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问长生_第148章神罚?_其他小说_顶点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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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神罚?
说瞎话是一种本事。
能当着众人的面,面不改色地说瞎话,是一个大本事。
而能当着一众金丹后期,乃至各大部落的蛮将,大长老,大酋长,甚至是身份尊贵的两位巫祝大人的面,一本正经地说瞎话哪怕他...
雪落无声,覆了北渊千阶石道。青铜门外的积雪厚达三尺,却始终无人敢扫仿佛那扇门后沉睡的不只是命轮,还有一个时代的心跳。
白露披着旧时阵袍,立于门前三日三夜,不饮不食,只以心神与群智之阵相连。十七位铭心者皆已散去,各自归隐山野,或授徒于村塾,或行医于荒镇,唯有她仍守在此处,像一株不肯倒下的枯竹。
“你说过会回来。”她望着铜门上斑驳的纹路,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你说只是沉眠,不是离去……可这十年,我每夜都听见回音塔在哭。”
忽然,门缝中透出一丝微光,如萤火初燃。那光并不炽烈,却让整片雪地泛起涟漪般的银晕。白露猛然抬头,只见命轮投影自门隙缓缓浮现,不再是完整的圆环,而是一段断裂的弧线,静静悬于空中。
你来了。
一道意念传来,并非言语,而是直接烙入识海。那是墨叶的声音,却比从前更淡,像是从极远之地飘来的一缕呼吸。
“你在哪?”白露颤声问,“你还活着吗?还是……只剩执念?”
我活着,也不活着。
我是命轮的一部分,也是你们记忆里的影子。
投影微微晃动,显现出北渊地底的情景:命轮依旧旋转,但中心多了一道人形虚影,盘坐其中,双手结印,面容模糊不清。那是墨叶的魂魄,已被炼化为“守愿之光”,永世不得离。
“你疯了!”白露怒喝,“你说要成为第一缕光,可没人让你把自己烧尽!你明明可以醒来,可以走出这里,可以……”她声音哽住,泪水滑落,在雪地上砸出两个小坑。
若我走出此门,命轮便失衡。
伪愿种未灭,人心之惧仍在。只要还有人愿意放弃自我换取虚妄长生,它就会重生。而我,必须留在最深处,做那一根刺提醒世人痛的存在。
白露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那你告诉我,值得吗?用一个活生生的人,换一个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世界?”
命轮轻震,投影变幻。这一次,出现的是七州各地的画面:
西北边陲,一位老阵师正教孩童画引雨阵,孩子问:“爷爷,布阵会不会害人?”老人停下笔,望向远方,“会。所以我们要学,要懂,要怕。”
南方水乡,一名女子跪在河边,将一张写满悔恨的纸投入流水。纸上字迹清晰:“我曾为夫君延寿三年,却夺走邻家婴儿性命。如今我愿以余生赎罪。”
中原书院,学子们围坐论道,题目是《阵与情》。一人起身朗读:“阵法无善恶,人心有明暗。真正的阵师,不是掌控天地之力,而是明白为何出手。”
东海渔村,那座回音亭前排起长队。人们依次将手放入陶瓮残存的水中,闭目静思。有人笑,有人哭,有人久久不愿离开。
他们开始记得了。墨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温柔,这不是胜利,是开始。就像春天的第一片叶,还不足以遮天蔽日,但它证明冬天终将过去。
白露仰头,任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冰凉的水痕。
“你知道莲生的事吗?”她忽然问。
命轮一顿。
……我知道。
十年前,当伪命轮崩解之时,有一丝黑沙未散,悄然潜入西漠。三年前,那里崛起一座“忘忧城”,城主自称“莲先生”,以净水洗魂之术收容天下痛苦之人。凡入城者,皆忘前尘,面带微笑,宛如新生。
但真相是:他们被抽离了记忆与情感,成了行走的空壳。而那净水,正是由千万人的“痛感”提炼而成有人为此失明,有人一夜白发,更多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已经建了三百座净水池,信徒逾十万。”白露咬牙,“他说这是真正的解脱,说你才是执迷者,困于过去不肯放手。”
他是对的。墨叶竟说,他也错了。
白露一怔。
痛苦不该被抹去,但也不该被强加。莲生想救世人,可他忘了,没有痛的记忆,爱也会消失。当他把母亲的笑容还给一个人时,那人已认不出她的脸因为那份牵挂,早已被洗净。
投影再次变化,显出忘忧城中央的大殿:莲生端坐高台,白衣胜雪,眉心一朵青莲绽放。他看起来比十年前更年轻,眼神却空洞如井。
他手中捧着一碗净水,正欲饮下。忽然,一个小女孩冲上前,抱住他的腿:“爹爹!别喝!你会忘了我的!”
