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六章被蒙蔽的未来
一阵云里雾里之后,禟垂头:“八嫂,你说的这些太遥远了,眼下怎么办啊?难道要我看着银子从我眼前白白流走?”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让敏芝很想捂脸遁,表示不认识这个人。倒是禩扳了脸:“眼下你就乖乖的做你的四品督办,帮我把这滩烂事儿给理顺了,在皇阿玛面前乖一点,赚了银子才有命花”
敏芝扑哧一声笑了,禩难得摆出这么严厉的模样训人,他们三人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禟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好吧,我听八哥的。”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儿一样:“八哥,十四弟进保定好些天了,却迟迟不进京,你说他琢磨什么呢?”
禩皱眉:“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带了几年兵,散养惯了,估计是想在外头多晃荡几天吧,皇阿玛还准了他紫禁城走马。西川的战事,他立了大功。”俄瞪眼:“什么?紫禁城走马?就算是当年横行京城的鳌拜,也没有过这等殊荣”
“十四弟这回长脸了……”禟轻轻地说。此时,敏芝已经悄悄退出了偏厅,把空间留给三兄弟,她知道,有些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惨。再说,她伺候他们吃饭,自己晚饭还没吃呢赶紧去厨房补两口。
吃完饭,照例是探望弘晏的时间,孩子依然有些烧,但是比早上去看的时候安静了许多,明明周岁的孩子,看起来还是那么幼小,因为发烧而昏睡的他落在敏芝眼里,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阳光,她无能为力,只能在菩萨和女儿的灵前祈祷,祈祷上苍垂怜,弘晏能够平安长大。
本来,前两天弘晏周岁生日时,禩曾经提过要给他摆宴席,被敏芝回绝了,弘晏身体太弱,生日宴这样大操大办的事情,不适合病中的他,万一承受不住喜气,冲撞了,反而不美。而且,弘晏的生日正好就是晗玥的忌日,敏芝也怕小女儿会不安。
所以,弘晏的生日被当成普通的一天过去了,敏芝只在午膳的时候吩咐煮了几碗长寿面,送到晗音和钱老夫人等少数人手里,算是给弘晏庆生。倒是小女儿晗玥的祭品准备得很丰盛,这个女儿,一直是敏芝心里的刺,扎进内心心深处,拔不出来,一直钝痛着。
每次看到女儿的牌位,想起已经化为灰烬的小身体,同时也回想起自己曾经多么无知,人生不是考试,答题卡上的答案写错了还能改掉重来。做了选择,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任何结果,都只能接受,逃不掉,忘不了。血的教训,将伴随她的一生。晗玥,她将一辈子背着这个玉碟上根本不存在的名字生活。
走出弘晏的房间,陆九刚好到院门口:“福晋,王爷请您去书房。”敏芝一愣:“他们这么快就已经结束了?”陆九摇头:“十爷回府了,王爷和九爷在书房等您。”敏芝“哦”了一声,跟着陆九到了书房。
一进门,就看见禟两眼泛着绿光盯着自己,敏芝被他唬了一跳:“九弟,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八嫂,你快跟我说说,刚才说了一半你就不见了,那个贸易协定,和关税。”敏芝无语:“那个九弟啊,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皇阿玛现在心情不好,你就被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了,皇阿玛给了你助手,不利用一下可惜了,内务府各个部门都是金库,你又何必只盯着东珠看呢?”
