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全文字)第73章品水

第73章品水

正当宋舞霞被一罐子又一罐子满是孑孓的雪水画面恶心得想吐的时候。苏四娘突然冲她笑了笑，“让妹妹见笑了。”然后又板着脸对丫鬟说：“还不退下！”接着话锋一转，对宋舞霞笑语：“听爷说，妹妹以前只饮庐山康王谷水帘水以及无锡惠山寺石泉水？我得知妹妹回家，早已命人去取水，只是路程遥远，恐半月后才能回。这几日妹妹就勉强饮这陈年的雪水吧。”

寥寥几句话，苏四娘变了四次表情，这切换的速度，在宋舞霞看起来四川的变脸师傅一定会自叹不如。

说回泡茶的水，在现代的时候，宋舞霞虽然没去过庐山及惠山，但这两处名胜还是听过的。她虽然穿越两年多了，可过的是半封闭的日子，一时也不知道地球是不是还是原来那个。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以前听一个在自来水厂工作的朋友说过，自来水只要摆上三天就坏了，什么纯净水，矿物质水，蒸馏水全属于扯淡，最好的饮料莫过于新鲜的自来水煮出来的白开水。至于雨水。雪水，露水，想想酸雨是如何来的，就知道那等于慢性自杀。

人家是专家，所以宋舞霞一直认定，什么都比不上水质好的新鲜自来水。这个时代没有自来水，因此在碧琰山庄的时候她命人打了深井，而且规定山庄的人只能用那口井里的水。她觉得，深井的过滤效果比较好，而且喝的人多了，能保证打出来的水一定是新鲜的。

现在听苏四娘说，要花半个月给她取水，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一桶水在路上折腾那么长时间，这还能喝吗？

想着自己下轿不过一刻钟，不好要求这，要求那的，只推说自己想换了衣裳后给父亲上一炷香，便辞别了苏四娘，坐车子往园子去了。

从二门到园子都属于后院范围，所以车子上宋舞霞也没有拘着雁翎和雀翎，任由她们拉开帘子，好奇地望着外面。

在碧琰山庄时宋舞霞就知道，六年前，老皇帝为了表示对宋太傅的尊重，一定会把侯府建造得华丽无比；而三年前，新欢登基，为了给宋家施恩。一定会把王府改造得更为奢华。可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这一路行来，还是被吓到了。看着眼前雕栏玉砌，精工细作，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她终于明白，自己精心设计的碧琰山庄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画虎不成反类犬。

苏四娘给宋舞霞安排的秋水阁位于园子的正中央。从宋修文夫妇住的清晖堂出来，她们便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车子，绕过分隔宅子与后园的东西罩楼，往园子而去。

一路上，丫鬟绿荷见雁翎，雀翎看得高兴，在一旁轻声解释：“小小姐，现在经过的这边是东罩楼，是夫人处理家事的地方，各院的嬷嬷，媳妇都在这里回话。西罩楼是二等以下丫鬟的住所，也是嬷嬷们值夜的地方。”

雀翎见长长的一排房子，觉得很是有趣，用手指指着房间的窗户，一个个数着。

绿荷并没打扰她。等轿子走过，雀翎看不到窗户了，她才继续说明：“小小姐，后罩楼后墙共有88扇窗户，内有118间房，东西长九十九丈，据闻先皇曾戏称王府的后罩楼为‘九十九间半’，取道教“届满即盈”之意。”

听到这，宋舞霞心中一凛。皇帝口中的“九十九间半”恐怕不是指整个后罩楼长九十九丈。她记得，大贪官和珅被抄家时的罪名，其中一条便是他府上的后罩楼有108间房，号称九十九间半。要知道中国最大的宫廷故宫，称“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最大的官府建筑孔府，称“九百九十九间半”，你家给佣人住的后罩楼称“九十九间半”是什么意思？

虽说昌平王府是皇帝命人建的，用的是国库的银子，但光这一排房子就有三百米（一丈等于三米），那整个王府得有多少大？

“这一路走来，我也没看清楚，王府一共有多少间屋子？”宋舞霞状似无意地问。如果她听到的答案是：九百九十九间半，就不得不考虑与宋家脱离关系了，毕竟脑袋最重要。

绿荷摇头表示不知，但还是补充道：“回小姐，奴婢不知道王府一共有多少间屋子，但奴婢听人说了，王府是按照亲王制建造的，有门楼五间，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后寝七间，每个院子的左右都有配殿。”

宋舞霞听得直冒冷汗，大屋子就有这么多，那跨院，厢房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会真有一千间吧？一个如此奢华的郡王府，还是逾制按亲王府的规格建造的，皇帝现在不说什么，将来翻脸的时候，这些可都是罪证。

“姑妈，你快看！”雀翎推了一把发呆的宋舞霞，“那是什么字？写得好漂亮！”

顺着雀翎的手指，宋舞霞看到了龙飞凤舞的“泽瑞门”三字。绿荷又在一旁解释开了：“回小姐，小小姐，这三个字是皇上御笔亲提的。”

