基础。尤其健康写实电影突破过去僵化的政令宣导方式,提升了台湾影片在海内外映演市场上的竞争力,对国语影片生产的逐步成长,有决定性的影响。

另一方面,一九五七年开始的三年台语片生产高峰,虽然匆匆结束,但台语片的市场却已建立起来。无论生产经验或行销体系,都已初具规模。加上短短几年培养的观影人口,台语片仍然具备市场基础。一九六二年,台语片主要市场的中南部已从八七水灾的顿挫中复苏,六0年代快速的工业增长,重新丰润了市场经济力。同时,电影税捐减少,水灾救济捐取消,影片器材进口关税减低。加上严格取缔日片走私,日片进口数额减少,台语片出现了翻身复苏的契机。往后的十年里,台语片逐步成长,产量虽微幅涨跌,但一直撑着台湾电影生产兴旺的局面。

政治的安定与经济的成长,提供电影产业成长的基础。粗具规模的业者,也在这样的环境下,渐渐浮出台面。一九六0至六四年间,生产量较多的包括了台联、福华、天胜、大来、天华、美都等,而控制着发行市场的则是:台联、福华、大来、天胜,以及中影和美都。而在一九六五至一九六九的五年里,多产的生产者有大鹏、永新、永裕、中影、新高、联兴;发行者则以永新、大鹏、永裕、联邦等发行量较大。

六0年代开始,国民所得、人口结构、以及城乡变迁等种种社会经济变化,提供电影产业一个高度成长基础。从六五年开始至六九年为止,台湾地区的电影院增加了一六一间(约增加两成五),座位数增加九万七千多席(近三成),每千人拥有之戏院座位增加三点八席;同时,看电影的人数增加四千七百万(三成八),平均每人每年观影次数增加二点一次,达到十一点七次。电影映演部门的这些成长,也刺激了生产部门的进步。一九六五年,台湾电影出品一百三十八部,到了六九年,已经达到一百七十三部,增加三十五部。

这样的成长,到了一九七0年,终于达到历史的最高峰。这一年里,不论电影院数(八二六家)、座位数(四十四万一千席)、观影人次(一亿八千万)都到达了顶点。然而,山头过后,便是下坡的时候了。电影工业度过了它的黄金年代,接着就是艰苦挣扎的开始。而将电影带近日暮时分的,便是另一种新的媒体电视的出现。

电视这个新媒体在台湾快速稳定的成长着,并且很快地取代了电影,成为尔后台湾民众最重要的文娱活动,也是整个休闲经济市场的最大宠儿。台湾电影总产量在一九七0年的骤减,以及影院数、座位数、观影人次的全面下滑,只不过是影视两个媒体之间替换挪移的开始。电影还有更艰苦的路要走。只是,首当其冲的台语片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在生存条件一一消失的情况下,台语片终于失去了声音;同时,也一并带走了黑白片时代。。

黑白片的摄制应从一九四九年台湾第一部影片「阿里山风云」开始。此后,黑白片就一直是主要的生产方式,直到一九七四年的「吾家有女万人迷」为止。总计至一九七四年为止,台湾共生产了一千三百0九部黑白影片,占总产量的百分之三十七点七。而其中又以一九六六年所生产之黑白影片最多,堪称为黑白电影的黄金年。而就年代来看,六十年代与五十年代最是黑白电影的兴盛期,光是六十年代就生产了一千0一十三部黑白片,几乎占了黑白电影产量的八成。

「阿里山风云」以后的十年,台湾第一部的彩色影片才出现,那是一九五八年由宝都电影制片厂出品「金壶玉鲤」。彩色影片的产量,在初期的几年里成长缓慢,直到一九六八年以后才有较大量的产量。总计一九五八年迄九四年间,台湾共生产了二千一百六十四部彩色影片,占台湾影片总生产量的百分之六十二点三,大约是黑白影片的一倍半强。而其中又以八十年代生产最多,达到一千0三十二部,几乎是全部彩色片的三分之一。

