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炷香内能醒来,但是醒来情况如何,仍无法保障。”似乎是看出了独孤烈的心思,古西风又补充说道:“毕竟高热超三天,并且有昏迷的情况出现,大多就算救回性命,心智也会大受影响。”
“大汗,胡诘儿求见。”帐外,守卫通禀。
大帐旁,完颜达尔仗着年长于叶只圭,还在拿他打趣,看到匆匆而来的女人,收敛了几分,和叶只圭站在一旁看着。
胡诘儿撇了二人一眼,也无心搭理。
完颜达尔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倒是叶只圭颇有些好奇和戒备的上下打量站在眼前的女子,扎着两个大麻花辫,一身摩斯人打扮,红扑的脸颊,一双灵动的大眼,正焦急的探着脑袋往帐内张望。
“她是何人?”叶只圭小声向完颜达尔问道。
完颜达尔耸了耸肩,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怎么来了?”独孤烈走出大帐,看着女人淡淡问道。
“大汗。”见到独孤烈胡诘儿显得有些紧张局促,“我……多日不见大汗,不知大汗安好。”
胡诘儿踌躇了一会,原本想说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今日大汗力排众议要纳娶中原公主的事,已在王庭内传的沸沸扬扬,胡诘儿一听说,就马不停蹄的来找独孤烈,攒了一肚子的话想和他说。可是真见着独孤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嗯。”独孤烈语气仍是淡然,“天气冷,无事就回去吧。”
说完,独孤烈朝一旁的完颜达尔使了个眼色,便要转身回帐内。
完颜达尔也是领会独孤烈的意思,正准备迈步上前。
“大汗。”胡诘儿又喊住了要走进帐内的独孤烈,与眼前人已有两年夫妻之名,为何仍觉得这般疏离,胡诘人咬着唇,有些泛红的一双眼看着独孤烈问道:“帐内,可是那中原女子?”
“是。”独孤烈没有回头,应答一声,便走入帐内。
胡诘儿杵在寒风中,双手紧撰着,指甲几乎要没入肉里。
独孤烈自然知道她因何来,他也没有想欺瞒她的意思,两年为了笼络臣工,娶了骨都侯独女胡诘儿入房,虽未给正妻的名份,但就因为这层关系,得到段干桑布为首的一众文臣忠实拥护。
无论是出于情感或是政治需要,两年多来独孤烈也未曾亏待胡诘儿,两年多来,虽谈不上情深意切,也算是相敬如宾。胡诘儿性格豪爽活泼,初见独孤烈,便被他俊冷孤傲的外表和英韵沉着的气度所吸引,他是她心中至高无上的王。也只有在独孤烈跟前,才能看到胡诘儿这般小女人的模样,然独孤烈与她相处时间并不多,王庭内的繁琐事务,周边大小部落族群纷争战役,成婚两年多,二人共处时日屈指可数。
终于等到独孤烈继汗位,胡诘儿还在一心等着守孝期过后,独孤烈赐封她胭脂名分。却不曾想,先汗大礼过后,父亲立刻见她,便是告诉她,独孤烈要娶纳原本送来与先汗和亲的中原公主,甚至不惜开罪大宗亲。
胡诘儿不知向来处事沉稳有道的独孤烈为何这么做,但她心内就是觉得不安,虽独孤烈对她寡淡,但也从未有过纳妾意思,没有女人能明知自己心爱男人有别女人仍不为所动的,即使她的男人是王,是大汗,是君主。
于是她不顾父亲段干桑布的劝阻,驾马就直奔独孤烈所在。
然而,此刻站在寒风中,她还是后悔来了。
她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女子,但是独孤烈一如往常的淡漠神色下,却透着她从未见过的忧虑。
“哎,真是冷死了。”完颜达尔搓着手,走到胡诘儿身边说道,故作随意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二人一个族内长大,自幼相识,完颜达尔看得出她的心思,只是不去点破。
胡诘儿鼓着脸,并不理会完颜达尔,就独自驾马而去。
“你这小妮子。”完颜达尔无奈说道,独孤烈让他护送,他也不能不去,只得也跃上一马,扬尘追去,“慢些,等等我啊!”
“咳咳咳!”诸葛青卿未睁开眼,却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两湾柳叶眉也痛苦的皱在一起。
帐外冻的哆嗦的叶只圭,听到帐内的动静,一股脑就冲了进去,“姐姐醒了?”
只见独孤烈坐在床侧紧握着诸葛青卿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想要缓解她的痛苦,而古西风正在取针。
古西风双指点压天突、廉泉二穴,止住了她剧烈的咳嗽,但她的痛苦似乎并没有减轻,双眉仍是紧蹙。
不知是古西风的学位按压起了效果,还是莽撞闯入的叶只圭喊声触动了她,诸葛青卿紧皱的眉下眼睑微动,随后缓缓睁开。
独孤烈见她睁眼,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诸葛青卿,虽是睁开了眼,脑子却还是一片混沌,浑身的酸痛无力感让她无法动弹,只能转动眼珠打量周遭环境。
这像是摩斯人的大帐,对,昏迷前她就已经到摩斯了。
可是,凑在眼前的两人又是何人?一个中原打扮一个摩斯打扮,都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好生不自在。
怎么这个摩斯男人还握着自己的手?
诸葛青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手抽离了出来,可是却丝毫动弹不得,虽然这个男人的手宽厚而且温暖,但是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她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要嫁给他们的大汗……不对,大汗死了,那么她怎么办,是要陪着殉葬吧?
“姐姐姐姐,你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是叶只圭的声音,她转动眼球,看到了从两个男人中间挤出的叶只圭,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是,怎么回事?她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了。
“怎么回事?”独孤烈朝古西风问道。
诸葛青卿除了一双眼黑亮的眼眸转动着,其余与昏迷时无已。
古西风一副意料之内的淡定模样,再次把脉后,说道:“高烧几日,能醒已是勉强,神志能否恢复,要看天命了。”
“什么?”
“什么?”
独孤烈和叶只圭几乎异口同声。
如果躺在床上的诸葛青卿能说话,一定也会和他们一样的反应。她的神志明明是清醒的,可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说话,难道她余生就要这么躺在床上度过?
生活在苦寒边塞的独孤烈,见多了因为高烧不退医治不好而变得痴傻的人。
“姐姐,姐姐,你看看我,我是叶只圭呀,你说句话呀。”叶只圭半跪在床边,摇晃着诸葛青卿的胳膊,几乎要哭出来了。
“别晃了。”独孤烈冷淡说着,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叶只圭和诸葛青卿的距离。
诸葛青卿转着眼珠,心疼看着叶只圭,但是他拉着她手臂的时候,钻心的酸疼感差点没让她又昏了过去,幸亏这个摩斯人及时制止了。
不过,这个摩斯人是谁?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叶只圭此刻伤心她能理解,摩斯男子与自己非亲非故为何也一脸忧愁,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放?
见诸葛青卿眨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独孤烈柔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诸葛青卿眨了眨眼,看向桌上冒着热气的水壶。
“可是要喝水?”独孤烈问道。
诸葛青卿又是努力的眨了两下眼。
“倒碗水来。”独孤烈立刻朝着霜儿下令道。
古西风确认诸葛青卿状态尚好,便收拾起针包说道:“明日我再来施针,每日汤药定时定量服下,还需静养数日。”
“这几日,你搬到右侧穹庐居住。”独孤烈道。
古西风闻言,顿了顿,施了半礼以示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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