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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正文68 赵三其人其性
更新时间:2011-05-30  作者: 一文钱员外   本书关键词: 历史时空 | 一文钱员外 | 明朝生活面面观 
正文如下:
正文68赵三其人其性

明朝生活面面观正文68赵三其人其性

明朝生活面面观正文68赵三其人其性。

()赵三发脾气时,语速甚快,文箐听得很不明白,这时亦放下碗来,看向小黑子。只见他指了指碗,然后猛喝上一口,道:“三叔,这个便好,我连污雪都吃过,如今这碗里水比那雪水可是强多了,何必费事。三婶你只管忙去。让小弟同小妹亦一起过来坐坐吧。”

文箐后来才听明白,赵三骂他娘子懒且不懂礼之类的,他以前去过镇上卖过皮毛,晓得喝茶要用杯子,此时赵娘子用的是吃饭的碗,颇有些“跌古”了(即丢脸了)。

赵三却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只道家贫,而赵家娘子唯唯喏喏,半点儿不多说话。他家小儿子听得,很快便取了四只简易的竹杯来——说是竹杯,其实便是将竹子一截罢了。可是杯子多,又无柄,刚要放在小桌上,也不知为何,手一抖,那男孩手里的三只便掉在地上,捡起来一看,原来外头早就裂开的细缝这下子受力,一下子直贯内部。一倒水,这水便从缝里流出来。

赵三一见,这会儿不仅是家什又少了,更是觉得面上无光,孩子办事不力让自己跌古得很,脾气一来,立马瞪眼,独臂拧起小儿子便到屋外,又是大声喝骂又是打了一通。

小黑子忙要去拉扯,却被文箐拉住,呶了呶嘴,只见赵三大儿子早就出去拉爹去了。文箐劝道:“三叔家事,你我也不好干涉。”

其实,此时她亦颇为坐立不安——都是自己不妥,早端起来喝也许没事了。也没想到赵三性子这般暴躁,难怪这几个都这么胆小怕事,这家小孩能长得这般大,只怕吃了不少委屈了……又见他家没几样家什,想来这一场病,伤筋动骨之外,钱财都花没了。如今家里连喝水仅有的几个竹杯也被摔裂了,也难保不心疼。

这样一个粗汉子,虽然心善而救人,可是对着婆娘与儿子却是不怎么讲道理,呼来喝去的,不合意则打骂一通,这便是典型的家暴。要是自己生在这种家庭,那可是比现在还苦得紧。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却是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就算赵三没理,可那也是小黑子的恩人,自己一个小童,焉能多嘴多舌话人是非?

文箐见到赵娘子怯生生地将那几个裂了的竹杯拿走,又想到自己那儿还有两套盘盏没卖,可是要给他们,这要换成钱,岂不够他们吃喝几年的了?要是他识货,不敢拿出来用,这便等于是让他们供在家里了,磕了还要心疼半天;要是不识货的,会不会等同于“牛嚼牡丹”?还是给钱周济于他们妥当些。

文简低声问:“哥,怎的他要打人呢?”

文箐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倒是小黑子满脸通红,好象自己犯错了一般,见着文简一脸担心害怕状,道:“赵三叔这人不坏,就是这暴脾气……当初亦是把我吓着了……”

文简却直言道:“我爹就没打过我。哥,我想爹了……”

文箐看着弟弟,心痛。虽说自己同周大人不亲,可是文简是有记忆的,还是记得他,只是平时不说罢了。如今见得这阵仗,晓得自家爹有多好,却是再也没了。周大人如果在世,自然他们没有这些苦头吃。兴许,一切都好着呢。可是,那都是假设……

文箐牵着文简的手,哄道:“爹肯定也想你。咱们只要好好的,爹他们都会喜欢的。”

只是文简的话却也同时让小黑子没了声音。不论是爹打过骂过或者没打过骂过,他都不记得了……

文箐听着外头孩子的哭声,赵娘子小声的哀求声,以及赵家大儿子的劝解声,还有赵三的喝骂声……最终好象快要收场了,是赵三严厉地责问孩子“是否知错”。文箐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实在不认可赵三这个性,或者说是先时的好感与敬佩慢慢由不断涌出来的反感所取代,不过却也不表达出来,只看一下门外——天已经变黑,便有些顾虑地对小黑子道道:“咱们明日便走吧。如今冬季正是他们打猎时节,若在这里多呆上几天,只怕耽搁人家正事。要是小黑哥挂念,且给他们留点钱过年便是了。”

小黑子听了,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庆兄弟作主便是了。此时我脑子里亦是颇为乱……只是,这么一来,又得让庆兄弟破费了。来日……”

赵三被大儿子劝开,终于想着有客人来了,而自己脾气一时没克住,显然更是跌古了。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进来,见他们耳语,便问是何为难之事。

小黑子一时情急,答不上来。

文箐端着竹杯,看向他碗里道:“这个,是我好奇赵叔家的茶为何是红色的,难不成是有别的制法?可否一尝?”

