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难为51——第五十一章合作

澹台钧几下被打倒在地，他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连反抗都没有，委顿在地还算有点傲气，忍着哭腔抬头看那前头站着的小女孩，恨早没有对她痛下杀手，留到今天果然生了精成了祸害。“你有胆子就杀了我……我奶奶绝不会放着我被杀不管的，我死了你也活不成。我大小是个侯爷，姐姐又是做王妃的，便是国主和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

齐攸看着地上那盏油灯，像是早已想好了要说的话，“身上有侯爵的人那可多了去的，大的如烨北侯，是一国之君，小的就像你这样，有巴掌大的一块封地，天下五个封国，哪一个国里都能筛出一箩筐你这样的侯爷。你说说，天下多你一个小侯爷不多，少你一个小侯爷不少，你要死了，不论是朝廷上帝都的皇帝，还是咱们的王爷国君，谁能真心拿你当回事？老太太自然是疼你的，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真要办外头的事，还得靠着男人。你们家二叔是个废物，除他以外就只有澹台锦，他会为你杀我么？至于你姐姐……”

齐攸看着澹台钧的眼睛，“你这是跟我打什么花呼哨啊，你们家里何曾有什么手足之情？你姐姐……素来可不喜欢你，这还用我说吗？我不愿意撒谎，话我放在这里，你到底是澹台将军的亲弟弟，我不愿意因为杀了你而跟澹台将军之间徒生芥蒂。你要是在我把你打死之前说了我要听的话，那我自然不用非杀了你不可。”

“我不信你。”澹台钧趴在地上油灯下的黑影里，目光烁烁地瞪着齐攸，虽然说不相信，可是眼睛里到底透了希望，“我欺负过你，你这是得了势想报仇。等我告诉了你他们在哪里，还愁你不给我个痛快吗？说什么不是非杀我不可，不杀我难道要等着我以后来找你报仇吗？你会留下这样的后患？”

齐攸扬起眉毛，“别让我废话。我说我不杀你，只是不希望澹台将军因此埋怨我。不过，我也不怕你来报复我。以后我要得罪的人，说不定多的很，都想来杀我，也得看看能不能杀得了我。以后……上昱城的日子还长着呢。”

澹台钧不说话了，他看着齐攸，想着她的话有几分真假，这个女孩子原本是那么不起眼，看起来跟聪敏似乎一点也不沾边，现在就算说着这样的话，看起来也是闷闷的，神采之间没一点飞扬跳脱的模样。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她，因为看不透，所以是真的害怕了。

“澹台公子。”澹台钧身后一个武士忽然开口说话，男性的浑厚声音冷不丁地突然响起，把澹台钧吓了一个哆嗦。那武士只说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样的贵胄子弟，真要死在这样的地方吗？”

一句话说的鬼气森森，澹台钧惊慌地看了一眼四周，他是富贵公子，不愁吃不愁穿，权势有的话自然最好，没有也不至于就如何，所以在这一干人的心底，最怕的还是死。尤其是这么凄凄凉凉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荒凉破败的地方。

齐攸虽然说了可能不会杀他，可是澹台钧知道，齐攸自打进澹台府的第一天就不是什么娴雅安静的女孩，虽然不说话却不安静，那烦躁的性子尽人皆知。保不齐一会齐攸问他问烦了，就觉得还是报仇更痛快些，直接就把他弄死了。

澹台钧正想到这里呢，齐攸还真就不耐烦起来，说话的速度都快了，“别磨叽了，快揍他，别打脸——毕竟是澹台家的人，给澹台氏留几分体面。给我往死里揍。”

身后的武士又把澹台钧拖了起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澹台钧吃痛惨叫起来，再也吃不住劲了。

“我说我说，那些人都藏在颍川候的别院里。”

武士停了手，侍卫都万霖就从后面把澹台钧拎了起来，“不是撒谎骗我们小小姐吧？”

澹台钧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唾液，“有种你们就自己去颍川候的别院里查看，没种也没催磨我。”

颍川候是齐国大妃的表兄弟，早先是做过齐国国相的，那身份资历只怕仅仅就排在国君的亲弟弟文昌县侯之后，算是齐国国君之下的第二人。不管是他的府邸还是别院，在这齐国里恐怕是没人敢去冲击的，就算是澹台锦本人，想要动一动那里，也是得想想的。可穆瑄要是把那些斥候武士藏在自己娘舅的家里，也没什么不可能。

