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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祁贵女-388.好处
更新时间:2011-11-30  作者: 冬雪傲梅   本书关键词: 古代言情 | 冬雪傲梅 | 虹祁贵女 
正文如下: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懒鬼续命(一)

所谓朱门低绮户,多半就像是大梁国京畿景城的蓝家这般了,远远望去,只那高头大门便让人心生怯意,两尊约摸有三米多高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的立在门口,就连守门的护卫都是生的一副凶神恶煞的彪悍模样,双眸恶狠狠的瞪着来往的行人,令那胆小的路人连对看一眼都胆怯不已。

天边流云飞,一朵一朵厚厚的有如温软的棉花床,昭示着这日格外晴好的天气。

外表永远不能代表内在,这豪门权贵的府邸也是一样。在森严的外门之后,便又是另一片富丽堂皇鸟语花香的浮华景致了。且不说那修得高高的祥云飞檐,也不看那玉石的假山人工的小湖并一个金粉漆的湖中亭,单就那铺了一整片的齐整草皮,便叫人心生妒意。

来往的丫鬟婆子钗裙精致,妆容严谨,家丁仆役长衫披挂,整洁笔挺,比起小门富户的穿着也不枉多让。随意一个丫鬟拉出去,走在大街上,较之品级较低的官家小姐亦毫不逊色。

宰相门房六品官呐,更何况,这蓝府的老太爷乃是当朝一品兵马大元帅,堂堂的武郡侯,与皇亲贵戚的王爷比肩。虽说早该是卸甲归田告老还乡的年纪,但奈何小皇帝敬他如长辈,死活不肯准他告老的折子,于是便日日拖着一身战场上下来的铜皮铁骨,给梁国当个门面。

“如尘姐姐,大小姐下个月便要出阁了,也不晓得姑爷生的什么样,你见过没有,俊不俊?”偏院拐角的廊檐下走出两个清秀小姑娘,约摸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儿,梳着双丫髻,脸盘儿竟是神似的讨喜。说话的姑娘有一双灵动的圆眼睛,不笑都带着几分喜气的脸蛋上挂着好奇的神色,看似无意的向那唤作如尘的姑娘打听着什么。

“见是见过一两回,只是到底俊不俊,我倒是没留意。”如尘笑了笑,抿了抿薄唇,却不见半点刻薄之气,温柔的眉眼中有几分无奈:“妹妹也是知道的,主子见客的时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抬头?”

圆眼睛姑娘扁着嘴笑了:“就没偷偷替大小姐瞧一眼?姐姐可是小姐眼前的红人呢!再说大奶奶不是亲定了姐姐你给小姐做陪嫁的吗?日后姐姐也是大姑爷的人,怎不瞧个清楚……”

如尘轻瞥了她一眼,眉宇拢了拢,脸上的笑意减了三分,正色提点道:“妹妹慎言,大奶奶不曾提过,姐姐也没那个心思,只求伺候好大小姐便心满意足了。这话妹妹千万莫在提起,仔细隔墙有耳,叫大奶奶知晓了,有你的苦头吃。”

见她似真有几分气着了,那姑娘顿时抱了她的手臂娇笑,深深的梨涡现出来,眼珠儿一转,软语道:“姐姐莫生气,妹妹只是随口问问……”

“小七,莫耍子了,大公子寻你!”一边急步追来一个大些的少女,抓了圆眼睛姑娘的胳膊就要走,却是对上了如尘的眸子,顿时笑道:“原来是如尘妹妹,姐姐方才不曾注意,真真该打,只是我们公子正寻小七做事,过些时候再寻你玩耍!”

如尘好脾气地笑笑,不着痕迹地脱开了小七挽着她地胳膊。笑道:“无妨地,既是大公子有事。若七妹妹还是快些去吧!”

“得。如尘姐姐,妹妹又要忙去了。改日再寻你耍。”若七对如尘甜笑了一记。没等她应声,便扭着细腰跟着那少女走了。

“妹妹慢走。”

待得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如尘脸上一陈不变地笑容顿时散了,眼中有几丝不快,也有几分轻蔑。低声说了句:“一个庶子身旁地小丫鬟,也妄想当大小姐地陪嫁,异想天开!”

说罢。不屑的转身,朝着后院女眷那一片去了。

蓝府上方有两条隐约的人影晃荡在空中,却诡异的没有一人发现。仔细瞧了,便会发觉,那人影有如鬼魅,隐隐绰绰,偏那贴在朱漆大门上凶神恶煞的门神却对他们毫无影响。

勒如熙将方才那一幕瞧在眼里,憋了一口气,若是她现在还有“心”这种东西,她一定会觉得心烦不已。

侧过脸,头扭了一百八十度,有些为难地看向拎着自个脖子的黑脸俊男,不抱希望的道:“无常兄,打个商量好么,你看……我头一次做这李代桃僵的事儿,劳烦您给寻个普通些的人家,简单点的身份,行不?这家地日子看着就累得慌,怎么也得适应一下吧……”

“你倒是想的好,若是这种事儿常有,地府还不乱了套了?”无常瞅了她一眼,一张冰棍脸是冻住的,没法做表情。若是能够,此时他自然是要翻个白眼的:“再说,你说的那种人还用找人还阳么?无关紧要的,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哪用的着阎王大人亲自费心?若非那孩子的本命魂投胎太快,又是……重要之人,这等好事也轮不到你这只懒鬼!”

原来这二人并非活人,乃是一鬼差与一小鬼。黑脸帅哥便是令活人闻之丧胆的无常是也,至于那鬼差口中的“懒鬼”,自然是一条地府中的魂魄了。

勒如熙苦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这叫什么事啊!她本就不想揽这要命的“好事”好不好?

她死的时候不过二八芳华,当然,不是十六岁的花季,而是二十八岁。活了二十八年,除了头几年她还幼小不明事理的时候过过几天单纯生活,后来的日子那真真叫一个疲惫不堪。

她爸是个著名的浪荡子,不知道在外头给她制造了多少上不了台面的弟弟妹妹,老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养着小白脸还不止一个,夫妻俩各过各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若只是这么一家子,她忍忍也就过去了,反正不是家中独女,有个大哥挑大梁,她怕个球!

可她们家还偏生就是个大宅门,别以为现代就没有大户,他们家不仅是,还是那种上流中的上流。一屋子叔叔伯伯斗心眼,偏爱拿小辈来争锋。从小学这学那学的心力交瘁,叛逆期谈了几场小恋爱,还被古板爷爷派人搅黄了。

自打那年她离家出走未遂,和倔老头长谈一夜之后,她明白了,千金小姐不是什么好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富贵身子劳碌命,老天看她不顺眼呐!

她其实是个狐狸性子,勒家人的聪明那不用说的,而她偏生还登峰造极,长了个IQ两百天生的好脑子。少不更事时爱听夸奖露了几次脸,回头就发现赞她伶俐可爱的大伯在背后算计自个,于是慢慢学会了藏拙。但实际上她也不是什么绝世烂好人,俗称腹黑,但凡被欺负,她都会把场子找回去,还绝对让人抓不到尾巴。叫人大落牙齿和血吞,那是小菜一碟。

只可惜姜绝对是老的辣,她那点小伎俩瞒天过海,却渡不过如来佛爷爷的五指山,老头说了,要么为他所用,要么找个合适的嫁人去。

因为懒,所以她选了嫁人。

从爷爷列出的名单里头寻了个还算门当户对的孔雀男,想着凑合凑合也能过一辈子了,他爱怎样都行,反正和她没半毛钱关系,像她爸妈一样过那种互不干涉的生活也挺好。

只是没想到,那人偏生是个比她还黑的玩意。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善良无辜,只是想过单纯安宁的小日子,结果摊上那么一个费心费力的家庭。想着腹黑就腹黑吧,好歹也是个好看的厉害男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也就算了,结果那位真真无良,摆了她一道不说,搅得她娘家鸡犬不宁也就算了,反正她对那个家也没什么归属感,可是她竟然还搞上了本家脑残堂姐,什么玩意儿!

她气的那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可是能怎么样呢?那个家她不稀罕,男人她也不在意。咱不争,不哭不闹不上吊,笑着退出成全二位总行吧?

签好离婚协议书,包袱款款流浪去!

大抵是流年不顺,孔雀腹黑男抽风了又要吃回头草,气疯了的堂姐红着眼开车要她小命,于是她那一世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难过吗?她也不晓得,只记得她被这位黑衣酷哥无常逮住的前一秒,望见孔雀男流下了鳄鱼的眼泪,心底竟也有一丝悲伤闪现。

拜拜了您呐,下辈子别再相见,咱累得慌。

进了地府,才知道那儿也是一片天地。虽然从此不知道呼吸是个什么滋味,但到底她也没做过什么天大的恶事,不用下油锅上刀山,十八层地狱与她绝缘。

阎王老爷看似冷漠,其实是好性子,一张美艳的脸遭她屡次调戏;判官大人亲切可爱,胖乎乎的圆脸和肯德基上校如出一辙,看道他就想起炸鸡块,从此不能吃人间食物的某人怨念中;小鬼们单纯天真,被戏弄了也是一脸傻笑毫无怨言。

高智商的懒人……哦不,懒鬼小姐她忽然觉得,地府才是真正过日子的地方吖!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2.懒鬼续命(二)

判官察了生死薄确认勒如熙寿限已到,不是冤死枉死也不是自杀,不必经历地狱火的考验。于是就问她要不要投胎再做人,当时估计他也是傻了,哪有问个鬼要不要的?该投胎的投胎去不就完了吗?

她也挺傻,愣愣的问,咱下辈子是什么命?

判官乐了,翻了翻生死薄,又上网(天知道地府哪来的电脑)查了查,一一对她说了。

下辈子是个平凡家世,但家庭和谐父母兄弟友爱可亲,嫁了个老公对她忠贞不二,还有可爱聪明的儿女承欢膝下。唯一差点的是她家老公又是个桃花命,不过那人绝对不会劈腿,是她的良人。

她有些心动,可想了想,还是摇了头,做人多累啊,当鬼就轻松多了,傻子才去投胎再受一次罪!于是好名额她让给一上辈子投了畜生道的家伙,自个留在地府当个小鬼,在此安了家。整日飘来荡去,闷了便以逗弄某位酷哥为乐,和人家混熟了,才知道,他姓白名无常。

白无常只有一个,传说中的黑无常依然只是传说,什么黑无常白无常那都是编出来的瞎话,去捉新鬼的未必就是无常酷哥。只是她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冷冻男,最爱勒鬼脖子。她虽姓勒,却没有时常上吊的癖好吖!

无常姓白却生了张黑脸,常被她取笑名不符实。

整个鬼界都知道来了新人,长的普通但笑起来忒可爱,看了就想捏捏。只可惜一身懒骨,看的鬼鬼都想拉她出去晒晒太阳,您动动腿走走路行不?甭整天飘来飘去的,吓死鬼啊!

有道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地府的日子跟传说中天上的计算方法倒是一模一样。她死后三天,也就是人间三年之后,讶异的发现孔雀腹黑男竟然也魂归地府,看他也不是个短命相,没想到死的这么早。

下意识的躲藏了起来,偷偷看他与判官争执。不过这次他懒得掩饰本质,暴躁的性子一览无遗,三言两语一时不和,便动手揍了陆判,洒了孟婆汤,一头冲向轮回桥,不知去向。

隐隐约约,她听见他说要去找谁谁,只是模模糊糊,不曾听得清楚。

看着陆判官鼻青脸肿地胖脸。勒如熙擦擦额头虚无的冷汗。万分庆幸自个没出来跟他打招呼。

阎王面沉似水,低气压盘旋。判官收了嬉笑。铁青着脸说此鬼年幼无知,孟婆汤也没喝。带着记忆投胎。折磨不死他。

年幼无知,勒如熙想笑,表情却只是怔怔。

一晃眼,便是两百鬼年过去。期间亲眼见证了那些“亲人”的轮回投胎周而复始,陆判待她极好,给她看了生死薄还教她知晓了其中几人的去向。有人还是人,有人却投了牲畜道,有人下地狱赎罪,有人魂飞魄散不得轮回,但不管是何种下场,从此他们与勒如熙再无干系。

唯有孔雀男,一次次轮回。气息却愈加冰冷“冻”人,很有往无常兄的方向发展地趋势。

他从不喝孟婆汤,只过轮回桥,阎王冷眼旁观,判官一言不发,唯有白无常,时常用奇异的眼神瞪得她鬼身长绿毛,差点变恶鬼。

奇了怪了,孔雀男不喝孟婆汤,和她有半毛钱关系?

无常说,再有三世,他就要轮回满万世,带着记忆重生,是要付出代价滴。

作为一只鬼,唯一拥有的便是三魂七魄,他必然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勒如熙白眼一翻,自作孽不可活,转身寻判官唠嗑去也。

一万世吖,他居然没疯,真不知道他哪来的执念。

前几日不知怎么就出了错,一个新上任的鬼差拘错了人,害了个不知哪一个世界未来的重要人物,偏生那人的本命魂却早一步投了胎,没办法还阳。阎王发怒吓得那鬼差魂飞魄散,再无轮回之日。陆判被无意中重伤于是卧床不起,无数小鬼魂若游丝,失了一魂落了二魄。

而她那日躲在阎王殿的梁柱子上拉着无常兄当枕头睡大觉,一睡着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此一无所知。于是她活蹦乱跳,白无常冰山依旧。

那人不能死,便得有人续命去,她这只倒霉的懒鬼就被拎到了阎王跟前。那长着双妖异红眼的美艳阎王爷扫了她一眼,决定赶鸭子上架。

她当然是不乐意放弃这样的舒服日子去当什么劳什子的VIP,但多次抗议,偏生却无人理会。

勒如熙这才知道,地府是没有鬼权的。

撅嘴耍赖,咱当鬼也要有尊严,宁死不屈的哇!最后无奈的阎王只得许下了无数好处,并允诺孔雀男下次投胎,必定灌他个十碗八碗孟婆汤,免了他的可悲下场,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冲着那逆天的承诺,她就勉为其难了吧!不过勒如熙绝不承认,她是因为某个可笑的附加条件才愿意替人续命的。

孔雀男,看在那鳄鱼的眼泪份上,本小姐卖鬼身替你求了免去魂飞魄散的机会,要珍惜吖!

无常酷哥奉命送她还阳,于是他们走过还阳桥,吃了往生茶,就被带来此地。

往生茶不是那孟婆的勾魂汤,倒是好喝的紧。这玩意只为除去魂魄在地府染上的阴气,跟孟婆汤没半毛钱关系。

否则不然,就是借尸还魂而非还阳,碰上了法力高深的道士,她又是死路一条。

如此一来,他们就到了蓝府门前。

只是瞅瞅那高门大宅,勒如熙就觉得心惊肉跳。前辈子已经累了一回,她努力藏拙还是落了那般下场,难道又要过那勾心斗角的日子么?

此等“好事”,不是她所求,自然心有不喜。

“无常大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回,我能活多久?”她累了,懒得挣扎,喝过往生茶便回不去地府。勉力睁睁眼,只想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家”享福。

白无常眼皮跳了跳,冻伤脸依旧是一副寒冰模样。

好歹在同一个地方一起“住”了两百年,他们勉强也是有铁交情的“鬼友”,哪还不明白她的想法?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想死的,无常好看的嘴皮子抽了抽:“送你一句话……”

“什么?”勒如熙一怔,转头看他,却被他一掌打在胸口,倒飞了出去。

“祸害遗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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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3.懒鬼续命(三)

一道白光闪入蓝府二房的所在,半空中似乎有无数怨毒的符号闪现,有体质灵异者心有所感抬头望去,却只见,蓝蓝的天上啊飘着白白的云。

酷脸无常木然的望着懒鬼离去的方向,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下一刻,他带着浑身阴暗的背景逐渐破碎于虚空之中。

如熙丫头,你鬼体凡胎,判官亲自传授修炼之术教了你两百年,却因你的懒惰竟然两百年了还未能化出实体,阎王大人出此下策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日后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啊……

“丫丫个呸你个冰棍脸,咱替阎王卖命你还占老娘便宜,诅咒你永远把不到鬼妹,孤单生生世世……”勒如熙捂着胸口醒来,发现自己原本不大的小包子真真成了飞机场,虽然知道这是因为这具身体还年幼的缘故,依旧悲从中来。一睁眼就是无数咒骂出口,还好四下无人,否则定然被她字字句句恶毒的咒怨吓得去地府“享福”。不一会就骂的俩眼通红的她抽抽鼻子,想着无常那张黑俊黑俊的脸:“臭无常,也不让我有点心理准备,以后相见不容易,好歹说声拜拜么!”

死无常对她肯定早有觊觎,装什么正人君子哈,真是没鬼理。

“哎……算了,怎么说也受他照顾了几百年,咱不能看他总是孤家寡人。要是碰上看不顺眼的恶婆娘,送几个下去陪他好了……”粉嫩的唇瓣说着不着调的话,咂咂嘴,某张稚嫩的脸上荡漾着淫荡的恶毒。

哼哼,无常兄,千万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噢!

准备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还真的变成了奶娃子,看来阎王殿的那群混球没有跟她闹着玩。其实喝下往生茶的那个瞬间她就明白自己和地府的缘分到头了,再续前缘得等到下个轮回——无常兄刚说了啥?祸害遗千年?莫非她会成为老不死的怪物?

“搞什么,我不是什么该死的VIP么,怎么连个伺候的丫头什么也没的?”左右看了看,偌大的房间竟然连个鬼影都没有一个,勒如熙不满的皱眉,觉得自己受了骗。小胳膊小腿的身体那叫一个酸软无力,勉强坐起就已经气喘吁吁,真是虚弱的可以。脑袋还一阵阵地刺痛,甩了甩,竟然更加昏沉了。疑惑的摸向脑后——靠之,好大一个包啊!别不是脑震荡吧?怪不得那孩子会死……

“算了,没人也好,省的我一来就要装嫩,先习惯习惯这小娃娃身体再说。”

咕哝两句,认命了,她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不安之也不会有人搭理。随意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自个貌似被独自放在一间“闺房”里,只是这房间空旷的有点离谱,貌似比她前世的房间还要大上一倍。

那时她也是千金小姐。家里地房子自然小不了。可看看这奶娃娃的屋子。都够建一个小型篮球场了!

这蓝家定是钱多地没处花了,她一个弱质小儿。住这么大屋子做什么?

瞧瞧她身下这张精工版雕花梨木床,雪白的丝绸蚊帐,被子是蚕丝的不提。连被面上那逼真地出水芙蓉都是苏式地双面绣,而且这还是绝对地手工绣。再看看屋里清一色花梨木打造的家具。插着几支盛放香堇地青瓷双环花瓶,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该有地都有了,就差个电脑桌……唔,这会子也没电脑哈!

乖乖,这么一间屋子。没个几千万RMB布置不下来啊!

这姓蓝地够有钱地——还没代入身份地某人抚摸着自个柔嫩地小下巴。极度恶意地猜测——估计这一大家子不仅是大贪官还是大奸商。

勒如熙绝对不承认她是在妒忌,哪怕现在这些也许都是她的。

随意的往床下瞄了一眼,顿时被那高度吓住。这蓝家也不怕摔死个人哈,给个一岁小娃睡一米多高的床,若她现在是个大人也就算了,可她分明就还是个奶娃——一身奶味她闻了就想吐。莫非那孩子魂飞天外的缘由,就是这张极度该死的床?

试了试站起来在床上蹦了两下,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床垫,弹性甚好。

阎王早就将她的身份仔细说明,乃是虹祁大陆大梁国武勋世家蓝家的子孙,虽然是庶出,但过的也是小姐日子,算是待遇不错的优良工种。她年方一岁半,不用上学没人算计,每天等吃等睡倒也逍遥,每月还有月钱可拿,当然,那钱绝对到不了她的手里。

不过这样的日子预计持续不了多久,因为现下她已经是人,是人就总要长大的。

这虹祁大陆自然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地球,大概也算是平行世界的一种,目前运行的是古代XP模式,皇权时代,有点像地球的春秋时期,三大国鼎立,小国附庸,倒也相安无事。

勒如熙感觉自个头疼的厉害,于是盘腿坐下,按着美艳阎王教的法子运气于周身,脑海中自发出现一连串鬼文——俗称鬼画符。

嘴里念念有词的诵读了一遍,估计旁人听着那就是呓语,压根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在鬼界呆了两百年,她倒也不是不学无术。陆判博学,待她又好,自然是想学什么学什么。只是她天生懒骨,最爱游手好闲埋头睡觉,花费两百年也只学了人家一成本事。

(陆判:哎呀小如熙总算知道俺的厉害了,下次别再让俺变汉堡了哈!忘了说,陆判祖籍河南,说话却是一口山东乡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若有若无的气感蔓延全身,只觉脑后的疼痛立时去了九分,勒如熙顿时喜得眉开眼笑。这先天鬼气果然是个好东西,阎王出品必属精品。据说包治百病并且百毒不侵,练久了还有意外惊喜——当然那惊喜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她死活没问出来,阎王忒小气了。

恩,没事就练练吧,好东西不嫌烦。她是最不耐烦生病吃药的,难受又遭罪。何况这会可没有小药丸可吃,更没有X光射线啥啥的。为了拒绝中药佘毒,有个百病不侵的身体,咱们懒鬼小姐决定往绝世高手的方向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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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4.所谓爹娘

练了半天先天鬼气,又在那张高贵且昂贵的床上折腾了一会,勒如熙开始感觉百无聊赖。一般无聊以后她就会睡觉,可是今儿她睡不着,因为——她饿了。

这么会都没人来瞧看自己,看来她这个庶女当的有够没存在感的,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只是爹不疼也就算了,她是小老婆生的嘛,又是女儿,自然不重要,可问题是,她亲妈咧?难道已经翘辫子嗝屁找阎王玩去了?

希望她够聪明知道学自己在下面定居,过上幸福的鬼生。

只是就算没亲妈也总有个什么奶娘之类的玩意吧,为啥她悲惨的居然啥都没有?

满头黑线的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揉了揉扁扁的小肚子,算了,咱奶娃当自强。

跳下床,自我感觉还蛮干脆利落的,只是差点跌个狗吃屎罢了。

找了半天没找到传说中的绣花鞋,只好光着脚丫子往外走,使出吃奶的劲扒拉开了紧闭的房门——它奶奶的,这门够重的。

给本小姐等着,咱终有一天拆了你劈成柴烧!小心眼的某人跟门较上劲了。

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忽觉不对,这是她家,她是小姐,心虚个毛?顿时昂首挺胸,前世酝酿的世家千金气质盈然于身,只是,若她年纪再大些看起来会比较合适。

门外半个人影都不见,终于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真TMD不把庶女当人,有钱都用来装饰门面了,这家该不会就是个空壳子吧?居然连半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想想似乎也不对,貌似刚才“看见”的丫鬟小厮人数还挺多的。

大大咧咧地往那精致地院门走去,出了院门。左思右想,决定往左边走。心理学上说人地心脏一般都偏左。因此人们一般都偏爱往左——等等,前面貌似有个人?

一个穿着淡青色窄袖裙装、头扎两个包包团的清秀小丫鬟正往她的方向走来。这家的丫鬟长相似乎都很讨喜——勒如熙心中狂喜。连忙装模作样的整整衣衫,高高地昂起小脑袋:“喂。那谁。我……”饿了。

“六姑娘?”来人怔了怔,没等她表达完此生最真诚地欢喜,那丫撒开蹄子转身就跑,“二爷,二奶奶,六姑娘醒了!”

靠之。她是见鬼了不成?勒如熙目瞪口呆的目送她越跑越远。一转眼不见了人影。心底那个悲愤啊!邀功前先把她喂饱行不行?她快饿死了!

TNND。老娘记住你了。

向着已经没了影的无辜小丫鬟狠狠甩了把鼻涕,勒如熙蹲下身把自己抱成一团,呜呜,她要回地府,她不要当人,上班的第一天就要饿死了……

一团黑影忽然遮蔽了她的阳光,勒如熙不起然抖了抖身体,抬起满面委屈的小脸仰头看去,只见面前站了一个说不上英俊迷人的年轻人,也就二十多岁吧,生的星眉朗目,鼻梁笔直,偏偏就是不帅啊不帅……

年轻人伸手将她抱起,一脸的震惊:“甯儿醒了?怎么自个跑出来了,乳娘呢?”

甯儿?该不会是她的名字吧?鸡皮疙瘩顿时掉满地。窝在男子怀中,勒如熙不确定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只是口齿不清的喊着:“饿……”

“甯儿饿了?”男子惊喜的看着她:“甯儿会说话了?爹爹这就让人给你熬粥去,咱们先回房去——”

这是……她爹?狐疑了半秒钟,听见有吃的,勒如熙顿时喜笑颜开,勾着男人的脖子吧唧亲了他一口,谄媚的喊:“爹爹”

有吃的就是她的再生父母,管他帅不帅呢,占了便宜再说!

男子仿佛感动了,冲着身后跟来的下人吩咐:“蓝墨,到小厨房端一碗燕窝粥来。”

“是,二爷。”蓝墨是个眉清目秀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看见昏睡了足有三天的六姑娘醒来,居然还会喊二爷爹了,也是一阵惊讶,连忙应声离去。

蓝二爷抱了她回到那空荡荡的院子,不由眉宇紧蹙,整个院里一个人都没有,都哪去了?阴着脸将女儿送到房里,将她埋进那坨软软的被褥之中,才略略舒展开了眉头。

“甯儿乖,一会就有饭吃了。”大手揉了揉她散着的发,更像鸡窝了,蓝二爷柔声说道。

“爷,甯儿醒了么?”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惊喜娇嫩的女声,令享受着父爱的勒如熙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又抖落一层鸡皮疙瘩,循声往门口看去。

那是一个极美的江南女子,柳眉凤眼、樱桃小口,纤腰盈盈一握,风情万种。

“恩,醒了。”蓝二爷的眼中含了一丝淡淡的不满,语气却没有透出半分。

美女立马跑了过来,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勒如熙抱入怀中:“甯儿,你可吓死娘亲……姨娘了,老天保佑,总算是醒了!”

她暖暖的被窝啊!泪奔!

勒如熙幽怨的望着眼前的美女,看来这位就是她的亲娘。要是再不出现,她都快怀疑自个其实是后娘养的了——总算还好,她有娘,而且看起来,似乎还算受宠。

只是她这老娘年纪也忒小了些,不过十六七岁吧,化了个大浓妆,虽然面目妖娆,但那粉味实在让她难受的很。在她怀中拧巴两下,小手冲着蓝二爷使劲挥舞:“爹爹,抱”

“好好,爹爹抱咱们甯儿。”蓝二爷兴致不错,伸手抱了过来。勒如熙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乖乖坐好,眉开眼笑。大眼睛轱辘转了两圈,掠过美女线条柔润的瓜子脸。

她虽然笑着,眼神中却并无几分高兴之色,甚至有些许厌恶,不由有些傻眼。

这个便宜娘亲,似乎并不怎么喜爱自己啊!按理说受伤的女儿好转,即便没有喜极而泣,怎么着也该是开心的吧?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她醒不过来才好……

勒如熙安安分分的窝在蓝二爷怀中,垂下眼眸,心中飞快转过无数个念头。她也是历经宅斗家斗出来的,虽然那是现代的家宅斗,但殊途同归。何况在鬼界混迹了那么多年,鬼鬼都有自己的心酸往事,事件五花八门迭出不穷,听的她那个叫目眩神迷啊……

那时才知道,自己经历的那算什么,不过是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小事,不足为奇。

这大宅门里的缺德的阴司事儿太多,一时之间她也不确定哪个才是真相,只得提醒自己日后小心打探,光靠自己想,估计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

唯一能肯定的,这事儿八成有猫腻啊有猫腻……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5.小命要紧

没一会先前的小厮蓝墨便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个提溜着食盒的小丫鬟,也面熟,正是见了她撒丫子就跑的那位。

嘿,小妞,哪天等你落到本姑娘手里,地府十八酷刑,就由你来试试味道。

勒如熙不是暴君,所以她只是意淫,根本不会对那个丫鬟动手。何况现在,她想动手估计也没那个能力。

二人朝蓝二爷行了礼,却只有丫鬟冲那美女行了个屈膝礼,而蓝墨并未理睬那端坐一旁假作抹泪的她:“二爷,粥拿来了。”

看来做妾的没什么地位,连个小厮都可以视她如无物……勒如熙如是想。

小丫鬟伶俐的揭开食盒,一股食物的清香扑面而来。前世吃过不少好东西的勒如熙,光闻着味儿就知道是上品的燕窝与极好的香米所熬成的粥品。饿极了的她差些就扑了上去,这身子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看见食物就两眼放光,怕是有日子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她目前的状态,就跟难民差不多。那饿虎扑食的模样,绝对好看不了。

好在蓝家二爷一直抱着她,而她人小力弱终究没能扑出去。蓝二爷低头看向小女儿脸上那迫不及待的神色,不禁温和的笑了笑,拿着只白瓷玉碗盛了一些,对她柔声道:“甯儿饿了?爹爹喂你吃可好?”

“爷,还是婢妾来喂吧……”美女连忙站了起来,端着柔媚的笑脸便要接过他手中的粥碗。勒如熙瞪着她脸上那似乎只要轻轻晃动便能抖落下来的妆粉,觉着要让她这么一碗粥喂下来,自己估计还得躺上一个半月的。

“爹,爹爹喂!”仗着自己的目前幼(∩_∩)齿的身份,勒如熙连忙扭着身子不要脸的缠上了蓝二爷,极尽所能的撒娇。她是决不肯让那人形毒药喂的,除非她昏迷了。

额滴老天爷啊,让铅毒离她远一点吧!她的先天鬼气才刚开始练而已,防毒功效还没出来呢!

老天爷好似听到了她地祈祷。蓝二爷怔了一怔,竟然真地收回了她地饭碗。

也保住了她死不了地小命。

“若雨,我来喂甯儿吧。你这些天也累了。下去歇着吧!”这是下逐客令了。

若雨美女脸色一变,却还是忍了下来,当然。不忍也不行。谁叫人是爷呢?换上笑脸,站起身福了福。温柔恭顺地模样:“是……爷,婢妾告退。”

“恩。去吧。”蓝二爷低头专心的喂着女儿,压根没看她一眼。

勒如熙心中一凉,完了,看来她这个便宜老娘也没她想象的受宠!本来她还指望着有个受宠的娘,在这蓝府过上养小猪一般的幸福生活呢……现在得另作打算了。

有些头痛,连忙运起先天鬼气在身体里转了一圈,觉着好些了连忙停止。虽然她九成九相信地府的东西蓝二爷是绝对看不出来滴,但小心谨慎无大错,小命为重啊!

至于蓝二爷宠爱谁的问题……低头吃粥的非常麻木的认为,这是她爹的生活作风问题,最重要的是与她无关,想管也管不着。还是先喂饱自己的肚子,拯救自己的小命才是正经!

虽然饿死自己说不定就能回地府了,但她已经答应了阎王要让这“重要人物”好好活着。而且寿数没到之前,她估摸着自个也死不了,认了吧!

“夫君,甯儿可还好?”那若雨还没跨出门口,便有个素衣女子款款而来,声音轻柔软糯,带着一丝京中口音,自自然然煞是好听。

这能称呼夫君的,大抵只有蓝二爷的正室了。

看向美女,虽然装扮素净,却难掩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相比起来,那若雨美人看着就跟一上不了台面的女倌似的——这样说自家娘亲虽然不好,但她那娇柔的做派的确符合某人对青楼女子的遐想……

怪不得她是妻,她的美女娘是妾呢,勒如熙有些恍然的想。

她最不耐的就是那捏些捏着嗓子说话的女子,前世的堂姐就是如她那个美女娘那般,是个最爱在她狐狸老公面前扮演大家闺秀的脑残玩意,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甩了!

恨恨的咬着压根不需要咀嚼的燕窝粥,忽然一怔,气个什么劲啊,她都已经死了好几千遍了!

哎,都是那腹黑狐狸男害的!

“婢妾见过二奶奶。”若雨低眉顺耳的拜见。

“吴氏?你也在啊,这是要去哪?”吴氏?勒如熙一口粥差点喷出来,还带这么称呼的?看来这个二奶奶不大喜欢这个小妾啊!也是,通常喜欢小妾的都是男人,比如蓝二爷。她要是也能喜欢,大概就要上演狗血的豪门百合连续剧了……

不过好歹让她弄清楚了她亲娘的全名,吴若雨,倒是和她挺相衬,一听就是柔弱无比。

“禀二奶奶,爷怜惜婢妾,让婢妾先去歇着。”吴若雨的声音还是一样的细声细气,只是少了几分装腔作势,听起来总算顺耳许多。看样子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呢,一句话,就让那正妻心里添了堵,偏生她的便宜老爹还没办法辩驳什么。

人家也压根不需要辩驳什么。

“喔,那你就去歇着吧,我去瞧瞧甯儿。”二奶奶凤眼微蹙,转眼却是笑了,丢下一句话,便向屋里走去,不再看她一眼。

吴氏仿若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幽怨至极的垂下了眼眸,含恨而退。

“蓝墨见过二奶奶。”“奴婢给二奶奶请安。”一旁伺候的两人上前行礼。

跟主子同姓的小厮,不是家生子就是位高权重蒙恩赐姓的。此人太年轻,应该是前一种。

不过蓝墨小哥应该颇受蓝二爷器重,竟能在正房夫人面前称自己的名。

“不必多礼!夫君,甯儿如何?”二奶奶微微颔首,让两人起来,走到蓝二爷身旁,轻声问道。

勒如熙好奇的看向二奶奶,看那模样,她的年纪应该与蓝二爷差不离,身后跟着一个老妈妈并几个小丫鬟。果然是正室夫人就是不同,该有的配备一样不差,不像那可怜兮兮的吴氏,身旁竟然连个跟着的丫头都木有。

为毛她是小妾生的呢?勒如熙无语凝噎,都有些食不下咽了。

死阎王准是算计她了,陆判与无常也不是好东西,居然都不提醒一声。

二奶奶肤色虽白皙,却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润,个头高挑,胸前丰润挺拔。再看她的眉眼,虽然说不上细致,却也是美女一枚,更有一股成熟的妇人风韵。

与那以娇弱示人的吴若雨显然不是同一款的,她那便宜老爹的爱好还真广泛啊!恩,品种不错,估计生下来的娃也挺好看的。

“瞧着还好,待会寻个大夫回来诊治了再说。禹翎,你来的正好,让人去查查甯儿的乳娘哪去了,不在姑娘身旁伺候着,跑哪里厮混去了。”蓝二爷刚好喂完一碗,不顾勒如熙恳求的脸色,不许她再多吃。放下粥碗,抬头看向妻子,面有愠色。

“许是去大房院中看热闹了吧,夫君忘了,今儿可是珍丫头定亲的日子。”

“蓝家不是请她来看热闹的!”蓝二爷眉毛一挑,转脸对蓝墨道:“蓝墨,你一会把人找来,按照家规,加倍责罚,扣半月月银然后就赶出去,重新找个得用的奶娘来。还有跟着她的丫鬟,也一并处置了。”

蓝墨惊讶的看了一眼蓝二爷,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是低声应道:“小的这就去办。”

“嗯。”蓝二爷点点头,抬眼看向一旁的小丫鬟:“如宝。”

“奴婢在。”

“你还有个姐姐叫如珠是吧?在哪里当值?”

