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茜睁开疲惫的双眼。将挣扎着坐起的安毅按在床上。轻轻揭下安毅脑用以降温的湿毛巾：“以后再不许喝醉了。你让姐姐和吴妈担心死了。吴妈服侍你一个晚上刚去睡觉。”

安毅闭上眼抬手揉发涨的太阳穴。龚茜换了根湿毛巾折叠好。小心翼地放置在安毅的额头上。拨开他的双手轻轻替他揉搓头部。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怜爱之色。

安毅睁开眼四下看看。抓住龚茜温暖的双手低声问道：“姐我怎么到你这儿来了？”

“等你吃晚饭等了半个晚上。听到门外汽车响。姐和吴妈就出去了。知道你没车也不愿麻烦人这么晚车子送回来让人不放心。结果陈诚长官大汗淋漓地吩咐你的侍卫长把你抬下车。你喝成这样了没人照顾怎么行？我向陈诚致谢之后就让小九他们把你抬进来了。”

茜叹了口气。出手轻抚安毅苍白的脸：小毅。以后可别喝成这样了。你如今是个将军。所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要学会珍惜珍惜自己的声誉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吗？”

安毅感激地点了点头：“姐。后我再也不喝醉了。”

茜嫣然一笑。站起来去给安毅拿杯热乎乎的糖茶。欣慰地看着安毅喝完。又用手帕给他轻轻擦拭嘴角：“还要吗？”

“够了。喝下这杯糖茶肚子舒服多了。姐。没有那么娇贵。过一会儿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安毅展开笑容。望龚茜关切的脸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姐。小弟总是给你添麻烦却从给姐姐做点儿什么。小弟这心里难受啊。”

茜轻轻打了安毅一下：“胡说什么呢？再说这么见外的话。看我不收拾你。好了亮了。要是能起来就滚蛋吧。姐姐一晚没睡。不睡上一会儿整天都没精神。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呢。”

安毅骨碌碌起来。到干净的军服整齐地放在矮凳上连忙穿上：“姐。我的枪和公文包？”“我让小九拿回去了。并送来这身干净衣服。记的吃早饭。否则肚子会难受地。”

茜搀扶着安毅的膊将他送到大门口开门送安毅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上眼大声喘息好一会儿才按捺波澜起伏的心怀。缓缓走回房间。

半小时后。三匹高大地战马载着安毅和他的两名侍卫穿城而过南京城在黎明的第一缕光芒展现之际也缓缓苏醒。贴身侍卫凌寒风低声告诉安毅说。南京城主要干道禁止马匹和畜力车通行。安毅对这个出身道门的侍卫笑道：“老子不但要骑着马穿城而过。还要骑着马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去。看看谁能把老子怎么样。”小九和凌寒风相视一跟随安来到军营前下马。这时起床号正好吹响。

在这一天的训练中。安毅还是像往日那样一动不动站在远离队伍的树下观看除了偶尔的回礼之外没有一句话。师兄弟们也陆续知前线独立师溃败的消息。了对安毅报以安慰的微笑谁也没有打扰他可安地心里起起伏伏。一刻也不能平静。直到下午全团累死累活抱怨不止的长跑过后安毅然没有接到蒋校长的召唤。他的心情非常难过还有一丝忐忑不安。子里几乎全都是前线的弟兄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张治中早早就率领部将校赶赴总司令部开会因此安毅也就没有再去告别。与杜明郑介民罗群。正涛和方天等师兄弟聊了一会儿便礼貌告辞。骑上马离开大营。很快进入刚刚更换名字的中山北路。

进入十字路口。沿着繁华的街道任马前行。马背上的安毅明前感觉到四周民众好奇的眼神。这才想起城区主要街道禁止骑马通行地禁令。可心里有气的安毅依然行我素。毫不在乎。三匹战马又都是千里挑一的骏马。载着三位雄赳赳气昂昂地军人滴嗒前行。极为显眼。

三人骑马走到街口的十字路口时。终于被两名尽职地警察拦下。

安毅面无表情地看着站立在爱马前面的警察。双腿轻轻夹紧马腹。小黑驹就仰起高傲的头大步前行。吓的两位警察连忙跳开。其中一位认出了安毅。连忙拉住边地伙伴。几句话就让想开口大骂的伙伴闭上嘴。呆呆地望着安毅地远去连声叹息：“我还想吹哨招来宪兵呢。没想到是安将军。可惜啊……”

“别招什么宪兵了。宪兵队那些长官哪个不是安将军的师兄弟啊？别自讨没趣了。不过话说回来。总司令部对安将军地处分也太重了。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不就骂了几句日本人吗？哪一句说错了？日本人就他娘的寸进,。奶奶的……”

