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往复,柳絮闹得最凶的几日也紧随着过去,五姐儿便也得了同六姐儿一道上李大娘子的铺面走上一遭的机会。
“这罗看着当真比我身上这件清凉许多。”光是横罗一种,本就有不少区别,五姐儿着自己衣裳比了比,便觉出不同来。
五姐儿说话向来实事求是,断然不会因自家姊妹亲近的关系,便张口贬低旁人家的东西,能在背后说出来的,也不惧当面说。
将铺面上摆着的罗展开,迎风好一阵端详,五姐儿叹道:“这般光滑垂坠,果然是上了心思的。”
从自家六姐儿口中,五姐儿也对前者师父的遭遇有所了解,唏嘘之余,更多几分能叫这铺面重新兴旺起来的祈望。
在这个小娘子家也可以去学堂的时候,安家里文采最佳的也不是旁的哥儿,确数五姐儿无疑,更是只将那易安居士当做自己仰慕的人儿。
幸是得了父母双亲的支持,由着五姐儿去,倒也叫后者对这纺织事务知之甚少,如今为免打扰六姐儿,只得坐到一旁看着,除却适才那些赞美,鲜少能有插上话的可能。
“现下里师父这铺子能够自负盈亏都是难事。”
为了叫好一阵子未见的姊妹二人叙话,李大娘子以自己要为织机换一副绞边综为理由,给六姐儿放了假。
“师父织这三梭、五梭的横罗,比旁人那七梭、十三梭的麻烦不知多少。”同自家姊妹走在市西坊的街巷,六姐儿不由得倒起苦水,“便是师父的手艺如何娴熟,也总要多费些时间。”
“可到了售卖的时候,师父又卖个同人家差不多的价,哪里能得来钱……”
这事方才五姐儿闲坐之时也想了许久,终是不知能有个什么好法子解决。面对自家姊妹的倾诉,便只剩蹙眉。
知道自己这话也是为难五姐儿,一双姊妹继而无言的环了市西坊一周,复又回到铺子来。
“咔哒,札呀……”
“札呀……”
“咔哒。”
织罗声是打刘官人铺子里传过来的,做师父的诓了徒弟,便也干脆将话变成事实,这会儿已然鼓弄出半幅绞边综来。
“真当师父诓你呢?”见安家姊妹的身影顺着铺门口映进屋来,李大娘子停了手中活计,抬头望着徒儿笑道,“那枷身线确是磨的差不多了,若是再不换,恐怕要卡断丝才是。”
姊妹二人并未远行,正是以为李大娘子在好意诓骗。如今六姐儿被师父看穿心中所想,几分比朝霞还要红艳的颜色当即便挂上面庞。
徒儿处事是大方得体,可这面皮实在是薄,做师父的便不再打趣:“好了,好了,师父也没有说你的意思,趁着这春天的尾巴,你们姊妹二人也好生聚上一聚。”
别过李大娘子,自知除却捣乱以外做不得什么的姊妹二人奔着西湖畔那雷峰而去。
雷峰上有一塔,早先唤作黄妃塔,乃是为祈福江山、庇佑黎民而建,历经战火重修,如今依这雷峰得了新名字,只唤一声:‘雷峰塔’。
安家五姐儿、六姐儿便打算趁着这难得的好机会去祈福一番,但愿家庭和顺,岁月兴宁……也但愿能叫李大娘子的织罗生意隆盛。
将及二八芳华的一双小娘子同这渐晚的天色一道成了这临安的景,真真是应下一句:夕阳斜照染千山,层云绞织青黛罗。最是玉人桃花面,碧波如洗静如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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