“回二爷的话,姐姐是二姑娘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

“去跟四管事说一声,你们姐妹两一同到甯儿身边伺候着,再调个人去瑟儿那边当差。”

如宝面上一喜,顿时笑道:“多谢二爷,奴婢这就去。”

“夫君,是不是太……那奶娘可是太太的人。”二奶奶皱着眉头,有所顾忌。但也是等他吩咐完了,这才开口询问。

“如果母亲问起你就推说不知道,让她来问我。”蓝二爷面上云淡风轻,可他怀中的勒如熙却察觉了他一瞬间的肌肉紧绷。

啧啧,她这来的头一天,就碰上母子斗法,奶娘遭殃,真真是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么?

也许……这个二奶奶和吴若雨也插了一脚?

勒如熙打个哈欠,眼皮子愈觉沉重。知道自己是爱困了,动了动身子,蜷缩在蓝二爷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梦。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6.倒霉太医

勒如熙只睡了片刻,大夫来的时候她醒了。

没办法不醒,她爹蓝二爷摇着她的小身板跟抽风了似的,一副生怕她醒不过来的样子。她也觉得奇怪,不过是个女儿,还是小妾生的,有必要这么紧张她么?难道他子嗣艰难?

这其实是她想岔了,男人对弱势群体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欲,这么个点点大的小娃,又是他的血脉,自然那种原始的雄性激素就被加倍地激发了。就算他本来对这个女儿可有无可,此刻表现出的疼惜与关爱也是真实的、有效的。

勒如熙不明白就更不值得奇怪了,在她前世的世界男女平等早就已经不再只是口号而已了,甚至更多时候,女人的地位比男人要高的多。那时的男人普遍不觉得女人是弱者,这种原始本能退化的厉害。再加上她那一家子的人都更重视钱权而淡漠了亲情,以至于导致她对亲人没有多少归属感,对男人也没多少好感。

所以说,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目前的情形下,这样的情感对她而言是有利的。勒如熙虽然不知就理,但她的两百IQ不是摆着好看的,自然马上明白这个好处。至于她能不能让这种情感持之以恒并且更上一层楼,就只有看她日后的手段。

二奶奶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她睡着后就走了。

勒如熙一眨眼的功夫就想明白了,自然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马上朝蓝二爷露出一个纯真甜美的笑脸,欢喜万分的揪住他的衣襟,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胸口,无比黏糊的粘上去,无耻的利用她的年龄优势,装嫩撒娇:“爹爹”

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对女人的撒娇总是无法抗拒,哪怕这个女人只有一岁半,还是个奶娃。

瞬间,蓝二爷的心头涌起一种为人父的骄傲感,被自己的女儿依赖,无疑助长了他男性的自尊,愉快的笑爬上他略带忧郁的面庞,充满怜爱的对一旁等的着急的中年大夫道:“孙太医,麻烦您为小女诊治。”

蓝二爷,您还是太嫩了吖!

蓝墨被自家二爷语气中的宠溺唬了一跳。奇异的望了他家六姑娘一眼,只觉得她除了长得可爱一些。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地?

孙太医可没闲心理会这位蓝家二爷疼不疼自家女儿。他等的早就不耐烦了。一听此话大喜。连忙让他将小娃放到床上,手指探上她的脉门。

也不怪他着急,这蓝家六姑娘摔坏头地那天。也是他来诊治地。当时小不点气若游丝,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基本上已经死定了。他当场就下了定论。这姑娘活不了了,让蓝家准备棺木。以备安葬用。

这也是勒如熙醒来地时候为何没有见到奶娘和丫鬟婆子的缘由。谁爱守着个快死地人?还是个不满一岁地庶出姑娘。也是那奶娘平日疏忽惯了,偷懒的事情没少做。这小院子里人又少。自以为偷溜个一时半会没什么关系。谁想就撞枪口上了。

没想到昏迷了两天。棺木还也备好了。小娃娃居然醒了。醒了还不算。居然已经能活蹦乱跳地下床了!

听到这等奇异的事件,孙太医身为医者的好奇心无限膨胀,在路上的时候就恨不得能长出一双翅膀,马上飞到蓝府,来探查蓝家六姑娘的情况。

从某个方面来说,孙太医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医痴。

诊察了一番,原本他还有些怀疑是回光返照,但一通折腾下来,事实却叫他困惑了。

心跳有力,脉动强而不虚,身体好的不能再好了。若不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后发现大包还在,没有完全消去,他都觉得根本是换了个人了。

“这真是奇怪了……怎会如此奇异?明明是将死之人……不行,我得问问老师去……”

勒如熙发现这位太医摸完了她的后脑勺,然后就开始出现老年痴呆症的状况,心中一惊,她不会是摔出什么后遗症来了吧?阎王要是搞个残缺的身体给她,她马上自杀回地府去问个明白!

于是憋不住的叫道:“太医爷爷,我好了么?”

蓝二爷本就听得心惊胆颤,听了那童言童语地一问,反应过来,立马看向孙太医:“孙太医,小女的病……可是大好了?”

孙太医着魔似的点点头:“是好了,可是不该啊……明明不该好的啊!”

此话一出,满屋人俱是黑线不已。勒如熙还淡定些,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是该死的,孙太医果然是有点本事的。但蓝二爷、蓝墨还有如珠如宝两姐妹就不高兴了,这什么意思啊!不是咒他们小姐死么?老糊涂了吧!

孙太医察觉了蓝二爷眼神不善,警醒过来,一品味自己方才说的话,额头直冒冷汗。蓝府可不是寻常官家,蓝家老太爷可是如同异姓王一般的存在,蓝府的儿子辈,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可得罪不起。就算这只是个庶出的幼女,也不是他一个正六品的太医能胡乱说得的。

“蓝大人,下官失言了,还望见谅……下官耽于医道,一时难以自禁。六姑娘已经大好了,开几幅消肿除淤的药吃了,待后脑的肿块消去便无事了。”孙太医连忙道。

“无妨,孙太医还请为小女开药。”蓝二爷微微一笑,一副丝毫不曾放在心上的样子,心中却暗暗骂娘,打定主意下回再也不请这个庸医为家人诊治了。

蓝墨送了孙太医出了蓝府大门,望着拿顶蓝顶小轿,眸中露出一抹不屑。还太医呢!庸医,大大的庸医!简直是误人子弟。二爷钟爱的女儿也是他能说得的?呸,什么玩意!

这么一小会功夫,勒如熙在蓝墨心中的地位,已经从一个濒死的蓝家六姑娘升级成二爷心爱的女儿了,这可说的上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太大了,大的她有点适应不过来。

她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喟叹,这太医真是遭了无妄之灾,虽性命无忧,但日后的前程可就说不准了,真真倒霉呐!

如珠如宝守在勒如熙身边,蓝墨去抓药了。本来他身为蓝二爷的贴身小厮,是不用身体力行干这三等仆役的活计的,但是为了表现自己对二爷的忠心耿耿,蓝墨还是亲自去了。

蓝二爷则在房中逗着女儿玩,与其说是他逗女儿,不如说是勒如熙逗着蓝二爷玩。

可不是么,她本来就是一个成年人,又当了两百年的鬼,居然还要装小孩子应付蓝二爷心血来潮的疼爱,郁闷地都快要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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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7.所谓受宠

“啊——我终于又呼吸到新鲜空气了!”蓝府小院,天蓝如碧洗,被如珠抱在怀中的勒如熙小声的咕哝了一句,被勒令在床上又躺了三天的蓝家六姑娘,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

如珠没有听亲,直觉问道:“姑娘,您说什么?”

勒如熙摇摇头,不做声。她时刻都得提醒自个,还是个小娃娃,不要多说话,更不能说让人觉得她太成熟的话。

原本她是真的已经好了,孙太医的确是如此言说的。然而蓝二爷对那位太医已经不大信任,虽后来又请了大夫替勒如熙诊治,也确认说蓝六姑娘没事儿了,可最近对小女儿忽然产生莫名娇怜情绪的二爷还是谨慎的要求她卧床三天——勒如熙很感动,但是也很痛苦,她连床都没法下,吃饭喝药都是在床上,满屋子都是中药的味道,真真是憋死她也!

第一次觉得,原来懒也并非全然是好事。

这三天,蓝二爷每天都要到她的小院子来坐一坐,陪陪她。勒如熙也极尽自己所能的讨好,扮演乖巧可爱又有点小粘人的小女儿,逗得她爹合不拢嘴。

这是她的第一步,想在这样的世家大户过得好,亲人的疼爱必然是第一位的。

头一天二爷院中的人知道他又去看她的时候,她发觉自个忽然成了众人关心的对象。包括她亲娘吴若雨在内的三房小妾,排着队儿来看她。

勒如熙心中明了,看她是假,想在蓝二爷面前露个脸儿才是真。勒如熙也乐得看她们斗法,整天窝在床上也没什么乐子,就当看戏了。

她亲爹蓝二爷名正杰,乃是祖父蓝之选的嫡出子,排行老二。说起她这爹,勒如熙觉着他还真是个人物。据说他原本只是庶子,却勤奋好学,年方十六便中了探花,为母亲挣了个三品诰命,算是光耀门楣了。蓝家乃是武勋世家,祖上更是山匪出身,后被朝廷招揽,算是从了良。虽说蓝家从几辈子前就开始送子弟入学念书,也有人当过文官的,可真正靠科考出仕的还真没有。蓝正杰十年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蓝老爷见他有出息,又蒙当今圣上看重,便抬举了他娘当平妻。

蓝老夫人气的直哆嗦,偏又无可奈何,她不过只是二品诰命夫人,让个三品当妾,只怕传到朝中,又是风波。

那日蓝正杰口中所说的母亲,便是这位蓝老爷地正妻大房。

虽说平妻的地位没有正妻高。对大妻也是执妾礼。但终归是儿子有了出息。母以子贵。二爷母子两成了蓝府二房,有了独门独院。过上了正妻嫡子的幸福生活。

这就是人才啊!逼得自己老爹不得不把妾作妻,又把嫡母气个够呛,蓝二爷果然本事。

有这么个厉害地爹,她应该也能轻松点吧?勒如熙知晓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想到蓝二爷的一妻三妾。勒如熙便有些郁闷。大姨娘上官虹最年长,入府也最早。其次是正妻王禹翎、二姨娘姜倩,最小的便是她地便宜娘亲吴若雨。

她爹有二子三女,两个儿子皆是嫡子,三个女儿分别由三个小妾所生,倒是平均的很。

原本勒如熙很奇怪,蓝正杰明明只有五个儿女,为何她却称“六姑娘”,问了如宝才晓得,原来这蓝家三房人家的排行,不是以院为单位,而是以府为单位。

嫡子嫡女称“少爷”“小姐”,庶子庶女称“公子”“姑娘”。嫡有嫡的排行,庶有庶的编号,她在三院庶女中排行第六,因此称六姑娘。

勒如熙有些头疼,这么算下来,这蓝府的孩子大大小小的算起来,岂不是超过二十了?这还是没算上她那些庶出的叔叔伯伯们的孩子,不然更多。

人多是非多啊!

王氏有两个儿子傍身,地位稳固,因此也不将三个姨娘的争宠放在眼里。来看过她一回,宽慰了几句,又给了些“赏赐”,算是安抚,便没再出现过。几个人中,倒是只有她是真真只为了看勒如熙而来。

其他三人,上官氏看似木讷实则成熟稳重,姜氏性子懦弱但眼中有一丝精明,一一看下来,她娘亲是最最上不了台面的那一个,矫揉造作不说,也最爱恃宠生娇。

到底是年纪小,阅历不够罢了。

一天下来,勒如熙将二房中这几位的性子给摸了个通透。后面两天她可就清闲多了,因为蓝二爷说了,怕人多吵着甯儿修养,勒令没事儿不许到她跟前晃悠。

她是无所谓,少了几处女人戏可看,她可以专心和蓝二爷培养父女感情。他不再的时候,还能从如珠如宝口中问出一些家里大房和三房的事儿,虽然不尽详细,总算聊胜于无。

因着勒如熙占的是她女儿蓝甯的身,这几日又格外受蓝二爷喜欢,吴若雨便享尽了亲娘的天时地利,得以时时在蓝二爷眼前晃悠。

自然,蓝二爷也少不得要在她房中安置。

勒如熙有些无奈,这样一个不懂收敛的女子,日后怕是要倒霉的。跟着这样的娘,她也是肯定会被连累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娘亲大改造,不然就算现在蓝二爷对她疼爱有加,也迟早会被吴氏这个脑残女人毁个一干二净。

三天时间,终是过去了。

今儿刑期满了,她便迫不及待的要下床。如珠不敢让她下地走,怕她磕着碰着又是一场大病,坚持要抱她。勒如熙无可奈何,只得由她抱着,呼吸下新鲜空气。

如珠如宝是两姐妹,这不用说,光看脸就能瞧的出来。她们俩长得有七分相似,如珠十四,如宝小一些,也有十二岁,两个孩子同一年入府,又是亲姐妹,感情自然好的很。

原本如珠是在二姑娘蓝瑟跟伺候的,也就是蓝二爷的大女儿,虽只是管着派差事的二等丫鬟,但不用时时在姑娘跟前,院中杂事又有小丫鬟们去做,倒是清闲的很。而如宝则是专门负责蓝二爷书房打扫的专用丫鬟,月例比照二等丫鬟,虽寂寞无趣了些,却是极自由的活,也是如鱼得水。不过这次被一同调来伺候六姑娘,她们并不难过,好似还挺高兴的,因为可以在一起做活了。到底是自家亲姐妹,不比府中的那些“姐妹”,相处之时不用那么费心眼儿,还能有个照应。因而两人等四管家一给落了案,升了一等大丫鬟,便齐齐去了勒如熙院中,还主动要求住一间耳房,说是给日后的姐妹腾地方。

用如珠的话说,就是姑娘先前年纪小,是跟着姨娘过活,没有自个的丫鬟。如今她大好了,又得蓝二爷疼爱,该有的自然都会有的。

果然,第二天,比照庶女的份例,勒如熙又得了二个二等丫鬟,二个嬷嬷并四个粗使丫头,一下子把她的小院子给塞的满满的。

这些丫鬟们都长得极好,讨喜又伶俐,蓝府的人似乎偏好这一型的终生小保姆,基本上都是同一款。不过,蓝家却有一条不成文的家规,蓝家子孙,不得与婢仆有私。因此蓝家从上至下,少有奴婢勾搭少爷的事情发生。就算有,也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不会叫人发现了去。

于是,蓝家婢女最好的出路,便是被放出府去,有了良民的身份,又有蓝府的大背景,这些姑娘们的结果还是不错的。退而求其次的,便是给蓝家的小姐、姑娘们当陪嫁。若小姐姑娘嫁得好,她们这些跟去的陪嫁,只要没有二心,自然也会好。

如今她还差一个奶娘,原先的已经被打发出去了,蓝老夫人虽然不高兴,但到底是下人自己犯了大错,想留下她也找不到借口。

如珠说是已经去寻了中人,等过几日就让她自己挑个喜欢的。

勒如熙第一次享受到了“受宠”的好处,而眼高于顶的姨娘吴氏,一样感受到了女儿带来的“好处”,多次来看她时,眼中都冒着让勒如熙打冷颤的毫光。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8.乳娘原是自己人

蓝正杰放下一卷书册,揉了揉酸涩的眉间,方才看向一旁站着伺候的丫鬟:“什么时辰了?”

小丫鬟停下动作,回身恭敬的答道:“回二爷,已经巳时了。”

“这么快?”书中自有黄金屋啊!蓝正杰挑挑眉,一声轻叹,忽然想到那粉嫩可爱,看到自己就流口水的漂亮女儿,心情忽然一阵大好:“也不知甯儿吃饭了没有,罢了,去瞧瞧她吧!”

他站起身,扫了眼桌上堆着的几本杂记,吩咐道:“把书归类放好,不得有卷页,撒上木屑除湿,架子上的木屑要经常更换,若是弄错碰坏了一本,定不饶你!”

小丫鬟忍不住颤了颤,头更低了:“是!”

众人皆知蓝府二爷嗜书如命,容不得下人有一丝轻慢。从前就有个丫鬟仗着是老夫人赏赐,不小心让茶水洒湿了一本书,却不敢说出来,只擦了擦又放回架子上去,叫这位爷知道之后,生生给打去了半条命,好了也落下个瘸腿的毛病,还被送到庄子上去做活,从此不能翻身。

原先的如宝姐姐明明做的挺好的,怎么突然被调走了呢?小丫鬟心头嘀咕着,却是真真紧张起来了,打定主意等得了闲要去寻如宝问上一些照看书籍的好法子,好不落惩罚。

“二爷,二爷!”蓝墨大呼小叫的进来,气喘的急,脸都憋红了。一时没注意,在高高的门槛上绊了一下,差些跌个狗吃屎。

“跑得这么急做什么?有什么事儿?”蓝正杰伸手扶了他一把,蓝墨是他的亲信,从小两人一块长大,虽名为主仆,却有兄弟情谊。

蓝墨笑了笑,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喜悦,却是很快的收敛回了眼中:“六姑娘选了细娘当乳娘呢!”

细娘是他的妻,去年方才生了个儿子,一家人喜的不得了。但细娘是外边的人,一直没机会进府里做事。蓝二爷虽然是主子,也待他极好,却不好徇私。

这次六姑娘亲选乳娘。蓝墨抱着凑数地态度将妻子报了上去,没想到居然雀屏中选。

“真地?”蓝正杰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由看了欢喜地小厮一眼:“该不是你这小子同甯儿说了些什么吧……”

蓝墨一呆。顿时哭笑不得:“冤枉!小地真真是冤枉至极!二爷,别说小地会不会这么干,就是小地与六姑娘说了。六姑娘也听不懂地吖!”

“那也是。”蓝正杰点了点头,略过此事不再多想。只是想起女儿那一双慧黠、灵动的大眼。心中莫名有了个奇怪地念头,甯儿果真听不懂么?

细娘能被选上,蓝正杰倒是高兴地。他当然知道这一次选乳娘的事儿,恐怕那位“母亲”肯定也往里头插了人地。只是究竟是哪个,他就不清楚了。唯一确定是自己人的便是蓝墨的娘子。心里也期待蓝甯能如他所想选了她是最好。

可是真的心愿达成了,却有种奇异莫名的古怪感受,仿佛女儿是为了哄他这个当爹的,这才选了自己中意的人。

摇了摇头,甩去脑中不着边际的想法,转眼看蓝墨,笑道:“走吧,咱们去瞧瞧甯儿……和她的乳娘……”

小厮讪讪一笑,却有几分难掩的高兴之色。

“收敛些,别叫人以为你是走了后门的。”蓝正杰白他一眼,虽听着是训斥,却是玩笑话。

“是是,小的知道了。”蓝墨点头如捣蒜,连忙收了笑脸。他也只有在二爷面前时,才如此机灵活宝。到底是蓝大管事的儿子,分寸二字自幼便刻在心中,不敢有半分遗忘。

他爹在他决意当二爷的小厮那时就说了,选了主子,入了那门,便如同一入侯门深似海,半点行差迈错都要不得,否则陪上的,便是自个的小命。

他命虽贱,自个也是珍惜的很,绝不会给人借口了结自己。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蓝二爷带着蓝墨去了女儿们的小院,往蓝甯的院中走去。不到门前,便听到一个温和的女声正慢慢的诵念着三字经,间或会听到稚嫩的同音跟着念几句。

“细姨,机杼是什么意思?”蓝甯扣住一个字眼,好奇宝宝似的发问。

只听女声答道:“机杼便是用来织布的织布机,杼便是梭子。”

“织布机什么样儿?梭子又是什么样儿?”

“这……改日细姨找个织布机来给六姑娘瞧瞧可好?”细娘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便随意扯了一句,又解释起梭子来:“那梭子是个扁长之物,两头尖尖,多有打孔……”

“细姨,我们这就去看看吧!”蓝甯似乎好奇万分,恨不得马上知道答案。

“六姑娘,咱们蓝府中可是没有的。”细娘哭笑不得,这六姑娘未免行动力也太强了些。蓝府多是买成卷布匹来用,哪有自家织布的?又哪里去寻织布机给她看?

“为何家中没有?”就不怕烦不死你,我才一岁丫,学什么三字经,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蓝甯一脸天真无害,无限困惑的模样,心中却是怨念无比。

若非冲着她是蓝墨的老婆,她才不会选她当乳娘呢!没想到这女子看着挺普通,居然还是个秀才家的女儿,只是落魄了,这才许了蓝墨这个当人奴仆的做正妻。

而蓝甯也是活该,道她是新人,生怕被人看不起,于是显摆了一下她的“聪明才智”。结果居然一下子被她惊为天人,抱着她学了一上午的三字经。

蓝甯欲哭无泪,但乳娘是她亲选,却不好马上反嘴说不喜欢了。

其实也是她想多了,小孩子出尔反尔本就寻常,根本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蓝正杰不知就里,在门外听的直点头,心里却是出乎意料的高兴。他是科考出仕,所有依仗便是腹中三千经卷。奈何大儿子喜好武艺,读书却半点静不下心来,小儿子还小,与蓝甯同岁且是同天出生,懵懵懂懂的还只知道要娘。没想到从没在意过的小女儿却是如此聪慧,虽太过好奇了些,但到底是对书卷感兴趣。

可惜是个女儿,不然他蓝正杰也算后继有人了。

想到了蓝甯的女儿身,忽然一阵可惜,多好的苗子啊,为什么不是儿子呢?!

蓝墨上前掀开帘子,如珠如宝见到蓝正杰的身影连忙放下手中针线,起身相迎,福了一福:“奴婢见过二爷。”

“恩。”蓝二爷点点头,看了如宝一眼,从前如宝在他的书房伺候,他自然是认得的。小小年纪也不识字,居然能将书卷分清,倒是个不错的。侧眼看了看一旁大些的那个丫鬟:“你就是如珠吧?”

如珠微屈膝盖,脆声应道:“奴婢是如珠,二爷万福。”

“起来吧,日后好好照顾六姑娘。”蓝正杰不咸不淡的嘱咐了一句,不再看她,瞅向蓝甯。

蓝甯那个惊喜啊!正被三字经折磨的憔悴不堪的蓝六姑娘心道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她就快受不住了,大救星就出现在眼前。一扭身使巧劲挣脱了细娘的怀抱,直奔蓝正杰而去,“啪”一下霸住他的大腿:“爹!爹你都快一天没来看甯儿了,不喜欢甯儿了么?”

某人顿时被幼女哄得满脸桃花开,俯身将她抱起:“爹爹这不是来了么,今儿……有些忙。”

蓝墨心里啐了一口,明明是在书房看书又看得忘了时辰!斜眼发觉自家娘子居然在发呆,连忙不着痕迹地快步走到她身旁,拉了她的袖子一把。

如珠如宝眼观鼻鼻观心,咱什么都没瞧见。

细娘还在疑惑六姑娘怎么就离了自己的怀中,她抱着孩子的力道虽小,但六姑娘还是个奶娃啊!被蓝墨一拽,顿时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使了个一切还好的眼神与他,向蓝二爷道:“奴婢细娘,见过二爷。”

蓝正杰正与蓝甯亲昵,随意的挥了挥手:“起身吧,日后好好照顾六姑娘。”

得,这话都快成他的口头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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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9.敲竹杠血燕到手

其余的人也一一进得小姐闺房来拜见主子,蓝正杰便算是认识了二房中新进之人。那些丫鬟婆子们,以他男主人的身份是不屑去嘱咐什么的的,只待她们明日和细娘一同去拜见了王氏,由女主子敲打便罢。

二爷留了如珠如宝在一旁伺候,淡然的问了她们方才在做什么,得到回答是帮六姑娘缝几件小衣与内衫,点了点头,就要她们自去做自个的事,他要陪女儿玩一会。

其他人见了,便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蓝墨犹犹豫豫的看了看蓝二爷,又看了看细娘,一副想出去又不舍得的模样。

蓝正杰心中失笑,转了头对细娘道:“甯儿乳娘,叫蓝墨带你去认认院子罢,虽说你还是住在家中,但免不了有时得在这院里歇下,先前那个人的屋子你也看一看,若是不中意,也可商量。”

蓝二爷难得好声好气,蓝墨大喜,知道他是为了成全自己,也借机让自个提点一下妻子。如珠如宝低头做着女红,充耳不闻。

细娘便顺势道了谢,与蓝墨一同出了房门。

“到底是怎么个经过,你可得给我细说。”一见四下里没什么人盯着,蓝墨便拢了妻子的手,又是兴奋又是担忧的急道。

“看你这副猴儿模样!”细娘嗔了他一句,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急出来的汗水,嫣然一笑:“小姐一眼就相中了我罢了,有什么可问的?”

“我的姑奶奶!”蓝墨急忙拉了她的袖子低声道:“六姑娘是庶出,不可称小姐,只能称姑娘的,知道么?”

“晓得,不过是顺口一说……”

“这口顺不得……”蓝墨松了口气。还是提醒她注意称呼地问题。然后才带着她将不大地小院看了个遍。夫妻俩说这话,旁人知他二人身份。也只会心一笑。低头做事不提。

蓝甯房中。蓝正杰抱着她坐在一旁地太公椅上。这椅子是近日才添地。只因他常来。于是有了这么一个摆件。

蓝二爷手拾起那本被细娘随手放在桌上地三字经,欢喜的问道:“甯儿可是认字了?告诉爹爹。你都认得哪些吖?”许是因为跟小孩儿相处,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像是孩子了。

蓝甯心中一个警醒,蓝二爷似乎很喜欢自己识字念书?可是她才这么点大。要真地全都认识。还不把人。她爹非得吓出毛病不可。

要说装不认识吧,又舍不得错过这么个让蓝二爷更“疼爱”自己的机会。

斟酌了一会,便装着女童的天真模样,奶声奶气道:“甯儿认得这个字,细姨说,一撇一捺是为人……”

蓝二爷略有些失望,但一想蓝甯的年纪,又高兴了:“真的?甯儿真聪明!你可喜欢这个乳娘?”

“喜欢!”说的纠结无比,但冲着蓝二爷这张笑脸,也是值得的,蓝甯一副开心的笑脸。

“喜欢便好……甯儿,爹爹教你认字可好?恩……也得好好练练写字,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然我蓝正杰的女儿岂可大字不识?说出去不是惹人笑柄?”蓝正杰原先还是想哄着蓝甯的,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天马行空起来了,他甚至想到了女子的三从四德上头。古来都说女子无猜便是德,可这世间女子,有多少能做到有德二字?想起他那位出生名门却大字不识,只一副老太太做派的“母亲”,眉宇便不觉一皱。

这可不行,甯儿虽只是庶出,但蓝府的女儿从来都只做正妻,要真成了那么一副模样,反而不美。也不能养成亲娘那软弱可欺的性子,她可是堂堂正正的三品淑人,蓝老爷平妻,却常常被那些姨娘们挤兑。

蓝甯听他越说越离谱,心里那个汗颜啊!她老爹未免也想的太深远了,连忙状似无辜的打断他的自言自语,献宝似的说道:“爹爹,甯儿虽然不认识字儿,可是细姨说的甯儿都记下了。女儿背给爹爹听!”

“真的?”难道他这三女儿是个过目不忘的神童?蓝正杰双目一亮,却故作淡定道:“那甯儿背背看,若是背的不对,爹爹可是要打的。”

蓝甯马上双目含泪:“爹爹坏,甯儿不理爹爹了!”

小孩子可吓不得,别以为老娘巴结你你就能上杆子了,要是心气不顺,才懒得理你!

蓝正杰看小女儿当真了,不由呵呵一笑,屈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爹爹哄你呐,且背吧,背的好,爹爹给你买糖球吃可好?”

切,当她真是小娃娃啊,拿个糖球就想打发了?

“不要,甯儿要喝粥,那天的粥粥!”这几日她的饭食也算不错,但燕窝粥这等高档东西就再没有了,正好借着这个敲点竹杠解解馋。

“好好,没问题。爹爹那儿有一盒上好的血燕,若甯儿背的好,便是送与你吃又何妨?”蓝正杰满口答应,那贡品血燕可是难得的珍品,是他这几年当值,品绩优良,得了皇帝嘉奖,亲自下旨赏下的。连老爷子也只分了三两去,如今还有七两,在他房中,王氏都不曾尝过。如今竟是轻易许了蓝甯,只为了能让她好好表现。

却也不想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哪里懂什么血燕不血燕的?

蓝甯不懂,勒如熙却知道那是好东西。

果然她抽抽搭搭的收了泪,满目期待:“爹爹要说话算话!”生怕他反悔。

“那是自然。”

蓝甯便一本正经的背了起来,其实是照着读。蓝正杰只当她不识字,也没收去书本,却叫她占了个便宜。其实她本也能背下,只是若用背的,难免就一字不差,惹人生疑。若要边背边犯几个该错的地方,这一心二用之能,她还没学会。

她读了一会,小心的错了几个拗口的地方,待到到了细娘没念到的地方,便停下了。

蓝正杰奇怪道:“怎么了?可是不记得了?”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奇怪的望着他:“细姨只念了这些,还有什么?”

蓝二爷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女儿不记得,而是乳娘还没读到后头。于是也开怀了,虽然错了一些,但只听人念一遍便能记下这许多,以她一岁幼龄,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好心情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夸奖了几句,又抱着她指出了她念错的地方。

蓝甯心心挂念着她的血燕,哪里听得进去,只是敷衍的哼了几声。蓝二爷不以为意,只道她小孩子不明就里,耐不住性子,也不责怪,仍是高高兴兴的看着蓝甯,如同至宝。

那贡品血燕,到底是落到了小腹黑蓝甯的荷包里。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0.无良争宠断孝心(一)

话说蓝墨与细娘琢磨着时辰差不多,该去置办午饭了,便喊了两个小丫头一起回了蓝甯的闺房。一踏入门槛便瞧见父女俩个正窝在一块儿读那三字经,蓝二爷自是兴致勃勃,但丁点大的六姑娘虽然还配合着,却是满眼的空旷,好似早不知神游何方。

细娘一怔,心底却是想起自个儿子来。他与这六姑娘也就一般大吧,却还是个走路都不稳的小娃,偏又活泼好动,别说看书学字了,就是让他定定的再哪儿坐上一刻钟,他都是不乐意的。不禁感叹还是姑娘家秀气些,寻思着等把蓝甯哄好了,自己也该再给相公添个崽子。

只是神游,到底是坐住了,日后引了她读书的兴趣,这姑娘多半会成个腹中有锦绣的。

细娘虽如是想着,却有些理所当然了。读书多不代表人就活络,否则何来书呆子一说?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想对了,蓝甯不仅日后腹中会有锦绣,就是目前,也不是金絮其外的。

蓝墨不如女子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只瞧见蓝二爷开心,他也挺高兴。上前作了揖,问道:“二爷,已经晌午了,该用饭了。”

蓝正杰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离开书房时已是巳时,早该用饭了。低头一看,蓝甯眼中似乎含有委屈的眼泡,不经有了一丝愧疚,在心中暗道自己糊涂。他一个大人耐饿,小孩子家家的可是不同,饿不得的。难得的是蓝甯竟如此懂事,连半句抱怨也没得,连忙迭声吩咐下人备饭:“我在这儿陪甯儿一同用了。”

蓝甯趁机提醒老爹许诺她的血燕:“甯儿要吃粥粥!”

“好好,蓝墨,去将我房里的那盒血燕取了,给甯儿送来。”蓝正杰没有二话,径直吩咐道。他是读书多了的人,自诩君子一道,虽然行事未必真就是个君子模样,但在儿女面前还是要脸的,一诺千金,没得哄骗了女儿。

蓝墨一呆,傻傻地道:“全部取来?”

“难不成还分你一点?”蓝二爷瞪他一眼,忽然想起熬粥费时,忙又转而看向蓝甯:“甯儿,已是晚了,粥粥怕是来不及做的,晚上再吃可好?”

蓝甯得了血燕,非常满足,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点头应是,又是撒娇片刻。

蓝墨吃了蓝二爷一记白眼。又看父女二人互动无人再理会自个。明了了二爷的意思,便转身去他房中取物。只是在心中感叹,那日老爷子吃完了三两血燕,明里暗里暗示着想再要一些,都让二爷装傻充愣给推了。没想到今儿便宜了六姑娘。

其实说是老爷子要吃。他们哪有不晓得地。老爷子平日里并不爱吃甜食,但他纳地一房青葱年岁地姨娘却是极爱地。定是那位太姨娘惦记了,老爷子才厚着老脸前来讨要。

按理说爷爷来要,哪怕别有缘故。蓝二爷也不能不给。可偏偏老爷子不肯明面上说。只拐弯抹角的打血燕地主意。二爷也就乐得当没听懂。

原本蓝正杰就对老爷子一大把年纪还那个小姑娘当姨娘的事情有些不对付。更别提把人当长辈尊敬了。一个年纪还没他大地姨奶奶,挑着杆子想上房?他蓝正杰可是明面上从庶子变为嫡子地人。哪能由着她作怪?

