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没事吧,您可吓死我了”董书最先跑过来,一把抓住云初,还不忘回过头打量如烟。
如烟趁机低眉顺目地退到一边。
听得出来,董书是真关心她,云初忙迎上去扶,和自己不同,她是货真价实的孕妇,磕了碰了可不行。
“没事儿,只是吓了一跳……”见她目光还停在如烟身上,云初就拽着她来到太太跟前,“……姨妈没事吧?”
太太也才回过神,一把抓住她,上下打量着,“云初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妹妹交代……”
“四妹还好吧?”姚阑也凑过来,“我吓的手脚冰凉,双腿都不好使了……”她难得的现出一脸惶恐,“不比从前,四妹是双身子的人了,你擦破点皮没事,万一动了胎气……”顿了顿,“这可是四爷唯一的骨血啊……”
说着,就拿帕子擦眼睛,余光偷睨着太太的神色。
“是啊,这是四哥唯一的骨肉……”董书脸色发白,她紧紧地攥着云初的手,泫然欲泣。
她们有过误会,有过争吵,可她和云初终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刚刚云初不计前嫌地帮她,她是从心里感激,断了嫁给江贤的念想儿,因他而生出的猜忌、误会也早就烟消云散……
此时看着云初洋溢着满脸的笑意,董书暗叹,她一定很喜欢这个孩子吧,不能想像,一个女人,没了丈夫,如果再失去孩子,还有什么能支撑云初活下去,就像她自己,如果不是舍不得肚子里的这块肉,出嫁那天,她就死了,强迫嫁给了不爱的人,对这个世界,她真的恋无可恋。
披上嫁衣,她才懂,她和云初一样,都是一对可怜的人儿。
感觉董书的十指冰凉,云初有一霎那的感动,忙轻轻拍着她:
“……我没事的,让书妹妹担心了,今儿是你归宁的好日子,可不能哭的。”
“你要有事……”董书就哽咽起来,“我……我就再见不到侄儿了……”
她们的怨恨什么时候化解了?
看着她们如此亲密,姚阑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嘴里却道:
“书妹妹说的是,大爷这一代,本就子嗣艰难,府里几年没有喜讯了,四妹好容易有了消息,千万不能闪失了……”
太太听了就是一颤,在外人眼里,云初是双身子的人了,今日真被砸到,云初死不足惜,董族不过又多了一个烈女罢了,柳儿的孩子却是再见不得天日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嫡孙
念头一闪,太太目光犀利地看向磕头如捣蒜的周妈,沉声道:
“……拉出去,乱棍打死”又看向如烟,“多亏了这丫头,没曾想,她这么高的个子,动作却一点也不蠢,还挺利索的。”
见太太夸,如烟迅速藏起刚拿到手的一块珊瑚,身子一躬,唯唯诺诺地给太太见礼。
见她被吓成这个样子,太太随即想起云初的事儿,就看向她,语气严厉地说道:“……以后再不许欺负她,她看着还机灵,以后走哪儿一定要带着她。”
云初要伪装有孕近十个月,身边还真需要一个如烟这样的人,至此,太太已彻底认同了如烟,并把她看成了云初的大丫鬟。
如烟就扑通跪倒,掩耳盗铃似的说道:“……回太太,四奶奶从没欺负奴婢,她一直让奴婢睡在暖阁中,每日还亲自调教,拿奴婢当大丫鬟对待,奴婢感激不尽”
又是这套话!