“拉倒吧！除了安将军谁敢骂日人啊？你没看到大把的日本侨民仍然在咱们管区的地头上耀武扬威吗？天王府里面的中央政府大老爷们谁说过一个不字？认命吧……”

安毅刚达到新虹桥一辆黑色雪铁龙轿车徐徐赶上安毅。在桥的另一端靠边停下。安毅看了一眼车牌。没有再留意。过完桥却被一声招呼叫住了。

安毅认出从车里下的少将。连忙翻身下马。把绳扔给小九。大步上敬礼：

“李长官好！你怎么来南京了？李长官德公也来了么？”

李宗仁的副官李芝繁回了个礼。热情地上前握手：“德公在前1。哪儿能走的开啊？我是来办理军务正巧看到骑马感觉很熟悉。就多看了一眼。原来真的是你。在太巧了。哈哈……怎么？你这是……”

安毅看了一眼胸前铭牌。苦笑道：“小弟如今是总部教导师补充团团长。让长官见笑了。长官先走一吧属下不敢`扰长官办事。回去请代属下向李长官和参谋长问好！”

“这怎么行。我的天呐！真不知道你被处理这么重。”

李芝繁看到周围聚了不少人围观连忙拉住安毅的手臂：“走！我事情也办完了。正是吃饭的时间。一起喝上一杯。反正我也没地方去还找地方吃饭。人生地不熟地你就陪陪我吧。我还想听听你对即将开始的徐州会战的看法呢。”

“这……”

安毅想要拒绝。李芝繁豪爽热情再三邀请。安毅推辞不过想了想说道：“这么吧。李长官。下住

不远地厚载巷属下先把马骑回去。长官走告诉属下在哪个地方就行了。属下一定尽快赶去。”

“不不！我跟着你。否则你还的找车。太麻烦了。走吧。我叫车子后面跟着。”李芝繁非常体贴周到。

安毅点点头。很快上马赶回厚载巷。到了门口吩咐小九去和吴妈说一声不回来吃饭了随,走向李芝繁跟随而来的车子。钻进后座热情地询问李宗仁将军指挥的三路军目前的进展。李芝繁一一向安毅说明并告安毅武汉方面的张发奎部已经攻到临颍城下。唐生智部打下襄城攻克许昌指日可待。冯玉祥部已经下洛阳东面的巩县一线。开始对郑州展开攻击。

车子在夫子庙北面的状元楼前面停下安毅连忙打开车门。绕到另一边给李芝繁开门李繁一把制止连说安毅太过客气。安毅笑了笑恭请李芝繁前行边走边李芝繁说这次自己做东。李芝繁哪里同意。人谦让一番进入状元楼。知客看到一位将军和一位上校进来。也不敢怠慢。连忙上迎接询问。很快安排在三楼东头的豪华雅间。殷勤领着两位上楼

安毅客气地请芝繁先行。突然看到进入大厅身穿深灰色文人长衫的身影非常熟悉。连忙向谦让的李芝繁道了个歉。大步迎上去招呼起来：

“戴大哥。你怎么来了？一个？”

正在望向大厅深处地戴笠转过头见是安毅非常高兴：“小毅？我还以为你住在军营里呢。怎么？你请人还是人家请你啊？”

安毅一把拉住戴走向观望的芝：“回家的路上。偶尔碰见第七军李邻将军的副官李芝繁长走吧。等会儿再跟你说……李长官。介绍一下这是黄埔学友戴笠戴雨农。我们是很久不见正好碰到一起了。哈哈！走。一起上楼吧……麻你了。掌柜的。我们也不用点菜。就来桌三人份十个大洋的酒菜。你看着办吧！”

“好咧！安将军。鄙人可认出您来了。哈哈！将军放心。一切有鄙人效劳。保准将军吃好喝好！”

掌柜本来站一边笑脸相看的。到了他的这个身份不是特别的客人他不会亲自招呼。看到是安毅之后二话没说就和跑堂的一样春风满面地忙碌起来。他说话地声音中气十足。嗓门儿又洪亮。几句话就众人的一片目光。食客们认出了安毅。大欢呼起来。安见状哈哈一笑。连忙拉上戴笠和李芝繁快步登上楼梯。

李芝繁很不愿意素昧平生的戴笠插一脚进来。但又无法拒绝只好作罢。进入雅间谦让坐下。戴笠接过侍女地茶壶。礼貌地给李芝繁斟茶。安毅好帽子回过头看戴笠已经倒茶了也就坐下。低声吩咐侍女快上几条热毛巾。