且不说那太姨奶奶得了血燕落户二房六姑娘房中地消息,气地三天不许老太爷入房,而老太爷也不是个爱哄人地。于是便渐渐冷落她,待她发觉不对,已是来不及。

蓝正杰同蓝甯亲亲热热父慈女恭的吃了一顿晚点的午饭,众人皆知二爷对这个庶女怜爱有加这事便被落到了实处。王氏虽有些惊讶,却只是日常的用度稍比另两个大的厚了些,打的也是蓝二爷的旗号。又从他口中得知庶女爱吃燕窝粥,便以她病体初愈为名,平日里自个吃也不忘让下人送一碗道六姑娘房中。

因着不是明面上关照,其他二位姨娘虽有些妒忌,却也不好明说,只在心里暗暗有些吃味,责怪两个幼女不懂巴结爹爹。

连带的吴氏的身价也水高船涨,下人多了恭敬之余,从前被克扣强要去的月银竟也以各种方式慢慢还了回来,甚至更多了一些,喜得她眉开眼笑,在上官氏与姜氏面前更是多有炫耀。

因此,除去三天两头要被督导着学字念书,蓝甯“养病”的小日子过得极是滋润。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陆陆续续的病了两年。

蓝甯是魂魄还阳重生而来,身子弱些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当初阎王为防她的小命再次一命呜呼,特意相授了自己修习几十万载的先天鬼气与她。

虽是名为鬼气,但这东西跟气功内力之类的玩意无甚大差别,更有好处便是修炼之后,能有延年益寿,百毒不侵的功效,身康体健举重若轻这等基础的是提也不必提。而且死亡之后,进入地府,这积累的先天鬼气也不会消散,这样也就算她日后不肯再投胎,也能保住她一条鬼命。对她这懒鬼,可说是仁至义尽。

都说阎王无情,却不知他只是不曾溢于言表,俱都藏在冷峻美艳的外表之下罢了。

蓝甯自还阳以来,虽然看似忙碌,实则悠闲,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修炼这鬼气倒也勤快。鬼气鬼气,虽然于人体无害,却让人越练肤色越白,不是白皙,而是惨白的那种,于是看起来便像是个病秧子。其实这只是初期才会如此,等时日久了,蓝甯功力精深,自然也就好了。

但也就看着病弱,比一般的小孩子抵抗力还强点,只要照顾得当,轻易不会得病。

头一回得病,蓝甯没放在心上。

那日她身子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忽然想起她亲娘吴若雨来。虽然喊这么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片子娘让她有些难以启口,但终归是自己老妈,生恩比天大,血缘情分是抹不去的。也不能教人说她不孝不是?便寻思着去讨她老娘的好,培养下母女感情。虽然她察觉吴氏并不喜欢自己,但终归是她的娃,难道她还能讨厌一辈子?自个那一世的爹娘虽然荒唐,可对她和哥哥还是十二万分的疼爱的。

天下父母都是万变不离其中,真有那狠心宰儿卖女的,也不至于发生在这样有吃有穿的大户吧?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1.无良争宠断孝心(二)

蓝甯指挥着丫鬟们带她前往姨娘们的院子去见自己的亲娘,却被挡在了门外。

她来这世上时已是秋天,落叶萧瑟,满目金黄,秋老虎早已褪去。寒风里,细娘抱着她站了两个时辰,都不见吴氏出声让她进屋,仿佛屋外没她这么个亲闺女似地,传话的小丫鬟也只眼神游移地说姨娘在午睡。

睡个屁,她都听见那女人轻声说话的声音了。蓝甯可不是好哄骗的主,翻个白眼,却好脾气的道了谢,奶声奶气的言说甯儿等姨娘醒了再拜见,并要求乳娘放下自个。

细娘依言放下,心底却对吴氏颇有微词。即便不喜女儿,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肉,怎能让她在院中等候?

蓝甯见她脸上不忿,心底略感安慰,到底也有人在关心自己。

在她心中,爹娘疼爱本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一个要靠她卖乖讨好,才能换来几分注意与欢笑,自家还得哄着他开心;另一个,目前暂时不得其门而入。

心底悲催,缩了缩脖子,看着自己脚下。多么希望踩得是阎王那狗东西的脖子,勒令他还她严父慈母来!

以为她冷,细娘并如珠如宝两个心疼自家姑娘,三人各自站了个方位,替她挡着风。

好不容易,吴若雨开了门,抱住装作摇摇欲坠快要倒地的她,就往暖烘烘的屋子里塞,一阵乖女儿心肝儿的叫,又把据说是“没有及时把她叫醒”的小丫头训了一顿,方才消停。

蓝甯默默看她表演,只安静的叫了声娘,眼中现出三分依恋来,胶着在她脸上。

吴氏一顿,却是拍了拍她的小脸,道了声乖。

只是她下手有些重了。侧边脸颊微微泛红。蓝甯埋首入她怀中。避过细娘她们地目光。

屋内极暖。蓝甯额头沁出汗水。吴氏眼尖。便让小丫鬟打了水来,要替她擦身。

关上房门。几个小丫鬟请了细娘和如珠如宝到一旁耳房稍坐,三人不疑有他。便跟着去了。

吴氏亲自拿了帕子替蓝甯擦拭。那帕子一触上蓝甯地皮肤。她便打了个激灵。浑身颤抖。

那水竟是新打地井水!

咬牙忍了,蓝甯哆哆嗦嗦的任她擦完,又被抱着说了会话,满脑子晕眩,一回到庶女小院便病倒了。

这一冷一热,又是冷水擦身,她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了?

蓝正杰心疼坏了,大骂已经哭过一场着急的红了眼睛的如珠如宝并细娘三人,才又细细问了过程,只道是在姨娘院里吹了冷风。

冷水擦身一事蓝甯没说,想着自己毕竟是许久不见亲娘,她心底有怨气是难免的。虽然手段激烈了些,但自己也就是发发烧,死不了,让她出出气也好。

吴氏跪在外头哭诉自己贪睡害女儿生了病,絮絮叨叨的竟是跪了一个时辰。蓝正杰看她似乎满目懊悔,也就打发她离去了。

细娘目光如昼,心中暗道,六姑娘可是在冷风中站了两个时辰呢!太便宜她了!

但是触及蓝甯恳求的眼神,却是将话咽了回去,连蓝墨都不知晓她们到底站了多久。

这一病,为时半月有余。蓝正杰常常来看她,吴氏也天天报道,每次必要啜泣许久,以表自己爱女之心。这个中有几分真假,便只有她心里知晓了。

蓝甯虽然腻味,当着蓝正杰的面,倒也与她亲亲热热,一副母慈女孝的做派。

当然,他不在的时候,吴氏也省了许多眼泪,只双眼放光的盯着蓝甯房中的物件。若非这些都是蓝正杰添置的,她恨不能搬到自个院子里去。

到底,一些寻常小物还是叫她顺走了一些,除了那盒血燕她不敢动,少了许多锦缎药材。

如珠如宝心有不满,当着蓝甯抱怨了几声。

蓝甯只笑道,她年小穿不了多少衣裳,反正放着也是要坏的,不如给娘亲去做新衣裳穿。

至于药材,她本就不爱那些,拿走便拿走了。

王氏亲带了赏赐过来,看着庶女的病容,心中也是震惊。这大病初愈,小病又接踵而来,这孩子也真真可怜。

蓝甯有问必答,对她毕恭毕敬,无意之中透出七分儒慕,一声声母亲,倒也唤得情真意切。

王氏伸手揽了她,柔声软语安慰了几句。蓝甯乖巧,道不敢让她劳累,只腻了片刻,便由细娘接手。

“甯儿想吃什么,吩咐下去,若有那不开眼的,不必理会,报与母亲知晓,母亲好好整治整治她们。”王氏伸手摸了摸她无一丝血色的小脸,轻声道。

“大家都待甯儿极好呢!”蓝甯假作天真,一一细数院中数人的好处,连两个熬汤煎药的老妈子,都被她提及。

王氏点点头,径自去了,又招了她院中的人敲打,众人惶恐,只道六姑娘得二爷二奶奶欢心甚重,没有那敢怠慢的。

她未必心善,却是保有一颗慈母之心,虽瞧不上吴氏,蓝甯也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不过怜她幼小,心中对她亲近几分罢了。

到底,吴氏安然无恙,不过被罚了半个月的月银,却叫蓝正杰多去了她房中两三次。

细娘等人都是新来,并未惩戒,只是口头警告。

蓝甯笑着道:“爹爹不许罚乳娘与姐姐们,她们可替甯儿挡着风呢!”

那时,其实她真不觉得冷,先天鬼气,还是有些作用的。

但一进那暖屋,被吴氏用冷水擦身,蓝甯便明白了,她这是要自己生病。

看来她日前那一病,吴氏得了不少好处啊!

日后少不得要吃苦……不若,就当个病秧子六姑娘,岂不是正好?

眸光微闪,却有些暗淡。蓝正杰瞧见幼女苍白如雪的稚嫩娇颜,强撑起两朵笑花。明明已是个半点精神都没有的小娃娃,却还惦记着呵护过自己的人,是个忠义的孩子。

鼻尖微酸,直道不罚了,她们都是好的。

蓝甯燦然而笑,生夏如花。

蓝正杰一走,如珠如宝两姐妹哭成泪人,跪在蓝甯床前。

细娘站在一边,满目动容。

不是感动她护着自己姐妹,而是怜悯。六姑娘贵为蓝氏女,却遭亲娘如此待遇。她们虽是奴仆,但在家的时候,也还记得母亲的温暖与笑脸。

虽看的不明所以迷迷糊糊,但吴若雨脸上那虚假的笑,她们也并不是看不出来。

到底是在世家浸淫了好几年的,又是奴婢的地位,她们看过的肮脏事儿比那进门三四年还一味争宠的吴氏多的多了。

只有二爷这个睁眼瞎,才会觉得天下亲娘皆疼儿,还以为她是多么疼爱蓝甯。

更让她们心疼的,便是六姑娘小小年纪,即便遭了罪,也还是想要护着亲娘。

这份孝心,吴氏可懂?可知珍惜?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2.家宴丑事多(一)

好了,又病了。反反复复的,蓝甯终于坐实了药罐子之名,屋内药香弥漫,终日不绝。

六姑娘房中的花草似乎见天的死,府中园丁都有些不乐意往她这儿送花儿了。

果然是药三分毒呢!撑着下巴看着焉吧焉吧黄了一半叶片的君子兰,蓝家六姑娘兴致勃勃的想,要不要按照判官大叔说的制作几种杀人不见血,还绝对让人瞧不出来的毒药?

搓了搓手,决定还是算了。她还小呢,没必要那么变态,当然,以后就不一定了。

如珠如宝用莫名的眼神望了自家姑娘好一会,也没想明白一盆君子兰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可是足够的精彩的啊!一会忧愁一会高兴,不知道在投入地想什么事情。

要是姑娘年纪大点,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可问题是,六姑娘才一岁多,喔,再过上四个月这娃就两岁了。

细娘莲步轻移,伸手将缩在太公椅上的蓝甯抱了起来:“六姑娘,可饿了?”

蓝甯任她抱着,摇了摇头:“不饿,细姨,给我找本书吧!”说完,充满渴望的望着她。

于是细娘纠结了,六姑娘如此爱读书,她原本是乐于见到的。可问题是,这姑娘一天一本看的也太快了,而且除了看书,每天给二爷二奶奶请个安,这么大点的娃儿就是窝在屋里哪儿也不去。

前儿二姑娘和三姑娘两个来寻她,她也装病给推了。

是的,装病。她们屋内的四个人都知道,其实六姑娘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脸色看着苍白些,看起来快死了而已。其实她离翘辫子还远的很,偏偏不知就里的那些人都觉得她即将不久于人世,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更有那总是企图让她病的重点的,比如她娘吴氏。

即便如此,细娘还是希望,六姑娘能活泼一些,就像她家小子一样。好动点。单纯点。而不是整天安安静静地看书。没什么人气儿。

只有二爷二奶奶在地时候。她才好些。但细娘也发现了,说是孩子。可这孩子。分明就是个不需要哄的。更甚者。她一直在哄着旁人,二爷、二奶奶、吴姨娘还有她们。

蓝甯见她怜惜的盯着自己不说话。眼神更真挚了点儿:“细姨,就一本。好不好?今儿晚上爹爹说要带我去吃家宴呢……家宴是什么?”

“家宴……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饭……”细娘说的有点犹豫。寻常人家的家宴却是如此,可是蓝家地能一样吗?除了本家的。还有出嫁了地姑奶奶、姑爷。兴许还有亲家,都是一群复杂地人。六姑娘本也有资格出席家宴地。但,以庶出女儿地身份参加。和由二爷亲自带着是两个意思。

只怕过了今晚,姑娘又要“病重”了。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快一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能见到其他两房的人呢!至于传说中的老太爷,那个年纪比她爹还小的太姨娘,同样素未谋面。

蓝甯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不知道大伯和三叔是什么样的性子?是不是特看不起他爹?还是憎恨他爹?还有她那个大奶奶,和亲奶奶,两个人她是一个都没见过。知道自己不招待见,但是连那位亲的都不见自己,也太过了点吧?到底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真是复杂的一大家子啊!

当然,这还只是依着姑娘层面能了解的东西,而在她不能碰触的地方,又有多少秘密呢?

蓝甯虽然还是懒惰的性子,但是好奇心,还是很完整的保留着。

今晚的家宴,是为了大小姐蓝锦珍即将到来的婚事才特意办的。

快过年了,蓝家大小姐的婚事就定在年前,估计是秉着娶个老婆好过年的想法来着,毕竟,蓝家的家底可是厚的很,蓝大小姐的嫁妆一定很可观。至于姑爷的家世如何,蓝甯没心思也没机会去打听,但古人讲究门当户对,估计也差不了太多。

毕竟,娇滴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千金小姐,总不可能去嫁个穷酸过苦日子吧?

最终,细娘耐不过蓝甯奶声奶气的央求,拿她已经看完的一本《诗选》到书房换了一册《经史》给她看着玩。倒不是她真的觉得蓝甯能看懂这么深奥的书,反正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看什么不都一样?

而蓝甯则高兴了,自打确认她认字过五千之数以后,蓝二爷便让她自个寻些书来看,有不认识的字,不明白的典故,可让细娘教。若是细娘也不懂,方可去问他,毕竟人公务繁忙不是?

但细娘一开始找的书都极为浅显,害的她只能加快看书的速度。后来有一天细娘跑了好多次书房,这才明白,姑娘可以看厚点的书了。

只是问题是,她找的都是些游记、诗经之类的,对蓝甯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蓝甯虽然对这个世道有着大概的了解,但还是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比如比较细致的历史进程、所传承的文化来源、各国之间的关系等等……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得以后靠她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

如今她最想看的,就是类似《史记》这样的书。

这册《经史》明显偏重于各国之间的文化推演,多是臆测之言。虽然无甚大用,但也聊甚于无。

蓝甯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细娘看着她心无旁骛的样子摇了摇头。真是的,二爷也不管管,照这么下去,难道是指着六姑娘也去参加科考么?

看书的时间总是过的极快,蓝二爷来接她的时候,蓝甯还沉浸在文化的历史长河中不能自拔。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高看自己了,原来不管是哪一个世界,既然有文明的形成,必然就存在着许多不可思议与大智慧的东西。

直到蓝正杰拿走了她的书,她方才回过神来,看见老爹满眼高兴却故作严肃的站在自个面前,连忙端端正正的站在椅子上行了个礼,只是她身上裹着一件肥肥的夹袄,样子实在滑稽。

蓝正杰看着臃肿无比的小女儿似模似样的行礼,脸也板不住了,笑喷,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看书不要太入迷了,没发现天色黑了么?会伤了眼睛的。”

又看着她身上团团的衣服:“怎么还没给六姑娘更衣?”

如珠如宝低头不说话,细娘上前一步:“回二爷,姑娘一直在看书,唤了好几声也没动静,奴婢等也不敢打扰……”

“现在换吧,我候着,动作快些,仔细姑娘又受凉。”

蓝甯心中一暖,抱了蓝正杰的手臂轻轻的叫:“爹爹真好!”

蓝二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目光放柔。

细娘并如珠如宝两个连忙抱蓝甯去了里屋,挂上厚厚的帘子,放上火盆,迅速的替她打理好了,方才抱了她出去。

蓝正杰听的身后问安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小姑娘头扎两个包包,上头缠着两根嫩嫩的丝带,还有两只蝴蝶沾着,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做的绢花,不过是做成了蝴蝶的样子,倒也栩栩如生,只是不晓得翅膀里头填了什么,竟能将薄薄的布片撑了起来。

一身粉色加绒丝裙,外头套了件鹅黄小褂,脚蹬一双缝了兔毛在里头的小绒鞋,端得是粉嫩可爱,赏心悦目。

满意的伸手抱过,吩咐三人跟着,便出了外头与蓝墨汇合,又去正院迎了牵着两个小童的王氏一道,这才齐齐向正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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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3.家宴丑事多(二)

王氏牵着的那个大一点的是蓝甯的嫡长兄,叫蓝锦华,已经快五岁了。那叫一个粉嫩嫩的小正太,穿着宝蓝的褂衫,倒还真有几分小贵公子的气派。至于乳娘怀里那个完全还是一副幼儿模样的,就是传说中和她同天出生,前后只差了半刻钟的二哥蓝锦奇。这小家伙胖嘟嘟的,穿成一朵大红花,远远的瞧着就跟个大红包似地。

蓝甯在细娘怀里抱着——一路走来其实都是蓝正杰亲自抱着的,不过快到王氏院里的时候在蓝墨的提醒下转了手。

小子果然比他主子懂事,还是她亲爹呢,一点也不担心给她这个小女儿招麻烦,真真可恶。

当然,因着他是出自一片真心喜爱之情,她勉强原谅他好了。

扭头在细娘耳边说了句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就将蓝甯放到地下,改而牵了她的手。如珠如宝立马跟俩屏风似的挡在了左右而侧,虽说效果不咋滴,但人这份心意蓝甯还是领情的。

到了近前,蓝甯在王氏他们给蓝正杰行礼的时候,乖巧的带着自己的人走到了一边,她是绝不敢承他们的礼的,哪怕这个礼并不是给她行的。而后,等那边了事,她才领着细娘并如珠如宝两个,乖乖的给王氏行礼。

“女儿拜见母亲,给母亲请安。见过华哥哥、奇哥哥,哥哥们好。”小东西眉眼带笑,甚是可爱的仰头笑着,行礼一丝不苟。不过眼底还是带了一丝郁郁,哎,终归是庶出,连喊大哥二哥的权利都没有。

“奴婢见过二奶奶,二奶奶万福。见过二少爷、五少爷。”

王氏惊奇的瞅了瞅这小女娃子一眼,她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的苍白孱弱,规矩倒是学得不错。她的小儿子,名义上还比这丫头大呢,连行礼都做不周全。

怨不得二爷这回带她却不带二姑娘了,怎么说二姑娘也六岁了,比她大些,可在这方面,比这小娃娃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瞧了蓝正杰一眼,王氏对她知晓两个儿子的名讳也不觉奇怪,以为是他事前嘱咐了的。

而蓝正杰更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细娘这么精细的人。蓝墨又这么疼娘子。该注意的啥啥,还不都能传到蓝甯耳朵里?

因此她地这番表现,在他看来竟是理所当然地。他女儿嘛。本来就该这么聪明懂礼数的!

他也不想想,蓝甯要不是个续命地懒鬼,如此幼龄。能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地东西?

二少爷蓝锦华勉强算是五岁了。已经开始受启蒙教育。对于礼法这一块稍稍有点常识了。见这么个可爱粉嫩,比自己还小地小姑娘给自己行礼。还叫自己哥哥。也知道还礼。只是还礼也是要称呼的。于是他便僵在了那儿。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王氏。

王氏接收到儿子地眼神,轻描淡写地道:“这是你甯儿妹妹。”

蓝锦华点了点头:“甯儿妹妹也好。”

蓝锦奇在乳娘怀中挥舞了一下肥嘟嘟的小手,鹦鹉学舌似的:“甯……妹妹……也好!”

本来蓝正杰还皱了眉头看了王氏一眼的,什么意思啊,早跟她说要带甯儿去家宴的,儿子们不知道?于是就有点儿不满了。

其实他还真冤枉了王氏,其实人也是跟自家儿子提过的,奈何一个太小,根本听不懂,而另一个,虽然能听懂,但到底不怎么记得人,虽然名字略有耳闻,可对上人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点儿茫然。

蓝二爷也不想想,除了蓝甯那个小变态,智商与情商与生俱来都比别人高一大截以外,这么小的孩子,能记住个什么?

不过被小儿子这么一打岔,蓝正杰倒是乐了。看着最小的儿子和最小的女儿,想起来这两个可只差那么片刻的时辰,放在一块,还真是一般大,活像一对龙凤胎似的!

“奇儿这衣裳好,还有多的料子没,给甯儿也做一身?等过年的时候,他们俩放在一块儿,多好看啊!”蓝正杰忽然对王氏随口说道。

王氏波澜不惊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没一丝的异样。倒是她身后的嬷嬷皱了皱眉,似乎要说什么,却叫她给拦了,轻启檀口道:“还用相公吩咐?甯儿讨相公喜欢,自然也讨妾身的喜欢,早就让人做了的,只是想着她是……穿大红的于理不合,怕老太爷计较。相公要是喜欢,让甯儿在妾身屋里换上吧,俩孩子放一块儿,是挺好看的。”

蓝正杰恍然大悟的才想起来,庶女比妾地位稍微高那么一点儿,却不能跟嫡子嫡女比。庶女穿不得大红、玫红、艳红这样比较刺的色儿。

不过他看着蓝甯,却是笑了起来:“这没什么,甯儿多大?谁会说她不知礼数,就说是你赏她的。让人带去换吧,快着点儿,但别着了凉!”

“看相公说的,妾身屋里可是有火盆子的,要是着凉了,可不得说妾身不贤惠了?”王氏有点不高兴了,啥意思?她是那会跟一小女孩儿耍心机斗心眼的人么?太看轻她了!

“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甯儿身子却是弱些,你计较什么……”蓝正杰老脸一红,讪讪道。

蓝甯正看得津津有味,可惜旁人不给她机会继续瞧二爷二奶奶在那儿“”,王氏身后的嬷嬷走了上来,到她跟前,行了半礼:“六姑娘且跟老奴来。”

“劳烦嬷嬷了。”这老太婆估计在王氏跟前有点分量,居然只行半礼,她可是蓝家人啊!虽然是庶出,到底是半个主子。蓝甯恭敬柔顺的应了,还不忘奉送一个甜甜的笑脸。

一直注意着自家姑娘的细娘抖了抖,六姑娘的脾气她也摸到了一点儿,对于陌生人,她笑的越甜,心防越重。

当然,蓝二爷是个例外。

老嬷嬷可不知道,看她娇娇弱弱一副身子虚弱的模样,却还笑的那样可爱,严肃的面孔都不禁柔了两分:“姑娘真真折煞老奴了!老奴可有这个福分抱姑娘进屋?”

细娘心中一顿,上前就要开口,却被蓝甯在背后的小了摆子,只好又退了回去。

动作不大,却是叫这人老成精的嬷嬷看了个真切,这个乳娘倒是个护主的,比原来那个省事多了。对她笑了笑,算是宽她的心。

“嗯。”蓝甯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又轻轻的晃了晃,显摆了下自己的“病弱”。

老嬷嬷忙抱了她进屋去换衣裳,一同跟进的还有四个大丫鬟,直叫蓝甯心叹,连个嬷嬷的手下都比她的多!

等她出来,便成了又一个小红包。

蓝正杰看着两个红包在一块,倒是极大声的笑了好一阵。

得,咱就当彩衣娱亲了!

蓝甯偷摸着翻了个白眼儿,在老嬷嬷怀中缩了缩,竟是闭了眼睛,一副要睡的模样。

老嬷嬷那个郁闷啊,她到底年纪大了,虽然六姑娘分量不重,但她抱久了也是会累滴!

细娘适时的上前,笑道:“劳累戚嬷嬷了,还是奴婢来吧。奴婢知道您喜爱六姑娘,可是叫那不懂事的见了,要说奴婢没规矩了。”

戚嬷嬷见状,有了台阶,便点了头,将蓝甯小心的过了手去。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4.家宴丑事多(三)

这家族大的繁琐之处,想必那些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会有所了解。而蓝家,更是世家之中的大家,那不是一星半点的麻烦。

蓝二爷一行人慢慢的向着老太爷的院落走去,途中遇见了蓝甯的大伯和三叔,就是那位大夫人的两个亲生子,三个嫡系兄弟齐聚一堂,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一起动身。

蓝甯装着困窝在细娘怀中偷偷的打量蓝家嫡系的另外两房人,王氏的两个妯娌刘氏与公孙氏看上去都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至少表面上三人关系还不错。蓝大爷和三爷都是行武出身,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煞气,虽然一般人感觉不出来,但蓝甯是一般人咩?

地府中什么样的鬼她没瞅过?曾经还被判官大叔领着来了个地府三日游,把十八层地狱好好的逛了逛。要知道,能上那儿的,可都不是一般人,杀人如麻就不提了,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相比起那些连投胎都没资格的众鬼们来说,这两人算个啥?

再就是两房的几位嫡系小姐少爷。大房那边最大的那个十三四岁,梳着铎云髻的少女,应该就是待嫁的蓝家大小姐——蓝锦珍了。跟在她身边说着话的是她的亲弟弟,蓝府大少爷蓝锦僢,现年九岁,瞧着也是个小大人。大伯母刘氏身边跟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娃子,应该就是府中的四少爷蓝锦逸。三房那边比较可怜,嫡系目前只有一个嫡出的三少爷蓝锦颛,和二小姐蓝锦珠,分别是五岁和七岁。锦颛和锦华是同年出生,但月份比锦华小了那么三个月,因而排行老三。

为了不显得那么弱势,显示自己也是有儿子的人,蓝三爷还带上了他的庶长子,蓝鞘来撑场面。

蓝鞘虽为庶子,但实际上却比几个嫡长子的弟弟都要年长,已经十岁了,可以说是蓝府的头一个第四代的男孩。

他能平安的长到现在,估计他爹没少护着。

比起几个嫡子,蓝甯对他更感兴趣,偷瞄的时候也就多注意了两眼。从面貌上看,当然没什么可挑剔的,蓝家人都是好样貌,代代这么优良种子的替换下来,能遭了才怪。

气质有那么一点儿孱弱,倒和她有几分相似。不过她是装病,人家可就未必了。在她看来,这个大公子还是不错的,不论是规矩还是谈吐,都没有半分无礼,眸光也温和的紧,带着一丝十岁孩子的天真,以及少年的谨慎。

不过因着是庶出,蓝鞘虽然也有蓝氏子弟的贵气,但在一群嫡系的兄弟姐妹面前却有些露怯。对比他小一岁的大少爷蓝锦僢,相互问好的时候竟然连对方的半礼也要躲开,哪还有一点长兄的样子?

因着蓝甯年纪小,又明显是“睡”得迷糊了。几位长辈也就没要求她行礼。

也许也是觉着她庶女地身份。行不行礼他们都不在乎吧?

很显然。蓝家这嫡系一脉。男多女少。少爷们都排到行五了。小姐居然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个。且大小姐已经待嫁。而二小姐都七岁了。居然三小姐还没影儿。

而庶女那一块。却是相反地状况,蓝甯是庶出的姑娘中最小的,排行老六,但庶子们目前居然只有大公子蓝鞘。大房那边地二公子蓝沐,还没满周岁。牙都还没长齐呢!

这种情况地发生,估计和蓝家的这三位媳妇脱不开大关系。但能怎样呢?即便当家地老爷和大太太知道这种情况。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庶子和媳妇,对他们来说谁更重要?而且是在三人都有嫡子傍身的情形之下……

表面上,一家祥和,嫡庶之间都和和气气的。但暗里,谁知道有多么汹涌的暗潮呢?

光是蓝大爷和蓝三爷看着蓝二爷那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就知道这哥俩对中间横插一杠子,成了二爷的这个兄弟,有多么的瞧不顺眼了。

总算……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比起她以前家里那动不动就打嘴仗掐架的大伯二伯三伯和亲爹,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古人……果然是比较有风度滴!

蓝甯一路打量,大人们也一路上都勾心斗角,彼此互相冷嘲热讽。俨然大房和三房是统一战线的,不过王氏显得游刃有余,根本不甩她们扔过来的冷刀子。随便的说了几句,那两位就窝里斗去了,要不是惦记着边上还有个看戏的妯娌和孩子们,估计能掐起来。

看来,大房和三房也不是很坚定的盟友啊!

至于蓝二爷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蓝甯就不清楚了,不过心底也明白,比这边也好不了多少。估计是自家便宜老爹吃亏的多,人家毕竟是亲兄弟。

到了老太爷院外,蓝甯适时的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给一群叔叔伯伯哥哥姐姐行了礼问了安,得了不少“这丫头不错”的夸奖,但只是动动嘴皮子,没什么实质性的物质奖励,唯有大公子蓝鞘,给了她一个算不上亲近,但绝对是善意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庶出的缘故吧!蓝甯心知肚明。

可是大公子丫,人家和你不是一路滴哟,所以乃不必用这么同病相怜滴微妙表情看着咱!

老太爷身边的老人给递了话,大家伙排成队儿一溜一溜的进屋请安。这时就看出差距了,咱们蓝二爷居然是跟在三爷后面滴!为啥?自个去想!

于是乎,蓝甯就成了最后一个上前请安的小不点儿!

拍了拍身上的红袍子,其实她真的不大喜欢,俗气吖!可是无奈,她爹非要把她跟五少爷锦奇放在一块儿相提并论,不是给王氏找不痛快么!

好在王氏不是个小心眼儿,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姑娘家,被看重点也没什么,于是忍了。

“蓝甯给太爷爷请安,太爷爷福寿安康。甯儿见过爷爷、大奶奶、奶奶,见过大伯、大伯娘,三叔、三叔母……”问候过一干人等,蓝甯真真叫一个口干舌燥,难得她口齿伶俐,记忆力强韧无比,竟是一个人都没认错。

老太爷眯了眯眼,瞧着下头那个红包包似的小丫头,这么点儿大,居然让他看出点大将之风来了?

什么时候他们家的庶女,都这么有出息了?

面上露出一抹笑,对着蓝甯招了招手:“小不点儿,滚过来?”

蓝甯眯了眯眸子,死老头,老娘就滚给你看!

小不点蓝甯故作犹豫的拍了拍身上的红衣裳,咬了咬牙,就地一滚,轱辘辘的打了几个转,真的“滚”到了蓝府老太爷的脚边!

众人愕然!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5.家宴丑事多(四)

蓝甯这样一番无厘头的恶搞举动,搞得屋里大大小小的人尽是傻眼。还是外头不知情的婆子进来通报几位庶出的姑娘,以及二公子的到来,才让他们活络了过来。

老太爷瞪着脚边那个笑的狡诈狡诈的小东西,虽然明明人家那一脸无害的笑容在别人眼里看来只是可爱,但在他眼中,顿时就可恶起来。他老人家不过是迸了句口头禅,用的着这样消遣自个吗?

蓝老太爷啊,您忘了,小不点儿才多大哈?

当然,蓝甯就是故意的。

当家老爷蓝之选咳嗽了一声,向着自家本就不着调的老爹道:“爹,儿子早就跟您说过,让改改这军中的毛病,您总是不听……叫小辈当真了吧?”说罢,有意无意的打量了这二儿子的庶女一眼,瞧不出来啊,这么个小东西,居然说滚就滚了?胆儿也忒大!

蓝老太爷又是一怔,然后老脸一红,却不是噪的,而是恼羞成怒:“滚!你个小兔崽子今儿也敢训你老爹了?我还没死呢!欠揍是不?”

要不怎么说老爷子不着调呢?瞧瞧这话说的,半点也不给当家家主面子。蓝之选老大不小的人了,当着众多儿子媳妇孙子孙女的面,被自己老爹给埋汰了不说,还成了小兔崽子。咱要是小兔崽子,老爷子您是啥?老兔子?

面皮抽动了两下,考虑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就地滚上那么一滚?毕竟老爷子“吩咐”了不是?最终家主老爷还是拉不下老脸来个老驴打滚,只能对底下一干闷笑的情况无视之,苦笑道:“爹,咱这是就事论事……”

老爷子眯起眼:“听你的意思,是我这老不死的强词夺理了?”

您还就是强词夺理……当然,这是惯性了,谁叫老爷子是军中出来的呢?大伙想必都听说过军匪一窝,军人跟土匪……咳,还真有那么点脾气相投的味道。说起来,蓝家本就是山上下来的土匪头子,虽然到老爷子那会风气已经改了不少了,但有些硬底子还是很坚实滴。

比如这不讲理,恐怕除了皇帝,没人能越过这位去。

当然。为人子女地蓝老爷可不敢这么说。最多也就是心理腹诽。面上恭恭敬敬的认错:“爹,您老别生气。身子要紧。是儿子说错了。”

老太爷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来着。有了台阶。儿子的面子还是要顾滴。

当下就说:“知道就好。你老子就没错过!”

得。众人地头埋的更低了。

其实要说。究其根本还是蓝甯的错儿。乖乖的过去。当个乖宝宝给老爷子看看不就完了吗?非得整这么一出。害的人父子俩都在家人面前丢了颜面,那还有她的好?

蓝家身份最贵重的两父子齐齐向老太爷脚边的蓝甯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厥过去。这小样,居然就这么躺在老爷子的脚边,枕着人家的大脚丫子当枕头,睡了过去!

“噗嗤——”随着位高权重的两位老爷的目光看过去的众人,当下就被这一幕刺激了,先前强压着的笑意一下子憋不住,都弄出了点动静。

细娘站在一旁急的额头是汗,咱滴心肝姑娘啊!您就不行省点事儿?

蓝二爷倒是显得镇定,可是后背都已经是冷汗津津了,不自觉的抓住了身旁妻子的手,握得那叫一个紧啊!王氏其实挺想笑来着,可是一来蓝甯怎么说也喊自己一声母亲,自己不着急也就算了,没道理跟着起哄不是?二来,玉手被丈夫抓的生疼,就差没痛叫出声了。

“小丫头片子,胆儿挺大的。”老爷子咕哝一声,竟是亲自俯身拎小鸡似的把小东西揣进了怀里,盯着那白嫩白嫩,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有点不满意了,身子咋瞧着很弱似的?

“老二家的,小东西这是咋了?瘦得跟小鸡崽儿似的。”

老二家的叫的自然是王氏,人也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不生气,还关心起她的身体来。怔了一怔,看了稍稍松了口气的丈夫一眼,这才开口答道:“爷爷,甯儿前儿生了场大病,陆陆续续的又病了好几次,身子是弱了些……”但跟小鸡崽儿还有点差别吧?她可是没小气,平日里克喂了不少燕窝之类的好东西呢!

“只是弱了些?怎么觉着就吊着一口气似的?”老爷子没好气的挥挥手,算是不追究责任了:“瞧着那什么血燕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这叫说的什么话?人要是没气儿了,还能这么“活泼”的滚给您看?

装睡的蓝甯心里一乐,嘿,这小老头,还惦记着她的血燕呢?