台语片的消失,带走了黑白片的风华,同时也象征台湾一种声音的从此哑。自一九四九年台湾第一部影片「阿里山风云」开始,国语影片就正式登场了。总计自四九年以来,国语影片共生产了二千三百七十部。其中又以八十年代产量最丰,达到一千零二十六部,几乎等于台语片总产量。其次,则为七十年代的七百二十三部。如果,以单年计算,一九八八年所生产的一百五十七部为最多。

而「阿里山风云」以后的七年,「六才子西厢记」出现,开始了第一部的台语片。总计台语片共生产了一千一百二十五部。如果以年代为单位,六十年代无疑是台语的黄金时期。光是此一时期所生产的台语片,就占了台语电影总产量的七成多。如果以年为单位来看,一九六二年是台语片的冠军年,全年共生产了一百二十部影片。而当时,国语片全年也只有七部影片的产量。然而,台语片在一九六九年开始滑落后,就一蹶不振。总产量只有一千多部,占全部台湾影片的百分之三二点一八,比起国语影片的六十七点七一,尚不及一半。

除了国语影片与台语影片外,有资料可查的尚有一部客家语电影,即一九七三年所拍的「茶山情歌」;至于传闻当时中南部偶见客家语电影,则已无考。此后,依钟理和故事改编的「原乡人」,以及「青春无悔」亦有相当部分客语。而无声电影部分,据资料显示,有一九五八年的「金壶玉鲤」(宝都)、一九六二年的「忠孝两全」(新星光)、以及一九六四年的「良宵奇缘」(联城)。总计客语和无声片的产量都非常低,和国台语影片比起来,几乎已是沧海一粟。

综论国语影片与台语影片的消长兴衰,国语片由一九四九年开始,几经起伏,发展至一九八八年以后开始迅速滑落。而台语影片则由一九五五年开始,至一九五六年迅速爬升,以迄一九六八年衰退。其中,国台语影片在一九六九年换手。这一年,国语片首次超越台语电影,并且从此再不落后。可以说,台湾电影从这一年开始,真正进入了国语电影的时代。

一九七二年十月,中影总经理龚弘卸任;改由制作抗日谍报片「扬子江风云」,创票房佳绩的中制厂厂长梅长龄接任。梅长龄就任后,适值中日断交,民心士气有待纾解,中影受命制作鼓舞民心士气的政治宣传影片。梅长龄将其过去在中制厂筹拍的「张自忠传」改为「英烈千秋」,交丁善玺编写。一九七四年「英烈千秋」上映,大受欢迎,一时间,公民营机构纷纷抢拍爱国政宣影片,开启政宣电影时代,也开始七0年代中后期,爱国电影风行的现象。

另一方面,主流电影工业经过六0年代的成长,逐渐发展出积极的商业性格,灵活地游走在官方订定的界线边缘,大量继续制作爱情文艺片,以及武打电影。国片市场一片蓬勃。只是,在跟拍热潮下,国片生产很快又呈现浮滥现象,市场供过于求,普遍滞销的情形浮现,售片版权费下跌。台湾电影业的中小企业性格,使得产业规模无法趁势扩大,更无法顺势建立良好的产业秩序。七0年代的台湾电影,正如其它工业一般,以中小企业精神,机动而强劲的攀住时机扩展。借着爱情文艺,以及李小龙式的功夫影片,获利颇丰。但随着海外市场相继设限,功夫影片逐渐退潮,以及观众对爱情文艺片的日久生厌,电影也逐渐面临瓶颈。惯于跟风,不事开发创新的电影业,由于以往只求近利,不图转型升级,很快便面临强大的竞争。相较于同时期香港电影的快速发展茁壮,台湾电影可谓错失了时机,也就造成日后惨败的原因。

