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手里拎着热腾腾的油条和锅子，寻眼望着天骄离去的方向，离她更近一些的霁月低着头，攥着手腕，一双盈盈眼眸快要渗出水来。嫒詪鲭雠读读

听到自己叫她，霁月一震，慢慢回了身子。

赵云端着锅子走过去，面上带着柔和的笑，细声询问：“这是怎么了？酱油都碎了，摔跟头了不成？”

“妈妈。”霁月一双眸子印着雾气，心里忐忑着，那种相识相熟的恐惧感又来了，像病毒慢慢由脚心向上爬，一直到脑顶，全身都是。

她不敢看赵云，细眉蹙着，婆婆听见了嘛，知道了？这样想着她颓然抖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湄。

天冷，冻得发紫的唇有些干裂了，可她不觉，只觉着北京的冬天，怎么能这样冷呢，冷的令她自己总是喘不过气。

赵云见她这样忙将锅子放到旁边的石头堆子上，笑着安慰她：“别哭别哭，好家伙，你这来我这儿哭了两鼻子了，天年知道还不气我才怪。”

她边说边上手抹掉霁月挂着的泪，她手温热，霁月的脸冰冷，她触上心为之一紧，眼眉挑着，微微叹了口气：“瞧瞧给冻得，是我不好，不该来让你买酱油的。步”

霁月紧忙摇着头：“不是的妈妈，我是想帮琴姨，可是买个酱油都买不好，我真笨。”她边说边发酸，心疼着，难受着，甚至抖动着，眼睛眶子里的泪像是怎么也收不干似的，一滴一滴掉下来。

她真是笨，又笨又蠢，一个段天骄已经这样了，后面的呢，后面的要她怎么办才好，她被面前的女人擦着眼泪，她的手很是暖和，她也很想告诉她：妈妈，谢谢你，你让我觉着好温暖好温暖，你真的是位好母亲，我这样的人不配让你关爱。

“胡说，你是多灵巧的孩子。”赵云双手放在她肩上，眉目间尽是浓浓细柔，她想开口，却被赵云抢了先。

“小月，不过是摔了个跟头而已，既然摔疼了像这样哭出来就好了，等哭完了，再爬起来，不是照样可以好好走路？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说完又笑着看她，她知道这孩子是通透的人儿，她只温和笑着，两眼放着柔和光彩。

霁月听着，阳光出来照在赵云身上，似乎每一次与婆婆说话她都能被她轻易打动，所有话头到了她嘴里，便衍生出不同滋味，可她很是喜欢，阿婆说过，看人看眼睛，她的婆婆有一双明亮透彻的眼，那里的温度正在慢慢渗进她心窝。

天骄进了家门，他觉着全身疲惫。

客厅里没人，他听见放映厅里有声响，便走过去开了门。

慧怡正在看录影，聚精会神，连他走近了她也未发觉。

投影仪放着光彩映在白墙面上。

他看了眼，是张国荣版的《东邪西毒》，这片子很老了，是经典。他也是迷恋过一阵子，画面正播放着，欧阳锋在独白自述，天骄看了眼，欲出去，便听到小音箱放出的声音：‘每次我要离开她远行的时候，天都会下雨，她说是因为她不高兴，后来她嫁给了我哥哥’脚步有些不稳，他浓密的黑眉动了动，手按住了沙发。

都说心脏连着众多感官，看来是真的了，他能听到它在跳着，越跳越疼。

沈慧怡听到响动回过头，见天骄背对着自己，手掌放在沙发背上，并不柔软的沙发靠背被他修长的手摁得深深下陷，她随之移开眼，笑着叫他：“老公，你回来啦。”

天骄用力吸了口气，道：“噢。”

沈慧怡点了暂停，天骄背对她静静站着，黑暗的小放映厅，他微微颤抖的那一下，刚好入了她明亮的眼，分外清晰，她翘起的唇也僵在那弧度。

两人一时空了话，静谧的有些压抑，沈慧怡眸光亮着，自顾的点了点头，说：“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嗯。”

听见踢踏踏的鞋子声响，她再抬头，人已经离开了。

她坐回刚刚的姿势，随手摁着遥控器，快进、快退、快进、快退，雪白的墙上便来来回回荡着欧阳锋的独白：‘每次我要离开她远行的时候，天都会下雨，她说是因为她不高兴，后来她嫁给了我哥哥’……