敏锐的眼睛上下打量一身布衣地戴笠。

戴笠放下茶壶。缓缓坐下。谦逊地回答：“回长官鄙人是黄埔六期学生。但宁汉分道扬镳之后。数千同窗如鸟兽散。如今复学不成尚未有何去处。只能暂时留在南京等候进一步通知了。”

李芝繁一脸痛惜叹。心里顿时感到轻松很多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戒备心理。

安毅看到李芝繁眼中对戴笠地轻视。连忙笑着说道：“属下与戴大哥非常投缘。感情很好。此前本来想请戴大哥加盟属下的独立师。可惜如今属下也是自身难保心里还满是歉意呢。”

“小毅。你客气什么啊？你这次挫折只是暂时地。愚兄绝对看好你的前程到时候愚兄若是一事无成不的到你那儿混口饭吃。哈哈！”

在上海滩打滚几年地戴笠早已看出李芝繁的真实态度。对安毅的话深为感激。上次他与曾扩情前往杭州。把数百流落各处地黄埔生聚集起来。基本将一二期的安排完毕。他自己却被曾扩情疏忽了。

回到南京后。忙焦头烂额的曾扩情才记起戴的事。却要陪着蒋校长视察前线胡宗南又率领一师扎仪征。难的回趟南京。而且康复的一师师长邓振官原职。胡宗南再次回到副师长任上。戴笠一人被留在无亲无故的南京。的确落寞沮丧。原本今日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喝上一杯。不知不觉走进奢华的状元楼。看了一圈突然记起囊中羞涩。便装作寻人掩饰窘迫之刚想退出就被安毅叫住。此刻见到安毅如此维护照。怎么不让戴笠心中感动？

酒过三巡。大家不自觉地谈论起了前线战事李芝繁对安毅的军事才华由衷佩服。说完独立师再转到第七军一直说到至半酣。彼此都兴趣不减。

李芝繁赞完李宗仁的英明神武之后。深为不平地叹息道：“安将军真是委屈了！自古以来凡是英才无不饱受磨难仅以安将军超历和赫赫功来说。早就应该独当一面尽情展示胸中才华了。如此人才要是在我七军最低也官中将师长或副军长了。哪里像安将军长期以来默默忍受排挤处处遭受压制啊？仅仅只是仗义执言几句。一个威震四方地北伐名将。就落到降职降衔的凄惨境地。实在不公啊！”

安毅端起酒杯笑容可掬：“谢谢长官如此厚爱。安毅感激不尽！只是安毅年轻无知。为人太过高傲。口无遮拦妄言国事。这才有了今天这个深刻的教训。

其实啊。当不当将军无所谓。只要能与我的弟兄们在一起同甘共苦就深感快乐了。可是这世道不一样啊。要是不当将军。很可能就为那些无能之辈当炮灰使了。以啊。属下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何去何从。有时候属下真想脱下这身军服一走了之。回到熟悉的商场去打拼一番。未尝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是……可是想起前线那许多同甘共苦的弟兄们。我就无法下此狠心。

说实在的。北伐完我真的不想再干了。处处受制于人确实艰难啊！来。敬李长官一杯！戴大哥别闲着啊。一起来！”

李芝繁和戴尔一举杯相碰。戴笠喝完看李芝繁欲言又止的样子。缓缓放下酒杯。站起来告个歉借口出去办点儿事就回来。李芝繁不的戴笠快走。不等安毅有何表示立刻起身相送。嘴里却热情地告诉戴

快回一起痛饮几杯。

安毅看到戴笠执意要走。也没有阻拦。让他快点儿回来就吩咐侍女酒。李接过侍女手中地酒壶示意她退下。亲手给安毅斟满。回到座位上又自斟一杯。这才放下酒壶诚恳地问道：

区区一个师绰绰有余。而我七军正缺将军如此雄才大略之人。将军也知道我七军扩编在即。目前一师二师将扩编为两个军。两个补充旅如今已升级为教导师。待一二师扩编之后随即编成第三军。德公与众将绞尽脑汁。仍无法对师长人选予以定夺。若是将军愿意屈就。这中将师长之就是将军的了！”

安毅听了大吃一惊。摇摇头不可信地喃喃问道：什么？中将师长？什么中将师长？”

李芝繁搓搓手加重了语气：“安将军。实不相瞒。德公极为看重将军地品德与才华。非希望将军能详加考虑。将军身经百战战功如云。如今却成了戴罪之身。这这……天底下哪里有如此嫉妒人才之事啊？综观黄埔一系。有真才实学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将军更是黄埔一系之杰出代表却不为黄一系所接纳。将军应对此深有体会才是啊！”