都听腻了,太太摇摇头,没言语。
见太太不再注意她,如烟顺势双手按地,偷偷地收着地上的珊瑚碎片。
云初的心思却没在这上面,她还震惊于“乱棍打死”的话,身子忍不住阵阵轻颤。
姚阑太可怕了,她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太太起了杀心。
身边有这样一个强敌,每日虎视眈眈,让她如何安枕?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周妈,她是重要的人证,太太冷静下来,一定会细查此事,留下她就有可能搬倒姚阑,哪怕是只让太太对她起了戒心也好。
也许姚阑只是嫉妒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吧?云初手抚肚皮,暗暗猜测。
可无论如何,姚阑出手了,她就不能等闲视之。
“……云初别怕,今儿我处置了周妈,看以后谁还敢乱来”
见云初身子发颤,以为她害怕,太太就安慰道,有意用了“乱来”这个字眼,就是让满屋里的奴才门听着,她对云初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重视,谁敢打这个主意,就是一个死字。
云初却苦笑连连。
“有姨妈在,媳妇不怕,只是……”眼角瞥向董书,“今儿是书妹妹归宁的好日子,不可见了红,媳妇斗胆求姨妈成全。”
太太一激灵,旬廉出征在外,董书是最沾不得晦气的
更何况,留下周妈,日后也可问问,她今儿是受人指使的,还是无意的,一念至此,太太也暗暗后悔刚刚的热血上涌;就转头吩咐喜竹:
“……你去吩咐一声,把周妈先看管了。”
云初暗舒了口气。
喜竹还没到门口,就有丫鬟进来回道:“……周妈经不起,只几棍就死了。”
太太身子一颤,灰白着脸看着董书,颤声吩咐道:“……拉的远远的埋了,速请道士进来驱邪”思忖片刻,又补充道,“就说府里暴病死了个婆子……”
云初也是一惊,眼角睨向姚阑去,发现她身后的迎春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不由暗叹一声,她还是晚了一步
“……她一听我答应了,惊得什么似的,支吾着想反悔。”想起如烟难得的囧样,江参就孩子似的笑起来:“奴才猜她们根本就没药了,才特意要一千两银子,想让您知难而退。”又道,“……依奴才看,公子不如就算了”
他们总是大男人,没必要跟女人计较,江参试探着想说服江贤。
如烟惊诧说明那药远不值一千两银子,他被敲诈了。以云初的机敏,不会用一千两银子逼他知难而退的
“……不行。”被云初敲诈贯了,江贤只眉头动了动,连眼皮都没抬,兀自琢磨着手里的一张微型军事地图,“今儿董书归宁有没有什么异样?”
“……听郭嬷嬷说,她精神很好,将军府也没传出什么流言,奴才猜那件事苏姑娘应该是办成了……”又偷看了眼江贤的神色,道:“自旬公子东征后,苏姑娘一直闭门谢客,连奴才都不肯见,公子还是……”
凤眸微抬,江贤斜瞟了他一眼。
感觉一道寒光闪过,江参一激灵,声音戛然而止。
江贤收回目光,继续参研手里的军事图。
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江参挠挠头,没话找话道:
“……平城守尉姚典回栾城述职,送了一珠两人高的蓝珊瑚,国公府还没揣热就砸碎了……”瞧见江贤嘴角微翘,江参就嘿嘿笑起来,“还差点砸到栾姑娘呢……”
“砸到栾姑娘?”笑意尽敛,江贤抬眼看向江参,“……怎么回事?”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濒临险境,他的心竟一颤。
江参一怔,随即就把听到的一股脑说了,慨叹道:“……那么坚硬的珊瑚都摔的粉碎,不是如烟眼快、手快,栾姑娘今儿不死也得扒层皮,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珊瑚何其硬,不过是没抬稳倒了,怎么就摔的粉碎?
江贤眉头紧锁,他怎么听着,这里面竟像是有股阴谋得意味呢?
可是,云初一个孀居的女子,听说因为太太不满,她早已远离了诗词歌赋,不再参加诗会,也不再到处招蜂引蝶,她还会和谁结下这么大的仇怨?
江贤皱眉想着,蓦然心一动,是那个没出世的孩子
像后宫中争夺太子之位一样,云初遇险,应该是镇国公的世子之争。
董爱刚被立为世子,就被人毒死,董国公的两个嫡子都没了,如果董爱无子,世子之位就有可能落到其他庶子头上,又或者由大爷董忠的那个遗腹子继承。
但董爱有儿子就不同了,以太太的偏爱,她的儿子一出生,太太一定会让他继承世子之位,董爱本就是世子,立他的儿子继承国公府,也是再无争议的
“……当时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想到这儿,江贤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仔细想了想,江参摇摇头:“郭嬷嬷没说,只说是一屋子的人都吓傻了,想是当时有很多人……”
“……明儿去打听一下儿。”江贤说着,目光又落回地图上,拿笔在上面画着,忽然又停下来,“对了,通知国公府里各院的密碟,保护栾姑娘。”
以她的机敏,应该能发现有人要害她吧,要不要再让江参点一点她?
笔端微触眉头,江贤陷入沉思。
“……一听说这事儿,奴才就通知了各处。”总算想到江贤前面一次,江参神色颇为自豪,“奴才知道,您的毒没解前,栾姑娘绝不能有事。”
解毒?
江贤身子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是因为这个吗?
为什么刚刚他竟没想起自己身中剧毒,尚需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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