沈慧怡淡漠静静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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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渐渐冰冷，她在想，实际上里面有句话说的也好对‘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嫉妒’

霁月帮赵云拎着油条，一起进了门。

门帘子掀开，她抬眸，天年站在小厅中央，宝蓝色呢料大衣还没脱下，清隽面上还带着从外面进来的风尘仆仆。

见二人进来，他轻轻一笑，说：“回来了。”

霁月愣在门口，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快回来。

赵云见儿子眼里只有媳妇，笑着打趣：“瞧瞧，可别说是想你媳妇了，大早上就奔回来。”

天年一笑，也不答母亲，叫了句‘妈’顺手接过母亲手里的锅子。

赵云圆滑，瞧着儿子一脸疲惫，深邃的眸子却亮着光彩，她看得出儿子是为了霁月提早赶回来，心里稍稍放了松，看着他们好，她也才会更好，这样想着，便开了口：“快点吃早饭吧，吃完了回屋再去补补觉，我要送奶奶去小姑那边，这就走。”

“妈妈，不吃早饭了吗？”霁月忙问，人还傻傻的站在门口。

“不吃了，我习惯了，再说单位也有，没关系，一会儿还有个专家会诊，我得早点过去。”

赵云说完，又瞧了眼天年，不动声色递了眼色给他便出了门。

霁月见婆婆离开，转身关了门，她动作极慢，心里着实不知此时怎样面对着段天年，犹犹豫豫间，耳畔子传来天年醇厚低沉嗓音：“你再拉着，我们家的门快要被你拽掉了。”

她这才松了手，慢慢回了身子，仍是不动。

天年已经将锅子放到了八音桌上，又搬了凳子坐下，见她还杵在那儿，扯起眉角，问：“你还让不让我吃油条？”

见他如常，她才信步到他对面，也坐下来，将油条放到桌子中间，她桌前，天年已经盛好了一碗豆腐脑放到她跟前，而后又为他自己盛了一碗，随手去拿油条。

“你洗手了吗？”霁月突然问。

天年一顿，抬头瞧着她，她忙错开琉璃般的眼球，皱起眉头，怎么……就不自觉问出来了呢……

知道她爱干净，但很少要求他，被她这样呵斥，他反倒很是受用，唇边勾起弧度，说：“早洗完了，快吃吧。”

电视上正在播放早间整点新闻，她低着头，咬着油条，用勺子舀着冒着热气的豆腐脑，豆子味道扑到鼻腔，弥漫了眼睛，她余光里，对面的男人正盯着电视，一丝不苟听着哪里哪里又出了问题，哪国哪国又签订了条约，他在早餐时很少让人打扰自己，那是他必须要知道的各种消息，政治的、财经的。

知道他肯定会一直盯着电视瞧，她才放宽了，慢慢吃起来。

天年边吃边看新闻，偶尔细长眼眸移到霁月身上，怕她知道自己看出什么，他尽量扭着头盯着电视，画面里真枪实弹哪个国.家正在进行海上军.演，他一个字也没听进，脑里和眼里全是她。

从她进来，他便看到她红着的眼，他想着也许是昨夜让她难受了吧，母亲走前却递了眼色给自己，她脱掉的斗篷上粘着土渍，他心里一沉，刚刚回来听着奶奶念叨着昨晚来的都有谁，心上颓然松了口气，可这会子再见她这样，他浓浓的眉却皱起来。

二人默默坐在不大不小的八音桌上。

沉默，霁月觉着这样很好，她至少现在不想说些什么，况且平日里两人用餐也很少说话。

天年却不这样想，她是为了谁刚刚哭过？天骄？还是她自己？愈想胸口便像是有只蚂蚁在走动，明明细微渺小，还是让他感到不舒服，不痛快，他随之咳了声，说：“真咸，给我倒杯水。”

霁月抬头，盯着桌子中央烫着明黄花色的整套白瓷茶壶，越过它看着对面的段天年。

见霁月未动，天年挑眉，再度重申：“太咸了。”

“水不是在你跟前呢吗。”霁月不理他，这人，大早上闹什么呢，她淡淡看了眼桌上的茶壶，又垂眸盯着自己的碗。

“你碗里有金子不成，给我倒杯水你胳膊能折了。”

“你讲不讲理，茶壶离你那么近，干嘛让我给你倒水，我又不是你使唤

丫鬟。”她皱起眉头，这人真够专横霸道的，她说完还不忘瞪了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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