“好了,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教导他一条路走到黑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再想着挣钱”禩不耐烦打断两人的谈话。敏芝撇嘴,上前一步:“出了什么事,刚才就看你皱着眉?”“我们的信鸽让人屠了不少”“啊?”敏芝惊得跳起来:“屠了……不少……?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月发生的事情才没几天的功夫,额尔济那边的养鸽场发生了大面积信鸽死亡的现象,原因不明。”“江南?那其他地方呢?”禩摇摇头,其他地方,似乎也有些不太正常了。”
敏芝皱眉:“很多地方都有我们的信鸽基地吗?已经排除了疫病的可能性?”禩默然不语。禟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八哥,会不会是被人盯上了?可是,江南最近什么事儿都没有啊,怎么会有人傻到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呢?再说,额尔济是咱们的人,摆在明面儿上都有人敢招惹,那人也太没脑子了吧?不少字”
“哼没脑子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额尔济和柯安这么大规模的信鸽死亡,而周围百姓的家禽却一点事儿都没有,说明这是人为的事情,不是天灾,他们是怎么管理的,怎么会出这么严重的事情”
敏芝紧跟着皱眉:“或者这只是一次先期试探呢?也许这次事件之后,江南就将不再平静了。我们在江南的几处明目标实在太大了,额尔济的军营,齐云观,还有苏州狮子巷义门学馆。几乎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你想说什么?”禩的目光中隐约有着怒气,内务府的烂事儿已经够让他头疼了,现在江南风波又起,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驯养信鸽不容易,不管这人目的为何,都不得不防,这个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信鸽是传信工具,大面积毁灭信鸽,难道是想减弱你与江南的联系?”禟被唬了一跳,难道江南真的要出什么事儿了?可是,能有什么事儿啊。就算再有个水灾什么的,咱们也可以袖手旁观的啊。”
禩盯着敏芝看:“你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敏芝愕然:“我又不是神算子,什么都知道,如果按照九弟的思路想下去,那么就是说,江南会出一件我们不能不插手的事情,到时候因为信鸽锐减,那边的消息传不出来,也许我们就会蒙受巨大损失。而且,信鸽已经出现大面积死亡死,说不定对方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接下去的几天,其他三处豢养的信鸽也会出现大面积死亡的状况。”
禟吓了一跳:“不会吧,什么事情我们一定要管啊?上回天花疫情那么严重,那帮子蛀虫还在动脑筋陷害何先生,这一回,哪怕血流成河,咱们也不管了。”禩摇摇头:“也许不是血流成河,也许比血流成河更加恐怖,只是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敏芝无奈了,自己是宫斗和阴谋白痴,根本猜不透会发生什么事,只好默然不语。默了半天,禩换了个话题:“十四留在保定不走,我想他是在暗地里和京里的某人,或者某些人较着劲儿呢,也许就是故意摆功架给谁看的。”
敏芝又茫然了:“摆给谁看?惠母妃说直郡王爷不见了,十四弟迟迟不进京,难道和这件事情有关?”禩摇头:“不会,十四以前在大哥手底下做事,他是那些带兵经验,还是大哥手把手教手教的,外人早已给他打上了明珠党的标签了,他不会傻到和大哥过不去的。”
敏芝瀑布汗:“我没说和大哥过不去,我是说他们私底下见面来着。”“那也不可能,大哥向来喜欢明刀明枪的,绝不会走暗棋,可能是皇阿玛给了他什么差事,把他外调了。”敏芝头大地摇手:“这个太复杂了吧,十四弟不过就是一个初级将领,西川那边还有一个亲王世子坐镇呢,真不明白他拽什么……难道不知道在皇阿玛面前摆架子会死得很惨?”
禟和禩记集体黑线,禟更是拍着脑门苦笑:“八嫂啊,那个……那个,皇阿玛已经下旨,德韶承袭信郡王爵位。他,他是郡王。”“郡王?”敏芝愣了半天,觉得自己的认识又有了偏差,多铎一脉不是世袭的豫亲王吗?八大铁帽子王之一,怎么又变成郡王了?
不过敏芝的话让禩有了一些明悟,他确实高调了,皇阿玛非但没有反感,反而纵容了他,让人琢磨不透。”敏芝走过来坐到软塌上,把手放在铜制的暖炉上放,感受着蒸腾的热气,长叹一声:“改明儿在家里修个池子,能把温泉引来就好了……”这么一句话,把两人正在考虑国家大事的气氛全部打散,禩皱眉:“你又想什么呢”
“没啊,我想到了一个故事。”敏芝的目光落在禩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禟看到这样的笑容,头皮发麻,不敢接茬,禩却一副等的就是你的表情。敏芝脸上的笑容很快挂不住,垮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听说的一个外国君王诱杀枭臣的故事。”
敏芝顿了顿,不再看禩的狐狸表情,垂目玩手指:“说外国有一位非常厉害的武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神一般的存在。在他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就与君王结下了很好的君臣之谊,君王很信任他,金钱美女无一不允。后来,这个武将渐渐成长成为一代枭雄,除了君王,谁也不放在眼里,君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依旧宠着他,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赏。直到后来群臣都怕了他。
