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萍末

作者：公子侑

沈皇后见楚云深一副愣愣呆呆的模样实在是有趣，忍不住捏了捏楚云深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我们家云深啊，俊逸非凡，不管是为人还是处世，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啊，一定要给云深找一个天下一等一的好相公。云深，你说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公子？英朗不凡的还是儒雅斯文的，亦或是两者都有之？你跟本宫说说，本宫也好替你早些留意留意。”

沈皇后这番话，就跟在楚云深心里投下了一个惊天大霹雳一样，让她是目瞪口呆。楚云深心里想，嫁人？嫁什么人？难道她要嫁人变成黄脸婆吗？简直了，沈皇后为什么要有这种思想啊。

“难道她觉得我现在过得非常的不好吗？”楚云深心里无语哀嚎。

楚云深脸上带上了些悲戚，她十分无奈的跟沈皇后说：“皇后娘娘，我知道您是真的关系我。可我，我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嫁人的问题啊。我觉得我现在还小呢。”

沈皇后可能是觉得楚云深无奈又悲愤的样子十分的有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听楚云深这么说，沈皇后十分的不赞同：“怎么能够不急呢。现在还相看着，等到十七八岁再出阁，不正是好时候吗？”

楚云深说：“可是，我不熟悉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再说了，皇后娘娘，我不想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沈皇后沉沉的看了楚云深一眼，半晌，她才缓缓点头，“是啊，若是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想必余生也不会幸福。那么，云深，你心里属意之人是谁呢？”

楚云深说：“暂时还没有。”

沈皇后缓缓的摇着檀香扇，檀香扇扇起的香风缓缓的弥散开来，她勾起唇角，问道：“丫头，你心里定然是有人的。就算是不告诉本宫，本宫也能猜得出一二三来。”

“不要随便脑补好吗？”楚云深心里无奈的想到。

“皇后娘娘，我心里现在是没有什么人啊。”石头倒是有一颗。

沈皇后笑着打趣道：“那我可就给凤宣相看人家了。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楚云深愣了愣，随即垂下眼眸，她说道：“皇后娘娘，阿宣的婚事应该是由他父母做主吧。”

“云深丫头啊，你该不会是嫌弃本宫在多管闲事吧。”沈皇后道：“按理说，凤宣的婚事是应该由他父母做主，只是，不代表本宫与陛下不能说话。”

楚云深忙道：“那还请皇后娘娘给阿宣找一个他喜欢又温柔体贴的女子吧。阿宣，他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沈皇后见楚云深如此关心安凤宣，这么迫不及待的将安凤宣推出去，心里暗道：“难道我之前思量错了，云深这孩子与安凤宣只是简单的朋友的交情，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这是自然，这是本宫身为凤宣伯母应该做的事情。”沈皇后笑道。

楚云深貌似不经意的问道：“难道陛下也开始关心起凤宣的亲事了吗？”

沈皇后拿着檀香扇轻轻敲了楚云深脑门几下，“胆子大了哈，连陛下的事也敢打听。”

楚云深捂着脑门笑道：“那是因为云深知道有娘娘您护着我嘛。”

沈皇后道：“那也不能随便乱说话，有时候乱说话是会出大事的。”

楚云深笑笑：“云深，知错了。那么，娘娘您觉得，凤宣应该配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好呢？”

沈皇后摇了几下檀香扇，“这是个难题啊。且看镇南王与王妃来朝之后吧。不过再怎么着，也得选一个凤宣喜欢属意的女子吧。两情相悦才是世间美事，相信镇南王与王妃应该能够深有体会才是。”

楚云深暗暗想到：“这皇后娘娘是在开玩笑呢吧？就镇南王跟他王妃的关系，会给阿宣找一个合心意的女子才怪呢。这难道是反讽？”

沈皇后道：“云深啊，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凤宣只是将他当成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

楚云深笑道：“正是如此。”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不过了。

沈皇后接着道：“你现在还小，还没有到了开窍的时候。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要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才行。”

“喜欢的人？”楚云深不太明白，沈皇后为什么会三番两次提及什么喜欢的人。

沈皇后说道：“人啊，就这么短短的一辈子，若是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楚云深说：“也不一定吧，皇后娘娘。我倒是觉得，不一定非要嫁人啊。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难道不是更加的自在吗？嫁人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假，但是，这也不一定是自己人生的全部目标吧。难道我以后就只能为了嫁人这个目标活着吗？那岂不是很无聊？”

沈皇后思索一番，“倒是本宫想差了，哎呀，差点指点云深你走上歪路呢。若真是以嫁人为目标的话，那岂不是将自己困在后院这一小小天地里面了。这哪里还有什么自在可言呢？身为女子，这么活着，实在是太过悲哀了。”

说到这，楚云深突然想起了张寡妇的事，也不知道沈皇后有没有听说，她之前就想将这事说给沈皇后听。可是自从进宫以来，她就跟像是被捆绑在殊昙附近一样。先是林太后做做法事，一做就是从天黑到天明。好不容易休息过来，林太后又让殊昙来给她与安凤宣算命。当然，林太后其心可诛。虽然殊昙的目的也不纯，楚云深才不会傻傻的相信殊昙是什么傻白甜呢。但是，林太后在楚云深心里，依旧是排在可恶榜首。

“对了，皇后娘娘，您有没有听说过张寡妇的事？”楚云深觉得还是适时跟沈皇后提一下比较好。

沈皇后道：“说来给本宫听听。本宫这些天一直窝在寝宫里面静养。别说是风吹草动了，就是山崩地裂，也入不得本宫的耳朵。”