如不论票房实力,单以生产数量来看,台产影片与港产影片在一九七一年以前,基本上还算不分轩轾。但一九七一年之后,台产电影在数量上就再没有机会超越香港电影,两地电影工业的差距也从此拉开来。台港两地电影力量的消长,主要有几个原因:(一)台语片因影片品质不佳、消费者结构改变、产销失衡,以及电视的强大竞争....等等因素,迅速瓦解,造成台湾本地制片量快速滑落,而同时,国联电影发展不顺,其它兴起的中小影业也无法迅速补上所需,映演市场出现空缺,港片便获得乘虚而入的机会。(二)七0年代,台湾出现许多中小型电影公司,但实力与耐力较差,无法与香港大片厂竞争,受到经济波动的冲击也较大,基本都维持不久。七三年后,过多的武打片堵塞市场,产销失衡,许多公司只能停产,台湾整体产量锐减,香港影片则继续维持扩张。(三)同时期,香港电影恰因嘉禾的兴起与李小龙功夫电影的广受欢迎,而进入旺盛的片厂量产。所生产之影片,无论品质、成本、行销基础,都较台湾电影为佳。同时,劭氏亦挟其强大的市场基础,适时扩大市场的占领。使香港影片在台快速成长。(四)七0年代,台湾已拥有较佳的经济基础,特别是外汇累积与民众的娱乐消费实力,明显成长。同时,电视收视率的提高,使电影人口减少,个人年观影率降低,电影观众消费的要求提高。这些都促使当时的台湾片商,转向投资或购买较优的港产影片,使香港电影在台湾的占有程度更形扩大。可以说,七0年代开始的港台影片势力消长,对港片而言,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的。

一九七0至一九七四的五年之间,台湾电影产量较多的者有中影、龙裕、台联、利铭、常满等。此一时期,共生产四百二十三部影片,台语片仅剩六十一部。而前五名之高产量公司共生产一百一十九部,占全部的百分之二八点一三,较前一时期的十七点五三为高。也就是说,比较六0年代后期,此时的影片生产部门的市场集中度已较高了。如果由典型工业发展过程来看,从初创时期的百家争鸣,到发展时期一阵兼并垄断后的寡头竞争局面,出品公司减少也是可以想见的。二十七家出品公司,就台湾市场规模而言,可能不算太少,至少较之过去数十家抢拍烂拍的状况,此时期的影片品质尚有保障。如果从这二十七家公司出品的影片来看,有大众的文艺、第一的武侠、中影的政宣....等等,倒也各有类型、各具特色。

至于发行部份:七0年代开始,台语片逐渐消失,国语片渐趋稳定。这种消长明显地表现在发行市场上。此一时期,台语片商渐渐退出,国语片商逐步接收了市场。最后的主要发行者,有中影、一心、台联、国际、龙裕、常满、和联邦等。其中中影、国际、联邦都属于传统国语影片经营者;一心虽由发行港片起家,但自制影片不脱台语片经营色彩。其余公司多由台语片市场转型而来,在此时期也不得不经营国语影片的制作发行工作,以维持其存续。

一九七七年,明骥接任中影总经理,一方面接续过去爱国政宣电影的制作,另一方面,也推动了台湾新电影的诞生。而同时,一九七八年,成龙的「蛇形刁手」、「醉拳」风光登台,洪金宝的「肥龙过江」,以及刘家良的「少林三十六房」陆续跟进,象征了升级完成的香港影片抢滩成功,接下来新艺城大军压境。主流商业电影被香港压得透不过气,纷纷转身投入所谓社会写实片的黑帮电影混战中,并由此发展出赌片、犯罪新闻片、帮派片、以及女性复仇片等种种变型,充斥于八0年代的国语影坛。只是,这些投机影片也都未能维持太久,很快就在接踵而来的跟风浪头中,淹没下去。

一九七五至一九七九的五年间,电影产量较多的有中影、永升、金世纪、联合、富都等。此时期,共生产了三百六十五部影片,其中前五大只占了百分之十七点五三。出品影片的公司数量,则由一九七五年的三十七家,一路攀升到一九七九年的八十七家,达到台湾电影生产的发展过程中,前所未有的记录。这么多的公司出现,显示台湾电影进入安全自保的经营型态,避免回到大片厂大公司的模式,而改以一片一公司的经营方式,一方面可以减轻税赋,另一方面也保持机动性,见好就收。出品公司的暴增,也说明了此时期电影生产部门的不稳定。较具规模与基础的公司,无法在这样的经营型态下形成,最后只能令整个生产环节流于投机的短线经营。同时,生产的影片明显以小成本的跟拍抄袭为主,缺乏较具规模与诚意的投资,影片素质越发无法与港产电影竞争。这种不稳定的、流沙似的经营方式,稍遇不景气,便迅即消逝。至于发行方面,一九七五至一九七九的五年间,发行量较大的有中影、艺新、立全、皇子、唯亿、新海、东国、龙祥等。

