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猫猫祟祟探头朝大殿看了一眼。

又逢秋日，树影斑驳，孤寂的大殿中，唯有一道玄色的身影，他寂静无声的坐在那里，纷纷扬扬落下的叶子，还有站在枝头唱歌的鸟儿，与他只有一窗之隔，可这尘世的喧嚣与热闹，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漆黑的眸子，犹如万年寒潭，幽冷，寂寥，无论丢下多少石子，都激不起一点涟漪。

长风轻叹了一声，思绪飘忽，再次想起在天池深处找到帝尊的时候。

那时候帝后去了，帝尊什么都不想要了，抛弃九天神域，抛弃他们，抛弃这天下所有的一切，只想追随着帝后而去。

他一心求死。

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自爆。

是大长老阻止了他。

当时他们所有人都跪在帝尊面前，苦苦哀求他，求他不要舍弃这天下。

帝尊却跪在大长老面前，他红着眼，脆弱的像个被人丢弃的孩子，举目无依，没有归处，默默垂泪，求大长老给他一个成全，就让他任性这一回。

他为了天下苍生，背负着他属于神族的责任，已经做了数千年的帝尊，现在他只想做一回他自己。

他是帝昀，就只是帝昀，不再是这九天神域之主。

大长老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亦红着眼眶，没有再忤逆帝尊，他含着笑带着泪轻声说道：“可以，我允许了，你去做帝昀吧！在你身死的那一刻，魔族便会倾巢而出，你庇护了天下苍生这么多年，今日亿万生灵与你同死，怨不得任何人，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命。”

说完，大长老态度强硬带走了所有人。

只留下帝尊与帝后。

他们守在云极渊外。

五日后，终于等来了帝尊。

帝尊抱着帝后去了一趟下修真界，将帝后葬在叶崇旁边，此后，他依旧是这九天神域之主，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他眼中没了光，没了希望，活得像是行尸走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再没有见帝尊笑过，忙的时候还好，一旦闲下来，他便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安静的像一尊石像，没有喜怒哀乐，只有无尽的痛苦，溺水的人会挣扎，可他不会，他放任自己沉溺在痛苦的深渊中，连一丝救赎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他的人活着，但他的心早就随着帝后一起去了。

虽生犹死！

他曾无数次问自己，他们是不是做错了，当年不敢强留下帝尊？

若是成全他，他定然已经达成所愿，此生再无憾事了吧！说不定他与帝后，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已经重逢了。

此后年年岁岁，人影成双，再无离别……

忽地，玄衣男子起身走出大殿。

长风一惊，立刻收回视线。

帝昀无声的从他面前走过，手里捏着一支早已磨平棱角的玉簪，长风见此就知道，帝尊又要去下修真界看望帝后。

这几年，他日日去，从无一日间断。

这好像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帝昀抬手撕裂空间，就要离开。

就在那时，极南的方向，一束红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天上降下五彩祥云，所有飞禽倾巢而出，迎着那五彩霞光，翩然起舞。

如此异象，众人生平仅见。

“天降异象，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众人窃窃私语。

帝昀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方才红光冲天而起的时候，他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喜悦涌上他的心头，他眼眶发热，竟控制不住想哭。

“恭喜帝尊，贺喜帝尊，此等天地的好事，帝尊为何要瞒着我们？”就在那时大长老匆匆而来，他虽然质问着帝昀，但笑的满脸褶子。

帝昀一脸茫然，“喜从何来？”

大长老一愣，“帝尊不知道吗？”

帝昀摇头，他该知道什么？

突然大长老一拍脑门，对啊！他忘了，帝尊是灭世神凰留存于这世间最后的一丝血脉，他当然没有见过族中有新生命诞生，天降异象的情景。

“帝尊，这是灭世神凰一族新生命降生时，才有的异象，换言之帝尊有后了。”

帝昀猛地一怔，“你说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大长老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帝昀被他的话砸懵了，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怔怔的站在那里。

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望着红光升起的地方，咬牙切齿道：“叶倾城你竟敢骗我，还偷了我的崽儿，简直不可饶恕，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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