“等等！李长官。属糊涂了这些话是李长官的意思还是德公地意思？”安毅听出了话真意。吓酒醒了大半。

李芝繁微微一笑：“将军。你为这有区别吗？要是我说这是七军将士的意思将军会何感想？”

安毅端起酒杯仰头一而尽。长长息一声摇头苦笑：“感谢李长官！感谢七军将士如此的起我安毅。可是我安毅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心里却很清楚。远没有将军所说的那么好。

说实在地。我根本不想打仗。每次战后我看到满地地尸体和流成河地血迹就难受。本就没什么功成名就的喜悦和自豪。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计较自己地官职有多大只担心被人瞎指挥白白送死。如今北伐形势一片大好。我只想一心一意打完这仗就回家。娶妻生子经商赚钱。兴工商也是一种救国方式和良好途径。要比打打杀杀令我安心……”

“安将军。请再听一言……”李芝繁着急地站起来。

“请坐李！请坐！”

安毅诚恳地请李芝坐下：“李长官的好意属下心领了！非常感谢李长如此厚爱。要是安毅能获的再上战场的机会。定会与七军将士同心协力并肩作战。尽早成革命大业这样安毅也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安安心心地解甲从商了！来。安毅敬李长官一杯这份深情厚谊。安毅铭记在心！”

李芝繁无可何地看着安毅给自满上一杯举起酒杯还想说服一下安毅的酒杯已经送到眼前。只能轻轻一碰喝下一杯坐下后满怀遗憾地望着再次倒酒的安毅。刚要说话听到门响戴笠匆匆回来了。

戴满脸堆笑高声致歉。举起酒杯自罚三杯坐貌地给李芝繁和安毅倒酒。

李芝繁见状。只好忍着性子喝下杯。强装笑颜和气应酬。又待了半个小时大家酒足饭饱一同下楼。李芝繁抢先结账完了热情地要将安毅和戴笠送回去。安毅连忙致谢。说想走走散散酒气。恭敬地把李芝繁送上车离去。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走到秦淮河边。安毅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张一千元的现金支票塞进戴笠手中。看到戴笠拒绝。不高兴地说道：“自己师兄弟。你客气什么啊？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也行嘛！”

戴想了想欣然收：“你怎么知道我缺钱的？”

“刚进雅间时你坐下没什么声音。回来之后你坐下时我听到你兜里发出银元的声音。所以估计你出去是到哪儿弄钱回来想要抢着付酒钱了。”安毅随口说完。望着秦淮河上的花船啧啧称叹

戴笠失声而笑：“我真服你了。以为你这家伙差多醉了呢。原来你竟然如此警惕和精明。厉害！怪不的打起仗来你算无遗策。百战百胜。”

安毅摇头一笑：“我哪里有你说地这么能干？只是昨晚被蔡忠大哥灌醉了。人事不省被扛回去。害的我姐和吴妈一晚上不的睡觉。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我就答应了我姐这辈子不再喝醉。

其实我酒量不错的。才三个人喝下不到两瓶。醉不了我。倒是李长官一席话把我吓坏了。唉……这乱世！”

安毅摆摆手：“都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说也罢。

行了。戴大哥。我的回去了。否则我姐又要担心。明天还的早操呢。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戴笠低声安慰道：“毅。你千万别着急。等校长回来一切都会好的。我相信你定能回到战场上去的。”

“但愿吧。校长中午就回来了可是……不说了。戴大哥。小弟回去了。你要不要回我那儿去住？小弟刚买的房子。宽敞。”——问道。

戴笠摇摇头：“不了。我回朋友那里住。一直住在他那儿习惯了。”

“那么。我回去了。”安毅笑了笑想叫人力车。谁知小和两名侍卫已经把马牵过来了。安毅翻身上马。朝戴笠摆了摆手就悠闲离去。

戴笠惊讶地看着安毅骑马离去。摇头莞尔一笑。叫来俩人力车直奔长江路总司令部。其实刚才他出门之后没有走远。而用一个大洋换进入隔壁雅间。将李芝繁和安毅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戴清楚地知道。事非同小可。既然李邻将军派来说客笼络安毅。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蒋总司令再不重用自己这位智勇超凡的兄弟。难保安毅能一而再地经受住诱惑。

如果一直以来饱受,难的安毅一怒之下真的投入到李宗仁怀抱。或者郁闷之下解甲从商。但蒋总司令地阵营会因此产生巨大损失。自己也将失去这么至情至性宽厚诚挚的好兄弟。因此戴笠决定要尽快向曾扩情汇报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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