不过,进了她蓝甯口袋的东西,从来没有掏出来的理。当然,吴氏拿走的那些,她虽不能说是看不上眼,但到底自己用不到,也不大心疼就是了。

再者,人家好歹是亲娘,自己就当帮着孝顺了!

蓝二爷与王氏俱是松了口气,老爷子惦记血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据说一直对得了好东西的六姑娘好奇无比,但他老太爷的身份,虽说是个说一不二的,但单独召见个庶出的太孙女算什么事儿?总不好叫人家说成他堂堂一品兵马大元帅,贪图人小不点那点东西不是?他老人家还要脸!

听了这话,和他那刻意的大嗓门,蓝甯也懂了,人家早看出来她是装睡了,故意要吵醒她呢!

得,人家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太爷爷,起码的尊重还是该有的,就顺了他的意吧!

乌溜乌溜的大眼睛睁开,顺手伸出白嫩的爪子揪住了人家的白胡子,憨憨的傻笑:“太爷爷好。”

手劲儿不小啊!

被扯得龇牙咧嘴的老太爷那张脸可是说不出的“好看”,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拍拍她的小屁股:“放手放手,老头子就指着一把胡子骗寿礼呢,赶紧给我松开!”

话说,蓝老爷子,离您的八十大寿,还有两年整呐!

蓝甯咧了咧嘴,臭老头,欺负小孩子,真不要脸。

小屁屁一阵火辣辣的疼,却憋住了没出声。

蓝老太爷看向蓝甯的目光更诡异了。

蓝家人一脸古怪,全体齐齐的低头当没听见,蓝家的下人自然乖觉,早就跟武功高手似的封闭了六识,咱啥都不知道!

还是进屋通报的外门婆子愣了下,手被袖中藏的荷包里的碎银子硌了个生疼,才想起来正事儿:“禀老太爷……几位姑娘和公子在外头候着给您请安……”

“行了,招进来吧!”蓝老太爷蒲扇般的大手一挥,算是放行了。

没他的允许,庶子庶女想进正屋来,估计还得侯上那么一阵子。等大家寒暄完了,客套过了,才会想起这批可怜的娃。没办法,谁让胎投的不好呢?若是跟众嫡子嫡女似的投了个好娘,就不必受这苦楚了。再要不然,就是能讨自己亲爹和正氏的喜欢,跟蓝鞘与蓝甯似的,先一批进了屋里,也自然无事。

所以,这才有了懂事的姑娘公子,给通报的守门婆子塞银子的事儿。

奴大欺主啊,在哪个年头,这样的事儿都不少见。

春夏两季还好些,夏天也就热乎点,倒是无妨。可这大冷天的,天寒地冻,在外边杵上那么一个半个时辰的,这批身娇体贵的公子姑娘们谁受得了?

二公子可还没满周岁!忒不人道了!

可这就是规矩,就是老太爷这等跳脱之人,也从来没对这规矩有过什么腹议。

从大姑娘到五姑娘,一溜五个漂亮女孩儿排成一排,在她们身前,则是抱着二公子的乳娘。

虽说长幼有序,但男孩子就是有那个好处,被排在前头。

蓝沐到底还是岁数太小,由乳娘代为请了安,算是尽了礼数。

接着就是五个姑娘上前问安,而请安完毕之后,包括蓝鞘在内的庶出子女们,但凡懂事儿的,都齐齐的看向了老太爷怀中那个不要脸的小崽子!

不知是不是刚刚“睡”得太香,流了哈喇子,蓝甯正用小脸蹭着老太爷身上的衣衫,擦口水!

落在她身上那几道复杂的目光,终归是其中的念力太小,对她没有半点影响。蓝家六姑娘大大咧咧的擦完脸,端端真正的往老太爷怀里一坐,就跟坐她爹大腿似的那么自然!

顺便还蹭了人一身的地灰!

蓝老爷哑然,大太太抽抽,蓝甯的亲奶奶却是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忧的望着这个小不点。蓝二爷的心脏饱受刺激,从来没想过乖巧的小女儿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二奶奶王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盘算着这回要受妯娌嘲笑多久。

蓝老太爷看似“宠爱”有加的举动,在他们心中,却更像是个危险的讯号!

至于其他人,自然是幸灾乐祸的居多。但至于其中又暗含了多少嫉妒与钦佩……日后自有分辨。

一向自诩没人猜得透自己心思的老太爷这回也无语了,盯了怀里这个淡定的小娃半晌,大手再次一挥:“人齐了吧?开宴吧……”

头一回,中气十足的蓝老太爷跟被阉了的猴儿似地,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伸手揽着甯小娃,老爷子抬头挺胸,领着一干人等向早就摆好了数十桌珍馐佳肴的门厅走去。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6.家宴丑事多(五)

人到底齐没齐蓝甯不知道,老爷子这么一走动大伙自然也是一样跟着走的。

蓝二爷注意到小女儿跟在老爷子身侧走的有些踉跄,那身子还一拐一拐的——主要是屁股疼的厉害,再就是老爷子步子迈的太大,小娃子跟不上。

老太爷啊老太爷,您说您缺不缺德?

感受到老爹的注视,蓝甯含泪偷偷向蓝二爷抛了几个委屈加求救的媚眼儿——其实她压根不指望这位能真的救得了她,不过是提醒可怜的二爷,咱这可是为了您受了委屈吃了苦,以后要好好补偿咱哟!

内心纠结眼神复杂的蓝二爷偏过头,不忍再看,他不是不爱女儿,只是……有点不敢惹毛那位老爷子。别看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其实身体硬实的很呢!先前他爹说让老爷子注意身体的话,听着就亏心。人身体好的很,比他儿子还艰苦耐劳,抽上一两百个打板子人家估计还活蹦乱跳呢!

可他不一样啊,老爷子若是一板子抽下去,他能去了半条小命!

女儿啊!您受苦了!先委屈着,谁叫你是咱滴种呢?

“丫头,看啥看?再看你爹也是那个熊样,他敢来跟老头子叫板不?哼,他要是敢,咱就是他二孙子!”小动作一样没逃过老爷子的火眼金睛,瞧那小鼻子小眼睛长得,贼亮贼亮滴!

蓝甯扬起脸甜甜滴笑:“太爷爷,您说的没错,咱爹不敢,咱爹是您的二孙子!”

嘎?他本来就是咱二孙子!

老太爷灰常灰常想仰天长啸,老二这是养了个什么狐狸玩意啊!

老子笑傲杀场一辈子。嘴仗也没少跟那窝狐狸似地文武百官打,居然晚节不保输给一个毛都没长齐地太孙女?

真真太丢份了!

蓝老爷肩头耸动了两下,拼命滴把胡子往肚脐眼地方向挤压——咱地脖子,怎么那么短啊?

大太太不满地瞪了蓝甯一眼:“甯儿,怎么跟太爷爷说话呢?你这孩子。一点规矩也没有……爹,您也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她年纪小不懂事,难道您也不懂事儿?……”巴拉巴拉巴拉。大太太越念越上瘾。感情能挤兑公爹地机会不多。咱趁你病要你命?

完全无视老太爷冒寒光的鼠眼以及蓝之选那碧绿碧绿地脸色。

蓝甯无比钦佩中。

等发觉不对劲,一干人等都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这位蓝家二代的媳妇和一代仅剩的老祖宗。

大太太心中一惊,老太爷脸色不善啊!舔了舔说的口干舌燥的嘴唇,上好的花蜜都吃进自个肚子里去了也不觉得,呐呐的喊道:“爹……”

“之选媳妇……”蓝老太爷阴森森的笑,不笑还好点,一笑就有点恐吓的意思了:“啥时候,也轮到你来说老夫的不是了?”

大太太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浑身打颤,就在蓝甯身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啧啧,看样子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只是,这么一声脆响,您那脆弱滴膝盖骨受得住不?

“爹,媳妇错了,看在我爹的面上……”

“咱倒是忘了,你是金家的女儿……不过,金老头都死了十几年了,里子都烂没了,还要脸干嘛?”老太爷,您厚道点,有道是死者为大啊……

“金氏出言无状,还请爹息怒!”蓝老爷也无奈的跪下了,媳妇啊,你这是干嘛?知道咱爹最不耐烦的就是你那个倒霉亲爹,还提他干啥?

“行了行了,过两天是珍丫头的好日子,咱老头子不想见血,起来吧!”老太爷看了眼儿子儿媳妇,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咋一点儿都不长记性呢?

还不如身边这个小丫头片子好玩儿。

不想见血,啥意思?

蓝老爷和金氏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咚咚”重重地磕了两个头,这才站了起来。就是有点重心不稳,差点一个倒栽葱又倒了。好在一边蓝甯的亲奶奶和大伯蓝正恺眼疾手快,连忙一左一右的扶助两人。

老太爷的嘴角翘了翘,若无其事的在主桌首座放下了臀部。

蓝甯心道总算脱离苦海了,眼巴巴的望着蓝二爷,爹,还不快把孩儿弄走?

要不怎么说人是亲爹呢?立马会意地上前一步走:“爷爷,甯儿……”

老爷子咳嗽一声:“丫头就坐我边上吧……对了,珍丫头呢?也过来,坐老头子右边。”

蓝锦珍只得无奈的出列,福了一福:“珍儿谢太爷爷赐座。”

蓝甯知晓这回是真真被架在火上烤了,只得学着珍大小姐的样子一样谢了,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在老爷子两边坐下。

只是,灵魂再怎么成熟,这具小身板也不过就是两岁不到的幼子,望着八仙桌,那叫一个郁闷啊。勉强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两个黑乎乎的小团子落入众人眼帘——蓝甯垂泪,这叫咱咋吃饭呐!

干巴巴的望着老爷子,指望人良心发现——那是不可能滴!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靠山山倒靠人人老!咱只能靠自己!

老爷子吃第一口菜滴时候——“啪!”蓝甯的筷子掉地上了。

众人侧目,蓝甯十分无辜滴对老爷子笑:“筷子太重了……”

象牙筷,真够贵“重”滴哈!

“给六姑娘添双筷子!”蓝老爷挥退替自己顺气的小厮,娘的,吃口饭都能被吓得噎着,真是晦气。瞅了眼恍若不觉得亲爹,觉得自己心脏病要发作了。

老爷子喝酒滴时候——“啪!啪!”十两银子一个的俩青花瓷盘子掉地上,碎了。

众人瞥了一眼,六姑娘委屈滴道:“盘子太大了……”

可惜了那盘子酱鸭,煮熟滴鸭子飞了,哎……

“给甯儿添个银盘子!”蓝二爷咬牙,咱今儿不喝酒了,免得呛死!看了看满地的碎片,女儿啊,这可都是银子!虽然咱不差钱,但也不是这么糟蹋滴!他肝疼啊!

老爷子喝汤滴时候——“撕拉……”桌布裂了个大口子。

众人埋头狂吃,无人理会。甯小娃无奈滴道:“这布的质量也太差了……”

是哈是哈,皇商出品滴御用布匹,咋能那么奢侈滴用来当桌布捏?

“六姑娘的乳娘呢?”蓝老爷给二儿子使了个眼色,这么折腾下去,他们爷俩这顿就别想安生了,光替小奶娃善后就得焦头烂额了!

“细娘,伺候六姑娘用饭!”蓝二爷头一回对老爹的吩咐这么心领神会。“姑娘才多大,不知道在边上看着点?扣你半月月银!”回头补你俩月的。

细娘欢天喜地的应了,扣吧扣吧,再多也使得。

老太爷面无表情,面对一桌子佳肴珍馐,食欲全无。

蓝甯小娃,乃是故意滴吧!

不过……老太爷心里有些兴味,一个小娃子滴手劲,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撕开一厚厚的绒面桌布咩?

甯小娃,乃有什么秘密,还不乖乖给老头子说道说道?

(今儿又晚了……对不住,咱……咱看书看入迷了……)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7.家宴丑事多(六)

一顿饭众人吃的那叫七零八落,有人演戏有人看,估摸着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小辈,真吃饱的人没几个,蓝甯就是其中之一。

吃撑了滴溜圆圆的小肚皮,甯小娃讪笑着打了个饱嗝,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细娘一眼,那意思就是,咱真不是故意的。

八卦宅斗好下饭呐!特别自己置身事外的时候,怪不得三姑六婆那么爱八卦,婆婆媳妇那么爱家斗。

老太爷只有一个,老爷也只有一个。兜来兜去都是第三代的事儿,老太爷没得自降身份跟小辈计较,只盯着吃相颇佳的蓝小甯慢条斯理却又速度奇怪的吞下四个皮角儿、两碗银丝羹加一碗大白饭并饭菜无数,心中暗道吃下去的东西快有小娃人这么高了吧?却竟然只将她的肚皮塞了个溜圆而已。

更郁闷的是,这位小童鞋半点注意力都没放在自己这个大家长身上,一双可爱的乌黑大眼净盯着那群无聊的媳妇们看了。

不过就是为了珍丫头嫁人的事儿,一个襄理的权利,看看这群自称名门淑女的闺秀们,哪还有一点人影?整一群豺狼虎豹,外加黑心肝的耗子几只。

于是饭吃完了,戏还没唱完。彼此冷嘲热讽了半天的一干人等,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事情要定下还得看当家主母,大太太发话。

只是金氏先头才得罪了老太爷,如今那恐惧犹在,饭没吃下多少,话也不肯多说。抓着了机会,目光投向老太爷,干巴巴的讨好:“爹,您给出个主意?”

“你们妇道人家的事儿,别来烦我老头子!”不耐烦的一挥手掌,差点又扇了大太太一巴掌,幸好她闪的快,不然脸上非得多上五道红杠杠不可。

那是大队长加中队长,传说中的极品吖!

蓝甯心中暗道侥幸,幸好自个太嫩,个头不够,要不倒霉的就是自个。

大太太心中一喜。看来老爷子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脾气。想来方才的事压根没放心上。

看来讨好有效,于是再接再励。腆着脸硬要接话:“二媳妇三媳妇也是想替侄女儿出点力,本来这事该珍儿她娘亲自提点着地。只是大媳妇她身子一向不好。若是累着了,只怕珍儿要难受了。二媳妇三媳妇都是个好地,媳妇也是难以择决……”

既然都好。不如两人一同襄理不就完了?蓝甯心下撇嘴,丝毫不以为然。

三叔是她的亲儿子。哪怕再不待见三叔母,儿媳妇也总是自己地好。这等出风头又有油水捞的好差事。怎能落于旁人之手?

再说她那位“母亲”,端端正正地坐着,在座地属她话儿最少。大太太提及此事。她亦是一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模样——然真要不想干,您直接推了不就完了?

蓝甯有些看不惯这样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心下对王氏观感稍恶。但转念一想,二房本就势弱,在府里处处被其他两房压得死死的。蓝二爷不在意,那是他打小习惯了,根本没啥感觉。再说他如今是皇帝的心头好,又自以为是仗着才学得人青眼,哪怕二房地位再低,除了大房三房,也没人敢真的欺上头脸来。

只是王氏不同,乃是当朝中书令王家嫡女,配上蓝二爷原本是委屈的。好再人看上的是他的人品才学,而非正经出身。不然说一千道一万,蓝家家世再好,一个姨娘的儿子想娶中书令的嫡女也是做梦!

虽如今亲奶奶官氏也沾了个“妻”字,到底不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来的,身份上就被人看低。

大伯娘刘氏不过五品知州之女,就算在父母心中亦是掌上明珠,但论身份,他爹可是差了人中书令整整八个品级!而三叔母公孙氏更是不堪,娘家不过是一户富商,本来是给三爷做小妾都要嫌弃一下的,却不知上贡了什么,让先皇帝高兴地居然指下了这门娃娃亲!

虽然先皇帝翘辫子陪老祖宗去了,但人家说的话不能当放屁吖!

这位公孙氏也是个极品,生在富户,却抠门的厉害,素有铁公鸡之称。

王氏自忖身份上比两个妯娌都要“贵”上许多,因而平日里不耐烦和她们搅合。有什么小事多半也推了的,牢牢的把着自家院里的权柄,倒叫大太太金氏也无可奈何!

说起来,金氏的娘家亦是贵戚,她亲爹当年也是中书令来着。

可人家的爹是当朝大红人儿,而她的爹早已经成了一钵黄土,又怎能替她撑腰?

前些年新帝即位,新老官员交替,金家的人脉被除了个干净,已是昨日黄花,人家王家可是如日中天,就似那堪堪及笄的一朵花儿,正是大热的时候!

蓝二爷娶了这么个媳妇,怎能叫大太太不暗恨嫉妒?想她的两个儿,乃是正室嫡出,居然娶了两个那样家世的媳妇儿!大媳妇还好说,人家的爹好歹是个知州,可是小儿媳妇,却是个大字不识,礼数不全的商贾之女!

伤心呐!叹气呐!可那是圣上赐婚,她敢说一个不字?

明面上对公孙氏,甚至比对刘氏还和善。

刘氏对此嗤之以鼻,她明白婆婆的心思。明明看不上公孙氏,还能这般态度,绝不是冲着皇上那么随口的一句赐婚!估计是因着公孙氏娘家每年送来那丰厚的贺礼才那么和颜悦色吧?

话说的太远了,这俩嫡亲妯娌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此时暂且不表。

且说王氏,王氏身份告过妯娌们许多,自然小事儿懒得同她们计较。然这珍丫头乃是第四代头一个定了婚事的,这也表示陆陆续续的剩下滴娃们也要准备洗白白候着了。该娶的娶,该嫁的嫁,继续等待第五代的到来。

惦记着自家大儿子如今也蛮五岁了,小孩子看起来小,长起来快。等到七八岁的时候,就该为他留意京中的闺秀们了。所谓三岁看早八岁看老,七八岁的姑娘们已经能瞧出点日后的性情模样了。待过个两年差不多了,定下一门亲,再三年,十三岁的世家男孩,已经该娶亲了。

王氏不在意替珍丫头压阵脚能得多少好处能捞多少油水,她看重的是另一样,便是与各位贵妇人之间的熟络与走动。如果能做好这一次,想必与一些不大熟悉的夫人们也能拉近关系。

于是,她虽然显得无动于衷,然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想头的。

蓝甯倒也没有完全看错了她,只是她这份为儿打算的心,是不是也太早了点?

华小哥啊!他峨眉豆腐的,人才五岁!还是个粉粉嫩嫩滴小正太捏!

老太爷是什么人?粗人!额……当然,他虽然是个粗人,但内里却是只心细如发的老狐狸,不然他怎能一当几十年的兵马大元帅,在从前的“老伙计”们都去养老之后,还能被小皇帝咬牙切齿的送上武郡侯的宝座?

眉毛抽了抽,看向甯小娃兴致盎然,莫名“成熟”的小脸,蓝老爷子蓝浩文,忽然想起了几年前与他斗生斗死,却只折断了他半根羽毛,却让他一怒之下将人家整个家族都整的降了一个品级的金老爷子来。

也就是说,金家彻底滑出一流世家的圈子,都是这位搞滴鬼!

如果那老头活着,说不定会算计甯小娃当他的孙媳妇儿?

做梦!别说乃已经死了,就算乃活着,咱蓝家滴贵女,丢给小皇帝养着都不给乃们金家糟蹋!

于是蓝老爷子因为自己的幻想而愤怒了,金氏悲催了。

老爷子啊!人都死了,乃跟人较什么劲呢?

“既然这样,就让老二媳妇做这事吧!”轻描淡写的定了下来,看着金氏瞬间停滞的僵硬身体,老爷子好心情的翘了翘嘴角,补充了一句:“那老小子最近做的事儿不错,咱看他顺眼!”

蓝甯同情的看向嫡母王氏。

她爹是老小子,她是什么?

这个……

(冬雪又来了!咳咳!那个……对指,不要觉得咱烦人,咱只是想多要点儿收藏和推荐……)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8.传奇贵妾

(修改过了有兴趣的亲不如看一看,加了点儿小伏笔!)

在金氏陷入浓烈滴懊恼情绪之后,食不下咽的众人终于决定要散了。至于大伙吃没吃饱的问题,这个其实本就不是问题,谁的院子里没个小厨房捏?饿了让人做点热食填填肚子也就完了。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率先离开,二少爷蓝锦华非常大哥哥滴牵起了蓝甯滴小手,总算把她带离了老太爷的魔掌。离睡觉还早,总得让重孙辈也培养培养感情不是?

蓝锦奇小朋友亦步亦趋,非常有小跟屁虫的驾驶,紧紧的揪着蓝小甯的一小片衣角,感觉她才是姐姐似的,灰常有喜感。

至于蓝瑟与蓝绣两个庶姐,倒是很守规矩的跟在他们身后行动。

蓝甯泪奔:其实咱也是很守规矩滴孩子!

蓝二爷挥泪目送几个孩子离去,王氏面上含着淡笑,十分坦然地回应金氏与公孙氏嫉恨的瞪视:看啥!咱可从头到位没说啥哈!

老太爷大院的隔壁有一座二层的精致小楼,据说是为了当年一个跟着他出生入死女扮男装的女人建的。当年心细如发的老爷子居然完全没有识破此女的伪装,由此可见,这个女人是多么的英武神气,雌雄莫辩。

梁国周围战事稍息,老爷子班师回朝之后,某女很阿莎力地对他说了实情,并且表示爱慕于他,就算是当小妾都无所谓!

此时还被当时滴先皇帝知晓,虽然因她女身从军而有些愤怒,但最终还是被某人滴深情感动滴怆然涕下!

可素,真的是这样咩?为啥咱觉得,皇帝是屈服于老太爷与那奇女子的武力淫威之下捏?

总而言之。先皇帝赐婚老爷子。那女子成了老头子滴贵妾,位比平妻。若非当年金家势大,人家还真有可能当平妻滴!

而老爷子与金家的结怨。亦是因为这个女人滴存在!金家不忿此女隐隐凌驾于金氏头上,于是出手算计。让刚刚怀上身孕的贵妾落了胎!

于是,老太爷一怒之下。血洗……额。把金家从一流世家打了出去!

其实说起来,老太爷未必多么热爱这位贵妾。但人家深情意重啊,感动还素有滴。

何况人家还怀了自家的孩子。能不生气么?

于是,贵妾顺理成章的有了最靠近老太爷院子的独立小楼,名儿还好听,叫枫心阁。

据说,那位名儿里面有个枫字。

总之,这场妻妾斗法,金氏乃至金家大伤元气。而得意的自然就是贵妾,以及蓝老爷子。而在那位得知自己日后不能再有身孕之后,毅然离开了老太爷。老爷子寻访多年,却依旧无果。她让他狠狠滴记住了自个,从此不能相忘。就算是死,这个她心爱的男人,也会永远都记得她。不管她现在死了没,都是赢家。

蓝小甯很崇拜啊很崇拜!

而现在,想起当时听如珠如宝打听来的这个八卦,望着现在勉强能算是儿童乐园滴枫心阁,她是灰常无言滴。

这位枫太姨奶奶,如果知道这栋当年老太爷为了表示对她的重视而建造的小楼,在她离开之后,就成了儿孙辈歇脚的地方,不知是何反应?

“甯儿,在想什么,进屋里吧,外头冷。”蓝锦华看小妹妹愣愣的望着小楼发呆,不由轻轻拽了她一下,看着那张呆呆傻傻的很可爱的小脸,柔声说道。

“恩,哥哥。”蓝甯回眸冲他甜甜一笑,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她从前的亲哥。

那哥哥……在十八岁以前,也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呢!

握拳!咱这回绝不能让别人带坏了咱纯良的好哥哥!

蓝甯大大的黑眸中闪着一丝莫名的光亮。

除了孩子,女人们也一样自有去处。只是有女人滴地方难免就有是非,又统共这些大大小小的,都是蓝家人,于是基本上窝里斗的情况很严重。

当然,嘴皮子利索从来都素没啥大用滴,最多也就是站站口舌上的便宜,只要听的人不放在心上,就跟空心球一样让说的人不爽。

因着金氏今儿被打击了,二房的王氏应付起来,总觉得这次似乎比从前都要轻松。心底也隐隐有些高兴,吃了那么多回瘪,总算挣回来个面子。

对那个小不点儿的庶女,也在单纯的怜悯上,多增了一分喜感。

至于那个隐形人一般的正经婆婆,王氏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观感,憎爱喜恶不大分明,略略有一些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的感觉。

婆婆啊!您说您儿子给您挣这个诰命是为了啥?能不能不要在金氏面前跟个奴婢似的卑躬屈膝?

男人们也窝在一堆,不过因为有蓝老太爷的存在,倒是不怎么勾心斗角。说些朝堂上的事情,拌嘴也多半是因为政见不同……

终于,蓝二爷吃够了冷嘲,王氏尝足了被妒忌的滋味,面上不显心底暗爽的两人落后其他两房人,姗姗来迟把小娃们一个个的领回。

蓝二爷上前就抱起已经软绵绵垂在蓝锦华怀里睡的雷打不动的蓝小甯,王氏挥手让乳娘抱起了活泼好动的蓝锦奇,自己牵上蓝锦华的小手,顺便还瞪了细娘一眼。

细娘也没办法辩解,总不好说,是自家姑娘想跟两个嫡出的哥哥打好感情基础吧?当然,她也不是白目滴,看出了目前还很纯良二少爷很喜欢被小女娃依靠滴感觉,因此这才特意没有上前打扰!

当电灯泡是不厚道滴!哪怕那两只是兄妹来着!

蓝瑟与蓝绣对看一眼,纷纷低下了头,但秋水一般的双眸中,对蓝甯的羡慕之意是浓烈的。

记忆中蓝二爷抱她们的时候可是非常少的!谁家女儿不爱爹?亲爹的爱永远是儿女第一等追求的事!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睡过去了?”蓝二爷摸着女儿的小脸,那柔嫩的触觉让他停不下来。“若是着凉了怎么办?等她醒了得好好说说她!”

王氏笑道:“相公,孩子还小。”小小的一句,像是提醒,又很是温和,没有半分不甘。

怎么可能?蓝正杰便是对两个幼子都不曾这般亲昵过!没见蓝锦奇小娃已经在乳娘怀里呆不住了咩?红着眼就想取代小甯儿的位置!

蓝正杰点点头,也对,咱甯儿还素小毛头!

蓝锦华也有些羡慕,但表现的不像弟弟那样明显,反而还非常懂事的说:“爹爹放心,刚才见甯妹妹睡了,我有让乳娘给她加披肩盖着,不会着凉的!”只不过,再他们来之前的时候,又被取走了。“爹爹,外头比屋里冷的多,给甯妹妹盖件皮袍子吧?”

蓝二爷一听有理,满意的对锦华点了点头:“华儿大了,能帮着爹爹照顾妹妹了,果然懂事!蓝墨,把我的穿来的皮袄拿来,一会回去,把书房的端砚送到二少爷房里去。”

蓝墨机警的站出来,高声应了。侧过头,对细娘挤了挤眼睛。

细娘会意的淡淡一笑。

谁都知道,蓝二爷好文。但蓝二爷的两个儿子可一点文学细胞都木有,别看二少爷这么文文静静的看着挺秀气,其实也是个过动儿!送他端砚?是要让他砸人玩儿咩?

文房四宝之一,居然就要沦落为凶器了吖!

果然,听了先一句感觉还挺自豪的锦华少爷顿时苦了脸,差点没哭出来。想想算了,端砚还是很值钱滴,日后谁要是看上了,跟人换把小剑也不是不可以哈?

想通了,于是抬起头,谢了亲爹。

王氏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不会哭闹不休的去跟爹娘伸手要东西,这才是她的儿子,他们王家的外孙。王家世代文官,家风虽然说不上清廉,但却从不娇养惯儿,王家子弟,一个模样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当然,败家子还是有滴,比如她那个庶出的弟弟。不过,因为闹的太厉害,早两年他就被分家赶了出去。

谁见过爹娘都在的时候就被迫分家的?况且那位王少爷也不过小小当了回纨绔,就被赶出家门了。可想而知,王家的家教有多么严厉了。

蓝二爷先将王氏送回院子里,安置好两个儿子,这才抱着甯小娃,回她的小院里歇下。

他才出房门,蓝甯便睁开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如珠如宝行了礼,但没有出声。

蓝甯看着紧闭的门心头有一丝复杂,蓝二爷今儿又要歇在她娘亲的小院里了。

为什么,本该高兴的,却觉得有些不情愿呢?

轻叹一口气,蓝甯蹙了蹙眉,往被窝里埋了埋。

这一次,她又要病多重呢?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19.如此亲妈

蓝府的下人们都晓得蓝二爷最近宠爱吴姨娘的事情,这样的寻常事,在这座大宅里,几乎就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私宅隐秘。

近来吴姨娘很是得意,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再加上二爷三不五时的“光顾”某人的被窝,小鼻子都能翘到天上去了。

手头不紧,男人频至,下人不敢怠慢,小脸上抹得胭脂又厚了两分,果然是春风得意中。

当然,人也没忘了带给她这一切好处滴银,咱们的甯儿小朋友。

这不,拿上一盒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糕点,吴若雨又上六姑娘的小院打秋风来了。

“赶紧让开,六姑娘她人呢?”若雨美女蹙起眉头,有些不高兴的瞟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细娘,不过是个乳娘罢了,再得看重也是个下人,有什么胆子竟然敢挡她的路?

挺挺胸脯,一副暗示咱地位比你高的模样,感情她还不知道人是蓝墨的娘子?

“回姨娘,姑娘才吃了药,刚躺下呢!”您就不要打扰咱了,细娘微微低下头脸,满脸犹豫,一点儿高姿态都木有,非常恭敬滴说:“二爷说让姑娘早点歇着的……”

吴若雨的眼神立马恼了三分,刷的一下投射到人白净的脸颊子上,真真不可谓不犀利啊!装,您再装嘛,温柔可人,不是您这样滴哟!

这是拿蓝二爷来压她了!可是偏偏,她还受压就是了……真素杯具滴吴小姑娘吖!

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细娘,仿佛想在人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心里打定主意,回屋就扎小人。

努力的调节了一下自己地脾气。心中暗道。咱不得罪人,咱诅咒人就好:“即是二爷吩咐……”那目光立时柔和了两分,唇边荡漾着一朵美美滴笑花。娇柔滴叫人心肝儿颤。那如秋水一般的翦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细娘,颤抖着拖得长长地尾音,那叫意味深长啊!

当然,细娘也不是吃素滴,迎着她那诡异地笑脸,得体地微笑着……笑话,乃以为乃是谁?咱那不成器的秀才老爹可是说过,大丈夫顶天立地!虽然咱是女子,最起码也会抬头挺胸呐!

“又吃了什么药?”吴若雨想让人家心虚的打算落了空。有点儿不爽。但也无法。收了虚假地笑脸。鼻尖似乎闻到了几丝淡淡的药味儿从细娘身上飘来,不禁退了一步。却装作关心似地问道。

她生地这个赔钱货。这两个月来吃药用掉地银子比她活到那么大花用的银子都多出不少。偏偏爷还可着劲地往她屋里送药材。也没见她有半点好转,真真是浪费!

想起上个月从蓝甯屋里得了跟百年老参。托人出府典当了不少银子,心里就痒痒的难受。她屋里好东西多着呢!偏生大半儿她都动不得。能动地又是些衣服料子什么地。卖了可不舍得。

只好打药材的主意了。

因而说,曾有听闻: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事实上,黑心肝的爹娘还是存在滴。比如吴若雨,知道女儿身子不好,总是病着,居然打她治病用的药材的主意!

当然,如果她晓得那一碗碗比她浑身上下的行头都要贵的药汁都喂了花草,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其实这也怨不得她,她会给蓝二爷做妾,自然家中境况不会太好。虽说好歹也算是小有钱财的地主,但从小被嫡母骂做赔钱货的吴氏,对自己女子的身份其实是很不满的。因着家中没有嫡子,同是庶出的弟弟的待遇和她相比,乃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能叫她不心生哀怨?

既然生了咱,又何苦嫌弃咱?

本来么,吴若雨童鞋应该努力向上,力争图强才对。可是……人毕竟不是如蓝甯这样,阎王鼓吹着让她重生来着,还一点记忆都没落下的给她一块儿带了来,自然不同凡响。

吴若雨只是个普通女孩儿,长期以往,于是她不爽了,心理扭曲了。

她恨嫡母,恨自己,恨她生了个女儿。

这种恨,如藤蔓一般蔓延着。

她的爹娘嫌弃她是个女儿身,于是,她也嫌弃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儿。

更嫉妒,蓝甯能得到蓝二爷的关爱,除了名义上的嫡庶之分外,其他几乎都堪比嫡女!

就冲那让老太爷都眼红的血燕,她就有资格嫉妒!

不过,她还没疯,知道女儿动不得。因为蓝二爷对蓝甯的宠儿,她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但吴若雨却觉得,最大的好处莫过于是蓝甯“病重”的时候。

很贵的人参,上好的药材。即便不能都得到,但取其中一点儿,还不是随她的便?谁让她是六姑娘的娘?

“只是寻常伤寒的药。”细娘敛了眉目,不露一丝痕迹。

好不容易让全府的人都相信姑娘是个药罐子了,她怎么会露出马脚?便是她自己,有时候甚至都会怀疑,姑娘其实是真的生着病。

那样惨白的脸,跟鬼似的,怎么可能是个健康人会有的肤色呢?

不过……细娘童鞋,乃见过鬼么?咱们蓝甯却是见过滴,还不只一个,跟常人没两样,没长着马脸,更没长着牛头。

面前这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女子,虽然是六姑娘的亲娘,偏偏是最该防范的那个人。

伤寒?吴若雨又悄悄的退了一步,看的那跟着她前来的小丫鬟都皱了皱眉头。

这是当娘的样子咩?

房内,一个小丫头轻轻的替太公椅上粉嫩嫩的小娃盖上一层毯子。

蓝甯冲她笑,压低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脆那样甜甜的:“如珠姐姐,咱不冷呢!乃又不是不知道咱身子好的很,不用这么当心滴。”她们是她能信任的人,她亦愿意去相信——至少,到目前为止,就连蓝二爷都不知道她装病不是么?

至于压低声音,不过是为了免得外头那位“姨娘”听了动静,又不管不顾的跑进来“关切”她的身子。

明知道人惦记的根本不是她,还有点儿期待,她是不是很傻?

虽然……对吴若雨并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但,毕竟是母亲啊!渴望母爱的心,并没有完全枯萎。

只是……这位娘亲,让她很失望呢!