赵三那黑瘦的脸庞上立马有些窘,文箐发现他耳朵处都红了。只听他道:“小郎,我家贫寒。介个,介个实在是茶叶买不起,女人偷懒……”说得其他几句,文箐也半懂不懂,却见他起身,到了灶壁间去了,隐约又听得几声训斥。

赵家儿子才哄了弟弟进来,一见此状,也十分歉意地冲客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去劝架了。

文箐没想到这家里吵架打斗频率也太大了,实在是让自己难以接受这样的家庭。好似自己这话问了,又凭白让赵家娘子受一回气,颇有些不安,望向小黑子,小声道:“我是不是问错话了?”其实她以为是这时有红茶了,只是数量少,所以才询问,哪里想到让赵家娘子吃自家男人的排头了?

小黑子摇摇头,道:“赵三叔就是那个性子,好面子得很。庆兄弟勿要见怪。这茶,我却是晓得,他们家没茶叶,只能用茶籽泡出来。徽人爱茶,贫民也吃不起,便用这个来代替了。”

文箐此时自愧孤陋寡闻,第一次晓得茶籽亦可以泡茶。过了会儿,赵家大儿子又提了个大陶缸来,道是用的大茶叶泡出来的。文箐反复问了两次,才晓得是大茶树上采摘的。

赵三这时亦返回来,满脸歉意,同小黑子说开来。原来他家只有一棵野茶树,还是只结果,不是专采茶的那种。

文箐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问道:“这左近,这种野茶树多吗?”

赵三说旁边那山头上有一大片,都挺大的一棵树,也少有人问津。自己家的还是移过来的,长了有近十年了。买不起茶叶,便用这茶籽煮了来喝,也解得几分茶味。

文箐没见到他说的这棵树的茶籽何样,便是她本人对油茶籽并不陌重,此时也无法判断。倒是赵家儿子道了声:“旧年春日里那茶果,有人还专门去采了到镇上卖呢。”

文箐初始不明白茶果是何,问道:“也是用来煮水喝么?”

赵家大儿子道:“茶果倒不是用来煮茶喝,便是介个,当果子吃。”他指着赵家娘子端来的干果类的物事。至于茶籽,似乎旧年亦有人采过,不过也是穷人家泡个茶喝。只是山路艰辛,今年则是无人来了。

文箐这回心里更生有几分肯定,只是没有十成把握,也不敢就马上下结论,有心想再多打听茶树一事,可是赵家对这个亦是不太清楚。最后赵三道了句:“庆郎若是对介个茶树有兴,不如待明日天光后到屋边去瞧上一眼。”

文箐想想也是,这事急不来,只继续打听:“三叔一家,除了打猎,可还有别的营生?我瞧百里之外,全是茶园,猎户亦可以成为茶农,这样也就免去服役了。”

赵三摇摇头,叹口气道了几句,原来猎户每年只要交足定额的皮毛,余下的,方能买卖。至于要是去做茶农,就意味着要搬家。毕竟舍不得这三间房子,就是想卖于人,此处也无人买。到了山下去,或者移居别地,也无安身之所,更是没有钱财傍身,迁不得也。再说这里亦是长辈先时战乱来的,如今都在这里过世,自己要一走,便是无法拜祭了,大为不孝……

文箐听到这里,孝道是一回事,只怕穷人也不是不想搬迁,谁不想过好日子?更不能怨他们没有打算,不会经营。胆小怕事,做事瞻前顾后又是一回事,“安于现状”,怕改变后反而不如从前——现在的日子虽然不能说好,可真要离乡背井,那就有可能意味着家散了。

文箐叹一口气。突然见到墙上挂的皮子,发现不如李诚在归州收的,想来更是卖不了几个钱。也许,祈五郎给的制皮方子,能帮上这一家人。她同小黑子说得几句,让他把方子一一教于赵三,只道是毛皮商处得来的。。