在结束七0年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是值得我们重视的,那就是多厅电影院的兴起。一九七九年三月,台北狮子林百货公司附设的金狮、银狮、宝狮三家厅院开幕,提供观众在同时间里的多重选择,引起观众趋之若鹜,多厅电影院的时代随之来临。不久,台北乐乐,桃园天天,高雄金塔、金宝、豪华,基隆金银宝、统一,也都相继提供多厅院的服务。数年之间,电影院越隔越小,厅数越隔越多。过去的大型戏院也因此逐渐消失。

多厅院的经营模式,不仅减低对单一部影片成败的风险;同时,也提供电影产业权力重组的基础。借着影院重隔,电影院老板突然增加了更多筹码与发行片商谈判。他们可以提供更多的吸纳方式,一次接受多家片商的影片,使片商的垄断能力降低。同时,映演的弹性也更灵活,电影院可以随时抽换其中影片,让出银幕给票房较佳的影片。多厅院同时上演多部影片,并不等于全市的影片映演需求总量增加。电影院老板以院线联映方式,仍然维持固定片量。对观众而言,只增加了时间与地点的便利,至于选片机会,则并无助益。多厅院使银幕变小,减损了电影的魅力,使其更无法与电视竞争。但电影反正已经无法吸引大批观众。过去数百座位一次卖满的盛况不再,戏院老板也就顾不上打肿脸充胖的魄力,纷纷走向小银幕的多厅院型态。

多厅影院的优势,使台湾主要电影院的厅数自一九七九年开始便明显快速增加。到八0年代前期,电影厅数与电影院家数同步成长,二、至三厅的电影院为主要形式。八五年以后,电影院家数虽一路下滑,电影厅数却持续成长,显示了传统单厅电影院的没落,以及三厅以上的超多厅电影院增加。至于九0年以后,十几厅的影城出现,电影院的集中垄断情形就非常明显了。若以平均数计算,一九八0年,台湾各县市主要电影院每家平均分成一点0三厅;八五年,每家平均一点一八厅;九0年,每家平均一点七七厅;到了九四年下半年,每家电影院已经平均有二点六九厅了。

多厅戏院的蓬勃显示了电影院地理位置的转变。过去数家独栋戏院紧邻在电影街的形式,不再是必然。电影院开始随着百货公司离去。由百货公司与电影院构成的多处商圈,渐渐能和全市唯一的电影街抗衡。另一方面,电影院的兴起和都市土地开发联系在一起,电影院成为炒作土地价值的利器,重点在开设,事后能否经营次之,这使得电影院随着当时都市的快速开发而轻易增加。电影院改变了传统的地理位置,也同时改变其空间文化上的意义。它不再是城乡生活的中心,也不再是小镇青年梦想、与望向外面世界的窗口。电影院混杂在百货商场里,经常与歌舞游乐厅、各式电玩游戏机为伍,成为特定族群的闲聚地,而非社区老少居民的共享空间。看电影的目的不再限于文化娱乐,而仅是休闲、约会、购物、消磨假日时光的活动一环,主要的媒体娱乐功效已由电视取代。

一九八三年四月,中影开拍「儿子的大玩偶」,由侯孝贤、曾壮祥、万仁执导;同年,台影开拍「大轮回」,导演为胡金铨、李行、白景瑞。对台湾观众而言,前一部影片的导演大约都是新人,非常陌生;而后者则是当时台湾最重要的三位导演,盛况可期。

「大轮回」与「儿子的大玩偶」上映后,反应异常,原本看好的「大轮回」不仅票房平平,评论反应也很平淡;相反的,「儿子的大玩偶」卖座超出预期,同时更吸引了文化界与舆论的一致注目。长期以来,受到港片压境、录像带泛滥、以及烂制烂拍,所造成的窒闷与堕落的气氛似乎一扫而空,报上出现了这样的评语:「儿子的大玩偶在此时此地出现,意味着台湾的中国电影,已经来到一个全新的起点!」。