对这位亲娘的改造计划,几乎没有开展就已经夭折。蓝甯发现,自己和她独处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更别提是好好听她说话了。别人在场的时候会好点,有两句虚情假意的关怀……不过她就更不能开口提醒了。

如珠闻言有些感慨的笑道:“奴婢知道,不过姑娘还是当心点的好,不怕一万……”

“只怕万一!”如宝笑嘻嘻的接过姐姐手中的毯子,给蓝甯遮了个严严实实。这毯子是改动过的,上面有两个洞,方便她把手从里面穿过。知道她爱看书,这样更方便一些。

“就你聪明!”如珠亲昵的刮了如宝的鼻尖一下。

蓝甯眸中露出淡淡的羡慕之色,忽然想到了那个牵起自己手的粉嫩小正太来。

哥哥……这辈子,她有两个哥哥呢!

“好了好了,如宝姐姐,去拿两匹宫纱给我娘,告诉她我病的厉害,让她不要进来了。”

“昨儿二爷差人送来的那宫纱?”

蓝甯微微点了下头。

如宝差点炸了:“姑娘,您才得了两匹!”

甯小娃耸耸肩膀,想做出无奈的样子,偏生就是很逗趣:“咱又穿不得,给她吧,早点走了的好。”那宫纱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又轻又薄,哪里是小娃娃穿的?也不知道她爹是哪里秀逗了,有点好的就往她这送,真真无语。

“是……姑娘,一匹行么?”如宝有点不甘心,哪能什么好处都给姨娘?

“两匹!”蓝甯低头看书,嘴上却是一点都不松口。

“是。”如宝转身去了蓝甯的小金库。

两匹宫纱呢!甯小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看得如珠只觉得寒毛直竖。

老天爷啊,保佑咱,千万别让咱看到小姐这样对咱笑!

(昨天家里有点事儿,没有更新,跟大家道个歉。今天来不及了,改天补上!)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20.谁骗了谁

吴氏得了两匹宫纱,倒也满意,便没再纠缠,指使着小丫鬟抱着,款款的回去了。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那宫纱上明打着皇家的印记,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妒忌,自己进府几年,女儿也生了,却从没得这么好的赏赐过。

却不想想,妒忌自己的亲生女儿,算个什么事儿?

倒是那抱着宫纱的小丫鬟,一来是有些吃力,二来是自个觉着丢人,把脸埋在宫纱后头,死活不肯露出来,仿佛去要东西的是她一般。

如宝回房后将吴若雨的反应当笑话一样给说了,顺口带了那小丫鬟一句,算是打趣。蓝甯顺着她的话笑了一下,却不是真的有多么快活,到底是自己的亲娘,这样的丢脸,她心里也要能过的去才行啊!

打量着姑娘的脸色,如珠拉了妹妹一把。如珠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一向对姐姐佩服的紧,也就没再多话,趁着细娘进屋,二人就寻了借口出门说话。

“姐姐……”瞧着如珠那恨铁不成钢似的脸色,如宝隐隐有些后悔,道今日不该那么爱嚼舌头。虽然她们姑娘也经常让她们说一些是非,却也是明着告诉过她们的,她想知道这些,不过是为了自己院里的人打算。

在自家院里嚼舌头没什么,但出了,就得跟没舌头似的,与蓝家相关的事,一个字儿也不能多说。

一笔写不出两个蓝字,姑娘是这么说的。

也不知道,姑娘小小的年纪,为何会那样的聪明。莫非,就是因为看书多了的缘故?

如珠叹了口气,拉着妹妹进了她们两个人的屋子里,把她按在床边坐下,劈头就问道:“宝儿,你可知道姐姐今儿为什么要拉你?”

“知道,宝儿不该在姑娘面前说姨娘的闲话。”如宝低下头。有些惴惴的说。

“我知道你会明白地,可是你为什么就管不住你这张嘴?说话之前,动动脑子想想,有些话也能当着姑娘地面儿说?”如珠见她也明白了。面色就缓和了些,在她身旁放了个褥子。这才坐下,轻轻的揽住她地胳膊,将她搂在怀中。就像在家时那样:“若是咱们的娘。做了什么叫人笑话地事,有人在你我面前这样说她,你可高兴?”

如宝一怔。却是咬了咬唇。偏过脸去:“姐姐……莫要提起那个人!”

如珠如宝并非家生丫鬟。而是从外头买进来的。这里头。还有一段机缘在。

要说可怜。相比蓝甯,她们兴许更可怜些。两个小孩子。当年一个不过六七岁。一个更小。为了几俩碎银子,要被亲娘卖到勾栏院那样地地方去。虽然小孩子不懂事儿,可终究已经记事了,知道自己亲人不要自己了。除了难过。还有一股怨气。到后来长大了,晓事了,知道了那些,更是恨得狠了。

若非当年的二太太,也就是二老爷的亲娘,偶然路过时见了不忍,心善地出银子买下了她们,她们如今会是什么光景?

这也是她们为什么会一直在二房做事的缘故,二太太带进来的人,放到大房或三房,可不是给人添堵嘛?再者,也是给两个小丫鬟找麻烦,说不准一个不当心,就丢了性命。

蓝家不是善堂,但也还没狠到那样明知人家过不好还特意折腾人的地步。因此,学完了规矩,两个丫头一个就被派到了二老爷的书房,而另一个,到了蓝家二小姐,也就是二老爷的大女儿房中伺候。

“宝儿,你看着姐姐!”如珠正了正脸色,严肃的说道。如宝身子一僵,还是回头了,却是满脸的泪水。如珠叹了口气,道:“你会哭,因为那是咱们的娘。甭管多恨,咱心里也始终记着她是娘,生恩不能忘吖!你说,姑娘那边,是不是也是这个理?”

如宝死死的咬着唇,拧着帕子不做声。忽而信手一扔,整个人扑入如珠怀里,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如珠拍着妹妹的背,眼中亦是湿润。她想的通透,但心中未必就比这个妹妹更过的去,她可以不恨亲娘,却无法不怨。

若是要卖,当年……生她们做什么?更叫人寒心的,便是他们的娘居然连想也没想,就要卖他们进勾栏!只因为那儿能多得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啊,不过几十铜板,她竟是一点也不为她们姐妹两考虑,若没有二太太,她们俩这辈子生生的就毁了!

哭了一阵,如宝渐渐的收了声,擦去眼泪,露出红红的眼眶:“姐姐……”

“得了,洗把脸擦点胭脂盖了去!咱们俩还用客套什么?姑娘如今正器重着咱,姑娘和二姑娘不同,不会永远这么着的,咱们要当她的心腹,也得更努力才是,嘴巴紧点知道么?还有,今儿的话姐姐不会再说第二遍,遇事儿自己好好想想,别脑门发热的浑说!”如珠点了点她的额头,拇指抚了抚她的眼眶,说道。

如宝死命的点头:“咱知道,咱不会再被人……弃了的。姑娘不是家雀,是凤凰,迟早要一飞冲天的,咱……知道好歹。”

“兴许吧,我这些年一直不愿向二姑娘投诚,一来是因为你还在书房做事,二来……”如珠摇了摇头,却是没说下去。

如宝确实知道她的下文,却也不会开口接下去。

二姑娘……怎么能和六姑娘相比?

而房中的细娘与蓝甯,却在对峙。

细娘对上蓝甯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觉得脑后窜出一阵凉意,而鼻尖和额头,却已经微微汗湿了。

两人这幅模样已经有一会了,打从如珠如宝离开屋子,蓝甯就一直这样盯着细娘。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想做什么,便问了声,却没得到回答,那目光也更加温和,却让她心里直打鼓。

细娘只觉得嘴唇发干,舔了舔,好不容易挤出点声音:“姑娘……可是饿了?”

蓝甯听她说话,却并没有反应。闭了闭眼总算不再看她,好歹让人喘口气吧?

能憋这么久,这位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呢!

“细姨,你是谁?哦,不用告诉咱,咱知道。”

细娘面上一僵,却是垂着头,什么都没说、

“告诉那位,他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但是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知道么?”

为什么姑娘明明说话如此软和,又带着笑容,可是,她却觉得如此心寒呢?

怕是……又被骗了呢!

(又晚了,总算还是赶上了,最近家里事多。。对不住大伙了!)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21.忠心与没良心

细娘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姑娘只是在诈自己,虽然不知她小小年纪如何竟有这样的心眼,但还是努力的露出一副垂泪的模样,当下便噗通跪下了:“姑娘明察,奴婢……”

“细姨可知道,乃说这奴婢二字,有多么顺口么?”其实蓝甯并不知道究竟细娘背后是什么人,真的是随口那么一问罢了。如今的她们,至今也不过是以为她格外聪慧些。这样的天才人物虽然少,但却也是存在的,容不得人大惊小怪。

细想她平日里的做派,按理说一个虽嫁了奴仆,却从没服侍过别人、书香门第出来的好人家的女儿,又怎么会有如此习以为常的口吻?一口一个奴婢不说,连这大户人家里隐含的规矩和秘事都吃的通透?若说是蓝墨说与她听得,那更不可能。不是她多么信任父亲的这个小厮,但毕竟人家是家生子,基本上比这样的半外人可靠些。更重要的是,蓝墨是个男人,那些女人家私底下的事儿,他如何能得知?

有些就连在府里做了几年丫鬟的如珠如宝都不知晓的事儿,她却信手拈来,这醒提的,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细娘一惊,却仍旧辩解:“那不过是府中的妈妈教的好……”

“细娘可是忘了,那日咱选了你,你第二天可就在我身边伺候了呢!”蓝甯猛然坐起,盘着小胳膊小腿,摆了个搞笑的打坐姿势,目光炯炯的看向她:“别说是墨叔叔教你的,咱听说他也是得了某人的提醒,这才帮你报的名呢,不是么?”

她可是讨厌死不认账的人,这事儿她们俩可是心知肚明了,又没旁人,嘴巴紧的跟玉蚌似的,真是个棒槌!

听她提起蓝墨来,细娘心中一阵动荡。那人是主,可蓝墨是夫啊!更别提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虽她不曾起过背主之心,但偷偷偏向蓝墨一点儿,也是人之常情啊!

她这枚暗棋布置下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光景,不然蓝墨的娃儿哪里来的?只是当时放下来,却并没有立时用上。蓝府规矩极严,即便是家生子的妻子,那也是等她生了孩子才肯让她试一试,若非运气好,她还不可能进得蓝府来。

自然,她进来,目的也不可能是为了蓝甯这个小娃娃。只不过,当她将蓝家六姑娘早慧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主子忽然改了主意,要她多上心罢了。

但也仅仅如此,若真是让她害蓝甯,她说不定还要犹豫。

蓝甯很聪明。但同样可爱、贴心。小孩子家。能这般知晓人情冷暖地可不多,好歹也有数月下来,她怎能对她没一点儿怜惜之意?

又不是那铁石心肠地毒妇!

看主子地意思。只是觉着这小娃有意思。并无加害之意。而蓝甯,看起来也不会对蓝家有什么助力。到底只是一个庶女。最多也就是联姻只用,自然无可无不可。想到这里。细娘心中大定。却仍是不承认:“姑娘多虑了,奴婢不过是个乳娘,还请姑娘安心。”

就是乳娘才可怕啊!

蓝甯在心底暗叹一声,耳边传来浅浅地脚步声。也不愿与她多说。便道:“你起来吧。一会叫如珠如宝瞧见了可不好。”

细娘舒了口气,谢过便站了起来,还以为过关了。问了蓝甯可是要睡了,见她摇头,便替她垫了软垫在身后,又拿了本前日里没看完的书册与她。

倒是个用的很顺手的,只是这忠心不得,再顺手也没用。

蓝甯静静翻书,不一会便传来敲门声,是如珠的声音:“姑娘,奴婢们回来了。”

“进来吧。”她其实此刻也并不真的看得下去,不过是不想多说罢了。便放下书册在膝头,应了声。

如珠拉着如宝进来,虽是拿胭脂遮了,却还是透出哭过的痕迹,蓝甯不禁怪道:“如珠姐姐,乃骂她甚,咱又没怪如宝姐姐。”

如珠浅浅笑着,甚是温和守礼:“奴婢知道姑娘宽厚,但她这嘴实在不好。今儿犯在姑娘这儿自然无事,若是叫别人捉了错处……”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立时闭口不言。

蓝甯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带了几分暗色,微微垂下眼睑:“是咱护不得你们……”

如宝听她说的这样自责,更是难过,竟然仓皇的跪下了,泪珠儿哒哒的往下掉:“姑娘,都是奴婢蠢笨,让姑娘难受了,姑娘罚奴婢吧!”

“傻孩子……”蓝甯说的顺口,却忘了自己还是个小奶娃,如珠细娘的脸上多有古怪,却并不敢笑出来,死死忍着,又听她到:“起来吧,咱不怪你!不过你姐姐说的对,做事应三思而后行,说话也应多想想才开口。多说多错,可记得了?”

如宝并未听出先前有什么不妥,直觉阵阵暖流过心尖,好似被亲娘安慰了似的妥帖,傻乎乎的露出个笑脸:“奴婢知道了。”

“起来吧,莫要动不动就跪下了,感情你家膝盖不会疼?”白她一眼,蓝甯开着玩笑。

这下几人再也忍不住,通通大笑出声,就连细娘亦是笑得肚子疼。院中洒扫的小丫头听着阵阵欢笑,心下羡慕不已,更是努力打扫起来。

咱也要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多好说话啊!

第二日,不知王氏从哪儿得了消息,忽然送了赏过来给细娘并两个大丫鬟,只说照顾六姑娘得力,每人赏了纹银五两,叫小丫头和婆子们羡慕不已。虽不是什么大财,却喜得两个小姑娘笑逐颜开,叫蓝甯暗道这个嫡母会做人。

当然,其他人的赏赐也陆陆续续的有人送来,只是少些,但究竟是真金白银,哪有不欢喜的?

于是,蓝甯的小院中一派欢天喜地,叫就在隔壁院的两个姐姐与她们各自的姨娘听红了眼,看落了泪。

亲爹偏心就算了,竟连嫡母也偏心!

她蓝甯是多长了只眼睛还是多了条腿儿?

没几日,两个姨娘的小院里摔了许多杯碟茶盏,却不见有人关心询问。即便替换,也是拿了旧的充数,便也不再闹了。

蓝甯只做不知,日日当她的药罐子,日日读她的书册,待到散书看完,竟是慢慢看起四书五经来。

蓝正杰闲来坐坐,便将累积了许久的问题一一向他请教。

蓝甯前世虽书念得极好,但那毕竟是后世课本,这些古代的东西,还真没接触多少。那时她极懒,也没有培养自己成为什么大家之类的意思,只略略的沾了些皮毛,应付客套已经足够。不过这虹祁大陆却是异世,虽有些东西大同小异,却仍旧是有出入,蓝甯只好一一都学起来,以讨她老爹的好。

蓝二爷自然高兴,私底下还夸了她好几次,也给了不少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玩意儿。吴若雨有眼不识金镶玉,自然都放过了。来打秋风时得了寻常的东西,只觉得二爷似乎不那么宠爱蓝甯了,寻思着让她再病上一回?

与细娘相比,细娘虽对她无忠心,然人到底对原主无二话。但她这亲娘……就真真是没良心了。

(抱歉,今儿电脑坏了,拖着朋友修了一晚上,11点多才好,紧赶慢赶晚了亲们别嫌弃,这章算是18号的!)

1卷替人续命成庶女22.惩罚与尘埃落定

不说吴氏是如何谋算“加害”亲女,这等让人揪心的事儿不提也罢。总而言之,蓝小甯再次病入膏肓,且病的快死了。

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她本就身体孱弱,早该死了的,只是运气好,苟活于人世。在细娘与俩大丫鬟眼中,自然是对吴氏恨之入骨,已经顾不得她们母女亲情,心里不知把那无良的姨娘咒骂了几次三番。

这一次,蓝甯连她们都瞒上了。

她并不想置吴氏与死地,但不能不说,对她已是绝望了,半点期待也无。

亲眼看着她亲手下药,还抖抖洒洒的落了一些粉末在桌上。蓝甯端着天真无邪的笑脸喝汤之际,顺手将吴氏不慎留下的痕迹一一抹除。

尾巴还是要留的,但只能任人猜测,却不能抓到把柄。

吴若雨,咱算是替你闺女还了你的生恩,从此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蓝甯的脸上泛过一丝嘲弄,被杯子掩去大半,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又恢复了天真可爱的颜色。

下一刻,她腹痛如搅,虽然已用先天鬼气挡去大半药力,无奈这身体幼小,受不得疼痛,死去活来。

姨娘房中乱成一团,无人再去想六姑娘脸上那一抹笑,到底是不是眼花。

细娘黑着一张脸将蓝甯带回房中,全然不顾吴氏那得意非凡又有些小小担忧的脸色。

人自然是不会担忧蓝甯。忧的不过是若她死了。好处便全然断了。

闭着眼躺在床上。逼出三分死气在脸上,这死气乃是先天鬼气的附属产物。端是好用地很。平常不用已经是苍白如雪。用了更是逼真,随便拉个病重之人来比,都不如她表演的到位。

蓝正杰怒到极点,却不得不先放着寻找真凶。请了太医来诊。

太医把脉完。顿时一张慈和地老脸沉的有如十二月里冻结的冰面。差些没裂开。

蓝二爷心中一凉。还得期期艾艾地问:“张太医。小女病的如何……”

“蓝侍郎,令千金并非生病,而是中毒!”张太医显然比前儿的孙太医地位要高点儿,跟蓝家二爷说话也不是那么客气。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因由是因为他瞧不惯这豪门高宅里这样的阴谋鬼计招,低级又俗劣,真真可恨!

看看这小女娃,恐怕还不曾懂事,居然让人下如此毒手!

蓝正杰脸色变了又变,渐渐有扭曲的迹象。蓝甯“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细娘提胆上前禀报要点,一一指出可疑,精细的不由让人怀疑她真真只是个秀才女儿?

二爷无心勘察乳娘脸色,蓝墨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妻子颜面,见她满面愤慨与痛恨,稍稍放心,至少细娘是真的对六姑娘好。

“噗通”三声,细娘并两个丫鬟齐齐跪下,细数吴姨娘往日手段,一屋子人越听脸色越狰狞,彷如有什么恶心的堵物梗在心中,无法吞吐出来。

“查!给我去查!”蓝二爷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他虽不信有这样会狠心对待自己亲生孩子的女子存在,但如珠如宝亦是不会随意编排他人。再者,吴氏乃蓝甯生母,她们这都是清楚的,如非她做事太过,她们断不会开这个口。

自古以来母以子贵,子又以母贵,生母遭责蓝甯会有如何下场,大家皆心知肚明。

蓝墨低头应声离去。

吴氏在屋中还不知情况,盘算着等蓝二爷离开蓝甯的屋子便要去打秋风。还没等打探消息的小丫鬟归来,王氏乳母戚嬷嬷便领着两个婆子进来,将她一扭,送去了二爷书房。

吴若雨指桑骂槐,一路痛叫着进了院子,一见二爷,先是一怔。然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诉自个的冤屈,暗指戚嬷嬷受人指使,欺凌婢妾,要他为自个出头,剑锋隐隐指向一旁端坐的王氏。

她头发散乱,目光迷离,从始至终,目光不离二爷三寸。

若说蓝二爷往日还有两分怜香惜玉的心,此时此刻连半点都被她抽离干净了。为人母者,亲女昏迷,却半句都不曾提起,还逞心计诬赖嫡妻,其心可诛。

蓝墨来报,未有找到任何落在实处的证据,但蛛丝马迹显示,确与吴氏相关。

蓝正杰沉默,看着吴若雨半晌无语。如此聪慧的女子,偏偏有颗狠毒的心肠。

他可耐善良又纯洁的小甯儿,为何有这样的娘亲?

二爷笃定,蓝甯是像自己的,同时亦为此高兴又庆幸。

没有证据,便不能随意定罪,蓝正杰不知该如何是好。罚她,众口难堵,何况这又是丑事来着。不罚,心里的那口气下不去,着实恼的荒。

吴若雨看出蹊跷,顿时傻住,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张了张那嫣红小嘴,终究是闭上了。

申冤?只怕徒惹人注意,毕竟人家还没说什么不是?不申?她又怕某人信了,实难抉择。

不打自招还是闭紧嘴巴?吴若雨选择了后者。

蓝二爷疲惫了,挥挥手:“来人,送姨娘回屋,没有我的吩咐……”

老太爷蓝浩文一脚踹开二孙子的书房门,见满屋的人都惊讶的向他看来,不由得意的一笑。

老爷子,您笑啥啊!人家正在处理家务事,乃这是干啥?乃的家教捏?乃的修养捏?乃的身份捏?

蓝正杰只觉面庞抽搐,王氏则有种不祥的预感。

您说您做人做到这份上,真是可悲啊!孙子孙媳妇见了自个,居然只觉得要倒霉?

“爷爷……你这突然而至,可是有事情要吩咐孙儿?”潜台词是,没事您可以走了。

蓝正杰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瞟向老爷子那身紫红的衣衫,忽见他胸前衣襟上面绣着一朵大红牡丹,差点喷出茶水来。

“老头子听说臭丫头病了,过来瞧瞧。”老太爷也不讲究,随意拖了张椅子坐下,大大咧咧。

可屋里的人和迷迷糊糊跟他跑来二爷院子的人听了,便是一惊。

谁都知道老太爷口上无德,这一句臭丫头可不代表他讨厌蓝甯,而是裸红果果的喜爱吖!

满屋子的人,首先醒悟过来的却是吴氏。立马企图抱住某爷爷的粗大腿,可惜被人一脚踹翻。

吴氏满脸委屈加疼痛,终于真正泪流满面:“爷爷……”

“爷爷也是你叫的?”老太爷目光如炬,眉头一拧:“来人啊,将这尊卑不分的奴婢拖下去,重责三十,割去口舌,叫她再不能胡言乱语,弃入浣衣院,永不得入正院!”

一场让蓝家二爷头疼的闹剧,在老太爷口中,轻描淡写的处置了。

吴氏瘫软在地,两个健壮仆妇忙拖了人下去,不一会,院中传来一声惨叫。

“老二家的!”老爷子声如洪钟。

王氏心中一震,慌忙起身,看都不敢看老爷子脸色,只低头应道:“孙媳妇在。”

“臭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她娘亲如此不堪,不能为人母,日后就由你带着吧!”

“……是。”

“正杰。”

“孙儿在。”

“小甯娃娃是你媳妇生的,记住了?”听了蓝正杰应声,老爷子满意的一笑,随即环顾四处:“日后咱若是听见谁嚼舌根子,那贱婢便是乃们的下场,可听见了?”

众人应诺,噤若寒蝉。

老爷子大步离去。

蓝正杰与王氏相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二爷抓了王氏的手,有些为难的叫道:“禹翎……”

二奶奶温柔一笑:“相公放心,咱必视甯儿如己出,决不亏待!”

第二日,蓝甯迁入二奶奶正院。第三日,蓝老爷颤颤巍巍地将蓝甯写入族谱,按照排行,改名蓝锦甯,为蓝府三小姐,身系嫡出!

尘埃落定!

(太爷爷是彪悍滴,是可爱滴!可是他为啥要帮蓝小甯捏?呃……)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23.噩梦与夜哭(补15日)

张太医诊断蓝锦甯中毒之后,蓝府大乱,如履薄冰。

这年头谁的小命都精贵不是?

好在中毒不深,下了两贴猛药去毒,蓝小甯一度濒死,不过始终留着一口气,再加上老太医医术独到精深,终于留下了一条小命。只是也有后遗症,被千叮万嘱的告诫她不可太过劳累,以养为主,不可劳心动气,郁结于心。

蓝家新鲜出炉的三小姐顿时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备受关注。

其中真实情况如何,唯有小甯娃一人心知肚明。

于是,蓝锦甯郁闷了。她原本希望吴若雨能好生活着,享受着荣华,就此终老也就罢了。但没想到,老太爷的介入,让她此刻生不如死。

她原本不过希望蓝正杰能警醒一些,让她远离生母,平平安安当她的庶女。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了百了,甚至还摇身一变,由庶转嫡,成了正牌小姐。受人欣羡,享人嫉妒。

她这算是升职了咩?

打量着自己的新闺房,以及王氏给派来补齐的二个大丫鬟,蓝锦甯心中叹息。果然嫡庶有别,光这仆从的数量就大大超越从前。

从一个乳娘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的标准配备,提升到如今一乳娘一嬷嬷四个大丫鬟并二等三等八个丫鬟,再加一群粗使的壮观情景。

“三小姐,外头天色不错,可愿去晒晒太阳?”赵嬷嬷提议。

蓝锦甯淡淡应了声好。

这些新人里。有多少别人穿插地眼线,她才不管。过日子,终归讲究个自己舒服,与人方便。她无意清理自家内宅,更没心思去想有多少人惦记着她地小命。

事已至此。吴若雨救不回来,甯小娃心中并非没有疙瘩,但她自认这不是她地错。害人终害己,这吴氏是自食恶果。想来已经投了胎的那个娃也没工夫来怨恨自己。

她旁敲侧击地装天真问了两回。得到地回答是王氏才是她的生母。既然所有人都要她自欺欺人,那她就随波逐流好了。与王氏日渐亲近起来,在不知情地人眼中,她们恐怕真是母女。

对外号称她与蓝府五少爷乃是一母同胞地双生子,只是三小姐幼时身子不好,送去乡下疗养。如今总算是好了。王氏思女至深,便接了回来,养在身边。

蓝锦华虽然疑惑,却在父亲的敲打之下渐渐遗忘。蓝锦奇更是不知事儿,只知道自己有了个亲妹妹,玉雪可爱,就是体弱多病了些,总被娘抱着,让他有些吃味。

不过妹妹他还是喜欢的,有事没事就抱抱亲亲,两小只好的真如一对双生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欺骗小孩子和寻常百姓的,但凡有点势力的权贵,估计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熙……”

当她侧过身,耳边响起的,是他醇厚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

在相遇之前的多少个不眠之夜,就是这个声音,陪伴她直到天明。

如熙,他叫她如熙,她却不知道自己,还是否能如往日般,唤他一声阿烈。

罗烈,这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男子,早已是她生命中,无法抹去的痕迹。

“我知道你、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是如熙,请相信我,我会让你再爱上我一次,我会给你我所能给的全部,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

心底微微的颤动着,他是多么骄傲的男人啊,何曾用如此温柔,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语调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这样恳求的话?即使话语间依然充满着他那没来由的自信,但叫任何一个熟悉他罗烈的女人听了,恐怕都会感动的恨不得立时倒在他怀中哭泣。

可是,当目光触及他那细长的手指,紧贴在她手腕间的肌肤,显露出左手手腕上那一道清晰可见的狰狞伤痕时,勒如熙的心狠狠的抽痛了。

它提醒着她,这是一个伤害过她的男人,她不该相信,也不该放任他,这样肆意的挽留自己。

“罗先生,请放手。”她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唇中溢出,带着一丝清冷,与决绝。

罗烈蓦然收紧五指,将她狠狠的拽向胸前。猝不及防的跌向他的胸口,她发出惊愕的呼痛声。

“罗烈,你干嘛!”忍不住尖叫,她瞪向他,然后怔住。

那是一双,没有冰霜,却写满了温柔,写满了歉疚的眼睛。

反手拥住她,紧紧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仿佛在害怕着失去。

他不能忍受,也无法松手。不想再一次看着她的背影,决然的离去

“勒如熙,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本少爷,早已对你无法放手了吗?”他深情的诉说着。

“罗烈,难道你还不明白,早在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天,勒如熙,就已经死去了吗?”她痛快的笑着,笑的泪流满面,笑的心如刀绞。

梦境中醒来,蓝锦甯如同被丢进药汤里洗了个澡一般全身汗湿无比。

那个梦,居然梦到了他?前世旧事,日他先人的,都已经到了这里,居然还是不放过她,在梦境中还对她纠缠不放!

地府两百年,她从未惦念过那个男人丝毫,如今居然在梦境中想起?

虚无中蓝锦甯无神的望着黑乎乎的房间,瞳孔扩散。半晌,她坐了起来,瞪向房门的方向,然后毫无预兆的痛苦流涕。

“小姐,您怎么了,小姐?”守夜的如珠被惊醒,连忙点了灯过来查看。外头大院里也有灯点亮,不一会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娘、娘!我要娘!”蓝锦甯胡乱挥舞着手臂,边哭边叫。

“怎么回事?”

“回二奶奶,小姐她夜里哭醒,奴婢也不知……”如珠抱着孩子哄着,没法行礼,好在二奶奶并不在意。

“甯儿乖,娘亲抱抱好不好?”王氏匆匆而来,衣衫都不曾披整齐,一进屋便垂首看向那个依旧不依不饶哭闹不休的小人儿,心底不由溢出一丝怜惜来。她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对孩子,心肠要软一些。

这孩子,从来没见过她大哭大闹的时候,乖巧的有如一只小白兔,诺诺可怜。

摊上那么个娘亲,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蓝锦甯此时才不会傻乎乎的拒绝,开心的顺势躺入王氏怀中,将小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处,继续装模作样的抽抽噎噎:“娘,娘,坏人打甯儿……”

王氏听了,自然更是怜惜不已,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哄了:“可是做恶梦了?甯儿乖,娘在这呢,不怕……”

做恶梦?唔……那个也算是恶梦吧!蓝锦甯对此下了定义,猛然抬头,鱼泡似的大眼含泪:“娘,甯儿想爹爹,甯儿要爹爹……”

“可是……”王氏一脸为难,相公今夜可没宿在她房里!

“娘……”小甯娃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爹爹是不是不要甯儿了?”

怎么可能!王氏失笑的捏了她的小脸一把:“甯儿乖,今晚和娘亲一起睡,等天亮了就能见到爹爹了,好不好?”

“嗯!”蓝甯绽开天真笑颜,乖巧的点了点头。短短的小手臂勾住王氏不放,脑袋靠着她的肩窝处,依赖之情可见一斑。

“如珠,你就不用跟着了,我那儿有人守夜的。”王氏看了眼一旁准备跟上一起去的大丫鬟如珠,心底道这孩子还真是碰上了忠心丫头,对她有几分另眼相看:“好生歇着,明早过来伺候小姐。”

如珠毫不犹豫:“是,二奶奶。”

“娘亲香香的……”

“娘亲软软的……”

“娘亲最好了……”童言童语说了一路,倒叫那些被惊起的下人们失笑,本来心中有一丝不满尽都散去。

小孩子嘛,夜哭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三小姐这么可爱?

(补上15日欠的一章!咳咳,冬雪是说话算话滴!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24.扑蝶与孝顺

半个月后,武郡侯府二爷正院菊园。

“夫人,小姐看起来是大好了,还懂事了不少呢!”看着那在花丛中扑蝶的小小女娃,戚嬷嬷对着一旁坐在软椅中晒太阳的王氏欣喜的说道。

“是啊……只是,她似乎全然忘记了从前的一切。”王氏笑了笑,看向蓝锦甯的眸中多了一分沉思。这个便宜女儿日渐好转,却是与她无比亲近,整日粘腻着她,全然不记得她还有个生母如今正在浣衣院里受苦。

这丫头怎么这么爱笑呢?笑起来,就像是软绵绵散发着甜香的糕点,叫人忍不住莞尔。

“忘了才好,不忘才是糟。年纪小,记不得人也是常事,您说是不?”戚嬷嬷了然的笑了笑,提点道:“二奶奶不必担心,甯小姐才几岁,不会有那样的心机的。”

她本是心腹,又是王氏从小到大依赖大的人,说话便没有那诸多的顾忌。

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老婆子心里也是门清的。王禹翎想听什么,她哪里能不清楚?在她看来,这位新晋得宠的三小姐无非是受惊过度,没什么大不了的。忘了生母?换个人被自己娘亲这么对待看看?估计也巴不得忘了的好。

这么点儿年纪,哪能真的记得谁是自己的亲娘?

只是……话是这么说,然而血浓于水啊!若是日后她知道了……岂不是会埋怨她甚至恨上她?虽收她这个女儿并非她的意思,但间接里,自己还是推了一把的啊!

戚嬷嬷将她眸中闪烁的犹豫不定看在眼里,只道:“二奶奶,您忘了,这是蓝家啊……”

“说的也是,许是我想多了。”王氏一震,随即失笑,在王家呆的久了,老是担心受怕会被算计,她竟是变得如此胆小。这是蓝家,与王家不同,当家虽是老爷,实际上大事还是老太爷说了算的。既然老太爷发话了,那么蓝锦甯就是她的亲生孩儿!

谁敢说句不是,那便只有一个下场!

何况她只是个二岁地小娃娃。能懂什么?她眼中对自己那份儒慕和依恋。就算她再刻意忽略。也没办法长时间的假装看不见。

只要自己对她好……王氏眸光落到锦甯地身上,柔了三分。

“娘,娘。甯儿捉到一只好漂亮的蝴蝶呢!”蓝锦甯忽而拢着小手欢天喜地的奔了过来,未及站定。踉跄了一下,惊得王氏忙要去扶。只是她本是躺坐着。哪来地及起身?

不过她身边的丫鬟也不是吃素地。忙上前搀了。目前这位三小姐可是二爷和二奶奶地眼珠子,擦碰一下都要心疼个半死地。

“谢谢宜娟姐姐。”冲扶着自己的丫头笑笑,认得她是王氏身边得力的丫鬟。这次没有跌个狗吃屎,蓝锦甯是真心感激的。

这可不是她假装跌倒,而是实打实的被绊了一下,左脚绊右脚。

哎,什么时候她才能长开呢?这短腿短手的,可让人不舒服了!

“三小姐不必如此,这是奴婢的本分。”宜娟忙笑着道,圆眸中透出两份笑意,退后了两步。

蓝锦甯一笑,她受不受,是她的事,她说不说,却是她的选择。

“甯儿,你也小心些,仔细伤了。”王氏舒了口气,见她如此有礼貌,也是会心一笑。

甯儿,是个好孩子吧?

