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魄原本不想让秦姨娘动手，但她也不会做饭，只好在一旁眼巴巴望着秦姨娘的动作，很想一下学会，给秦姨娘帮忙。

秦姨娘撩了撩桂魄的耷拉下来的头发，温柔的笑道：“你上外面玩去吧，你在这里还挺碍事，等会叫你们过来吃饭。”

忙活了一天，一群人总算将还能住人的三间屋子收拾出来了，蜘蛛网清理了，满地的杂草也拔得差不多了，宋桥还拿来铁锹，将地面重新整了一整，又从附近的佃户那里借来梯子，爬到屋顶上，用茅草将有些破损的地方掩盖住，说先将就下，过个几天去买些瓦片来重新添上。

清光看着弟弟生光与溪山玩耍，大概男孩子就喜欢与男孩子一起玩，她很想参与进去，可与弟弟玩不到一块，生光很喜欢缠着溪山，溪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像一个小跟班。

溪山也是孩子性子，玩着玩着也就忘了应有的顾忌，还笑着说生光是小跟班，是小尾巴，生光学了个新词，也很高兴，口里巴巴的念着，手舞足蹈转圈玩。

夜越发黑了，附近的佃户不放心，来看了三五次，还送来火种与蜡烛，宋桥一一表示了感谢，说了会话，也大概知道了来的人名字，宋桥将每个人的体貌特征一一记在了心里，很是客气地说改日再去拜访。

这一拨拨的人来人往，清光很受触动，她看到破旧的房子，心都冷了大半，她知道城东的条件不好，可没想到这么不好，一群人只能挤在三间屋里，说话都能彼此听见，跟以前的亭台楼阁，差距太大。

从今后，没有了好菜好饭，前呼后拥，只有自己动手，饭菜难吃也要咽下，没有了阿谀奉承，也没了讨好的笑脸，只剩下这么几个人相对生活。

清光顿时有些心灰意冷，在硬木板上躺了会，含泪望着发黄发霉的墙壁，再也躺不住了，她的背好似有针扎，穿过身体，直直扎进了心房，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有些后悔了，也很明白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更为自己的错误进行了开脱——谁想要过这样平安贫穷的日子啊？谁不想争取上进过好日子呢？她前世不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日子，才做下了种种错事吗？

今生她想要改正，却发现很难，很痛，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用刀砍她的脚。如果现在，也还不晚。

清光疯狂的摇头，又默然的点头，两种情绪彼此起伏上下，充斥了她的胸膛。

可闻到母亲做饭时烧木头的气味，听到外面弟弟的欢声笑语与不知世事，宋桥与佃户迎来送往的客套话，她又有些不舍得，更有些酸楚。

罢罢罢，现在怎么能够回去呢？

清光默默起身，重新看着追逐打闹的弟弟生光与溪山，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现在回去，岂不是让人家看扁了自己吗？既然出来了，也要活个好样子给人家看看，也给自己看看，是自己真有本事，还是活不下去，事情总要试试看才行。

“嗯，好心总有好报应的。”

一天之内，来了许多人，大多是感念宋公在世时的恩德，如果不是做了好事，哪能得到这些帮助？

吃饭的时候，桂魄与溪山也顾不得吃相了，连忙吃着，他们可饿坏了，宋桥倒还有些顾忌，开始时不愿意上桌，秦姨娘三番五次邀请，才勉为其难上了桌。

秦姨娘在旁给儿子缝制衣服，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清光看到后，连忙放下碗筷，安慰母亲，“娘，怎么了？你先吃吧，也累了一天了。”

秦姨娘忍不住道：“真是害了你们啊……让你们也受了苦了。”

桂魄一边咽饭，一边回头道：“不苦不苦，一点都不苦。”

清光指着他们的吃相，笑道：“娘，你看他们吃得多香啊，哪里苦了？再说，苦一点也好，苦了才知道好日子好，这对弟弟也是个好事，他以后有出息了，还能记起今日在贫屋吃糠咽菜的情景，就会对百姓多怜惜之心，会做个好官，更能受到百姓的爱戴啊。”

秦姨娘叹道：“我可不愿意他去做什么大官了……现在我只想看着他，还有你，看着你们姐弟好好的，别出什么事了……还有希望咱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但……”

清光轻声安慰道：“明个儿，我就和宋桥一起去地里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年年收不上粮，能改的改改，再找点事情做，咱们的日子还能不好吗？”

秦姨娘摇摇头，为难的说：“你一个女儿家，怎能够抛头露面的？我和宋桥一块去吧，或者将地都给你哥哥他们，咱们用地折合些钱来，我带着桂魄做做针线生意，勉强度日也行。”

清光摆手道：“到了这个时候，还分什么男女？母亲不放心，我明天换上一身男装去。”

次日，清光果真穿上一身男装，是她央求宋桥找来的，宋桥又跑到宋府，问长烟要的，半新不旧，是个门童的常服，清光穿上正好，不大也不小，她将头发挽起，完全打扮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她打定主意，以后出门就打扮成这个样子，和宋桥走在一起，人家看到只会认为是少主人和小厮一起出门，不会指指点点的。

到了田间地头，在几个佃户的带领下，清光与宋桥将五十亩地都看了一遍，清光恩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真正的门道，只是觉得这些地太过浪费了，上面什么都没有种，用脚一踏，稀稀疏疏的。

宋桥听着佃户的介绍，勉强能懂，又给清光解释了一番。

“这位大哥说这五十亩地原来挺好，可是种了许多年了，一年比一年差，近年来又是旱灾又是雨多的，很多粮食都浪费了。再种以前的作物不行了，听说现在楚国那边有新的种子，很适合这边不太肥厚的田地，再干的地都能够种，我们可以去买那些种子来，总比现在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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