到了次日,却没走成。因为赵三执意挽留,道是去逮只狍子来,让他们三人尝尝野味再走。而且最主要是当晚开始落了些雪,生怕他们在路上再遇到大雪,困于途中,且等一日看看情形再出山。

天还未亮,文箐便听得院子里赵三的呼喝声,以为又吵架了,揉揉惺松的眼,把弟弟哄好,睁着眼着看着半黑不明的窗外,怎么也睡不着。轻手轻脚起来,打开漏风的门,隐约见小黑子也起来了,正站在檐下发呆。

此时院里静悄悄的,也没见其他人。文箐咳了一声方才走过去。

小黑子早就看到他了,想着庆兄弟这不喜与人同眠的习惯,他是早习惯了,只是听到咳嗽声,满脸担心地道:“你也没睡好?可是着了风寒?”

文箐摇摇头道:“好着呢。你怎的在这喝上风了?”

小黑子道了句:“困不着。晚上作梦,适才好象记得些什么,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文箐不知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他真的因为昨天同赵三谈过后,想起来什么了。安慰他且放宽心,这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两人谈得几句的话功夫,天就大亮,只是山里真是凉得紧。正要返屋,见得赵家娘子头上绑了个布出来,吓了文箐一大跳,猜测是不是赵三动了拳脚,把赵家娘子……一时,对赵三这人,是心生厌恶了。

她十分关切地问道:“婶子,你头上这是受伤了?可要紧?有敷药没?”

赵家娘子苍白的脸上瞬时红了起来,直摆手:“小郎莫要紧张。只是自个不留神,早起摔了一跤磕着罢了,无事,无事……”

文箐见她睛眶深陷,想来昨夜一宿未睡好,如今再听她说是自己磕的,更是不信——只怕赵家娘子这必是替自家男人打掩护罢了。此时更是认为是赵三所为。

对于这样的一个虐待孩子与妻子男人,是帮着他们一家往好里走,还是任其自生自灭的好?文箐一想到赵家娘子同赵家三个孩子,就觉得无论如何,也得帮帮他们才是。兴许,日子只要不太窘迫,赵家娘子同小孩自然日子也会好过些。

晓得她没有擦药,忙着回房去取自己一路带的跌打药来。赵家娘子接了过去,越发拘谨,口里直称谢与过意不去。文箐见她这般小意,更是难受得很。急着让她去敷药去。

赵家娘子却担心饭做得晚了。小黑子这时过来问赵家哥哥和弟弟哪去了?

赵家娘子不好意思地说大儿子陪着他爹一起出门采药去了;而小儿子同女儿去打柴去了。

文箐怕她伤重,着急地道:“婶子,这里无事你且歇会儿去,生火我会。你且说灶下在哪里便是了。做个粥,我还是晓得的。”

赵家娘子却死活不同意客人下厨,却也拗不过文箐同小黑子的一再劲慰,回房去敷药了。

文箐沿着屋外转了一下,发现所谓的厨房或者叫灶间,乃是在墙侧后就木屋外墙搭着的一个小草棚里。烟将木屋的一侧熏得黑乎乎的,顶上铺的是树皮类的物事,上面到处挂着柴草烧后的积灰,时间长了,都成一条一条地垂着。厨具少得没几样,而且那铁饭锅的木盖子,文箐想去揭开来,却发现是黑漆漆的有好些年头了,木板间亦有几分松动了的,似乎快要散架了的样子。这时也没有想什么这家人懒散不懒散的问题,也许人家是根本没时间顾及这个,或者说是习惯了。

文箐已看到水装在一个大的石缸里,正要找米在哪里时,赵家娘子急急地敷了药膏过来。她忙着请文箐与小黑子出去,自己开始一边张罗着,一边满脸歉意地替自家男人道歉,说得是招待不周,又吵醒了客人……赵三打从受伤之后,家贫无计,性子越发急了些……云云。

文箐听得她罗里八嗦地说些事,在懂得七八成的情况下,明白她其实主要还是替自家男人开脱。

文箐站在那灶棚外,看着她慢慢地张罗着,想着她在赵三面前忍气吞声,这是一个男权社会,赵三在家如此霸道虽是她所纵容,却怨不得她不会反抗,反而是越发同情这样的一个可怜女人。见这女人坚持推拒自己帮忙,带病下厨,她只觉得满是心酸。

也许,真如妈妈以前说过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