蓝锦甯立时“嗯”了一声,随即朝着王氏露出羞涩的笑颜,将用两只瘦巴巴的小手拢成的拳头一伸,差点砸着她:“娘,送给您。”

王氏怔了一下,忽然明白她是要将蝴蝶送给自己。望着她额上的热汗,这个世家女眼神陡然一软,有什么酸酸的东西从心口淌了过去。

戚嬷嬷最是知她心意,忙不着痕迹的伸手捏了捏王氏的掌心。

王氏吃痛,却是燦然一笑。

女儿果然比儿子贴心啊!她那两个皮实儿子,一个比一个的顽皮,整日都跟在他们祖父跟前舞刀弄剑的,一点也不知道来体贴一下她这个做娘的。

“我们甯儿好乖呢!让娘看看,蝴蝶在哪儿呢?”心软了,口气自然更加温和。王氏伸手一把将蓝甯揽进怀中,亲昵的点着她的小鼻尖,整一幅圣母抱子图。

若叫旁人见了,定不会怀疑这一大一小的母女关系。

“在这儿!”蓝锦甯小心地打开拢着的小手,正要献宝。只是那蝴蝶憋了一会,此时得了机会,自然趁机飞逃了出去,没一会就飞不见了。她一跺小脚,气的两颊通红,泪珠子都挂上腮帮子了,懊恼的道:“娘,蝴蝶飞了,甯儿再去抓一只来给娘!”

说罢,便转身要再去捉。

王氏连忙拉住她,拿出帕子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子,又擦了擦她手心里被蝴蝶翅膀上的荧粉沾到的粉末:“别去了,瞧你热的,仔细着凉!娘亲已经看到甯儿送的蝴蝶啦,好漂亮呢!不过蝶儿还是放它去飞吧,看它多自在吖,是不是?”

蓝锦甯便顺势偎入王氏怀中,她虽动机不是纯良,对自己到底也有几分真心。

她不敢说自己有多懂人心,但王氏的善意,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虽然知道自己没办法真的当她是亲妈一样爱戴,但说几句好话的本事还是有的,咧嘴甜甜的笑了:“娘亲最漂亮不过了,蝶儿哪有娘亲这样好看!”

“瞧咱们三小姐这小嘴儿甜的,果然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丫,跟二奶奶多要好!”戚嬷嬷十分有眼色的一边夸赞着,一边掏出了帕子,也替她擦起汗来:“小小姐,老奴替你擦擦可好?”

“恩,谢谢戚婆婆。”蓝锦甯甜笑着起身,知道戚嬷嬷是怕累了王氏,也就没故意贴着她,有时做的过了,也只是惹人生疑罢了。

戚嬷嬷心中暗暗点头,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如此懂得察言观色,只怕日后不凡呢!

“小马屁精。”王氏听了这一声戚婆婆,笑了起来,轻轻拍打了她的小屁股一下。

“娘亲,戚婆婆说女儿是您的小棉袄,不是小马屁精!”蓝锦甯马上回身撒娇抗议,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圣人圣言啊!

额……哪个圣人说的?

“臭丫头,你是你娘的小棉袄,那是爹爹的什么吖!”不知何时蓝正杰来到菊园,看到这主仆三人互动的情景,不禁微微一笑,果然,王氏是不同的。

“戚婆婆,甯儿是爹爹的什么?”蓝锦甯果然被问倒,眨巴着一双肖似蓝正杰的丹凤眼,看向戚嬷嬷,一脸认真的询问。

戚嬷嬷闻声失笑,却是收敛住了,当着主子,做下人的怎能笑出声来,只在眼底透出了几丝笑意:“当然亦是小棉袄吖!”

“不对不对,是小马褂,甯儿是爹爹的小马褂,娘亲的小棉袄!”瞅见今天蓝正杰穿了一身宝蓝色马褂,蓝锦甯顿时脑筋一转,大声的说道。然后撒开丫子小跑步凑向蓝正杰,仰脸看他:“爹爹是不是?”

“我们甯儿说是,自然就是啦!”蓝正杰愉快的抱起她,今儿心情好,看见这母慈子孝的一幕自然就更舒爽了。高兴地瞧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痛呢……”锦甯皱了皱鼻子,一副吃痛的样子,心底却恨不得他多捏几下。她虽然面容长得肖似蓝正杰,偏鼻梁跟吴氏极像,有些微微的塌。因此有事没事,她便捏着自己的鼻梁,以求日后能长成和王氏一般的挺直俏鼻。

倒也不是爱漂亮,但吴氏恐怕已经成了这个院里的禁忌了吧?

她是不孝,在保全自己与成全孝道的选择中,她选了前者。

“真是的,快把甯儿放下。也不想想你的手劲,孩子怎么受的起?”王氏站起身迎了丈夫,见蓝锦甯的鼻梁都有些红了,忙有些心疼地说道。

对这孩子,她是真的开始有些疼惜了。即便心里她不如自己生的两个儿子那般重要,但在吴氏不在跟前晃荡的情形下,将她视若己出倒也没什么问题。

“娘,甯儿不疼,甯儿一点都不疼,娘不要怪爹爹!”蓝锦甯扑入王氏怀中,蓝正杰见状只好放手,嘴边却是深深笑意。

他原本与三个女儿并不亲近,自打注意到小甯儿,他也忽然发现,不仅他愿意见王氏了,看见甯儿的笑脸也觉得欣慰。

她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虽然看着还虚弱些,但自到了王氏手中,还未曾病过一场。

即便蓝正杰不愿深想,也不得不佩服妻子大度,又恨吴氏狠毒。

而且,甯儿逐渐好转之后,愈加懂事贴心,一见他们有一些摩擦的时候,便会如此急吼吼的上前来搅局,倒叫他们没法真的生气起来,真真快成了两人的小棉袄了。

“这丫头,怎的如此鬼精灵?”王氏嘴上说着,偷偷瞧了蓝二爷一眼,瞥见他嘴边那愈见扩大的笑容,心底亦是泛起柔情。

有个女儿,也是不错的吧?

(温情一把,虽然不是亲娘……那啥,求收藏求推荐,1月PK哟,亲们攒粉红了没?)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25.二爷的心

“二爷,二奶奶,上官姨娘与姜姨娘来请安了。”守院的小丫头忽然来报。

王氏不以为意,但凡二爷出现在她院中,这两位必然是要来请安以显示她们是多么的“守规矩”,眸光闪了闪,她也没犹豫:“请她们进来吧。”

“等等,这个时辰请什么安,早晨做什么去了?”蓝正杰皱了皱眉头,唤住正要去复命的小丫鬟。这些妾氏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他心里最是清楚不过的。但他却不甚喜欢,当年他母亲因为性子软弱,从不敢主动凑上前去,可没被那些懂得献媚的小妾们挤兑。“让她们回自己院子里呆着去。”

“夫君,早晨妹妹们也来过的,想来是惦念了,便来瞧瞧,怎能把人赶回去呢?”王氏笑着拦了,道:“若是有那不懂事的,还以为是我拈酸吃醋,不许你见她们呢!”

“谁嘴碎爷撕了他的嘴!”蓝正杰撇撇嘴不以为意的道,却见到王氏恳求的眼色,心中一动。回想亲娘的一些事,忽然明白她这样其实也是难做的,又不是大太太金氏那样的女子,便只好点头:“算了,让她们进来吧。翎儿,你是我的正妻,我知你心软,但切莫让她们欺负到你头上来。”

“有您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王氏低头,抹了抹眼眶。

蓝锦甯见状,连忙捧着王氏的脸,冲她眼睛吹啊吹的:“娘亲是不是眼睛里又进沙子了啊?甯儿替您吹跑它!”

“这傻孩子!”王氏一愣,看了一眼蓝正杰,见他也是一副怔住的模样,顿时噗嗤一笑。“夫君莫见怪,上次妾身眼睛里进了沙子,让戚嬷嬷替妾身吹去,甯儿见了,便一直嚷嚷也要替我吹沙子,这回她可是逮着机会了。”

“真是个傻孩子呢!”蓝正杰意味深长的说道,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这内院之内,每日清扫,哪里来的沙子?不过是她的推诿之词吧?她哭了,为什么哭?多半……还是因为自个吧?想到自己老娘当年的眼泪,蓝正杰心中猛地一揪。

“我来抱甯儿,翎儿你去洗个脸,别让沙子刺了眼。”想到此,他温声软语的说道,听的王氏心头一松,差些又掉泪,连忙掩饰了,自去擦了脸不提。

“婢妾见过二爷,二奶奶。”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上官氏与姜氏果然是特意来地,一个装扮地娇艳美丽,另一个清纯可人,两人都牵着自己的女儿。向蓝二爷与王氏见了礼。两个小姑娘看向被自家爹爹抱在怀中的蓝锦甯一眼,双眼射出嫉妒地光芒。

这不是蓝锦甯头一回见到自己两个传说中地庶姐。但先前倒是没仔细打量过,只觉得是两个小孩子。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不用叫她们姐姐了。

两个小丫头。大的六岁。唤作蓝瑟,乃较年长地上官氏所出;小的五岁,唤作蓝绣。是若小家碧玉般地姜氏所出。端得都是好颜色。长相都肖似母亲。只是这么小。眼中便显出这么强烈地妒忌之意来。着实让她有些怕怕啊!

蓝锦甯装作没看见,笑眯眯似乎还很高兴地望着她们。因被蓝正杰抱着,不好行礼,便只好张口道:“甯儿见过两位姨娘。”

两个姨娘忙应了,夸了两句,又见各自的女儿呆呆望着那好运的三小姐蓝锦甯迟迟没有动作,忙暗地里推了一把。两个女孩这才不甘愿的低了头:“蓝瑟/蓝绣,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安好。”

甯儿心安理得的受了,没一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哈,她可不想时时都对人低头。

“乃们也好!”蓝甯逗趣的挥挥小胳膊,惹得王氏噗嗤一笑。

蓝绣小些,虽说是嫉妒,却是羡慕的成分更多一些,她也想被爹爹这么亲热抱在怀中啊!因此眼中的恶意其实并无多少。而年长的蓝瑟,却是暗地里捏紧了小拳头,小嘴抿的死紧,恨恨的瞪着蓝锦甯。凭什么她就这么好运气?她蓝瑟才该是真正的小姐!

“两位妹妹真真是有心了,宜娟,看座。如珠如宝,带三小姐到房中换身衣裳去,莫要着凉了。”王氏可无意把蓝锦甯放在这儿给上官氏她们当靶子,而且她也需要让蓝二爷知道,她是把甯儿丫头真个放心上的,而不是单纯拿她来显示自己的贤惠的。

为了培养感情,蓝甯现在与王氏住一个院里,暂时也就没另外配粗使丫鬟婆子之类的,所以看着蓝甯的人并不多。不过日后等她有了自己的小院子,都会一一添补上。

王氏瞧着如珠如宝还算本分,加上蓝锦甯也没什么意见,便提拔她们做了真正的大丫鬟,又从自己身边拨了两个心腹过去当大丫鬟,再加上四个二等丫鬟。乳娘细娘由蓝甯透漏了觉着不喜欢了,王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

原本蓝正杰还以为是王氏故意如此,要打发她身边的亲近人,有些生气的,但后头竟发现她竟是将戚嬷嬷与了她,顿时无话。

戚嬷嬷是王氏的人没错,但也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后头道王家做了教养嬷嬷。可以说,一路来王氏的行为举止,都是这位嬷嬷教导出来的。

所以,王氏将乳娘给蓝锦甯用,倒真不是存了什么监视的意图。而是因为戚嬷嬷本就是她父亲当年提议为她请的退役宫女,嫁了人怀了孕偏又遇上个短命的,结果那孩子也没养活,便留在了王家,给王氏当了一辈子的乳娘。

她的规矩是极好的,就连她母亲王吴氏也是赞过的。

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蓝正杰不用问也猜的出来。显然蓝锦甯刚刚入族谱,王氏就准备为她的未来打算,贵女就应该有贵女的样子,和庶女可是完全不同的。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感慨,还是该叹息。

于是那管事娘子赵嬷嬷便沦为小管事,大事有戚嬷嬷把着,基本上是不用她操心了。

既是做了她的女儿,当了蓝氏贵女,自然得有贵女风范,和那两个小庶女自然不同了。

蓝锦甯也很光棍,王氏没理由害她,就是要害她,也不必做的如此明显,处处安插她的人,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儿?于是坦然受了,且待王氏送来的两个大丫鬟与戚嬷嬷极好。如珠如宝因突得提升,不管是月例还是身份都涨了,跟的小姐又成了嫡出,代表她们暗地里的身份也一样上升了不少,惊喜非常,更没有和二奶奶的心腹一较长短的意思,四个大丫鬟相处倒是极融洽的。

原本王氏的丫鬟都是以宜字打头,这两个分别唤作宜芬宜兰。这回跟了蓝锦甯,便改作如芬如兰,大有不会再要回来的意思。

对于细娘,蓝锦甯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虽然她明显很想留下来,但她对于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始终无法完全放心,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打发了出去。

既是女儿不喜欢,蓝正杰自然也就更无话可说了。

蓝锦甯顺从的去了,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那料子做工,与她前三个月穿的相比,简直是差的远了。有些散的头发也重新梳理了,扎了两个可爱的包包头,用缎带细细裹上,插上两支蝴蝶样式的可爱银钗,钗头缀着圆润的月白色珍珠,搭配一身月白衣裳刚刚好。

方才走出房门,便让两个庶出姐姐眼睛都嫉妒的红了。

庶出的姑娘,最多也就是一根银钗而已,哪里缀的起珍珠?

月白色的小袄衬托的她稚嫩的容颜越发娇嫩可爱,配上那甜甜的笑容,将她们出色的容颜都比了下去。

“爹爹、娘亲。”蓝锦甯软软甜甜的喊了一声,牵了王氏的手,靠在她身侧,却站的笔直优雅,一派小贵女的尊贵派头。

便是戚妈妈也瞧得惊讶,不过是教了几遍而已,难得她竟是牢牢记着,还丝毫不出差错。

蓝正杰瞧瞧被王氏教养的有如脱胎换骨一般的小女儿,再看看两个庶女那有些不稳的站姿,心道不愧是名门之后。虽然王氏一族比不得他们蓝家,但在梁国也是大族,看来爹为他求娶之时,也是认真参详过的。

他面上的表情变化一丝不拉的落入三女眼中。

二爷满意,王氏自然高兴,于是上官氏与姜氏黯然了。却也不舍得就这么走了,东拉西扯了一会,见蓝二爷始终没有挪步的意思,终是自讨没趣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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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26.算计与反算计

蓝锦甯在屋里,看如珠如宝清理着自个得的礼物。

“……这朱玉头面是太姨娘赏的,大太太赏了白凤玉镯,二太太赏了一对儿七彩搪瓷花瓶……”都是贵重玩意,如宝一般听姐姐报东西一边欢喜的在那儿记账,以后这些东西就是三小姐的小库房了。自打吴姨娘的事儿之后,再也没人来打秋风了,这账面自然是一点点儿的丰富起来了。

这一次盘点是祭祖入族谱之后,各房送来的东西。老太爷没赏什么,不过让人送了千儿八百两的黄金来,说是给重孙女儿拿着零花,把蓝老爷给噎个半死。

给小孩子的零花钱几两碎银子可就够多的了,这是啥?整整一匣子的黄金!还是十足金,一点折扣都不带打的!

大太太那个脸啊,就差没写上两个字:打劫!可是,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别说是老太爷赏的,就算是那个名义上的儿子蓝正杰给自己闺女玩儿,也轮不上她管,人可有亲娘呢!

这么一来,二太太的日子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嘲弄挤兑,蓝锦甯这位和善的亲奶奶倒也是个好玩的,好的呢就一律感谢,不好的一律充耳不闻。

蓝锦甯无聊的掏掏耳朵,张口打断了如珠清脆好听的声音:“如珠姐姐,别人送的就不用念了,把二太太赏的七彩搪瓷花瓶取来,送到大姐姐院里去作添妆。”

如珠低声应了是,如宝却是有些犹豫,想要开口,又怕跟上回似的说错了什么,看看姐姐又看看三小姐,不知道该不该问。

蓝锦甯眼尖瞧见了,便笑:“可是奇怪,咱为什么单单送二太太的东西给大姐姐?”

当了嫡女的好处就是,她终于整个儿的成了主子。不用再喊嫡出的两个女孩大小姐二小姐,而可以直接叫大姐姐二姐姐,她的两个嫡出哥哥,也都能直接叫二哥和五哥了。

背着人在自家院里的时候,叫大哥和二哥也是可以的。

如宝点点头,又摇摇头。

“如宝姐姐,乃先前在咱爹书房里当差,应该是瞧过许多好东西的吧?乃觉着。谁给地礼最好?”蓝锦甯也不直接告诉她。而是反问。

“自然是老太爷地最好!”如宝迸出一句来。锦甯和如珠都笑起来。她们都晓得金子最好。别人想动也动不得。而且,随着金匣子送来的。可不单单只是金子而已。如珠如宝不知道老太爷是什么意思。但蓝锦甯知道。所以她拿到匣子,就牢牢的把在手里,连她们都不晓得里面到底有多少银钱。

顺便也透过这个让人告诉老太爷,您地重孙女咱。最爱地就是金银!

“再来呢?”

“二爷送的上好的震川文房四宝,二奶奶送的掐丝鎏金瓶,再就是二太太送的七彩搪瓷花瓶……”如宝边说,声音一边就降了下来,眸底闪过一丝恍然之色。“奴婢明白了!可是……”

“为什么不送咱爹和娘亲送来的是不是?”蓝锦甯一语中的,惊的如宝愣了神,随即点头不止。她也不隐瞒,轻笑道:“爹爹的意思咱明白,但那孙家却和咱家一样是武将家,送文房四宝是好意,但估计人家不待见这个。娘给的自然是好东西,可那是给咱的嫁妆!”

如珠怔了怔,总觉得嫁妆两个字从三小姐嘴里吐出来,怎么那么不对味儿呢?

“原来……”如宝总算弄清楚了。蓝老爷送给三小姐的是一把镶着宝石的长剑,如宝一直觉得这东西有点儿讽刺的意味,所以虽然华贵,她却也明白自家小姐绝不会拿那个去送礼。而大太太和其他人的礼,不说逊色,单就品质上而言,就不能跟旁人比。

老太爷的心思很好猜,给了乃银子,乃想送神马自个去买!

而二太太,虽然看着与三小姐不亲近,但骨子里还是疼爱的!

“如珠姐姐,把大太太送的镯子拿来咱瞧瞧。”白凤手镯其实也是好东西,通身的白玉无瑕,上面刻着雕龙游凤,很是华贵不凡,据说还是宫里定制的东西。

如珠不明其意,还是去取来递给了蓝锦甯。

她眯眼瞅了两把,小手似乎一时没拿稳,落到地上,摔成了七八片。

在门口守着做别的事儿的如芬如兰听见屋里的动静,忙急步走了进来,问了安起来,见一地的玉镯碎片,心底儿肝颤。

三小姐啊,就算您瞧大太太不顺眼,也不能明着打人脸子啊!怎么说,人也是您明面上的祖母!再看一旁的如珠如宝,皆是一副惊愕又带着点心疼的模样,只是眸子里,却有淡淡的快意。“三小姐……这是?”

“喔,咱不小心打破了的。如芬姐姐,就劳烦你打扫一下,包起来。”蓝锦甯才懒得理会丫鬟们在想什么,直接开口道。如芬从前在二奶奶屋里也是个得力的,也没犹豫,收拾了就准备出去扔了,却叫她拦了,从那对瓷片里头捡了两块出来,递给如兰,其余的塞进如珠手里,才笑眯眯地道:“如兰姐姐,你带上这个,去祖母屋里报一声,说咱把镯子不小心摔了,让她再给咱送一份来。记住了,先头只拿一片出来,若是祖母问起其余的,乃就说都在咱这儿,乃给她一片可以,另一片要完璧归赵噢!”

神马意思?如兰毫无头绪的接过碎片,摸不着头脑的去了。

故意摔了,人还能给再送一份?且碎都碎了,大太太还会要?

见她走了,蓝锦甯看着剩下的,叹道:“可惜了这上好的镯子,如芬姐姐,家里可有玉匠?”

可惜您还是摔了啊!如珠如宝一阵无言。

如芬不知她想做什么,只点头道:“倒是有的,小姐可是要改成玉坠子?奴婢这就去请。”

“恩,要叫手艺最差的那个哈!”

“是。”如芬点了头,却只觉得莫名其妙,为啥要最差的?

不一会,如兰便带着一只锦盒满脸古怪的回来了,如芬也将玉匠请了来。

那玉匠是个老头子,身边跟了个小丫鬟似的女徒弟。进门便是扣首,听见了叫起声,这才由徒弟搀了起来,满肚子问号的望向如珠:“三小姐可是有事儿吩咐?”

看着人家年纪大了,如珠笑着请了座,又让如宝将碎玉递给他:“老师傅,这个可能做成玉坠子?”

蓝锦甯是内眷小姐,传说中的贵女,自是不可能亲自和这样的手艺匠人说话,除非她日后许了人家,当了主母才行,但那也得分三六九等,没身份的自然一样不能到身前。

所以如珠如宝得了吩咐代替她出面,但开口的都是如珠,如宝不过是作陪罢了。

“倒是可以,只是……”

“无妨,我家小姐不小心摔了个镯子,您帮忙做几个坠子,也好叫小姐不那么心疼!”如珠说着这话感觉自己的肠胃都憋的发颤。心疼?开玩笑的吧?

如宝憋笑亦是辛苦。

“小人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小姐要什么花样的?”

如珠递了几张图纸过去,那玉匠起先是皱了皱眉头,翻了两页,却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一脸期盼的看向如珠。

“我家小姐说了,师傅看着办就是,雕坏几个也没关系,有那么一两件成品就行。这图样……以后算是师傅的。”

“小姐宽心,咱一个都不会做坏的!明儿就能给您送来!”玉匠一听这话,开心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差点一头撞上主子,笑着收了东西,带着小徒弟走了。

“姐姐,那师傅为什么高兴?”如宝自从被姐姐训过一顿之后,变得懂事儿了很多。知道了不该说的不要说,也明白了不懂就要问。

“多半是因为小姐画的图样吧……”如珠说道,心里却想,那图样,还没做出来,她都觉着喜欢,又新奇好玩,又是可爱漂亮。叫那玉匠得了,真是便宜他了。又给如宝细细的解释了一番,才拉着她去里屋伺候。

显然如兰那边,已经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只是那满目疑惑的样子,叫人忍俊不禁。

“可还有事儿么?”蓝锦甯看着她笑,笑的一脸天真无害。

不知为何,如兰忽然想起大太太那张惊慌失措却强自镇定的脸来。

跟三小姐比起来,大太太就像个被抓到了把柄的犯人那般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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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27.爬床的陆判

大太太憋着气让如兰带回来的是一对祖母绿翠玉戒子,听了碎玉只拿了一片来给她瞧,心底也就恼了,当下也没拿。据说如兰出了屋子后她后悔不迭,可到底也没脸过来亲自讨要。

虽说那戒子样式老了些,但老东西才值钱啊!

锦甯笑眯眯的让如珠收了东西,如兰恭敬的将带回来的碎玉送上,如宝问了句不做成坠子么?吃了她姐姐一个白眼之后,老实的闭了嘴给三小姐弄点心去了。

如今锦甯身边的四个丫头,如珠如宝姐妹两个是一体的,专职管着小库房和她的首饰盒子、银钱匣子,小丫头与杂事嬷嬷们自然不敢得罪她们。如芬如兰两个原本是二奶奶身边的丫头,现管着衣服和人事分配,也都是顶要紧的差事,自然也没人会开罪。四个人很有些默契,分寸之类的都把握的极好,绝不会去眼馋对方的差事,又有戚嬷嬷把在上头,将三小姐小院里的事儿掌握的固若金汤,真真叫那想安插人手进来的某些人恨的牙痒痒。

蓝锦甯不会去猜想别人有什么想法,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每日里翻翻书,听身旁的丫鬟们说些平日里的八卦,成天乐呵呵的,倒真有几分小孩子的样子了。

本来二少爷与五少爷就挺待见她的,对她要比两个年龄长点的庶姑娘要亲近的多,这几日凭她卖乖讨好的本事,自然拿她当自己人看。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一门心思的往妹妹跟前送,或是让人夸奖了,也爱在母亲与妹妹跟前显摆。

二奶奶看两个儿子懂事妥帖,当然得高高兴兴的表扬几句,顺便敲打敲打也是有的,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多,敲打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蓝锦甯只需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句“哥哥好厉害”,两个半大的小娃子马上连心都恨不得掏了给她。

又说大小姐蓝锦珍与孙家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孙家却找不出爬床的孩子来。他们家嫡系也不知怎的,几代就那么一根独苗苗。庶出旁支的孩子倒是有,偏生年纪都大了,用来干这活儿不大合适。仆妇里到有年纪小的孩子,但是用下人的孩子?这不是贬低么?于是想到蓝府二房有一双嫡出的小儿女,居然求到了大太太面前。

大房和大太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却也不能说啥,蓝老爷很牛气的同意了。等消息传到二房这边,却是反对无效了。当然,这样的顺水人情,二爷和二奶奶也不会做那恶人。

成亲当天,王氏将两个小娃拎到自己跟前,一同穿上红衣裳,仔细一看,竟还真有几分双胞胎的样子。两个孩子长相都有些随了二爷蓝正杰,浓眉大眼细尖下巴,很正气的样子。

只是锦甯瘦小些,脸上苍白未退,但只要稍稍上点儿胭脂,马上就看不出来了。而五少爷蓝锦奇,天生便是一副讨喜样,又有小孩子的痴肥,看的谁都想捏上一把。

两个小东西装扮好了。一点儿也不无聊地在王氏屋里地炕上瞎玩——应该说,是锦甯在玩锦奇。但人家一点也没成为玩具地觉悟。笑呵呵的傻乐个不行。

不一会,便有孙家地仆妇请见,王氏准了,将事情一说,自然没有不行地。因王氏是珍大小姐地长辈。要在府里吃茶。不能跟去看热闹,只得嘱咐戚嬷嬷带好两个娃,不能磕碰了。

孙家的仆妇亦是连声应诺,拍着胸脯保证兄妹两个会安然无恙。这才使人带了出去。塞进来接人的软轿里。

一进轿子,两个黏糊的小人就分开了。

蓝锦甯斜睨着锦奇。恨不得咬他一口:“大叔来干啥?”

这世上,能让她喊声大叔的,恐怕只有地府那一位判官了。

锦奇的胖脸笑眯眯的,却不是那样傻乎乎的笑,而是如判官一般的笑里藏刀:“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儿?”

“如熙丫头,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锦奇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吃老娘豆腐?这个为老不尊的!锦甯瞪圆了大眼:“有事说事,少来这套!”乃们拐了咱来当这个替身咱就不跟乃们算账了,起码好吃好喝的也没亏,这又玩的哪一出?

“哎,人老了,不受待见了……”锦奇委委屈屈的做了个哭丧脸,叫别人看了铁定心疼的不得了。只是,您别用这张娃娃脸说这样的话成不?很狗血。

蓝锦甯抖了抖,感觉鸡皮疙瘩长满了胳膊:“陆叔,乃有话说话行不?”装模作样的咱受不住啊!

“好吧好吧,跟你说一声,无常那个小家伙被阎王罚了,也来了……”

蓝锦甯眯起眼,无常?那个木头脸的莫非也被算计了?那就好玩儿了:“是谁?”

“这个嘛……以后你就知道了。”锦奇卖了个关子:“事我也说了,就先走了,丫头,乃放心,有咱这个娘家照应着,你在这儿不会吃亏滴!有事儿招呼着啊!”

这话说的,有事招呼?那她也得招呼的上啊!

“别走,帮咱应付了这关再说。”赶紧扑上去叫了一句,她可不想哄小孩子。锦奇可是千真万确的小娃娃,刚才不吵不闹还能说的过去,现在不行,闹起来还不得吵翻天?

她可不耐烦哄孩子。

陆判对她一向来者不拒,自然也就应承了。反正都出来了,呆一会跟呆两会有什么差?

到了孙家,孙家老爷和夫人居然都出来接他们两个,抱在两个陌生人怀里,别说陆判了,就连蓝锦甯也浑身不自在。蓝锦甯也不顾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嚎了一声哭开了,陆判自然见风转舵,扭着扑上去大叫妹妹。

戚嬷嬷急的团团转,直想上去抢人,但那好歹是亲家老爷,面子还是要给滴。

孙老爷瞅瞅自家老婆,看看怀里要哭不哭的蓝锦奇:“看这两个娃子要好的,娘子,要不把他们俩放一块儿咋样?”

孙夫人自然应诺,忙让人送去了厢房里,也是奇怪,两个孩子一上了炕,手牵了手,立马就笑逐颜开。

“果然是一母双生的双胞胎,瞧那小模样都长一样。一个哭,另一个马上就呆不住。”孙老爷暗暗点头,偷偷跟老婆咬耳朵:“看来外头那些传言都是假的,看这要好的模样。”

“我看也是,回头好好训训家里的下人,没得听些乱七八糟的,传到儿媳妇耳朵里可不好。”蓝家人最是护短,家里闹归闹,但外头一旦欺负了自家人,都是一致对外,毫不含糊的。

就说那蓝家二爷,在朝为官,家里那点事儿瞒不了人。可明明大家都知道他被两房排挤,但他有事,让蓝大爷三爷知晓了,必然维护多多。

众口一词的指责外人排揎多事。

无论在哪个方面,蓝家从没有兵分两路的说法,有分歧都是内部解决,在外头可是一条心。

厢房里,陆判正得意洋洋。

“你家大姐和那孙家的小子,有咱给他们爬床,也真是福星高照了。”摸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陆判笑的挺得瑟。

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对!

锦甯白了他一眼,又琢磨起无常来,那位哥哥,到底是怎么惹着阎王老爷了?又投了谁的身,会不会就在蓝府里?

她知道,陆判先头不说,只怕这会也不会说。但他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可能跟她毫无关系吧?

到底,是谁呢?

(圣诞快乐……无常哥哥加入搅局ing……)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28.无心算有心

锦甯与陆判在一群女人笑眯眯的眼神下在孙家备给那个独子的新人床上一通乱爬,将整整齐齐的铺盖折腾的一通乱,却没人说一句不好。小孩子活泼些才显得健康,这些女人估计都是那么想的,让他们两个来爬,不就图个吉利么!

等孙夫人叫了停,戚嬷嬷忙让人把他们两个抱了回来,两人笑眯眯的一点不肯的意思都没有,乖乖的伸了手叫人抱住了。

女人们好不惊奇,暗道这是多么乖巧的一对双生子啊!如此小便慧觉灵透,真是叫人打心眼里嫉妒!若说他们不是一母双生,多半人都是不信的。

陆判顶着锦奇的面皮朝她眨了眨眼,锦甯晓得那意思,多半是跟她道别了。

果不其然,待吃了些点心,又到孙老妇人跟前得了加量的红包,先头还可爱讨喜活泼的不得了的蓝家五少爷便一头埋在仆妇肩上甜甜睡去,蓝锦甯也少不得做戏,不过却是把自己的红包给拽的紧紧的,打死都不松手。

戚嬷嬷忙对孙家人道:“三小姐五少爷在家都是这个点儿歇觉,还请亲家太太不要介怀。”

“无妨,我们大郎小时候也是如此。”孙老妇人和善的看着两个睡得香香的小不点儿,还觉得挺不好意思,拿了个小点的红包与她,直言道:“真是怠慢了,今儿我家孙儿大喜,讨个吉利,嬷嬷留着吃茶罢。”

戚嬷嬷也不推辞,笑着谢了。孙老夫人有心想留他们在家里住一晚,但被戚嬷嬷以二奶奶惦念为由给推却了。孙家自然不好强留,忙派人置了府里最好的马车——也就是孙老夫人平日里用的那一架,来送他们回家。

等他们到家,蓝家的喜庆劲儿已经散了不少。除了爱热闹的爷们,没几个人还坐着吃酒。被安排上的事儿的丫头们这会正聚在后院的小席面上吃热过的饭食,倒也还算热络。而像锦甯他们屋里的大丫鬟等,先头里就已经吃过,这会早早便准备好了床铺,只待他们回府歇息。

王氏亲来领了蓝锦奇,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和那封红包笑了笑。打开略瞅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由道:“三小姐的呢?”

戚嬷嬷忽然压抑不住的笑起来,努了努嘴:“三小姐是个贪财的,您瞧,这不是在怀里搂着么?”

王氏愕然地望向搂银子睡觉地蓝锦甯,心头一阵好笑。又想到这丫头是个只进不出地性子。送到珍大小姐屋里添妆地居然只是二太太送的瓶子。而她给她预备地瓶子据说打算拿来做自己地嫁妆!打破了大太太给地玉镯。竟还再去要了一堆戒子!

虽然年纪小。可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由她做起来。仿佛就是那么顺理成章、浑然天成!

“罢了,就叫她自个收着吧!”到底不是亲生。若自己要替她收银子,落在别人眼里难免就不太好看。王氏知道那银子不少。却并不在意,她又不是贪财地性子。

蓝锦甯却是晃晃悠悠的醒了,一看见王氏。顿时双眼发亮。在仆妇怀里扭动着,不管不顾地朝那个方向扑去:“娘!娘!”

仆妇一时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差点摔了她。王氏一见。忙吓得对身旁的吼道:“快去接着点!仔细摔了!”

丫鬟应声上前,把蓝锦甯抱了,凑到王氏身旁。

“可是吵着你了?”王氏怜惜的摸摸她柔嫩的发,轻声哄到:“让戚嬷嬷带你去歇息可好?”

“好!”蓝锦甯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了,又看了王氏怀中的蓝锦奇一眼,想着他被陆判上身,难免会有些损伤,就寻思着什么时候用先天鬼气替他补补身子。

他是大活人,被陆判这个老鬼上身可不比她替人还阳,一点点阴气,只怕能让他大病一场呢!

想了想,又将手里一直拽着的红封递了出去,眼神亮亮的望着王氏。

王氏怔了怔,却没有接,只是诧异道:“这是……要给我?”

蓝锦甯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两点红晕。因着她肤色本就苍白,虽是晚间了,却还是让王氏瞧了个一清二楚,心底淌过一阵不可置信。

用力的往前递着,看着很吃力的样子,有些喃喃不清的讲:“给娘……做漂漂衣裳。”

王氏心里被忽悠的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不断流过,只恨不得把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给搂在怀里好好爱抚,真是太可爱了!果然是她的女儿!

“二奶奶,小姐一片心意,您就收着吧!”戚嬷嬷欢喜的说道。人老了,难免多愁善感起来,想起她那个无缘的孩儿,便是一阵心酸,见这也说得上是可怜的孩子将自家小姐当成亲娘,也就顺势推了一把。

反正在明面上,也是王氏所出的亲儿,只要防着不让人把真相透到她耳朵里,这母女可是要做一辈子的!