有一天,这个将领正在外面打仗,君王一道圣旨把他召回都城,他竟然把马直接骑到了君王的宫殿门口。君王也不生气,亲自把他接近寝宫。至此之后,没有人再敢出面弹劾他。意气风发的将军终于在两年后获得了战争的胜利。消息传回都城,君王下旨,召他回京封赏。
将军带着搜刮来的财宝和成群的姬妾一路浩浩荡荡往都城赶,然而一路上,等待他的,却是君王一天之内连下七道旨意,把他从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一路往下,贬为看城门的老兵。将军当时气疯了,可是他太大意,封赏拿多了麻痹了,早已没有了猛将的气势,身边也没有带亲卫。就这样,他被迫穿上最低贱的衣服,每天守在皇城的城门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一年以后,他的副将接替了他的位置,带领他的部队镇守一方,而他则一杯毒酒留了全尸。”
敏芝目光幽幽:“这其实只是一个故事,但是在皇阿玛和众臣之间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实例也有过,我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想说,皇阿玛的隐忍程度,绝对比故事里的君王好太多了。”
其实,她没有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未来的年羹尧就是故事中的将军,雍正就是故事里的君王,年羹尧恃宠而骄,试图割据一方,雍正温水煮青蛙,直接把对方给煮死了,一天七道圣旨当然是传说,但是差不多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看看年羹尧再想想这些年陨落的一条条政治大鳄,几乎都是这么个死法,康熙玩这一手,从十几岁十几岁玩到现在了,手法之纯熟,隐蔽性之高,让敌人防不胜防。在康熙手底下做事,有两个字要刻在脑门上,那就是“低调”
果然,禩和禟的脸上都出现了异样的表情,禩的目光闪烁:“你觉得十四可能是下一个将军?”敏芝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故事罢了。你们也当故事听,听过就忘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忘了?这么惊悚的故事,她说得虽然和粗糙,但是他们直接想到了鳌拜,明珠,索额图等等,无数人被皇阿玛捧杀。“所以四哥从来低调,低调到话也没有了。皇阿玛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皇阿玛叫他去给太子二哥提鞋,他也毫不犹豫。”禟心有余悸。
敏芝眼神一亮:“说起太子二哥,大哥不见了,太子呢?你们过他么?”禩回望了她一眼:“太子在毓庆宫里,没有出来过。”“哦,又病了啊”敏芝叹气,如果确认太子在毓庆宫里躲着,那就说明康熙现在还不想动他,看来,历史真的被篡改了。穿越者最爱金手指,同时也最怕金手指。
金手指带来便利的同时,也让未来变得不可预知。把穿越者最引以为傲的一个能力消弭为零。她篡改了禩的命运,蝴蝶效应影响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人的命运。现在,她自己的命运,反而变得特别渺茫,看不到结局。
原本,八九十十四以禩为主导,结成一党。禩在一废太子之后迅速失势,于是八爷党掉转枪头支持十四,结果十四被康熙捧杀,大将军王不远万里赶回来却连康熙的遗容都没看到i,直接被祯囚禁了,八爷党黔驴技穷,被禛玩弄于鼓掌之中除了母家超级强势的俄和作为皇帝胞弟的祯留下一条命以外,八和九这两个才叫杯具。
但是现在,敏芝头痛地发现,禩和祯的关系没有历史上那么近了,还能坐在这里调侃他的得失,先别说现在的禩深谙”低调”真谛,一废太子即便真的有,自己也有把握让他不激动,就看他和祯的关系,也不会傻到去倒戈支持十四,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不是为了害人的,谁会傻傻地去做别人的傀儡,帮别人摇旗呐喊?
只是,废太子的消息迟迟不来,真叫人心不定啊敏芝坐在榻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果然是用脑过度了吗?正在和禟说话的禩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立刻收住话头,站起身:“禟,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府了,离年关不远了,还有很多事忙呢……其他人的事,就先别管了,做好眼前的事再说。”
禟点点头:“嗯,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进宫再说。”禩眼神示意敏芝先回房,自己送禟出门,而后回转。发现敏芝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四墨正在服侍她梳洗。见禩进来,她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走了?”、
“嗯,走了。”禩坐在床边,揽过她的身子:“你的那个故事,是不是有特指谁?”敏芝眯着眼:“没有谁,只是个故事,就是个故事而已。”“外国也有圣旨,也有城门官?”禩装作不经意地问。困极的敏芝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是故事了,有谁会傻到在皇阿玛面前摆架子啊,皇阿玛可是上过战场的人,那种气场,是个活人近前十米都要抖三抖,谁敢放肆?”
“太子二哥,都敢在皇阿玛面前穿明黄服饰了,这么多年来,皇阿玛都没动他。”敏芝的上下眼皮已经完全黏住了:“哎,太子二哥现在已经不是儿子,而是宠物了,给宠物穿个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请参照十八妹妹的小黑。”没等禩反应过来,某人已经倒在床上,没两秒钟就去找周公喝茶了。
禩无语:太子是宠物?那我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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