所以若澹台钧真是把他搬出来骗人，那也算聪明之举。

都万霖就看着齐攸，这事他觉得很难决断。

齐攸想都没有想，“颍川候的哪间别院，在哪里？”

“东柳巷，原先是上昱城有名富商翟良的宅子，后来颍川候来齐国的时候，正赶上那翟良家势败了，就买了他们的宅子。那宅子十分巨大，占了大半条巷子，你到那里自然能看到。”澹台钧立刻便答道。

齐攸看了都万霖一眼，都万霖会意地点点头，表示他知道那个地方。

齐攸又问道，“有多少人护卫那里。”

澹台钧一愣，“这个别问我，我哪里知道那些事情。”

澹台钧身后的侍卫有些火了，齐攸虽然皱着眉头却没有扎毛，“你进去过那里。”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压根没有问澹台钧。澹台钧本想否认，可是话到嘴边没敢说出来，“是我替瑄少主把他们送到那里的。颍川候现如今并不常在这别院里，那所宅子现在是借给瑄少主了……”澹台钧说到这里，再不肯往下说。

齐攸却忽地有了个想法，之前看穆瑄行事似乎根本没跟大妃打好招呼，根本就是各行其是，穆瑄跟澹台钧一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行那么大的事后头没有朝臣托着是不可能的，保不住穆瑄背后的这个助力就是颍川候。大妃再尊贵不过是个女人，男人们在外头行事背着家里的女人，这再寻常不过了。

澹台钧缓过一口气来，向齐攸说道，“如何？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你该放我走了。”

这是一军将了过来。齐攸却没有着急，她平静地看着澹台钧，这神色以前在澹台钧看起来就是呆傻，可是齐攸接着说道，“你若说了真话，那么今日我去颍川候的府里‘起赃’，倒霉的就是颍川候，恐怕国主不会放过他。而颍川候若是倒了，大妃、瑄少主都要跟着吃瓜落，不过，却不至于就死了。可大妃、瑄少主不死，倒霉的就是你了。”

澹台钧的脸色又青白了起来，面无人色。他供出这些话来，原是情势所迫，可是权势场里，翻脸就不认人也是常态，方才他只想着自己的死活，没想到若是这些事被穆瑄知道，又将如何。

齐攸的心里其实不比他轻松，她看着他的脸色，差不多到了火候，“至少今儿晚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得带我去那宅子里，就说我们是你加派的护卫，等到进去了，旁的再说。”

澹台钧却有些清醒了过来，微微发着抖地盯着齐攸，“等他们被抓住，少不得也要供出我来。里外都是个死。”

齐攸咬了咬嘴唇，笑了一下，用了句国主的文词儿，“兹事体大……”澹台钧一怔，齐攸继续说下去，“恐怕澹台将军也不见得会到处张扬。不管是你，大妃还是瑄少主，谁倒了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只是希望这些人别再惦记着杀澹台将军了。”

澹台钧吞咽了一下，看了齐攸一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齐攸猜出了他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穆瑄既然对澹台锦动了杀心，就算杀了几个杀手，又能有什么用呢？是不是？”

澹台钧没有吭声，但是眼神分明就是默认了。

齐攸干脆利落地说，“下令杀澹台将军的人必定不是穆瑄。”

澹台钧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齐攸。齐攸没跟他说个所以然，可是心中却知道，若是穆瑄和澹台钧下的杀手，他们自然知道，那个时候进宫的人是她齐攸而非澹台锦，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对澹台锦的马车做手脚。

“难道是颍川候……”澹台钧说了一半，又忍住了，不再说话。

齐攸没有接着他说下去，她一直都在猜测这个下杀手的人是谁，现在她听说颍川候掺和进了这里头来，那么幕后的主谋便有可能是颍川候，颍川候毕竟跟宫里隔着一层，弄错了进宫的人也有可能。不过，她还不能确定。所以她才更急着想把那伙武士一网打尽，他们留在上昱城里，早早晚晚都是祸害。薛乙微和靳昶都已经那样半死不活了，她不想再有其他人因为他们而倒霉。

齐攸看着澹台钧，“跟我合作，领我们进那宅子，除此以外，你也没得选择了，何必不爽快？”

澹台钧阴沉沉地看着齐攸，“你真敢？”

齐攸乐了，“是啊，你还可以在那里找机会联合着他们干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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