“好!娘替甯儿收着,日后给咱小甯儿当嫁妆!”王氏见陪嫁嬷嬷都这么说了,再无一丝疑虑,坦然的收下了。当然她自是不会花这百俩银子,就是千儿八百的她还看不上眼!为的只是那一份稚子之心的纯孝。

见她收了,蓝锦甯面上果然透出欢喜和高兴,小嘴一抿,抿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来,一双眼渴望的望向王氏。

王氏心中一动,便开口道:“今儿二爷不歇在我院里,便让甯儿同奇儿与我一同睡吧!他们兄妹两打小分开,也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的。”

戚嬷嬷咋听还有些疑虑,等她说完了,便知道二奶奶想透了。先前她对蓝锦甯虽好,却还是有些生硬,如今,怕是要真心认下这个女儿了。

当下便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慈爱的望着她应了声是。

戚嬷嬷不说话了,其他人自然更不会说什么自讨没趣。

蓝锦甯大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谁知道自己一时的灵机一动还能换来这样额外的好处?忙不失时机的打了个哈欠。

二奶奶便安排两个小人在自己房里安置,等她自个也准备歇下时,不经意瞅见两个睡的香甜的小人竟是不知何时将小手攥在了一块,顿时脸上笑意更柔了。

她若是知道,蓝锦甯这会正在帮他儿子“疗伤”,又不知会作何感想?

(算加更也成,算是补昨天的也成,总之……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大家都要好好过。)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29.侍疾与教训(一)

王氏心里头为蓝锦甯小小开了一扇窗,以她的聪明劲,哪有看不出来的,待王氏自然又是亲近三分,还得带上两份怯意,做个欲拒还迎的姿态。

王氏果然吃这套,更是心疼她。

蓝二爷见嫡妻待幼女如此之好,难免高兴又惭愧。想到自个歇在小妾房中时,妻子却为他带着两个孩子,那心上的滋味,不说羞愧,总有几分亏欠,于是宿在正房的日子倒也多了。有吴氏的先例在前头,剩下的两房姨娘也不敢明着争宠,一时之间,二房无比河蟹。

对于嫡妻受宠,蓝家老太爷倒是乐见的。他本不是个花心的人,那位太姨奶奶,与其说他有多么看重,还不如说是全她一份情谊罢了。只是后来孩儿被害,她负气出走,其中又有自己向来和睦的正妻的份,便也慢慢疏远了,宁愿将情分分与几个小妾。

但在蓝家,宠妾灭妻是要不得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老太爷不喜儿媳金氏,她在府中的地位也一直没有动摇的原因。

直至太夫人去世,老太爷这点子心结也算有个了解。

蓝锦珍乃是蓝家四代中的大姐,她的出嫁,多少也有点老一辈的人几乎都不在了的意味。一向身子康健的蓝老太爷许是心有所感,竟是病了起来。

他这厢一病,少不得就要人伺候,金氏被折腾的苦不堪言,她一介女流之辈,又长期养尊处优,怎受得住日日在公公跟前伺候,没过几天,竟也闹病了。

于是,大房与三房开闹。

金氏并的不重,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可老太爷须得有人伺候,不是有人没人的缘故,而是一个孝道摆在那里,总有万般借口,也由不得人推脱。但两房人都愿到金氏跟前伺候,至于脾气向来很差的老太爷,额,能推便推。

争着吵着,就说到了二房上头。二房的亲娘其实日日在老太爷跟前伺候着,不过老人家看她没金氏那么不顺眼,也就甚少吃排头,自然好过很多。论理,伺候老太爷这事轮不到王氏去卖乖讨好,但人家拿捏着他们也是孙儿辈的由头,虽是强辩,说来也有几分道理。硬扭着不去,只会落人口实。

蓝二爷受了两个哥哥的气。在家时便显得闷闷地。

王氏向来心细。便温声问了,得了回答,对两个妯娌那叫看不上眼。但她也不去说人地不是。只是替蓝二爷揉着背。和声细气的道:“伺候长辈,本就是媳妇的本分,相公有什么可恼的?老太爷素来喜爱我家锦甯。我带她去逗个趣可好?”

二爷一听。顿时喜她孝顺体贴,伸手揽了纤腰,低声道:“我何尝不知道是她们排揎你的不是,冲你这话。便比她们高了不止一头去。莫要担心,爷爷其实病地不重,不过是爱闹。”

说起来。蓝二爷对这个爷爷倒也真是有几分了解地。王氏听他打趣自个爷爷。不禁掩嘴笑了两声。小脸粉红诱人。

两人春风一度。第二日。王氏便领着锦奇锦甯两个,到老太爷房中侍疾。

二爷亲娘姓祝,是日日在的,咋见亲儿媳妇,不由一怔:“你怎么来了?”

王氏本对这个婆婆并不感冒,应该说,是因为她太没有存在感了。这时瞧见,也是有些吃惊的感觉,但细细一回味也就明白过来了。顿时浮起笑脸,扶了正经婆婆的臂膀,笑道:“媳妇来看看爷爷,娘可累了?不如歇息会,媳妇来吧!”

“这怎么使得!”祝氏本是由妾抬妻,低头奉小惯了的。儿媳妇是高门贵女,自打进门,她就没敢摆过婆婆的谱,相处也算融洽。她心疼儿子费力为自个挣了诰命,总觉得若是自己出身好些,他也不用那样辛苦。便是对着王氏,也有些亏欠之感,每每相处,从不强硬。这时听了这话,更是不安:“我在这伺候着,他们挑不出你的理,且回去吧,莫要过了病气。”

锦奇和锦甯是手牵着手跟在王氏身后的,见到这个亲奶奶,本就有几分好奇。打量了好一会,又听她说了这样一番话,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果然是典型的古代妇女啊!

而且这位,骨子里还有种奴性。不过她到底是拼尽全力为了儿子,也值得人尊敬。

锦奇不懂识人,不过与锦甯混的多了,也学了点样子,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自以为小声的说道:“妹妹,这位婆婆看着面善,不知是谁?”

虽然小声,却还是叫王氏与祝氏听见了,顿时两人的脸蹭的红了。

王氏是恼小儿子乱说话,这叫人听去了,岂不落人口实,说她这个做媳妇的,竟然叫孙儿认不得亲奶奶;祝氏是不好意思,虽然眼中有几分渴慕,却又担心儿媳妇不高兴。

锦甯与王氏几日相处,知道她看着松泛,其实最重规矩,尤其是品行德性。忙拉了哥哥走到祝氏跟前,规规矩矩的请安:“孙女儿锦甯拜见奶奶,奶奶身体安康。”

锦奇连忙别扭着手脚有样学样,奶声奶气的跟着说:“孙女儿锦奇拜见奶奶……”

话没说完,就听旁边噗嗤落了几声闷笑,跟来的丫鬟婆子差点没憋得岔过气去。

“笨哥哥,你是男孩子,该说孙儿。”锦甯见王氏和祝氏的脸上也有几分笑意,便故意凶巴巴的说道,偏还带着几分娇蛮之气,很得戚嬷嬷的真传。“重来重来。”

锦奇傻呆呆的“哦”了一声,又摆正姿势,再行一礼,这次倒似模似样,没有出错。

说完了,巴巴的望着锦甯,一副“夸奖我吧”的表情,看的人忍俊不禁。

偏生锦甯仿佛毫无所觉一般,无比满意的点点头:“乖,哥哥做的真好,甯儿最喜欢哥哥了!”

锦奇顿时挺起了小胸脯,高兴无比,被妹妹崇拜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

要在从前,只怕王氏会不高兴,这不是耍她儿子玩儿么?可现在,她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开始不觉得,可慢慢就看出不同来了。

锦奇已经能自己吃饭了,而且吃饭时绝不会出声,就算要说话,也会把嘴里的东西吃完了再说。他不爱叫人抱了,走路的时候很像个大家的公子哥,来过几家拜访的夫人,都说她家奇儿风度好。这还没到两岁,在锦甯的影响下,居然也能识得许多字了,还能背下百家姓来。虽说只是囫囵吞枣,但不得不说,他确实表现的很出众。

当然,这也只显得蓝锦甯更出众。

不过,王氏已经不嫉妒了,因为,锦甯也是她的女儿。

(今天某哥们说咱的书很扑……那个,很想泪奔。

于是,求收藏求推荐,不要拉下了冬雪,咱很努力的再码字,很用心再编故事。)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0.侍疾与教训(二)

蓝锦甯也在试探王氏的底线,自己要多聪明,才能不惹她反感?

目前为止的结果,她还是满意的。她不指望王氏真心拿自己当亲生女儿疼爱,但表面的和善那是一定的。

祝氏赞了锦奇几句,对锦甯却没有多讲,只是眸子里看向她的时候多有忧虑。锦甯并不反感她,亲奶奶性子软糯可欺,但,心地善良。

在这种大家族里生存,难为她居然能出淤泥而不染。

夸完,又催着王氏带着两个孙儿女离开。

王氏淡然一笑,恭声道:“娘不必担忧,听相公说爷爷病的不重,奇儿甯儿也吵着要来探望。”

自然是满天扯谎,老太爷病的不重是事实,但锦奇锦甯合适吵着要见他了?

那个老狐狸,在她手中吃了亏,又送了那么一盒子金子来,锦甯虽然能猜到一两分他的心思,却不能完全掌握。

对于未知的东西,锦甯总是保留着距离和戒心。

祝氏无法,只得领着她们去内堂。老太爷半死不活的依靠在软榻之上,仿佛病重垂危。

老爷子,劳烦您擦了嘴角的肉沫子可好?

王氏带着两个孩子上前磕头请安。听他弱弱地叫起。遂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爷爷身子可好些了?”不是说病的不重吗?

“没多少日子了……”老爷子说的凄凄惨惨戚戚,可您的中气能不能不要这样足?

王氏心下大定。然面上却是全然的担心。还得顺着他说话:“爷爷千万不要这样讲,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奇儿和甯儿都来看您了。”说罢,给小女娃甩了个眼色。

这女儿聪明的叫人害怕。但王氏却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聪明人才懂摆正自己地位置。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锦甯得了暗示,牵着锦奇上前,推了哥哥一把,自个走到老爷子左手边,握住他橘皮一样苍老皱巴的手,满眼铮亮。

锦奇自然看不出来老小子在装死,见他面色青白,很是不好看的样子,就有些怯场。可妹妹方才才说他是男子汉,不能害怕。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锦奇嘴巴里喃喃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不晓得这自语之声叫屋里众人听了去,面色都是憋屈。

“太爷爷……老祖宗?”锦奇试探的叫了两声。

“干啥!”老爷子瓮声瓮气的瞪了他一眼。

锦奇浑身抖了抖,差点撒开丫子往王氏的方向奔去,却瞥见对面的妹妹笑的跟朵小花儿似的,可爱非常。一瞬间就忘了什么劳什子的害怕恐惧,眨巴眨巴眼睛,傻乎乎的跟着笑,还不忘回答长辈的问话:“不干啥。”

“嗤嗤——”不淡定的丫鬟连忙捂上嘴,低下头。

“太爷爷,您不舒服么?”蓝锦甯可不想胞兄受过,连忙开口吸引某老头子的注意力,眨着明亮的大眼,又可爱又纯真。

“是啊,不舒服。不过看见咱们小甯儿,就舒服多了。”老爷子看看她,没来由的就是喜欢,也顾不上装病,笑开满脸菊花,伸出手就要抱她上炕。

这是赤果果的偏心啊!

戚嬷嬷脸色一变,连忙向王氏看去,只瞧见她嘴边含笑,目光温润似水,顿时松了口气。

这可不只是想通了,而是想透了,熟的烂烂的。

锦甯犹豫了一下,没有挣扎,顺着老爷子的心意让他抱了起来,又伸手指着锦奇道:“哥哥。”

这小丫头片子是吃定了自己?蓝老爷子不爽的瞪了她一眼,伸手把蓝锦奇也抱起来。

锦奇可没锦甯那么安分,还以为老爷子跟他玩呢,张开了手臂做了个飞翔的姿势,高兴的大叫:“飞飞奇儿飞飞!嘿嘿嘿嘿……”

这嘿嘿嘿嘿的傻笑出口,一屋子的人额头上都见汗了。

五少爷,您嘿神马啊?

老爷子举着小东西,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顿时尴尬的僵在那儿。王氏一见不好,连忙训道:“奇儿,不要玩儿了,太爷爷身子不舒服,快些下来。”

蓝锦奇缩了缩脖子,儿子对母亲总有一种天性的折服,当下乖乖的收了手臂,不动弹了。

老太爷面色古怪的放他在身边坐下,忽然伸手捋了捋胡子,笑道:“还是活泼些好。”

“爷爷说的是。”王氏应声儿,祝氏自打进了内堂就成了闷葫芦,半天没说过一句话。不过目光总在两个娃子身上飘来飘去,尤其老太爷抱他们的时候,甚至有些心惊胆战。

“太爷爷,前儿大姐姐回门,好漂亮啊!”蓝锦甯扯着老爷子的胡子往上窜,压根不管他疼到扭曲的脸,爬完了,在他怀中一座,仿佛占据了什么宝座似的得瑟。伸出小胳膊,露出一件翡翠琉璃珠串手链:“大姐姐给甯儿的,好看吗?”

老爷子心疼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胡子,决心不跟甯小娃计较。就是想计较也没法啊,她多大,自个又多大?跟重孙辈的斗气,说出去都丢份!

鼓着泪炮眼,瞧了一眼那件珠串。平心而论,算是不错的好东西了。虽然是新制的琉璃珠,但难得在流光溢彩,且颗颗大小一样,浑圆璀璨。这么一件东西,放到外头的首饰铺子里去买,作价也得上百两银子。

送给一个小孩子带着玩,已经算是贵重了。

但老爷子是什么人?堂堂的一品兵马大元帅、武郡侯,能把这点子东西看上眼?

“什么破烂糊糊,也拿来糊弄我们小甯儿?”老爷子不屑一顾的道,还好大房的人不在,不然非得气的吐血。这些回礼都是大房准备的,他们看不上二房,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太好的东西。只是要说成是破烂糊糊,是在有些过了。“一会爷爷给你点好的。”

说罢,就要去扯那珠串,蓝锦甯自然不肯,便想缩手。可是她人小力弱,哪里是兵马大元帅的对手?顿时一条好好的珠串被扯散了,其中一颗珠子还因用力过猛,被老太爷给捏碎了。

哼哼,甯小娃,乃就装吧!真要躲,乃还凑上去干啥?

一股异香窜入老太爷的鼻尖,很淡,很清爽,并不难闻,可是老爷子翛然变色。

“混账!”气的浑身发颤的老爷子挥手就将褥子上散落的珠子通通挥落到地上,顿时地上铺满了琉璃珠碎片,隐隐间,还可以瞧见其中流淌出的晶亮液体。

甯小娃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来,在别人看见之前,又成了一脸茫然无辜。

祝氏王氏大骇,不知道老爷子究竟生的什么气,前一刻还好好的,这时却忽然大发雷霆。

“祝氏!”

“……爹,媳妇……媳妇在。”

“派人去老大院子里,把老大家的请来。”老爷子哼哼。

说是请,但谁都听的出来老爷子的强硬。

“?”祝氏一脸茫然的看了眼老爷子,见他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只得应声:“是。”

“老二媳妇,去帮你婆婆一把。”老爷子知道祝氏软弱,但这个孙儿媳妇却不是个好欺负的。

王氏瞅着一地的碎片,也知道不对劲了,忙答应了跟去。

蓝锦甯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的珠串!”

(冬雪:蓝小甯乃个腹黑娃!

蓝小甯:明明素让咱这么干滴!

冬雪:让乃干啥乃干啥咩?让乃去死乃去不去?

蓝小甯,高兴地:好啊好啊!

冬雪:……)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1.侍疾与教训(三)

按照锦甯对大伯娘刘氏的了解,这位就是一个小家碧玉版的王夫人,生活完全浸淫于孝顺公婆和照顾丈夫儿女这两件事儿当中。虽然有八卦和碎嘴、背后说话坏的毛病,但还不至于到可恨的地步,若说她拿了主意要害人,还真不足以取信他人。

但回礼单子又的确是刘氏置办,长女出门,她这个当娘的自然得操持着。

老太爷对这一点看的还是很清楚的,只怕对她的性子也摸得十分清楚,即便是盛怒中,也还记得用一个请字。

刘氏一头雾水又有些担忧的随着一个婆子前来。

一进屋,就瞧见前些天还下不了床气若游丝的老太爷拧着眉宇坐在榻上,身旁两个粉嫩小娃一左一右的相伴。蓝府的三小姐跟前还堆了十几个精致的手势匣子,满眼亮晶晶的欢喜,十足财迷样。

该不会是大房和三房不愿来侍疾的事情穿帮了吧?刘氏心中打了个突,又瞧见二弟妹王氏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的软凳之上,心下暗恨。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看着挺低声下气的,竟然告黑状。

当下也心定了两分,反正有婆母挡着,他们做小辈的最多就是落个侍候不周的过错,老太爷还能要相公将她休出门去不成?

“孙媳刘涓拜见祖父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儿?刘氏直接略过一向有如隐形人一般的祝氏,看着温柔谦恭,实则暗藏锋芒。

老爷子啪的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恰恰碎在祝氏跟前。骇了一跳的祝氏原本就有些坐立不安,这时更是膝盖酸软,跌坐到椅子上,脸色不大好看。

王氏忙伸手扶了一把。

老爷子瞅了祝氏一眼,心道真正是个吃不起吓的软糯性子。

“老大家地,好歹刘酸才也是进士出身。难道没教过你《孝经》不成?挡着老子地面,也敢视你婆婆如无物?”收回目光。老爷子双眼圆瞪。不善的扫了落落发抖地刘氏一眼,哼道。

她婆婆在屋里吃莲子羹呢……等等。说地是祝氏?刘氏恐惧之后突生一丝诧异,莫非今儿老爷子要替祝氏出头?

但不管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样子,既然老爷子点了出来。她也不能辩驳。虽然府上对这位二太太一向不大尊重。但人家地确是长辈。就算是个姨娘,她也不好连声招呼都不打。

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多加一句请安的话又会怎样?

“是孙媳地错,方才并未瞧见二娘也在……”低头认错。还要加一句分辨,大伯娘吖!您当这满屋地人都瞎了眼不成,分明乃就是故意滴!

老爷子很不爽,刘氏不把祝氏放在眼里他的确不高兴,但没到生气的地步。但现在是怎么着,当着他的面还扯谎,感情是欺负他人老眼昏花,当真什么都看不出来是么?

“刘氏,你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听说刘酸才正在谋京畿的官缺?哼哼,看他教出来的好女儿!若真让他成事,这女人还不把鼻孔冲到天去?

老爷子心里怒火奔腾,知道这事就算不是刘氏做的,也和大房脱不开关系,自然就不可能待见她这个一房主母。再加上刘氏进门多年,已经惯了不将这位二娘放在眼里,一时言行上犯了错儿,还能有好?俗话说百善孝为先,连孝道都不懂了的女子,能是什么好鸟?

刘氏受得也是无妄之灾,当然她爹更冤枉,肖想了许久的差事就这么飞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刘氏听了老爷子这两句诛心之言,心道自己一向通透,今儿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道个歉给二娘见个礼不就完了,扯什么理由?

“孙媳不敢,还请祖父大人息怒,孙媳这就给二娘请安!”刘氏慌乱之下也顾不得神马身份面子之类的玩意儿,急忙跪下朝着祝氏叩叩磕了三个响头:“媳妇给二娘请安。”

自打她进门,除了新媳妇敬茶那几回,祝氏还真没被人行过这么大的礼,有些不知所措的就要站起身避过去,偏被王氏抓了手,拉着不让动作。

“媳妇,既然老大家的认错了,便饶恕了她吧!”老太爷开口,听着云淡风轻,可那讽刺的意味却是浓的很。

祝氏哪有说不好的,自然迭声应了,对刘氏道:“老大媳妇起吧……”说完,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有些尴尬的瞧了自家儿媳妇一眼。

王氏老神在在的站起身,顺便捋了一下裙摆上的褶子,这才上前亲自扶起腿软的刘氏,一边笑道:“大嫂,娘说让您起来呢,怎么还跪着?这满地的瓷片儿,仔细扎了脚!”

一边将刘氏扶起,一边又对丫鬟们喝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扫了去?”便要拉了刘氏去一边坐。

“老二家的,你且退下。”老太爷沉声说道。

王氏应了,爽快的撒了手,回到祝氏身旁,端茶看戏。

刘氏茫然的立在屋里,身旁的人俱是不敢出声相帮,一时之间尴尬无比,脸都烧了起来。

“老大家的,咱且问你,珍丫头的回礼单子是不是你定下的?”下马威立的够了,老爷子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

“是孙媳定的……”刘氏的眼角忽然抽抽起来,想起备给二房的礼似乎太薄了些,难道是为了这个?心下便有些怨恨起自家婆母来,要不是她说没必要给二房回什么重礼,今儿她怎会吃这样一顿排头?

“二房的单子也是你定的?”不等回答,老爷子又摔了新换上的茶盏:“你也好意思拿的出手?”且不说二房其他人送了神马,单就是蓝锦甯奉上的那一只宝瓶,就值了回礼钱。这还不是其中最好的一件!

“这个……”犹豫不定时,偷偷抬眼瞧见老爷子又青黑了两分的脸色,顿时不敢再隐瞒:“孙媳原本定的单子并不是那些……只是婆婆见了单子,知道孙媳手里没多少银钱,这才让改的……”言下之意,不是咱小气,是婆婆铁公鸡!

“东西是不是你备的?”听见提到金氏,老爷子哼了一声,却并未纠缠。

重点不在礼物太轻了,而在于,那加了料的翠玉琉璃珠串。

“是……是婆婆帮着置办的……孙媳、孙媳也瞧过的……”刘氏不敢将自个摘的太清,想着左右也不过是补一份回礼,便老实的说了。“若是弟妹……觉着礼轻了些,孙媳再补一份也无妨……”说罢,便朝王氏看去。

她是在显示她的大度,也暗示王氏斤斤计较。

大伯娘吖!看来您还素没有抓住重点啊!二房会为了一点回礼在老爷子跟前告黑状?您也太小看咱了!银子神马的,都是浮云哪!

老爷子的脸又黑了两分,这后宅的女人,怎么什么事儿都爱勾心斗角?

王氏端坐一旁,只当没听见。

“你当老二家的稀罕你的回礼?”这是勃然大怒了。

刘氏打了个激灵,连忙道:“祖父大人……孙媳、孙媳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头子年纪大了,听不分明,你给我解释解释?”

“孙媳、孙媳……”叫你多嘴,叫你嘴里含刺!刘氏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老爷子无事抽风,本就很吓人,这样鼎盛的怒气,自然就更让人噤若寒蝉。

蓝锦甯看戏看的很开心,连身前那些昂贵的首饰都懒得去多瞄一眼。

恩恩,首饰神马的都是浮云哪!

“来人,把那些破烂拿来让大孙媳妇瞧瞧,我倒要看看,你可有话说!”老爷子哼了一声,转头对王氏倒是和声静气:“老二家的,去把所有回礼都给取来,还了大孙媳妇!”

王氏应了声,回屋收东西去了。

“祝氏,把金氏给老子叫来。”

祝氏低头离去。

刘氏不明所以,只死死的扭着衣摆,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老爷子为嘛介么护短?额……)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2.出人意料的夺权

如今房里的气氛很是紧张,却也让那些不相干的丫鬟下人们透了口气。知道这是主子之间的事儿,扯不到他们身上去,便也存了一两分看戏的心态。

恩,就跟篮球比赛似地,别看上半场打的如火如荼,看客们跟着提心吊胆,一到中场休息时,不需要人加油呐喊的助威,没他们的事儿了,内心别提多么轻松了。

蓝锦甯一看暂时歇火了,就觉得有点口渴,使了个眼色给立在一旁的丫鬟,结果人家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没反应。

唉,没个用着得心应手的人在身边就是不方便。

蓝锦甯撇撇嘴,要是她房里的如珠如宝跟了来,早先老爷子发火的那会,她们准就把茶水续上了,哪里还用她吩咐?

先前王氏可没想到会演上这么一出,想着是来侍疾的,带一大堆人也不好,所以也就没让他们屋里的人跟。她也没想到,其实现下这个局面,是她这个小女儿暗中推波助澜的。

蓝锦甯当然不可能费心费力策划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陷阱去谋算一家主母,虽说金氏不大得人心,老爷子也看她不顺眼,但到底是大房和三房的亲娘,面子上还是有分量的。而且她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思去谋她一个弱质小儿,要谋算也该谋算蓝锦奇嘛!

她不过是在那谋算之人的背后小小的推了一把罢了。

那珠串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大毒之物,而是一种比较名贵的香料熬制的精华。虽说只是香料,寻常人用了无事,还有亢奋精神减轻疲劳的作用。但体质虚弱的人戴久了,身体只会越来越孱弱疲惫,直到一命呜呼。

没有见识的人哪怕知道了其中的猫腻,估计也查不出来什么。

她前世就爱用这种香料做香薰用,特别是最后一段心力交瘁的日子。小小的一点点精油,可不是一般的贵。这种香料培育困难,极为难得,想在现代都难以培育出来,在这科技含量如此低微的虹祁大陆,恐怕也不便宜。既然舍得下那么大的本钱来算计她,她也就勉为其难的应战好了。

王氏先行回来,身后跟着两个抬东西地壮士仆妇。老太爷扫了一眼。却只哼了声。

不一会金氏就满脸不情愿的跟着祝氏前来。虽然她挺想摆谱的。但叫人地毕竟是她公公,却是不好推脱不来。且听祝氏地意思。仿佛是发了大脾气地。自然就有些惶恐,生怕自个装病地事情被说破了。

对祝氏。她一向有看到也跟没看到一样。不过这次却不敢太为难。只是嘲讽了两句,便跟着来了。

祝氏先上前回了老太爷。站到一边。

不等金氏问安。老爷子又摔了跟前地茶盏。怒声道:“金氏。你可知罪!”

老爷子吖,咱知道乃有钱,但也不带这么糟蹋东西的!

金氏心中一跳,本就有些发虚,自是没敢强硬,慌忙低头道:“爹爹息怒,媳妇知错……”她还以为是装病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只好认错。如今她在家里的地位可不如当年新嫁那般风光,还是不要惹怒公爹的好。

老爷子冷哼一声:“那你且说说,错在何处?”

“这……”当着一屋子小辈,金氏的脸色极其难看。要她说自己有违孝道,自是万万不肯的。但见老爷子的脸色,显见是不肯让她私下认错的,只好轻声说道:“媳妇……媳妇不孝,不该只是微恙,却不来为爹爹侍疾……”

“你当老子稀罕你伺候?”这金氏哪里会伺候人?老爷子眉眼一挑,显然是不屑一顾。对这媳妇,他从来就看不上眼,谁让她是金家女儿?若非当年自家老婆子一意孤行,他压根就不会让她进门!“你倒是解释解释,给老二家的回礼是怎么回事?还有给甯儿的珠串,听说是你一手置办的?”

说到这个,金氏忽然觉得自个没什么大错,她不待见二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给的回礼薄了又如何?她能给都算不错了!

不由硬气起来:“是媳妇给置办的,虽说薄了些,却也不曾有违礼制……老大家的一向勤俭,媳妇想着能省一些也是好的……”

勤俭?真是笑话,瞧瞧刘氏带的那金钗,手腕上的翡翠环镯,哪有半分勤俭的样子?一边人家回礼还讲究个体面,就算砸锅卖铁也愿丢了脸面,金氏竟是连里子都不要了?

“我倒不知道,堂堂的蓝家长房,家里竟是如此穷困!”老太爷又不是个傻得,怎会相信她的鬼话?若是三房倒还有可能,那老三媳妇可是除了名的铁公鸡!但刘氏却是出了名的爱面子!若是没有她在其中捣鬼,又怎么可能如此行事!

“爹爹若是不信……媳妇无话可说。”金氏决心撕破脸了,丢脸是一回事,但在二房面前服软,却是万万不可能!她金香玉生平最大的耻辱便来自二房、来自祝氏!

“好!好!好!”老爷子冷笑了三声,说了三个好字,却让一旁跪着的刘氏有些害怕。金氏那无所谓的脸,看起来尤为可恼。

虽说蓝老爷做了蓝家的家主,但老爷子到底还顶着武郡侯的名头。她就算不为蓝老爷想,也该为两个儿子想想!老太爷已然偏向了二房,若是恼了他,日后承爵的人选可就不定是谁了……

“既然如此,我看你也不大合适掌理这家事,不如回去吃斋念佛的好!明儿起,就由祝氏理事,老二媳妇帮忙打个下手,你今后就歇着吧!”老太爷冷冷的道。

金氏猛然抬头,惊愕无比的望向老太爷,而一旁的祝氏、王氏、刘氏都怔住了。就连蓝锦甯都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会语出惊人,一下子夺了金氏的权柄!

以金氏的为人,她会这么轻易的撒手么……

“不!儿媳不服!”金氏果然恼了,也顾不上什么口吻语气之类的,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不过是给二房的礼薄了些,又不是什么大错,凭什么!”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老太爷目光灼灼的看向屋中众人,将各人面上的情绪收入眼底,方才道:“不必再我跟前说这些,之选回来,若是他有异议,你让他老找我!这事就这么定了!”

(更新晚了几分钟……那神马……不解释了,太心虚……)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3.听墙角的小正太

老爷子这番话一说完,便借口累着了,要休息。也不要人伺候侍疾,通通退下。

蓝锦甯狠狠的鄙视他,切,累个屁,刚看那吼人的时候样儿,就知道分明是心里不痛快耍着人玩。

金氏死死的咬着唇,全身的疲软仿佛还未褪去,只好由刘氏扶着,临出门前还回头瞪了祝氏一眼,眼中怨毒无比。她倒是也想瞪王氏来着,但目前形势不如人,自然只能作罢。

王氏看在眼中,笑在心里,扶了祝氏的胳膊,笑道:“娘,您看您平日里也不到咱们院子里去坐坐,今儿老太爷有小丫头们看着,不如就到媳妇院里做会?”

听着是请求,却是已经半拉半拽的拉着人朝二房去了。

祝氏拗她不过,只好应了,眸中隐着担忧懊恼,却并无惧怕,倒叫不经意打量了她一眼的蓝锦甯心生诧异。

果真是……软弱可欺么?

小小的嘴巴抿出一个弯弯的弧度,王氏身旁新任的大丫鬟宜真将她抱起,转头看了一眼因为被吓而有些恹恹的蓝锦奇,心头又给老爷子记下一笔。

欠的债多了也不怕,慢慢还就是了。

晚上本是照旧要在王氏屋里安置,没想到本该到姜姨娘屋里的蓝正杰却出现了,锦甯与锦奇只好挪窝到耳房去睡。

夜里太静,锦奇今儿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锦甯的哄骗下,到底是没有吵着要娘,只是忽然听见隔壁有隐忍的哼哼声,便有些奇怪的推了推身旁睡得迷迷糊糊的妹妹。

“妹妹……甯妹妹,醒醒!醒醒!我……”本想说害怕来着,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妹妹说过男孩子要坚强勇敢地话来,虽然并不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倒也清楚。一旦这害怕地词儿脱口而出,只怕和坚强勇敢这样美好地词儿是沾不上边了。

呜呜。咱不害怕,咱不害怕……

锦甯睡得不沉,揉了揉眼睛也就清醒了过来。看着大娃娃似的蓝锦奇等着漂亮黝黑的眼睛,紧张地拽着她的小衣。扭得她衣襟都有些松开了。不禁汗颜。

也许她的教育政策有点为时过早了……锦奇毕竟不是她这样地人。而是一个正常地小孩子。

“哥哥怎么了?”轻轻的拍拍他的手。引导他放松,伸出小爪子将粉嫩嫩地小正太搂在自己单薄地怀里。额……手臂怎么圈不上?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蓝锦甯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小身板报以无限遗憾。

连吃个豆腐都吃的这么吃力……

“妹妹,你听见声儿了么?”锦奇仿佛安心了些,粗粗的小手臂勾着蓝锦甯的腰……话说,真的没什么肉,全是骨头,硌的他挺疼的。可还是不愿意松开,因为这么抱着就不害怕了……妹妹身上还有种香香的味道……

“声儿?”蓝锦甯一愣,忙示意他噤声,侧耳倾听了一会,小脸涨红。

隔壁正在上演有爱的爱情动作片啊……

顿时虎了脸,狠狠的白了蓝锦奇一眼,将他按到在床上,拉好被子:“睡觉!”

“你也听见了对不对?”立了蓝锦甯锦奇就又开始忧心忡忡,拽了她细细的小手,好像微微有些凉……娘总说自己是个小火炉,为什么妹妹不是呢?“是不是夜魇来捉小孩子了……”

夜魇就是这儿人用来吓唬小孩的玩意,不过一般孩子都会当真。

蓝锦甯打了个哈欠,一只小手勾住了蓝锦奇的小脖子,将自己的身子往他那边贴……真那暖和啊……“没有的事儿,嬷嬷吓唬你呢!那是两只大老鼠打架,别瞎想。”

蓝锦奇听了她胡说八道的解释,点点头,信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妹妹说话就一定是对的……哎,可怜的锦奇!他不知道为了这,日后吃了蓝锦甯多少骗!当然,人估计到死还觉着妹妹是不会错滴……

蓝锦奇渐入梦乡,呼吸均匀悠长。反而被吵醒的蓝锦甯有些睡不着了,蓝府的墙壁都是上好的青砖打造,厚重凝实,不仅坚固,隔音效果也相当好。她修炼先天鬼气自然听力过人,但蓝锦奇是怎么回事?

心中一摸索,忽然想起那天自己为他“疗伤”的事情来,当时可是渡了不少先天鬼气给他,不会就这么的连他的体质也给影响了吧……

该死的判官!

一抹忧郁清冷的月光透过隙开的窗棂洒入床畔,照亮了蓝锦甯有如深潭一般幽暗的眼眸。一丝暖意不知何时侵入心头,与那相贴的小人儿只怕脱不开联系……

因为年幼天真,心底纯净,于是她从不对锦华锦奇小哥俩有任何排斥。又因为被养在了王氏身边,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多了,竟是真个的将兄妹的情分刻在了骨子里。

否则,蓝锦奇要病,那就去病好了,反正与她无关,要迁怒也是迁怒孙府,压根不必她多此一举,不过是担心他年小体弱,落下病根。

对了……她还有两个姐姐……以后只怕还会有弟妹的……

这些都是她从前不会去在意的东西,前世除了哥哥,其他的异母弟妹,在她眼里和路人并无二致,一样的陌生,一样的冷淡。

他们妒忌她,她却不屑。

什么时候,她竟然拥有了这样一颗柔软的心……

看来在地府里混了两百年,自己个是越混越回去了。

不管了,打个哈欠,唇边抿着一丝笑意,蓝锦甯闭上眼睛,酣然入睡。临睡之前,还想着明儿起来,要提醒她家小二哥,不要将听到的话随便讲出来,容易沾惹是非,惹火上身……

一夜无梦,待到自个起身时,发觉蓝锦奇已经不再身侧,唤过如珠来问,才知道自己竟然多睡了一个时辰。

真是难得的好眠呢!蓝锦甯心情愉快的梳洗完毕,牵着戚嬷嬷的手,到隔壁屋里去给王氏请安……

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似的……

“娘,昨儿晚上我和妹妹听见两只老鼠打架的声音了呢!”

