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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郗颜换上男装，和柳姐说自己和孟轩在醉归楼有约，便匆匆出门了。

柔芷到大厅拿东西，听到郗颜和柳姐的对话，有些好奇。她找到秦姐，说道:“郗颜怎么又穿着一身男装去醉归楼了？”

“她是和孟轩公子有约。”

“郗颜是烟花女子，陪客接客在这里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到男人堆里去。”柔芷皱眉道，“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孟轩等人都是酒徒，喊郗颜过去陪陪酒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你就别瞎想了。”柳姐道，“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禁足到时间已经过半了，你好好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

“是。”柔芷点头离开。但是她并不甘心，她叫来自己以前的亲信——一个男仆，让他去醉归楼跟踪郗颜。

郗颜来到醉归楼，在一楼的大厅里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赵沛。她找了一张酒桌坐下，点了一壶酒。

柔芷的男仆坐在邻桌上，时不时看向郗颜这里。

过了半个时辰，郗颜看到赵沛从门口走了进来。她赶紧站起来给赵沛打招呼。赵沛绕过几张桌子走过来，抱拳行礼道:“郗公子。”

“赵公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来到二楼的包厢。郗颜有些紧张，她给赵沛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颤抖着端起酒杯，喝了几次才喝完。赵沛沉吟道:“郗公子，你很是不安啊？”

“正是。我为赵公子将要说的话不安，因为它关系到当今王朝的命运。”

“我的决定有这么大的影响？”

“赵公子，现在朝中能影响到这个王朝的命运的人不多了。”郗颜顿了顿，“赵公子，七日前我们说好今日再见。如果你想继续过以前的生活，便把我给你的毛笔还给我，我们只是过客；如果你想维护毛笔的主人，我便告诉你，我是谁。事关重大，你可想清楚了？”

赵沛笑道:“毛笔的主人是我的舅舅赵晏。如果我要维护他，就要和我父皇作对。郗公子，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如果我是你，我会问自己的内心。父皇也好，路人也罢，这些只是诓骗外人的幌子，我自己心里明白，这些对我到底有什么分量。”郗颜正色道，“赵公子，你真的那么敬重你的父皇，难道你不为令堂魏才人打抱不平，难道你甘心为丝毫不看重你的父皇效力，埋没才华，寂寞终生？”

“你……”赵沛忍不住说，“你怎么敢这样说我的父母？”

郗颜笑道:“诶，我就是随便说说，要是说的不对，你当耳旁风就是了。反正这世道是不允许人说实话的。”

郗颜把手一摊:“毛笔呢？你带来了吗？”

赵沛道:“毛笔我不会给你了!”

郗颜心中一喜，但故作生气地说:“赵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郗公子，我要好好保存这支毛笔，还要报答它的主人。”

“这么说……赵公子是要和我为伍了？”郗颜星目闪动。

“郗公子，你到底是谁？”

郗颜狡黠一笑，伸手把男式发冠摘下来，一头云朵般的黑发倾泻而下。赵沛眼前一亮。

“我是赵晏的女儿，赵颜。”

窗外传来一声尖刺的鸟叫。

赵沛大惊失色:“你……你……你们不是都死了吗？”

“赵公子，既然如此我就叫你哥哥了。”郗颜笑道，“我们没有死，我和我的母亲郗氏，我的妹妹赵曼，弟弟赵然被一个狱官偷梁换柱救了出来。我们姐弟三人改姓郗，四处逃难，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了。”

赵沛回过神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难怪你有舅舅的毛笔，还知道那么多事情，原来你就是赵颜啊。”

“妹……妹妹。”赵沛有些不自然地叫道，“你这样说我倒想起来了，你的眉目和小时候还有些相似。”

“哥哥，上次见面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宫中一别，再未相见。”

“是啊。这次重逢真是让我意外。”

“我现在重新来找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还有反心。”

“妹妹，我知道你想为你父亲报仇。”赵沛道，“其实，我和我舅舅赵晏，一直都是很亲密。从小到大，都是他在教育我。反而我父亲只顾自己享乐，不关心儿女，甚至因为我和舅舅好而批评我……

