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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父难为第三卷第二十章
小唐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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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二十章
齐攸骑马越过那几个拖着人头的士兵，没敢仔细看，一路往前跑沿途看到不少兵士都精神抖擞衣帽整齐地站在路边，看着倒有点像仪仗职事，就是不像出门来剿匪，刚打过一仗的士兵。
齐攸也没空细想有什么地方奇怪，骑着马一门心思地往前走，直到山路又一次转弯，入了一片林中，她才放慢了马速。又往前走了一会，齐攸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看，弯入林子的小路就像拐入了一个绿色的洞穴，树冠交叠的那边有明亮的日光，可是里面却暗了许多，再往前走，齐攸看了看前方，似乎越来越黑了。
她在林子里停了一阵子，慢慢地低下了头，其实，她还以为澹台锦会慌张地追过来拦着她。
什么热闹，她并没那么大的乐趣去看，要是看澹台锦指挥什么战斗也许她还有兴趣，可是……她想的其实也不是这个，她……齐攸忽然抬起手捂住了眼睛，抹去了眼泪，忍住了哭声。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啊？似乎是想要看着澹台锦在乎她的安全，想看着他暴跳如雷地骂自己……真是蠢的可以，那些想法不就跟上昱城里的那些女孩子们一样了吗？
她的手轻轻地在马脖子上拍了拍，漆黑如夜的骏马慢慢地向前踱着步。林子里越来越暗，齐攸却视而不见，她忽然想要就这样走掉。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人声，齐攸清醒了过来，迟疑了一会儿带着马慢慢向声音的方向，似乎听见了掘土的声音，可是在那句话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话了，齐攸猜测那大概是一句骂人话。林中草木茂盛，她走了一阵子也没有看见人影，掘土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齐攸没有下马，绕过最后几棵生得极密的大树，她居高临下看到三个下昱城里的士兵正在林间的空地上挖坑，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具尸体。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坑里，已经拖进去了一具尸体，齐攸屏住呼吸，看着那具无头尸体身上被血染头的囚徒衣裳。那服色全齐国都是统一的，恐怕能上大街的人都知道，那是死囚的衣服。
秋后问斩的日子提前了？齐攸颦起了眉头，想不到下昱城的将军倒勤勉。
听见了齐攸的马蹄声，挖坑的兵士也没人抬头，齐攸多少能看出来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几个兵士看起来都有些瘦弱，个子也都不高。大概这实在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来做，就找了几个平日最易受欺负的来干这脏活，这几个歪声丧气也属平常。
一个兵士一边刨坑一边没好气地说，“又来催？我说李头，你催也没用，我们就这几个人，这地结实着呢，没那么容易挖开。您老要是想快，就再派几个人手来。”
齐攸咳嗽了一声，安静的林子里几个挖坑埋尸体的人忽然听见一个女声，那感觉想必……很难形容。齐攸看着一个兵士手里的锹一下子掉在地上，还有一个腿一软，跪在坑底的尸体身上，又自惊自怪地叫着跳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齐攸恼火地皱起眉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几个兵士不认得齐攸是谁，又见她穿的衣服像是蛮子的，有些摸不出她的来路，还有两个醒不过腔的，急着去看齐攸的身后到底有没有影子。
齐攸的脑子这会已经转得飞快了，“怎么戚将军不但军政做得不错，闲时还帮帮民政？秋后勾决的日子像是还没到吧，就这么把人胡乱砍了，倘或苦主家里来寻尸，也不知道你们将军怎么搪塞？不过想来，也没人敢到下昱城来要尸。”
兵士里头也有头脑清醒的，见那个容貌俏丽的女孩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小小年纪不但连秋后勾决的日子都留意到了，还能沉稳地说出这番话来，想来出身必定显贵，所以才见过许多世面。近来下昱城来了贵人，兵士也不愿意多得罪人，一个老诚稳重的就先说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长官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罢了。也劝姑娘一句，这地方不干净，姑娘还是远点玩去，若是姑娘被什么冲了，那也不好。”
