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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正文168 赏花几日观叶经年
更新时间:2011-08-22  作者: 一文钱员外   本书关键词: 历史时空 | 一文钱员外 | 明朝生活面面观 
正文如下:
正文正文168赏花几日观叶经年

正文正文168赏花几日观叶经年

沈颛心不在焉地陪着文简与文筹聊天、玩十二巧板,分出一只耳朵来,听着父亲与躺在罗汉床上的周同在谈话,说的正是表妹赏砚的事。

周同这些年同父亲在苏州住下来后,同沈贞吉沈恒吉兄弟常有来往,三人关系十分要好,加上姻亲之故,便更是通家之好,并不见外。听得沈贞吉说侄女胡诌能诌得一块砚,便乐得合不拢嘴儿,他圆脸一笑起来,更是显得年轻,本来一脸憔悴状,如今听了故事后,倒是精神焕发。初始听沈贞吉夸赞文箐的话,还略带些谦虚地客套一下,随后他自己亦说将上起来,提到文箐的一些事,比如说文箐小小年纪便已经在归州学帐,岳州当家的事,一口一个我家大侄女如何如何贤慧聪颖。

沈颛是越听越难过,越自卑,今日怎么就出丑了呢?先是棋子,后是椅子,然后是自己竟然好端端地便失声了。到得现在,也不知为何,只觉说话都困难起来了,周同每说到一件事,还看他一眼,他就脸上越发更热一些,每到周同提问的时候,只晓得应一声“嗯,好”,再无别的。

周同笑道:“颛侄儿这是怎的啦?莫不是见了你表妹,发现不如原来的胖嘟嘟模样,不可爱了?”

沈颛只羞得直摇头,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挺,挺,好的……”还是结巴的。

结果文筹在一旁道了句:“颛表哥,你咬舌头了?”

沈颛上颌便重重地落到了下齿上,真个是咬到了舌头,而且是咬得不清,嘴里有股血味,甜、咸;舌头是痛楚不堪。

文简也吃惊了一下:表哥也太笨了,不仅是说话不利落,还自己咬自己舌头。

沈贞吉没想到自家大儿子今日这般腼腆,只道他木讷不通世事。

周同瞧在眼里,突然想到了若干年自己在街头同他现在这模样也差不多,不知所措,便笑道:“原来颛侄儿不是不满意啊?那便是高兴得不知说甚么为好了。我家大侄女是个伶俐的,你……”想着想着,便闷笑不已。笑完看向沈贞吉,道:“孔子有言: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这般甚好。”这评价,同周徐如出一辙。

沈贞吉听得他这话,甚是安慰,直点头,下巴的胡子便也跟着一抖一抖的。过后,叹道:“他是这种闷性子,箐儿要是跳脱些,倒是好事。他又是长子,日后长媳总是要多操劳,箐儿小小年纪,便会管家,我们家哪个也不如。真如同济兄所言,求之不得。”

他说的同济兄,便是周同,字同济。

沈颛被说得面红耳赤,闷不吭声在一边想自己的心事。自己送来的棋子,今日同周家伯祖父还没下几颗子,便失了一子,竟然滚落到表妹那儿去了。表妹走后,伯冢父便笑话自己,说这是棋砚之缘。只是,不知送给表妹的兰花她喜欢不?可是,别的自己没有可送的。

文简本来还稀罕一下这个大表哥的,见他紧锁着眉想心事,便也没了兴致,只与文筹二人在一边玩,也不搭理他了。

沈颛在听得郭良立于门口道:“四爷,舅爷,四小姐来了。”立时浑身又是僵硬起来,脸又开始发烫,紧张地看向父亲。

周同看了看自己床上被子甚是工整,便道:“快请进来。”

文箐进屋先是向四叔请安,问候他的病情,又感谢他请了医生给自己取了药,并说到自己回房已敷上了。

沈颛一听她脚伤了,其实先时在厅里就注意到了,一直记在心里想打听,却是面皮儿薄,问不出口来了,也不晓得该问谁去。此时偷偷地打量一下她的脚,奈何却是看不着甚么,再次失声,问不出来话来,只那双漂亮的眼流露出来的是痛苦与关切交揉。

沈贞吉也注意到她走路时不太正常,先时不过是碍着周叙的面子,没好问出口来,这会儿如果说他有心想瞧外甥女的脚,自觉与礼不合,故而连眼都不敢往文箐下半身看了。只是关切地问道:“可是受伤了?”

周同在一旁解释道:“先时在杭州,箐儿脚磕伤了。世兄也莫要担心,且养些日子,出了正月,必会好的。”沈贞吉点点头。

沈颛满心满眼便想着表妹的脚磕伤得真厉害,还要过得正月才能好,那眼下行走,得多疼?