你知道的，我父皇和赵晏虽是兄弟，但关系很不好，父皇登基后与赵晏断绝兄弟关系，还对他满门抄斩。所以我现在都不敢称赵晏为皇叔，只能因为他是我母亲的表弟，我才叫他舅舅。”

“这些我大略知道。不过，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决心。你真的想违背父皇，为我父亲报仇吗？”

“舅舅临死前在大牢中召见我，跟我说了些冤情，还要我好好保护自己……舅舅是我一生最崇敬的人，如果有这个可能，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至于父皇，唉，他对我没有半点恩情，而且他是昏君，我就算是为了百姓，也要反抗他!”

“哥哥，既然如此，那我与你说实话。你知道皇位本该是我父亲的吗？”

“啊？舅舅跟我说的话点到为止，我有这样猜测过。这么说……是我父亲抢占皇位，还处死了真正的储君？”

“正是!”郗颜道，“事情是这样的:先皇有一份传位给我父亲的遗诏，我父亲把真实的遗诏藏了起来。后来当今的皇上谎称先皇传位给了他自己，并且毁掉了我父亲手里的假的遗诏……”

“那真实的遗诏在哪里!”赵沛激动道。

“唉，我父亲被人围捕，慌乱中让一个亲信把遗诏带走藏起来，后来亲信被处死，遗诏便不知下落了。”

“啊……”赵沛懊恼地说道，“原来事情是这样，舅舅真是太冤了!”

“哥哥，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虽然现在只有遗诏这一个希望，但我已经决定要倾尽此生为父亲报仇。”

“妹妹报仇心切我能理解，但是这件事的确难度太大……”

“还有哥哥你啊!”

“我肯定会效劳!”赵沛看了看郗颜的装扮，“妹妹，你就一直女扮男装住在醉归楼吗？”

“唉……说来话长，几个月前，我被拐卖到仙乐楼，现在是那里的花魁，难以脱身了。”

赵沛大惊:“妹妹怎么可以这样作践自己!”

“哥哥莫急!我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我在那里能结识一些达官贵人，对我以后的计划也是有帮助的。”

“你……你太危险了。”赵沛叹气道，“可惜我现在几乎是个废人，帮不了你。我和母亲魏才人像阶下囚一样生活在皇宫中，很少有人知道我这个二阿哥，我手上一点点权力都没有。”

“唉，哥哥，你的苦衷我知道。不过毕竟你在宫中待的时间长，还是有些好处的。你我里应外合，自然有办法为我父亲报仇的。”

“妹妹，你也别一心想着报仇。”赵沛柔声道，“你死里逃生，现在又到了青楼，你要保全好自己，才能让酒泉之下的舅舅安心呐!”

郗颜一听这话嘤嘤地哭了起来:“父亲……我……我对不起你……”赵沛忙安慰她。她看向赵沛:“哥哥，能和你相认真是太好了。我本没有把握你会站在我这边，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依靠!我在宫外逃难的这几年，每天都是担惊受怕，难以入眠……”

赵沛道:“妹妹，知道你还活着，我也高兴啊。有机会带我去祭拜郗夫人等人好吗，如果早知道你们没死，我一定会去救你们的!”

郗颜想起失踪的弟弟，她本想托赵沛寻找他，但是她现在知道赵沛没有这个能力，于是没有提这事。两人又说了些过去的事情，感叹一番，悲伤一番。

“哥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仙乐楼了。”

“妹妹，我这有些银子，你先拿去。”赵沛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有机会我去仙乐楼看你，能帮忙我一定帮忙。我也要回宫了。你保重啊!”

郗颜哽咽着说:“哥哥你也保重。”

两人走出包厢，只见一个黑影闪过，郗颜大声道:“谁在那里？”

走廊上空无一人。赵沛道:“妹妹眼花了罢。”郗颜只好作罢。

两人走到大厅门口，却见高梓辰走了进来。

“郗姑娘？”高梓辰惊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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