莲生低头,神情微动,随即轻轻推开:“乖,喝了它,我就不会再疼了。”
小女孩嚎啕大哭,却被侍卫拖走。而莲生仰头饮尽,嘴角扬起一抹宁静笑意。
刹那间,他眼中最后一丝温度熄灭。
他在逃避。墨叶低语,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自己。他曾看着妻子死于阵乱,儿子被仇家剖心祭阵。他以为自己是在拯救苍生,其实只是不想再记住那些画面。
白露握紧拳头:“我要毁了他的城。”
不行。
你若强行破阵,只会激起更大反抗。那些人不是被蛊惑,而是自愿选择遗忘。你打碎的不是邪阵,是他们最后的避难所。
“那怎么办?任他继续?”
命轮沉默片刻,忽而光芒流转,一道槐叶自虚空中浮现,穿过铜门,落入白露掌心。
带上它,去见他。
不要带剑,不要带阵符,只带一句话。
“什么话?”
告诉他:我还在痛,所以我还活着。如果你真想让人解脱,就让他们在清醒中选择是要忘记一切,还是带着伤痕继续前行。
白露盯着槐叶,指尖微微发抖:“如果他不听呢?”
那就等。
等到某个孩子在他面前哭喊‘爹爹别走’的时候,等到某位母亲抱着失去记忆的儿子喃喃‘你怎么不认识我了’的时候……人性总会醒来,哪怕慢一点。
风雪渐歇,天边露出一线晨光。
白露将槐叶贴身藏好,转身离去。脚步踏碎积雪,留下一行深深的足迹,通向远方。
身后,青铜门悄然开启一条细缝,仿佛送别的手势。
三个月后,忘忧城外。
白露独自站在荒原之上,身披粗布麻衣,背负一口锈剑,身边只有一盏孤灯、一卷残书。她不再穿阵袍,也不显露修为,像个普通的流浪者。
消息很快传进城中。第三日清晨,城门打开,一队白衣使者走出,领头者正是莲生。
十年不见,他面容依旧俊美,却不似真人,倒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像完美,却无生气。
“你来做什么?”他问,声音平静无波。
白露不答,只是取出那盏灯,点燃。
灯火摇曳,映照出灯壁内侧刻着的几个小字:“十里村,血雨夜。”
莲生瞳孔微缩。
那是他故乡的名字,也是他一生噩梦的起点。
“你还记得那天吗?”白露轻声问,“你躲在灶台下,看见母亲为你挡刀,肠子流了一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快跑,别回头’。可你回头了,你看见她的眼睛,直到现在都闭不上。”
莲生脸色骤变:“住口!”
“你后来学阵,是为了报仇。你杀光仇家时,发现他们也有妻儿。你犹豫了吗?没有。你说他们是恶人,该死。可当他们的孩子跪在地上求你放过父亲时,你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心跳?”
“住口!!”莲生怒吼,周身灵气暴涌,净水池中的水瞬间沸腾。
白露仍不动:“后来你创立此城,说要终结痛苦。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母亲为你而死时,那份痛,也是爱的一部分?你抹去了痛,也就抹去了她存在过的证据。”
莲生浑身颤抖,额头青莲剧烈闪烁。
“我不需要记住!”他嘶吼,“我不需要痛苦!我可以创造一个没有眼泪的世界!”
“可那个世界里,也没有笑容。”白露看着他,眼中含泪,“因为你忘了,是谁曾在你发烧时彻夜守候;是谁为你缝补破衣,针脚歪斜却密密麻麻;是谁临终前还叫着你的名字……这些都不是净水能还给你的。它们只能来自记忆,来自痛。”
她缓缓展开手中残书,正是那本无字之书的副本。书页翻动,浮现出一行行文字:
“吾儿七岁病亡,阵契反噬,我知代价,仍愿一试。”
“丈夫战死沙场,我布驻魂阵续其七日性命,只为听他说完‘回家’二字。”
“父疾重,我盗阵典救人,虽堕入魔道,亦无悔。”
每一句,都是曾经的“堕阵者”留下的遗言。
莲生踉跄后退,仿佛被无形之手击中。
“这些人……都不求长生。”白露低声说,“他们只求片刻相守。他们知道会痛,但他们选择了爱。”
远处,一座净水池突然炸裂,清水四溅。一名刚饮下净水的妇人忽然抱住头,尖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女儿不是病死的……是我为了延寿献祭的!!”