现在有多少荣宠，将来就能获多少罪！宋舞霞暗自感叹间，车子已经到了秋水阁。因为车子是直接进院子的，宋舞霞不知道整个园子有多大，但以大城市寸土寸金的标准，光这个秋水阁就称得上小公园了。

院子的角落种着参天大树，她分不清那是槐树，还是银杏，看起来没有一百年也有五十年了。院子的中央是一个小湖泊。据绿荷说，是按照蝙蝠的样子挖的，取“福”之意。湖中的荷花已经长出了花苞，湖上有一路曲桥，湖边还有两个颇为雅致的小亭。

院子的正屋有五间，旁边配有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西厢房上写着“望荷斋”三字。绿荷解释说，西厢房之所以得名，因为从屋里不但能看到秋水阁中的荷花池，还能看到听雨阁及落雨湖的景致。

在路上走了十天。众人都已十分疲累。宋舞霞没兴趣了解王府到底有多奢华，打发了喋喋不休的绿荷去给双胞胎铺床，让她们午睡，自己坐在椅子上让碧玉去取衣服，准备梳洗了之后给宋太傅上香。

不同于绿荷的多话，一路上绿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低头走路。现在见宋舞霞坐下了，她才屈膝，正正经经行了一个礼，简短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退到了一旁，低声问翠羽，主子喜欢什么茶。

宋舞霞确实口渴了，不过想到雪水，她又一阵恶寒，问道：“绿桑，园子里可有井水？”

绿桑眼有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负责浆洗的婆子院子里有几口井。

宋舞霞当然知道在大家族中，浆洗是比较低等的活，只比倒夜香的高级一点。她当然不能用那里的井。

翠羽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不喜欢露水，雨水，雪水，但她还是知道宋舞霞只喜欢喝井水，于是问绿桑：“平日里厨房用的水都是那里取的？”

“厨房的水都是水房每日去城外的山葵泉取的活水。”绿桑如实回答。

“泡茶的水，除了雪水，还有其他吗？”翠羽继续问。

“除了陈年的雪水，还有春风时取的雨水，竹叶上取的露水，以及梅花上取的霜露。因为绣屏小姐钟爱水仙，地窖中还有一些从水仙上取的露水。王爷喜欢凤凰山的甘泉，每隔三日水房都会去那里取水。”

绿桑的回答让宋舞霞无语。喝个水需要这么麻烦吗？可想着自己初来乍到，总要入乡随俗，而且作为皇帝封的郡主，总不能喝洗菜的水，于是只能选择了三日一取的凤凰山甘泉，阿Q地告诉自己。也许泉水正好是今天早上取回的。

绿桑得到了答案便走向了西边的耳房，宋舞霞奇怪地问翠羽：“她不问我喝什么茶吗？”说真心话，宋舞霞还真分不出铁观音和毛峰有什么差别，所以根本没什么偏爱，她只是觉得看绿桑严谨的态度，应该问自己一声才对。

碧玉去找换洗衣服了，赵嬷嬷正在院子中指挥下人搬行李。因为宋舞霞不喜欢丫鬟们在眼前呆着，所以小丫鬟都在门外候着，屋里只剩下懒洋洋趴在椅子上的双胞胎以及翠羽了。

和宋舞霞相处了两年多，翠羽在人前比较冷淡，但无人的时候反而比碧玉更亲近主子。“大概王府有规矩，什么水就该泡什么茶。”她笑着回答，慢慢走到了宋舞霞身旁，“小姐，你也累了，让奴婢给你捏捏肩膀吧。”

翠羽是学医的，对穴道的认识比较深，按摩的技巧又学得不错，平日里虽然经常给宋舞霞按摩，但极少用讨好的语气说话。

“怎么，是不是看中望月斋了？”

“奴婢哪敢。王府规矩大，不比碧琰山庄，奴婢胆子再大也不敢住厢房。”翠羽一边捏着宋舞霞的肩膀一边说，“奴婢知道小姐不喜欢雪水，但小姐能不能赏一些给奴婢？”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也不嫌脏！”

“雪水最是干净，哪里会脏？”翠羽一脸不解。

宋舞霞不知道如何对翠羽解释细菌，虫卵，活水，死水什么的，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水放得久了，不好。

她没想到翠羽居然讶然地反驳，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王府取雪水肯定在腊月，腊雪最是珍贵，《本草纲目》曰：‘腊雪甘冷无毒，解一切毒。治天行时气瘟疫，小儿热痫狂啼，大人丹石发动，酒后暴热，黄疸仍小温服之。藏器洗目退赤；煎茶煮粥，解热止渴。’小姐怎么会觉得不好？”

不待宋舞霞表示反对意见，原本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睛的雁翎突然跳了起来，大声说：“我喜欢雪水，刚才的茶很好喝，雁儿喜欢，妹妹，你说是不是？”她一边说，一边推了推快睡着的雀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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