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巧听罢，把七彩描金的白瓷茶盅递到老太太跟前，只说：“老太太放心，中午就打发人回了三位姑娘。”

老太太点头，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

直到隅中，玲珑安排几个伶俐的小丫头分别去了三个姑娘的院子。

月巧出去回了来的报的小丫头，杜熙月坐在屋内略微思忖，拿了两个铜板外加一把窝丝糖跟着出去。

那小丫头接了钱和糖，自是喜上眉梢，对杜熙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回去了。

“二姑娘这些下人宠不得，打发一个铜板便是抬举她们了。”月巧见不得趋炎附势的嘴脸，一边撩开门帘一边嘟囔道。

杜熙月进了屋，淡淡笑了笑：“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风向转向老太太那边，俗话说打狗还的看主人，她又是玲珑打发来的，我们怠慢不得。”

月巧听罢，闷叹口气，朝外看了眼。

天际阴沉沉已有好几天，如同要哭的小孩子的脸，气温也明显比前些时日更凉了些，月巧不由搓了搓胳膊放了门帘进了里屋。

“天气怕是要变了。”月巧往茶盅添了些热水。

杜熙月拂了拂茶汤，并不急于喝，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听甘妈妈说东角门和西角门的下人换了批新面孔，没想到老太太行动这样快。”月巧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自从上次中秋节老太太拒了徐夫人后，似乎有意要把二太太手上的权力收回去了。”

这不过是眼面上的事，杜熙月没说话，她知道月巧要说什么。

“甘妈妈找你去不是就要说这些话吧。”杜熙月回道。

月巧轻笑了一声：“姑娘，甘妈妈可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别忙中添乱。”杜熙月娇嗔道。

“怎么会？”月巧眼里全是笑意，端了个杌子坐在杜熙月身边，压低声音道，“甘妈妈说夫人已经为姑娘的亲事开始走动了。”

杜熙月一怔，疑惑道：“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月巧笑得有些深，“姑娘忘记上次托甘妈妈送给严四公子那把压纸了？”

杜熙月听罢，脸顿时一红：“我就知道你又要提他，也不嫌臊。”

月巧笑得越发明快：“姑娘，甘妈妈是明白人，她还说只要姑娘喜欢，这亲事就包在她们身上。”顿了顿，她凑到杜熙月耳边悄声道：“估计过些时严二夫人就来府上拜访老太太了。”

原来王姨娘这些时日没动静是暗地里疏通这些门道去了……杜熙月恍然，难怪前些时徐夫人和二太太走得近王姨娘也没出面说什么，看来徐夫人是没入王姨娘的眼。

杜熙月心里暗暗松口气之余，月巧又道：“不过还有件不好不坏的消息。”

“你说。”杜熙月抿了口茶。

“昨儿去提食盒时，在厨房里听见老太太那边的小丫头说话，要给每位姑娘多拨几个下人伺候。”

“说了怎么分配没？”杜熙月微乎其微地蹙了下眉。

月巧轻摇下头：“没说具体的，就说府里姑娘身边能使唤的人太少，传出去损了府里的颜面，还说使唤的丫头婆子一个都不能少。”

这明摆老太太在姑娘们身边安插自己的眼线，而且理由合情合理。如此一来，她以后想去王姨娘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事甘妈妈知道吗？”不跳字。杜熙月抬头问道。

月巧道：“应该还不知道，不然肯定要找姑娘去商量的。”

“这样吧。”说着，杜熙月迟疑了一下，总不能老太太派来的人一个不要，“你先去打听清楚按什么规矩调配，之后再去找甘妈妈商量。”

月巧会意，下午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去厨房提食盒。

等吃完晚饭，各院要落锁时，月巧才说起打听的事：“按府里的老规矩，不满及笄的每位姑娘身边配一名二等丫鬟、两名三等丫鬟、两名粗使婆子，过了及笄的再多加配一名一等丫鬟。”

这不是老太太原先定的规矩吗？杜熙月微怔，自从二太太接手了账房里的钥匙后，为节约府里用度曾经削减了一批下人，所以姑娘和小爷们身边的配置的下人也减了三名。

现在老太太要恢复原先的规矩，那就意味她们也要被老太太约束起来？而姑娘们的亲事，只要老太太点头就谁也不能更改……若真如此，就不得不想到杜敏……

杜熙月想到这些，不由地烦躁起来。她才不信身为严家大太太的杜敏真的无事闲来给老太太省亲的，就算杜敏不表明意图，谁又嗅不出里面的含义呢？

是眼尖徐夫人来搅浑水，坐不住了吧……

杜熙月想起夏天里杜敏送给她们那两样贵重文房用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管用什么手段，最终的目的不过为了和亲……只是现在杜敏到底挑中了谁，她还不清楚，至于嫁谁更没任何风声。这样坐以待毙的感觉，让杜熙月很不好受。

就算严二夫人拜访老太太又如何？现在把所有宝都压到严二夫人身上也太冒险，何况她还不清楚严辅莅对她的看法……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杜熙月陷入了僵局。

“月巧。”良久，她唤声道，“这些时你多注意府里的动静，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

月巧应声道：“姑娘只管放心。”

杜熙月思忖了会，觉得要赶在老太太调配之前让王姨娘给自己拨三个得力下人过来：“明儿午休后我们去趟静心居。”

月巧应声，又问了句：“姑娘想怎么安排？”

怎么安排……杜熙月抿了抿嘴，老太太既然没公开，一切还得按二太太的规矩来：“你在甘妈妈那选两个机灵的丫头给你做下手，就安排在你隔壁的厢房住。至于粗使婆子，就等着老太太拨的人来吧，正好把靠近院门的两间空厢房分给她们用。”

一来让她们知道自己的进出院子的时间，二来有人来访也正好一目了然。两位妈妈既不闲着，也有话回了老太太去。只要自己不越轨，这两位妈妈又能耐她如何？

下定主意，杜熙月便准备就寝了。

“二姑娘，听说念哥儿的后事老太太已经安排好了。”月巧伺候杜熙月躺下，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句。

“二太太是指望不上了。”杜熙月长口气，没想到风光无限的二太太也沦落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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