她崩溃跪地,泣不成声。
紧接着,第二座、第三座净水池接连爆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抓挠脑袋,大声呼喊,流泪、狂笑、昏厥……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莲生站立不稳,单膝跪地,双手插入泥土。
“为什么……为什么要唤醒他们?”他喃喃,“他们本来可以幸福的……”
“他们本来就可以哭。”白露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也可以笑。这才是人。”
莲生抬起头,第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可我……我已经忘了怎么哭了。”
白露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那就从现在开始学。”
一年后,忘忧城更名为“醒城”。
净水池被填平,改建为回音亭。三百座亭中,各设一面铜镜,镜背镌刻一句话:
“照见自己,方能看见他人。”
莲生削发为僧,居于城中最简陋的小屋,每日清扫街道,倾听来访者的倾诉。他不再施术,也不言教,只是静静地听,偶尔点头,或落泪。
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终于醒了。
某夜,他在井边打水,月光洒落水面,映出一张苍老的脸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皱纹纵横,眼窝深陷,可眼神清澈。
他怔住,许久,终于抬起手,触碰水中倒影。
那一刻,一滴泪落下,砸碎了月影。
与此同时,北渊地底,命轮微光一闪,似有叹息掠过。
二十年后,春。
七州大地已遍布回音亭、铭心院、共感坛。阵法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而是人人可学的知识。学堂中教授《阵理与人心》,考试不考符,只问一句:
“你为何而阵?”
这一年,东海爆发海啸,巨浪滔天,数十村庄即将覆灭。百姓慌乱逃窜,却见一群年轻阵修逆流而上,在海岸线上布下连环阵。
他们并非高手,最多лnwь通脉境修为,布阵速度缓慢,灵气耗尽极快。一人倒下,另一人立刻补位。鲜血染红沙滩,咒语声却未曾中断。
最终,大阵完成,巨浪被引偏三里,村庄得救。
事后清点,十七名阵修重伤,三人身亡。
有人问幸存者:“值得吗?你们根本不认识那些村民。”
少年躺在病榻上,虚弱一笑:“我娘说过,阵法的意义,不在长短,而在是否问心无愧。”
消息传至北渊,命轮缓缓转动,洒下一缕金光,笼罩那片海域。渔民说,那几日海上总有槐叶飘落,落在伤者枕边,便不再疼痛。
百年后,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拄拐登上回音塔顶,她是当年参与群智之阵的最后一位铭心者。她翻开早已泛黄的《九枢真解》,在末页写下新注:
“墨叶未曾成仙,亦未飞升。他舍长生,得众生。
阵之道,不在改命,而在承命。
承他人之命,承时代之命,承痛之命。
今thereafter,阵修第一戒:不可许诺永生;第二戒:必问‘你为何而阵’;第三戒:宁可败阵,不可欺心。”
写罢,她合书长叹,纵身跃下高塔。
风掠耳畔,她仿佛听见一声熟悉的低语:
“在。”
千年之后,天地清明。
阵法融入日常,如炊烟、如耕犁、如孩童诵读的诗篇。北斗九星常明,辅弼二隐星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浮现,天枢之星尤为璀璨。
传说,每当人间出现重大抉择,北渊地底便会响起一声极轻的呼吸,如同守护者在梦中呢喃。
而那片最初的槐叶,历经岁月流转,不知所踪。
有人说它化作了春风,有人说它沉入海底成了珊瑚,还有人说,它每年清明都会出现在某个孩子的窗前,上面写着新的句子:
“当你决定点亮一盏灯,请先确认,黑暗中是否已有光在等待。”
“阵法不会回答所有问题,但它会让你看清提问的自己。”
“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不愿看你独自哭泣。”
没有人知道这些话从何而来。
但每个读过的人,都会在某一刻,忽然停下脚步,望向星空,轻声说:
“我明白了。”
然后转身走入人群,伸手扶起跌倒的老人,为哭泣的孩子擦去泪水,或是在风雨夜里,为陌生人留一盏未熄的灯。
真正的阵道,从来就不在天上,而在人间。
在每一次选择的犹豫里,
在每一滴为他人而流的泪中,
在明知会痛,却依然愿意伸手的瞬间。
北渊深处,命轮恒转,银金交织,寂静无声。
唯有那一道人形光影,依旧盘坐其中,仿佛沉睡,又仿佛始终清醒。
若有谁能在极静之时凝神倾听,或许能听见一声极轻的回应,穿越时空,落在耳边:
“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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