齐攸自然不想就这么算了，可是那兵士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态度，说的又很干脆，她反没法开口了。她自己也不愿意待在距离那些无头死尸这么近的地方，就算是不低头看，可是脚底下一堆不明不白死在荒野里的尸体，也够不舒服的。
几个兵士面面相觑，还是不知道这姑奶奶的来路，最后大多数然还是转身继续干活，只有几个傻站着还想再看一会小姑娘，只不过目光有点忘了遮掩，连齐攸都有些恼火。
“切，”齐攸烦躁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你们自然是不会搭理我的。若是你们自己的长官或是将军来了，你们就要变成避猫鼠了，除了他们，别人管不得你们，你们谁也不怕，最是难缠。本来我也不想管你们的事，可是说句实话，老娘我毕竟看见了这里的事，可不想以后做噩梦。”
方才说话的那个士兵挖了一锹土，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快走吧，我们接到的命令可是悄悄得做这事，不得宣扬出去。姑娘还知道这不是好事，既然知道，就赶紧走吧，我好心说句不好听的——别给我们长官瞧见你，再动了灭口的心思。我们是好人，杀人的事与我们无干还得在这干这毁尸灭迹的事，就已经算是够倒霉的了。您赶紧走吧，别跟着我们倒霉。”
齐攸被说得没话说，士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分明是明眼人你知道什么意思，就赶紧走开算了。齐攸也确实看明白了，那边澹台锦面前抬西瓜似的交人头呢，这里忙着埋死囚，还能是什么意思？就为了在澹台锦面前露一把脸，竟然演这么拙劣一场戏。虽然这事不齐攸什么事，说得再开些，好歹戚文广那个老东西只能算是个愚人还不能算是个恶人，他还只是找了些死囚弄到这里现场宰了，留些新鲜的人头拿去给大将军凑数，至少他这还算是费了番周折，没有直接找个小山村屠了。
可是齐攸就是觉得恼火。
“你们戚将军也忒不成事都胡子一大把的人了，还好意思干这种丧天良的小伎俩。”齐攸咬着牙大声说道，“简直就是丢人现眼的窝囊废”
齐攸骂完了，也傻眼了。下头那些干活的人依然固我，该挖坑的挖坑，该填土的填土，没人搭理齐攸，倒显得骑在马上在安静的林子里咋呼的齐攸特别的二。
齐攸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任凭是谁要是在猛虎骑的面前说你们澹台将军是个山货，那要是不炸了窝才怪。齐攸想想自己还是太嫩了，以为眼前见过的准则放到全天下都是这样，可是，那准则放在这儿明显就行不通。齐攸想想是不是这些士兵太窝囊，可如果自己说，“你大爷”，估计他们可能还是会冲上来一个想抽她的，但是说他们的将军是个傻帽明显刺激不到他们。大概他们自己也觉得他们的将军是个傻帽。
“废物。”齐攸带马转身，决定回去找澹台锦报告这事去了，“一群废物，连一伙毛贼都料理不了，还得用这种低三下四的小花招。”
一语刚了，齐攸头顶的树上就飘下来一个奸笑的声音，“不是料理不了，是这些废物连找都找不到爷们几个。”
齐攸像见到毛毛虫一样浑身走了一遍冷气，打了个冷战抬起头，树冠浓密，她方才竟然没有发现上头有人。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些士兵这次是真吓软了腿脚，有乱叫的，有四外找想知道土匪到底来了多少的，乱糟糟竟然没一个想到拿武器的，有两个人已经站起来不要命地拔腿狂奔，却跑反了方向，看着似乎是往林子深处去的。
齐攸举箭的一瞬间还想，他们出门的时候每人就只带了一把铁锨。
齐攸的手动的比脑子还快，估计树顶上那个想演一把武林高手的也没预料到，狂笑声未定，大腿上就扎进去一根箭，大叫一声一头栽下树来。
齐攸也不想巩固胜利，腿夹了马一下就想赶紧离开这里，她知道这里肯定不止一个山贼，可是没想到攻击是从哪方向来的。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张麻绳编的大网从天而降，齐攸被网住了身子，她的马却在那瞬间发力往前狂奔，她的身子却被绳网猛地向后拽。
齐攸从马上硬拖了下去，齐攸就记得最后一刻她本能地自己甩开了脚上踩的马镫，避免了被马拖在地上的危险。可是从马上摔下去，还是很严重的，她只记得身体重重地磕在地上，头也撞在什么上头，脑子里“轰”的一声，跟着眼前就一片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齐攸的最后一个想法似乎是，自己还是太过逞能了，她早知道自己只有射出一箭的时间，她应该选择的是鸣镝，而不是普通的弓箭。她应该向澹台锦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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