文箐羞怯地一笑,轻声道一句:“三婶方才同我说,正月初二,四叔若是陪四婶回娘家的话,我亦可以顺路去给大外祖母拜年。只是彼时脚伤走动不得,我寻思着,只怕得过了上元节。请大舅替箐儿同弟弟文简代为问候:祝大外祖母还有二舅及两位舅姆身体安康,岁岁喜乐。”

沈贞吉听得她说话不急不徐,言词极有条理,几分恳节,听在耳里十分舒服。这份稳重实在不是她这个年龄能做到的,更是喜欢不已。

时辰不早了,又说得几句告别的话,周同让文箐送到大门口,沈贞吉先是推却,周同却是看向沈颛。沈贞吉这时十分明白他的用意,也没再客气。

文箐听得这话是一愣,可是郭良已陪着沈贞吉与文简开始走在前头,沈颛慢慢缀在后头。

小西觉得表少爷明明没有往后瞧,可是好象脑后长了眼睛一般,总是只与四小姐保持三步的距离,谁也没去想落在大舅爷身后多远。

快到垂花门口时,沈颛终于鼓足了勇气,抬了头,深吸一口气,那双又长又大的眼终于认真地看向文箐,带了些忐忑,还有更多的是关心。其实,走着这不长的一段路,对他是既幸福又痛苦,他只屏住呼吸,凝听身后表妹的脚步声,能清晰地感觉到表妹受伤的左脚落地极轻,右脚明显要重,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能听出来那脚步声同她旁边的丫环不一般来。“你……”

他想说的是:表妹,你脚伤莫要再送了,快回屋去吧。可是却发现再次失声。

文箐见他满脸通红,张嘴却不晓得说甚么的样子,只觉这样的一个小少年实在是太腼腆了,一时也不知为何,突然冲动之下就柔声道:“大表哥,我又不会吃人,你怎的就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她说出这一句时,突然脑子里就有类似的一个画面跳了出来,那是在上一世里遇到未婚夫时,那男人一转身,给她的感觉就是魄力惊人,当时便忘了作自我介绍,男人便挑着桃花眼笑道:“我是不是方才吃了人没抹净嘴角的血啊?惊到你了……”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发傻地呵呵乐道:“老总太帅了,一时惊为天人”

沈颛看到的便是她脸上笑吟吟的然后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接着笑便是僵住了一般。他本来轻松了一下,立时又认为自己做错了甚么事,紧张不安起来,“表,表……”

文箐这时醒过来,点了下头,道:“嗯,表哥,谢谢您送我兰花,我会仔细养着的。”

沈颛提起兰花来,立时便有了精神,眼睛一亮,嘴角没绷住便咧开来,露出了一颗虎牙,欣喜地道:“表妹,你,你真喜欢?”他问完,便懊恼,这是废话;可是马上又庆幸,自己终于可能说得出话来了。

其实,要说起来,文箐这事办得挺不地道的,可是也不能完全怪她。实在是面对着沈颛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满脸稚气与天真,就是装小大人样也只能让她想到文简。一旦对面说话,彼时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往男女之情上想,更没把他当未来夫君看待——实在是这个想象与现实面孔以及心理感觉上,差距太大。她半真半假哄道:“那兰花好看得紧。”

沈颛满心欢喜,只是自己又有些不满意那花:“可惜,还,还没,开……”

文箐见他不过一半句话的功夫,一会儿喜一会儿愁的,只好再次哄道:“不要紧的。兰花的蕴味,不就是赏花几日,观叶经年么?叶绿如翠,甚好。”

文简在垂花门下回过头,见得姐姐落在后面,便喊道:“姐,你走得慢,别送了,我送大舅上车。”

这孩子,小小年纪,不过一个垂髫小儿,却因为经历了太多坎坷,有时过早地成熟起来。这话,本来不过是他无心之语,可是听在其他人耳里,却是觉得他好似半个成年人一般在处事了。

透过垂花门,见得照壁处李氏带着余氏,指挥着下人搬了物事往大门去。

文箐见此,对沈颛笑道:“表哥,到垂花门了,我不便再送了。弟弟送你们上车,也好。”见得对方恋恋不舍的样子,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应该哄他一哄:“替我同大舅姆说,正月定去拜个晚年。”

沈颛再次听得这话,似是对方的许诺,那双漂亮的眼便散发出兴奋的光亮来,他怕自己又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应该要懂得藏拙,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笑了,面上顿时如云开雾散,阳光灿烂无边。

只一句“赏花几日,观叶经年”却在沈颛心头想了好久,一直到车上,他问父亲这句到底是好还是坏。沈贞吉淡淡道:“兰花可不就是这般么?”

沈颛懊恼地道:“为何表妹只见一次花,便晓得说这般话?我养得这多年花,却是不自知?”

少年人的心性,是一旦某个时刻,突然一片叶落,也会伤春悲秋不已。而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正是开始有点忧愁萌芽的年纪,于是自认为这愁苦太深,格外关注起来。沈颛这种专注型的人,更是如此。一离开,想着过些日子能在自家里见得表妹,很是兴奋,可是再一算日子,那还有好多天呢,又小小地发起愁来。

这是沈颛此时的心思,可文箐呢?文箐已转身朝院里慢慢挪去,没走多远,便听到弟弟的惊喜地狂呼:“姐,姐豆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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