但是,新电影在渐渐扩张的同时,也因为少数混迹者的拙劣品质,以及部份影片的自溺情调与不成熟,而致良窳不齐,遂渐失利于票房,终至迅速消退,到八六、八七年,新电影导演已经遭到片商的普遍拒绝。一般而言,一九八七年初,由五十位新电影工作者与文化人所草拟发表的「民国七十六年台湾电影宣言」,可以视为新电影的结束,及追求下一过程的「另一种电影」的开始。

如果以一般公认的新电影核心作者为计,一九八二至八六年的五年里,新电影约生产三十二部;若以较广义的方式,将一些模仿新电影风格、或也以改编文学方式跟进的影片均纳入统计;那么,新电影大约生产了五十八部,约仅为新电影五年期间(一九八二至八六)台湾全部影片量(四百一十七部)的百分之十四弱。因此,就量而言,不论是从广义或狭义看,新电影对台湾电影工业并无结构上的影响。同时,由五年期间之五十部卖座影片片单来看,新电影亦仅占了五部,以此十分之一的占有率来看,新电影对销售市场的营收影响亦小。所以,新电影之影响毋宁是在媒体、美学、与创作观念的建立,而非工业体质。

同时,新电影改编文学之比例约占全部所谓新电影影片之二分之一,并不算太多。若再仔细检查新电影之片单,可发现其中甚多之改编,实出自传统商业电影导演(如张美君、蔡扬名...等),若依照较窄义之新电影定义标准,将传统商业电影导演之影片扣除,可以发现,新电影并未特别倾向于改编文学。事实上,从新电影的产制过程来看,我们更发现了编导合一之现象正在形成,并且出现由电影剧本改写为小说,或电影与小说同步生产之现象。可以说,新电影开始于改编文学(如「小毕的故事」、「儿子的大玩偶」),但旋即以编导合一为主要趋势。文学的内涵与叙事特质,确实是新电影有别于前的特殊风格,但编导合一的电影作者出现才是新电影最重要的现象。

同时,由附图二十一可知,新电影改编现代文学(例如「杀夫」、「玉卿嫂」等二十部)的比例高于乡土文学(如「看海的日子」、「儿子的大玩偶」等八部)。而且,热衷改编乡土文学之几位导演(如张美君、林清介等),一般并不被认为是新电影核心作者。如果将其影片扣除,我们可以发现,新电影导演(如侯孝贤、杨德昌等)并未特别青睐于乡土文学,也无刻意之本土化或乡土意识的倾向,而毋宁更是一种电影作者的个人经验呈现。也就是说,新电影之主要核心作者与作品,多在观察与反应个人成长经验。并且因个人成长经验之不同,呈现不同之影片风格与意识形态。并未因一致的信念或教条,而产生意大利新写实主义时期电影所呈现较统一之风格。由于,台湾新电影反应了较多的个人成长经验,且其成长经验与台湾经验同行,因此从中呈现本土性。可以说,新电影的本土意识毋宁是不自觉的,而非刻意呈现,谄媚当令,也因此显得诚实自然,不流于口号或概念化。

此外,新电影核心导演所改编之文学,多半并不是文学市场上之畅销或通俗小说(如琼瑶小说)。若以当时台湾书市行情来看,一本文学著作的销售量如能达到一万本,那么就可以称为畅销著作。但一万本销售量所代表之读者数,即使从宽计算,也不过四、五万人,这样的数字比起维持一部电影生存所需要的观众数,真是杯水车薪了。也就是说,以台湾文学读者市场与电影观众市场之悬殊性来看,台湾较难存在所谓以文学作品之读者来支持电影的说法。也因此一般所谓电影改编文学系借重其市场知名度与读者票源,在台湾新电影的经验里并不明显。反而是文学藉重电影之宣传,两者相生相成,而促进了彼此的行销。但这种行销模式在往后的几年也渐渐失去魔力。