“详情听说……”楚云深将事情简简单单的不带个人情感色彩的给沈皇后复述了一遍，“……以上就是云深知道的所有事情了。再多的内幕，云深没有打听。”

沈皇后听罢，叹道：“真是可惜了一个如此烈性刚强的女子。被人白白做了筏子。如此恶婆婆，天理难容啊。”

楚云深问道：“有什么法子能惩罚孙婆子吗？”

沈皇后说：“没有什么办法。她虽然虐待张寡妇并将其赶出家门，但是，没有将她害死。于法，不能判。其次，张寡妇另嫁，虽然不需要得到婆家的批准。但是，若是婆家一意要插手，也不是管不得的。虽然说起来很可悲，但是，这就是事实。最后，张寡妇虽然死了，但是，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表明，是孙婆子亲手害死张寡妇这个可怜女子。本宫实在很同情张寡妇，只是，也怕是只能口头谴责一下孙婆子。真正的惩罚，是做不到的。”

“陛下的权威与娘娘的威严都不行吗？”楚云深还疑惑呢，不是说古代皇权至上吗？怎么到了皇后娘娘的嘴里，行使起来，就是万般的艰难呢。

沈皇后道：“真要将人打杀了，也不是不可以。本宫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可以将人置之于死地。不过，很很可惜，不管是本宫还是陛下，都必须在乎天下的悠悠众口。文人的笔杆子，可比武将手里面的刀剑要厉害的多了。”

楚云深说：“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这天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受压迫的女子呢。”

沈皇后说：“你能怎么样？你能为她们做些什么？云深啊，说实话，你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本宫，也时常觉得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呢。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孩子。”

“可是，若是这么想，就觉得自己很无力。”楚云深道。

沈皇后道：“当你真正接触那些女子时，你会发现自己更无力。”

楚云深皱眉，问道：“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皇后轻轻抚平了楚云深皱起的眉头，知道楚云深入世不久，很多该懂的东西还是一知半解，便道：“就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个张寡妇，说真的，整个大安如此烈性刚强的女子是真的不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了。更多的女子，即使是被婆家欺压，她们也就是认命了。就算是云深你将改变命运的机会亲手摆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不一定珍惜。习惯成自然，你可以救一个的命，但是，改不了她的习惯。云深啊，你与其是同情别的女子，倒不如多多的为自己打算打算。这个世道，太过善良的人，总是活的会很艰难。”

“是吗？徐德音我觉得她是一个很自私恶毒的女人，她照样不是活的很苦痛吗？”

沈皇后忍不住笑道：“她现在的艰难，纯粹是因为徐家败落。云深，你觉得徐德音过的艰难，可是，你要知道，她就是再艰难，该享受到的一切也不只不过是减少了几分而已。照样是锦衣玉食，只不过，徐家落败带来的一系列的影响，让这个本来稳稳的女孩子，着急了而已。”

楚云深奇怪的问道：“娘娘，您知道她为什么着急吗？”

沈皇后说道：“本宫见过徐德音几面，二皇子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不过，两人相差年纪有点大。等到了二皇子该娶妻的时候，徐德音还没有及笄。”

楚云深听到沈皇后停顿了一下，便忙问道：“难道二皇子不会等等她吗？等到她及笄的时候再娶她？”

楚云深的话，成功的愉悦到了沈皇后，她说道：“哪里有这么简单？你难道还能指望一个尝遍天下美味珍馐的人，突然改吃素吗？就算是二皇子愿意，太后娘娘与林贵妃也不愿意。就这样，二皇子娶了另一个官宦世家的女子。两人就这么算是错过了吧。”

楚云深想了想徐德音的脾气，道：“那么，徐德音一定后悔死了吧？失去了一个成为皇子妃的机会？”

沈皇后噗嗤一笑，“才不会呢。徐相风头正盛的时候，可是最会观望的人。若是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二皇子，就等于跟二皇子绑在了一根绳子上。徐相不是这么傻的人。再者，徐德音这个孩子，实在是心高气傲。她早前才名远扬，估计也是待价而沽。你觉得这样一个会算计有心计的女孩，会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与筹码可惜？”

“那还真不值得可惜，徐德音挺会投资的啊。”楚云深感叹道：“她跟她爹徐相真是一个德行。父女俩都是不讨人喜欢的可恶人啊。她爹喜欢借着女子名节做文章，来博得天下文人的支持。她也一样，先是逼死了自己的表姐，后来又害得张寡妇死去。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了。明明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啊，想法做事怎么能够那么狠辣？”

沈皇后说：“若是有机会，徐德音一定能够抓住机会拼命往上爬。徐家现在已经不行了。她若是再端着以往的架子，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她才能嫁出去。光是才名，她是无法拴住一个男人的心的。美貌也同样重要。看着吧，云深，这徐德音还会继续下去的。”

楚云深咋舌：“她还要继续作妖？她到底想得到什么啊？荣华富贵？”

“富贵荣华功名利禄家族荣誉权力地位当然是越多越好，欲壑难平啊。就看她的能力智慧能不能与她的野心相匹配了。”说起徐德音，沈皇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对徐德音的厌恶与不喜。“女孩子，是要聪聪明明的。这样，才不会受人欺侮。但是，也不能太过能算计，这像是什么事？云深，你看看吧。徐德音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被自己的欲望与野心支配的典型例子。”

楚云深问道：“难道皇后娘娘是不想云深我有野心吗？”

沈皇后摇头道：“不是，有野心有抱负是一件好事。但是，云深，本宫想跟你说的是，你要支配自己的欲望，不要让你的欲望支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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