新电影虽然在舆论声势上,造成前所未有的哄动印象,但它对工业的影响,其实是微乎其微的。新电影作品不及总产量的一成五,卖座片不及商业主流的十分之一,在全国的电影院里,它至少有一大半未曾光临。新电影如果能对衰败的电影经济有一点贡献,那可能是它可以找到一条新的试探道路,为已走入死胡同的商业主流,寻求新的生机。但即使在开始时,新电影似乎发现这个出口,但也很快被一拥而上的跟进者淹没。同时,在主流观众的体质与观影习惯未变时,新电影疏离商业的本质,也不可能让人寄望它来达成这个任务。电影产业的前途仍然在商业电影身上。

只是,商业电影却以更快的速度撤守银幕。当它气急败坏地指责新电影时,它的真正对手香港电影与录像带,已轻易地席卷这个市场,台湾电影产量开始滑向谷底。一九八四年,台湾电影跌至五十八部,创下近十年来的新低点。香港电影虽在此时补足映演市场的需求,但整个电影工业也开始走到低迷时期。包括台湾、香港、以及外片的供应量,都在此时走趋疲软;一九八0年,台湾电影总供片量六百零一部,到了一九八四年,已跌至五百二十三部,跌幅百分之十三,其中,又以台产影片的供应量跌幅最深,达到百分之五十七,超过一半。电影院数在供片量吃紧,观众减少的状况下,也从八五年的顶峰开始迅速下滑,各县市主要电影院从原来的四百六十七家,骤跌至八九年的三百八十五家,减少约一成八。积弊已深,台湾电影终于得面对迟早将来的困境。如果不是一九八七年解严之后,市场上突然出现一股色情影片浪潮,台湾电影歇业的日子可能不远。不过,即使出现那样的浪潮,也短得不够让这个工业喘口气。九0年以后,电影的大萧条真的来了,而且来势汹汹。

一九八0至一九八四的五年之间,电影产量较大的有永升、中影、桦梁、第一、中制等。至于发行量较大的则有中影、名毅、大大、亚城、昌江、七贤、和丰。

一九八七年,台湾宣布解严,从此,走向一个全新的时代。如果一定要将解严前后混乱的电影状态加以划分,那么只能这样归类:一九八七年解严前,台湾电影基本走在两极道路上,一边是以爱国政宣影片、加上社会写实跟风为主,另一边则是新电影导演的最后冲刺。而解严之后,电影生产便面临瓦解,除了短暂的色情洪流冲过外,台湾电影仅剩少数几位作者,高傲而孤寂地在电影的创作路上踽踽独行。

一九八九年股市暴起暴落、九0年鸿源机构发生经营危机,接着扫黑行动开始、泡沫经济消失、股市瞬间崩盘;台湾电影一路下滑;直到一九九四年,产量终于滑落至仅剩二十八部,创下一九六0年以来的新低点。

八0年代就这样结束了,留给九0年代一个惨淡的开始。新电影已逝,另一种电影挣扎起步;而主流商业电影残存的力量纷纷转往香港。九0年代开始,台湾电影将走向一个前所未见的两极分歧;一方面,台湾影片于各地影展纷获大奖,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将全球顶尖电影人士一下子全拘到台北来;而另一方面,台产影片票房黯淡,电影工业几近解体,人才、资金快速出走。

冷清清的台湾电影却吸引了世界的热情目光;本世纪最后的几位导演,终将成为踽踽独行者,虽然高贵,但是寂寞。

一九八五至一九八九的五年之间,产量较多的有学甫、龙族、丽城、中影、上上、倍伦等公司。至于发行部份,则是中影、三大、宝马、瑞和、新船、金、学甫等。而在一九九0至一九九四的五年之间,多产者为学者、龙祥、中影、长宏、与丽城;发行量大的,有中影、三本、学冠、桦梁、雄威、学者、龙祥等。

只是,整个八0到九0年代,台湾电影的制片量一路下滑,制片、发行公司减少,戏院减少。上述仍能维续的几家公司,也不断将眼光望向其它可能更有潜力,更有利可图的市场(例如:有线电视)。本土电影乏人问津,只剩政府囿于文化道德的压力,不得不勉力出资维持。一九九八年,台湾电影生产不到二十部,多半均为政府出资的辅导金影片。台湾电影产量渐渐接近五0年代,电影初起步时的惨淡水准。

从一九四九年算起,台湾电影经过五十年的起起落落,居然又回到了原点。在历史的进程中,我们似乎转了一个圈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