刚要迈进屋里的蓝锦甯身子一僵,狠狠的抬起头瞪向那无辜的小儿,无视了一脸愕然与羞恼并存,间或夹杂了三分甜蜜的王氏……

蓝锦奇!咱要剁了乃!

(又晚了些,不过好歹赶上了……捂脸爬走……)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4.二房的笑与怨

据说昨天晚上蓝老爷回家,就去老太爷屋里。

据说老太爷骂了儿子半宿,剩下的半宿不知道父子两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蓝老爷出门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

据说蓝老爷回屋就责骂了守着他回家、指望他为自个做主的大太太,说她不守妇道,不尊孝道,心思狠毒,丢人丢到九天门去了。

据说蓝老爷当夜宿在了二太太房里,对她和风细雨的宽慰了一番。

据说……蓝府的风向变了,生了两个嫡子的大太太被发落去了佛堂吃斋,一向温软的二太太成了掌权夫人,一时风光无二。

当然,这一切和僵立在门边,满腹脏话的蓝锦甯压根不相干。

锦奇自然说的毫无芥蒂,王氏听的满脸通红,只得低声敷衍了几句,瞧见锦甯立在门口,便褪下心思,朝她招了招手,唤了她到身前。

“……一会子见到你们爹爹,莫要说……咳,那老鼠打架的事……”

戚嬷嬷笑得老怀大慰,蓝锦奇满脸茫然,锦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乖巧的点头。

蓝锦华小正太正端坐在一旁的桌边看着一册经卷,貌似很认真的样子,但瞧他那坐立不安,眸光不时放空的模样,也能猜到是心不在焉的。

终究是真正的小孩子,能静下心看下书的又有几何?更别提锦华这娃属于天生的隔代遗传,身上充斥着好动因子,能装个样子已经是给蓝正杰面子了。

锦华在秋天的时候满了五周岁,已经开始进家学读书。目前也就是个通读千字文地水平。饶是如此。在家学里也颇受嘉许。先生称他是“虎父无犬子”。但有蓝锦甯这么个小变态的先例,蓝正杰倒觉得只是平平无奇,而锦华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他地妹妹啊。可是未满两岁就已经开始读《史记》和《大梁周志》地小才女!

“锦华。过来陪你妹妹耍会子。”王氏是母知儿心,便立时唤他,反正坐着也是装样子。

锦甯笑嘻嘻的指着那摊在桌上地书本问:“大哥在看什么书?”

锦华地小脸一红,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山海经》。”

这儿的《山海经》倒是和前世沿用的文言文版差不多,多是一些寓言故事,只是个别遣词用字的不同罢了。

蓝锦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端着纯真的笑脸,摆出一副好奇想听模样,催促着蓝锦华给自己和锦奇讲故事。

锦华只得磕磕巴巴的讲了一个《精卫填海》,锦甯很给面子的大赞好听,锦奇也是听得专注,一点也不在意哥哥讲的时候结巴,还兴奋的叫着再讲一个。

锦华急的满头大汗,他也还只学了那一页故事,再讲就有些为难了。

戚嬷嬷很有眼色的摆了饭,请母子四人坐下用了,解了锦华的围。吃过早饭,锦华就要去家学了,临走的时候,竟是自动的拿了那一册《山海经》,揣在怀里,也不要别人帮着拿。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改善。

王氏欣喜,却有些狐疑的看向锦甯,却见她正和锦奇玩的欢快,就道是自己多心。

早上听了故事,锦奇心里居然就有了惦记,一整天都缠着锦甯认字。她也一板一眼的很有小老师的模样,说几个故事教几个字,待到锦华归家,锦奇竟也认识了十来个简单的单字。

一大早,王氏就被祝氏请了去。面对一堆账册本子,祝氏早已是面犯难色,恨不得推了去。可听了昨夜老爷勉励的话语,却不敢就这样说自己做不来,做不到。她也知道自己性子太软,所以一直以来,蓝老爷虽对她尚好,却并没有宠爱的意思。女子温柔是情趣,但太过软和,就是懦弱不堪,不能大用了。

王氏虽然在家时也被自家娘亲教导了许多,但进了蓝府之后,也只敢牢牢的把了二房的权。没办法,蓝府的水太深,只能一点一点的来。况且婆婆仍在,哪容媳妇置喙。

这忽然之间就成了半个一家之主,王氏难免也有些忙乱。虽说祝氏也能处理一小部分,但跟庞大的杂物比起来,实在是杯水车薪。王氏无法,只得让戚嬷嬷也帮着处置一些事情,却未曾向大太太金氏有过一次请教。

她宁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会去请教正在气头上的大太太。能不能解决问题还是个未知数,说不定还有冷板凳伺候,三弟妹牙尖嘴利,说话最是难听,凭白受气她是决不肯的。

忙碌了一天,总算将所有事情重新归类分好,弄清了个大概,这才辞了祝氏,回到自个院中。

蓝正杰已经回家了,正陪着三个小萝卜头读《山海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锦甯也就算了,本来就是个爱看书的性子,可锦华锦奇也突然对书本感兴趣起来了,自然让他异常欣慰。

姜氏和上官氏领着蓝瑟蓝绣站在一边凑趣,可两个小姑娘压根搭不上话,更别提是让蓝正杰注意到她们,然后喜欢她们了。

“二奶奶回来了。”姜氏端着笑脸恭敬的问了声安,上官氏虽然心里不情愿,也还是规规矩矩的请安。

“都这个点了,你们还没回去用饭啊?”王氏瞥了一眼连头都没抬的蓝正杰,笑道。

姜氏犹豫着要不要搭话,上官氏却抢先道:“这不是看爷回府了,想着过来伺候爷么!”

王氏端着笑,心道这不是说她屋里的人伺候不了爷?“原来如此。”

说罢,也不多讲什么,倒叫上官氏有些沾沾自喜,很是得意的冲姜氏挑了挑眼角。

“相公,该用饭了。”王氏不理两个妾氏,径自走到蓝正杰面前道。

“好好,吩咐摆饭吧!”

今儿蓝正杰很高兴,太高兴了。他们二房在府中一向是最没有话语权的,哪知道他应卯回来,就已经天翻地覆变了颜色。金氏被罚,祝氏上位,这事在二房,无论是主子还是仆从心里,都是大快人心的事儿。当然,那些别人安插进来的角们,就不知道心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儿,连蓝老爷都气不过,觉得亏欠二房了呢?

天知地知、蓝老爷子知、蓝老爷知、蓝锦甯也知。

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蓝正杰抬头,仿佛才发现两个姨娘在似的,不禁蹙了蹙眉头。

本来心情不错的,看见这两个柔顺姿态的女人,再看一眼无比自在的王氏,莫名的觉得有点不舒服。

“你们带着瑟儿绣儿,也回屋用饭去吧!”

姜氏和上官氏皆是错愕,却还是闷闷的应了声,只是半天不挪动。

王氏见状,便道:“这天也晚了,不如让妹妹们也留在这儿吃吧!”

姨娘们喜上眉梢,虽没说话,但眼角却多了丝笑意。

“咱们蓝府没这规矩,再说这屋地儿也小,哪容得两张桌子?”以往王氏要是说这话,蓝正杰多半也就允了,但今儿偏生驳了。言语之间,似乎并不想跟两个妾同桌吃饭。

姜氏见状,含泪福了身,拉着蓝瑟就走。

上官氏紧咬薄唇,方才低着头走了,蓝绣羡慕的看了一眼蓝正杰抱着的锦甯,匆匆跟出去。

“姨娘……”

王氏叹了口气,对蓝正杰道:“难得一起吃个饭……”

“改天吧,今儿不想见她们。”蓝正杰笑了笑,抱着蓝锦甯坐到桌前:“吃饭,再跟我说说,昨儿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是想听八卦,王氏微微一笑,和儿子们纷纷坐下。

屋子里传出欢声笑语,间或夹着稚子清脆的附和声,端是动听。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5.布局与破局

这一次的“阴谋”中,受害最深的应该就是大太太金氏了。

首先,本该因着珠串之中的“加料”而出现一些状况的蓝锦甯,出乎意料的被老太爷化解了“危机”;本该担上“照料不当”名声的王氏,与丈夫的感情似乎更好了;而原本绝对不会被怀疑上的金氏,因为“阴谋泄露”而被变相夺权,甚至可以说是“软禁”;大房也因为这次的事情,在老太爷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映像,在一段时间内,估计不能兴风作浪了。

而且见着二房的人,他们还要低头躲着走,哪怕他们已经补上了一份比给三房的礼单还要丰厚的礼物。

表面上看来,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二房。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她从珠串上闻见一股熟悉的异香,如果不是老太爷正好对她兴趣浓厚,如果金氏和刘氏能聪明一些警醒一些……

布局的人,原本是算准了蓝家三房人的个性,准备来个大小通吃,只怕闹到最后,他们窝里斗得欢,却都叫旁人渔翁得利去了。

只是,那人漏算了她这个意外中的意外。

于是二房成了受害者,金氏背了黑锅,大房受了牵连。至于那人……多多少少也得了点好处。

蓝锦甯嘟着嘴,乖乖站好,任如珠为她丈量身形,要准备裁剪过年穿的衣裳了。

“三小姐又长高了半寸呢!”如珠量完个头,笑眯眯的说道。小孩子总是长得极快的,少稍不注意,昨日还在襁褓里的小不点就已经能爬能走了。而不过半年的时间,一岁多走路也走不利索、说话也说不清楚的六姑娘成了如今的三小姐,不仅聪明伶俐,而且出人意料的……成熟!就像换了个人似地……只是这话,如珠每每察觉,就会强迫自己遗忘。

“上个月做的新衣不是有两件还没穿过吗?”蓝锦甯踢开脚边团城一团地被子。锦奇地小脑袋突兀的露了出来,做贼心虚似的朝着她傻笑。瞪了他一眼。蓝锦甯飞快的披上小袄,才又转头对如珠道:“若是短了。就放出来两寸,不是让你预留了尺寸地么?”

“五少爷怎么在这……”如珠微微诧异了一下,却并没有特别觉得惊讶。想来已经习惯蓝锦奇的神出鬼没了。这两个月来他地手脚异常地灵活。一旦趁人不注意跑开,就算是习过一点武艺的小厮都不一定追得上他。而二奶奶也已经习惯到蓝锦甯这里来逮人了,甚至有时候。只是派人来吩咐一声。“话是这么说。毕竟是过年了,小姐与以前也不一样了……”

“那就只做一身吧,想来母亲那边还会另做。就不要浪费布料了。”蓝锦甯想了想。一身不做似乎也的确不大好。便道:“我房里的几个……你们四个大丫鬟一人做两身新衣,料子从我这里拿,替戚嬷嬷也准备两身。我瞧上回娘送来的天青色缎子就不错。还有爹娘、大哥和……这家伙地,也别忘了。”

踢了一脚又缩在被子里装死地蓝锦奇,口气虽不好,面上地绵软却是足足地。

如珠捂着嘴偷笑了两声。才应了。又问道:“小丫鬟们和婆子呢?”

“都让你们做,还不累死个人?”她可不想做剥削童工劳动力的资本家,如珠和如宝都没满十二呢!就是如兰如芬,也得过年才满十六。“你去捡了料子各人发一匹,让她们自个做也就是了。”

“那奴婢就替她们多谢小姐了。”

“谢什么谢,不过是员工福利……”打了个哈欠,蓝锦甯咕哝了一声。习惯这种东西真是要不得,这才吃过午饭,她又困了。

蓝锦奇钻出被子,折腾的身上好好的衣服都皱了:“妹妹,你要叫我二哥,知道不?”

“是,二哥。”敷衍的喊了一声,不过蓝锦奇倒一点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应了,又听锦甯问他:“你不在娘那儿午睡,跑咱这儿来做神马?”

“娘不在屋里,我睡不着。”蓝锦奇可怜兮兮的巴望着她,跟被遗弃了似地:“奶娘又啰嗦的很,在耳边唠叨的厉害,妹妹就收留我吧……”

这两天祝氏和王氏新手上路,自然时间就紧张的很,照看孩子也就全由着乳娘行事。锦甯身边的戚嬷嬷被要去帮手,倒也落个清净,但蓝锦奇就没这么好命了。偏他那个乳娘又是个爱唠嗑的,趁着小主子午睡,王氏又不在,就爱跟屋里的大小丫鬟们聊天说八卦。这就苦了如今耳聪目明的蓝锦奇了,明明困得很,可那些絮叨偏不停的往耳管里灌,让他很有些恼怒。

“又听了什么?”她还不知道他么!看着是个可爱的男娃子,居然长了颗三姑六婆的心!这才多大年纪,就爱跟她讲那些家长里短的事儿。若不是她之前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了一番,只怕这小不要脸的早就把那些干净不干净的东西往他娘脑子里灌了。

当然,堵着不让说也是不行的,蓝锦甯只好委屈自己当他的人形垃圾桶了。

如珠很有眼色的退出房内,留下兄妹两个絮叨。虽然也有些好奇,但她却不是蓝锦奇这样克制不了自己的小孩子。再者,府里的八卦一向是只避讳主家的耳朵,在她们这些奴仆之间,反倒没有那么严厉的禁令,毕竟,主子们也是需要一些口耳灵便的忠仆的不是?

“……宜婷姐姐说蓝墨叔叔家里的娘子被婆母欺负得哭了好几次,真真可怜……宜彤姐姐就说她狗拿耗子,妹妹,狗拿耗子是什么意思?”蓝锦奇一派天真的说着,若是正主来听,必然惊讶他竟然复述的一字不差,连那语气都学了个七八分像。只是他说了许多,锦甯真正听进心里去的怕只有这一句罢了。

“那是个歇后语,意思是多管闲事。”蓝锦甯心不在焉的回答,但也并不敷衍。细娘的处境说到底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她也不会硬往自己身上想。婆媳本就是冤家,就是看似和睦的大太太与大房三房的媳妇之间还有些龌龊呢,更何况是身为奴婢的管事娘子和恢复自由身的细娘?一个怒她丢了差事,一个肯定看不惯婆婆奴颜婢膝害她也低人一等,自然不可能融洽。

贤妇难寻,好婆难得,这天下间,总有一些定律是一样的。

先前她还吃不准细娘是谁的人,可蓝锦奇这么一提醒,她脑中忽然闪过一道流光。

如果真的和她猜测的一样……只怕这蓝府日后就有的瞧了!

(明天就是1号了……冬雪要PK了,乃们的粉红准备好了木有?)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6.打落牙齿和血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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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锦奇在二房极受宠,因为是老二,所以很有些宝贝的意思在里头。虽说老太爷貌似只对蓝锦甯一个感兴趣,但因为他自打得了这么个妹妹,时时刻刻都爱黏糊着,在老爷子跟前露脸的机会明显就多了起来。

老人家哪有不喜欢的儿孙满堂的,自然对他亦是好声好气,连带着全府的人,都晓得他们兄妹俩是老爷子的眼珠子。

他是正经嫡出,不比蓝锦甯这个半路出家的,一旦得宠,往他面前凑的下人也就多了起来,还不仅仅是二房的人。虽然不指望小主子能记得自个是什么人,但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锦奇的乳娘等人自然也水涨船高,得了许多人奉承。

这一来二去的,难免就有许多闲话要说,偏生人只当他是个孩子,也不避讳着他,于是他听了许多小道消息,又传到蓝锦甯的耳朵里。

锦奇也是个极其刁钻的小孩子,有些话儿跟她说了,就绝不会再过第二个人的耳,过上两天,他自个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倒是蓝锦甯听了满腹八卦,慢慢也就摸索出一个道理来。

侯府门房七品官哪!

官场一道,说是女眷不得干政,但真正不能掺和的只怕也只有内宫女眷了。但即便如此,一些宫里的八事儿,还是流传了出来,为百姓们津津乐道。

老太爷是声名显赫的武郡侯,但他那一代却并不是只剩下这一支。老太爷还有个亲兄弟在世,只是据说当年和老祖宗闹的极不愉快,早早就分了家。这位也是个角,不耐烦攀连兄弟的权势,去经了商不说,还勒令家中的小辈们不得打着武郡侯的旗号胡作非为,三四代下来,竟也成了有名的皇商。与侯府的关系也只是一般,不过逢年过节应个卯,送个节礼。

就连珍大小姐出嫁,也只见了一车铜臭味十足的礼物而已。

说是没什么牵连,到底也是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虽他们自己不打那侯府地旗号。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人看着武郡侯地面子而大开方便之门。他们得了便宜自然不会再卖乖,巴结讨好是不会的,最多也就是送点子应景又不招忌讳地东西圆了场。

再有就是姻亲,哪个媳妇没个娘家?哪个小姐姑娘没个婆家?这么大大小小的统共算在一起,竟是将整个京畿地贵人们都包了个圆儿。连皇宫里都有一位蓝贤妃娘娘坐镇。

牵一发则动全身呐!这蓝府地起落。只怕关系地不只是自身。还有皇城里地那位。

怪不得。蓝府这样势大。

怪不得,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庶女,一朝得势,就成了京畿里人人称羡的富贵娃娃。

这天是蓝锦甯和蓝锦奇满两周岁的日子,因为怕小孩子福多了吃不住,一般周岁过了,男孩子要等到十岁才能再大办生日,而女孩子则要到十五岁及笄礼才行。这次因着蓝锦甯的特殊,便算是补办了一次抓周,当然,是和锦奇一起。

既然是补办的,自然只是府中偷偷的过。当然也有那消息灵通人氏得了信,送来了贺礼,并无人舔着脸硬要凑上来找不自在,于是老太爷也就默许了。

大房三房的人自然不大高兴,却又不得不挤出笑脸来参加,金氏在佛堂“静修”,祝氏便顶上主礼的位置,笑的牙不见眼。

两个小娃娃被抱上铺了厚厚褥子的八仙桌,瞧着堆了一桌的东西,蓝锦甯有些头疼。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避免了这一场风头,没想到临了,居然还是来了。

蓝锦奇可不管,抓着一样喜欢的东西就往锦甯怀里塞,好东西都要给妹妹。

眼看着一个满桌乱爬着抓东西,另一个安安静静的坐着都快被一堆小玩意埋了起来,三生婆婆连忙喊了几声吉利话,将爆发边缘的蓝锦甯抱离桌子,也挽救了锦奇被暴打一顿的厄运。

接下来就是女人们的场合,身为主角的两个小屁孩,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被领着溜了一圈,收了无数荷包礼物,小脸也被捏得通红。勉强塞了几块点心,这才一个含着泪泡,一个含着冷笑,被带离了这一群不知是藏了什么心思的女人圈子,回房歇午觉。

蓝瑟和蓝绣瑟缩在各自的姨娘身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妹妹,痛痛……”回到房里,蓝锦奇捧着已经略微肿起的小脸冲锦甯撒娇,锦甯不耐烦的拨开他,跳下床,赤脚站在地上:“如珠姐姐,进来。”

“是,三小姐。”如珠如宝一直守在门外,如兰如芬则被叫去到二房正厅待客去了。那是肥差,但小姐妹俩却不愿伺候,当时一点没犹豫的推给了她们,倒叫两人颇觉不好意思,信誓旦旦的要带好吃的给她们。

“去把娘昨儿送来的雪肤膏拿来,顺便下两碗龙须面,我和二哥饿了。”

“是,奴婢知道了。”如珠点头应下,又道:“小姐还是上床等着,这会子天气凉,布袜又薄,小心寒气坏了脚丫子。让如宝进来给您和五少爷烫个脚可好?”

“就依你。”蓝锦甯纵使有气也不会朝丫鬟发,点了点头,朝锦奇道:“二哥,快下来,咱们洗脚,一会吃面。”

锦奇这才收了泪,笑眯眯的点点头,要学着蓝锦甯下床。

“等等,把东西都拿下来,我看看。”

锦奇乖乖的将他和锦甯的东西拢到一起,手忙脚乱的跑了好几回,这才算完。

多半是一些讨喜又意头极好的小玩意,玉坠子之类的小挂件也少不了,什么金瓜子银花生之类的更是凑满了好几个荷包,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因着被锦奇混在了一起,也分不清哪一些是他的,哪一些是锦甯的,只得通通摞在一起,只有几样区分明显的东西,才分别放了。

仔细的看了看,又拣出两样东西单独放了,如宝正好端了水盆进屋,便牵着锦奇泡脚。

“桌上的东西,左边的都收起来,晚些交给娘收着。右边的两样别动,我有用。”

“是,三小姐。”

烫了脚,又吃热乎乎的汤面,各自擦了药膏,锦奇这才拉着锦甯上床歇了,不一会便传出了轻轻浅浅的呼声。

这孩子,怕是累了。蓝锦甯眸中溢出一道冷芒,算计她不算,还打主意到锦奇身上了。

那人可知道,她最是护短,又最恨欺负小孩子?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7.打落牙齿和血吞(二)

这晚,吃的又是家宴。

老爷子说俩个小家伙是今儿的主角,便让他们在他两侧分别坐了,锦甯在左,锦奇在右。

锦奇正跟一个鸡腿奋斗,吃的满嘴油光,看的右侧就近照看他的小丫鬟满脸的笑,得了老太爷的暗示也不去阻他,任他抓的两只手俱是油腻。

“五哥,吃青菜才能长高高。”瞧瞧他,肯了三个鸡爪子,一根鸡大腿骨还横在骨盆里,手上还捧着一只,偏生吵得嫩嫩的小青菜一口都不愿偿。

蓝锦甯很是无奈的点了句。

蓝锦奇立马把鸡腿藏到身后,中饭只吃了几口点心,正经饭食一口没尝上,虽在房里用了一小碗面,但那是和妹妹分着吃的。锦甯怕他积食,没敢多让吃。

晚上家宴开的晚,他又不爱甜腻腻的点心,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青菜……罢了,总算不甜不是?别扭的转过头:“那个……给爷夹点菜。”

噗嗤,锦奇小朋友,您这么点大,是谁的爷?

小丫头连忙给夹了一筷子芙蓉青蔬,给喂到嘴里,嚼了嚼,觉着不错,又开口要了一回,低头闷声啃鸡腿。

锦甯好奇:“鸡腿很好吃么?”

“好吃,妹妹也吃。”锦奇笑开,当下就要跳下椅子到她那边去,准备把咬了一半的鸡腿塞给他。

蓝正杰的脸顿时有点僵硬,心里却挺自豪。瞧他家孩子。多么友爱懂事!

却是发自内心的忽略了在小桌上吃饭地蓝瑟蓝绣小姐俩。

“坐好,这不还有呢!”老太爷发话了。亲自举箸替锦甯夹了一根。

“谢谢太爷爷。”蓝锦甯甜笑着道谢。身后地丫鬟正要替她将鸡肉拆出来。却叫她护住了,转头问王氏:“娘。咱能不能像五哥那样吃……”

“女孩子那样吃饭太粗鲁了……”王氏犹豫着道,若是在自个房里,她也就允了,免得拘束了性子。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不太好看吧?

“这有什么,你五哥吃得,你自然也吃得。”老太爷满不在乎的一挥大手,直接通过。双眼却饶有兴趣的盯着蓝锦甯,这小丫头片子平时的规矩可是一套一套的,没半点天真样。就算是有,多半也是装出来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锦甯回他一个甜蜜的笑脸,看的老爷子心里头莫名发寒。

她伸出干净的小手,去取那鸡腿。手腕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碰撞着,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吸引了满屋人的注意。

葱白葱白的小手上,套着一根红色的络子,络子上系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散发着微弱的红芒。只因是晚上,在幽幽的火光映衬下,红光显得格外刺目。

家宴是热闹的,一丁点儿声响就算叫人听了去,也不该连隔了好几桌的人都能察觉。

那铃声,细细小小,清脆动听,仿佛要刺到人心里去的。

老爷子僵住了,为什么他难得对个孩子有几分好颜色,她身旁就出现那么多害人的东西。

勾魂铃……不对,除了勾魂铃,应该还有一样辅助的物件,才能有方才那样的效果。

目光扫向在座的众人,大多数人似是好奇,老二与王氏倒没有什么稀罕的神色,许是先前已经知晓了这个物件,只怕不晓得这腌臜东西的来历,才能如此镇静。老大与刘氏虽然看着是好奇,眼角余光却多注意在王氏身上,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老三……那微变的脸色,只一刹那便褪了去……想不到他那个自诩严厉的好儿子,居然养出了这么个变色龙一般的货色!

几乎在电光火石间,老太爷便知道了这东西的原主。

“小甯儿,告诉太爷爷,这铃铛是谁送你的?”

“三叔给五哥的,咱看着喜欢,就跟五哥要了来,还有这个,是三叔母给哥哥的。”蓝锦甯一脸天真高兴的笑意,飞快的从腰间解下一串玉穗,下端系着一只精巧造型的三角形小旗子,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也是隐有流光,端是漂亮好看:“咱拿了好多东西跟五哥换来的,没让他吃亏,爷爷喜欢么?”

蓝锦奇生怕爹娘说自己骗妹妹东西,连忙道:“锦奇没要,锦奇都给娘收着了,这两件是妹妹喜欢,才送给妹妹的。”

“锦奇是个好哥哥。”老爷子夸了一句,双眼却看向三房夫妻俩。

王氏接话道:“三弟有心了,这两件玩意做工精良,想是不便宜。今儿锦奇锦甯得了不少物件,偏生甯儿眼刁,挑了最好的两件把玩,欢喜的不得了,三弟和弟妹真是太客气了。”

公孙氏面上一僵,狠狠剜了自家男人一眼。

谁都知道她最是刻薄小气,偏生男人是个败家的,光拣好东西送给人家。

心肝气的生疼,却还得摆出笑脸来:“二嫂这话说得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她儿子还没有呢!又是一阵气闷。

原本她也看不出有多么好,想着大概也就是寻常物件,送了也就送了。没想这会被点出来,心里跟猫爪似的难受。

蓝正齐本就心虚着,触到老爷子那刀锋一样的目光,心中不禁一凛,下意识的就要避开,却又怕被看出端倪,只得回了一个笑脸:“碰巧找到的……只是寻常的小玩意,不值得什么。不过模样新奇些,想着正好可以给侄儿拿着玩……”

“倒真是有心了。”老爷子哼了声,不咸不淡的应了句。

蓝正齐的笑僵在面上,呐呐不得言。

倒是他的嫡子蓝锦颛看的眼热,撅了嘴巴,有些不甘心的道:“颛儿也喜欢的,可父亲就是不给咱。”

“原来三哥也喜欢的。”蓝锦甯一笑,忙从手上褪了下来,登登登跑到他身边,就往他手上套,又将那小旗子系在他腰带上,狠狠打了两个死结:“爹爹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三哥带着真好看,就还给三哥吧!”

害人的东西自己留着可要不得,还是哪来的回哪去。

蓝锦颛顿时满脸欢喜,晃荡着铃铛得意非凡。

蓝正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这怎么行,送出去的礼哪有拿回来的道理,颛儿快还给你三妹妹……”

“我不!”蓝锦颛撇过脸,眸中含泪,倔强的不鸟自家老爹。

“行了,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颛儿喜欢就留着吧!”老爷子声如洪钟似的音儿落在蓝正齐耳中,又是一跳,不敢再多说。

“小甯儿,回来好好吃饭,待会去我库房里自己找两件东西补上。”老爷子心里在流血,一为不肖子孙,二为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些宝贝。

都便宜了蓝锦甯这只小狐狸。

上次已经被她拿了不少好东西去。

甯小娃欢快的道了谢,乖巧的回座。

吃罢了饭,男人们还在老太爷房里听训,女人们相约一块儿摸牌去,孩子们依旧成一团儿玩。

蓝锦奇拽拽妹妹的袖子:“妹妹,为什么不要了,你不是很喜欢的么?”

蓝锦华也好奇的看着妹妹,只是弟弟已经问了,他就没开口。

锦甯甜笑着,踹了五哥扑了二哥,在他怀里笑的痴痴的:“咱这是完璧归赵,他们是作茧自缚。”懂么?

锦华锦奇哥俩茫然望天,妹妹在说天书么?

老太爷正院。

蓝正齐正呐呐听训。

“正齐,前儿圣上跟我提了,梁魏边界还缺个驻守的少将。虽说位置低了些,但以后你回来了前程却是好的,你准备一下,明儿我就回了圣上,你去。”

蓝正齐面色一白,却无话可辩。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偏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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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8.时光匆匆如流水

“三小姐,该吃药了。”

四岁的蓝锦甯略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目光胶着在书本之上。进门的是如兰,今年已经十八了,是她房里的丫头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她和如芬差不多岁数,生得也不差,这两年也该配人许嫁,成就那终生大事。

“且放着,咱一会再喝。”清脆悦耳的稚嫩音色夹着一股子清冷,还有些微的懒散与腻歪,让人听了觉着莫名的怜惜。

“是,小姐。”如兰习以为常的将药汤放在桌上,浓浓的参味熏染的整个屋子多了三分人气。明明是盛夏的屋子,偏偏一进这屋里,满心的烦躁都褪去不少。

倚栏而卧的小女孩,垂首时露出了白皙纤细的脖颈,铜钱眼大小的粉色珍珠耳钉镶在惨白惨白的耳垂上,莫名的显眼。一身天蓝色的水纹宫摺裙,将那小小的身子包裹的层层叠叠,却不能将她装饰的丰盈起来,反而映衬着那瘦骨嶙峋,完全没一点小孩子的圆肉白嫩的细长手掌,格外的惨淡。

一个完美的病秧子……实际上,府里大多数不知情的人,背地里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药喝了许多,花死了无数。明明太医诊过了只是幼年的体虚寒弱,可偏偏吃了无数珍贵的药材,用了无数的偏方,也不见有丝毫好转。蓝正杰每每见到女儿那张惨白的脸,便总有种亏欠了她的歉疚。

两年前三弟被爷爷忽然送去边疆当小官,他原以为是长辈对三弟的历练,大哥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亏他还诚心诚意的替他置办出行的物件,怕他在军中吃亏,还替他上下打点。

他以为他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好歹也是血脉相关;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害人,他们终有一天会看到自己的好处——到头来,这些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只是他单方面的付出。

他的女儿,暗地里到底受了多少次委屈?

而他能给她的,竟只是一个嫡女的身份。

好在,妻子待她真的不错。但凡锦奇有的。锦甯总不会缺了。甚至连他岳丈家也帮着搜罗了许多养身的方子。只是用到锦甯身上,总是不见效罢了。

大房那边,这样安生了也就罢了。若是再有欺他二房之事。他也不会再忍。至于三房。就算他们肯重修旧好,他也是不肯地。说到底。他蓝正杰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儿女受到这样地迫害,他再是大度再是宽容,也是接受不了的。

老太爷地维护。蓝老爷的沉默以及蓝正杰地强硬。使得二房这两年的势头一直如日中天。大奶奶小门小户出声,遇到点大事就容易一团乱,原本还有金氏帮着。后来金氏被罚,她只能自力更生,却是不堪大用。三房男主子被远远的打发了,三奶奶公孙氏又是小家子气颇足,连争权地体面都没有。大半府中事体都由二房地婆媳两处置,再搭上一个戚嬷嬷,武郡侯府倒是显得井井有条。少有忙乱无绪的时候。

金氏终究是蓝老爷地糟糠妻,还顶着二品诰命,总是命她吃斋念佛也是不妥。锦甯三岁那年过年的时候。她终是被解了禁。只是费尽了心思,也没能拿回全部的权利。许多关键地地方,都换上了祝氏和王氏地人。做事又规矩谨慎。让她想找碴,也无从下手。

王氏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家婆婆。原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眨眼间,她投胎重生,快有三年时间。

前两年,她还会暗地里帮着王氏和祝氏掌握侯府,也比王氏更早认识到她那位亲奶奶的厉害之处。待她们布置完全,她就立即抽身,安身养命,过上了读书弄花养养草的娇养日子。

娇憨孱弱的三小姐,完全转型成一个身娇肉贵,体虚清冷,神情淡漠的豪门幼女。

知道她真正情况的,不过就是如珠如宝两个贴身婢女。细娘或许也是明白的,只是也明白没人会相信她的话——蓝锦甯伪装的太成功,成功的连她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个短命的病秧子。

“三小姐,如芬的老子娘今儿会来探她,想跟小姐请半天假,您看……”如兰放下手中的药碗,不着痕迹的搓了搓被烫红的手指,想起姐妹的请托,便出声问道。

“噢,让她把事情都交代给下面的小丫鬟,不要出什么差错,戌时须归。”蓝锦甯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吩咐道。她治下看似宽容,从不拘着丫鬟们做事,只要做好了分内的事情,闲暇时间做什么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偷懒耍滑,那就不能怪她无情。

踏实肯干的丫鬟们最愿分到三小姐房里,不必担心主子会拿自个顶缸,只要问心无愧,心便可安。爱刁钻讨巧嘴皮子利索的最怕分到三小姐屋里,讨好献媚没用不说,稍稍躲懒都会受罚发卖,真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子。

如兰如芬都是家生子,如兰的爹爹如今正在二爷身旁当差,娘则是二太太身旁的老人,也算是很有体面的一家。如芬则要差些,她爹娘管着二爷外边的庄子,家中还有个弟弟,看在如芬在三小姐身旁颇得脸的份上,去年配给二少爷蓝锦华当了个笔墨小厮。

“小姐的规矩她都是晓得的,昨儿便嘱咐好了的,只等小姐点头了。”如兰笑道,在三小姐身边伺候虽然没什么油水,但难得在自由轻省。二爷与二奶奶对小姐素来大方,她们这样的家生奴婢,也不贪钱财,只图个体面罢了。

丫鬟的体面,终究来自于主子,主子好了,她们也自然就好了。

“那就去吧,如芬姐姐不比你常能和家人见面,让她早些去见,莫要埋怨我不通人情。”蓝锦甯闻言才放下书册,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

“看您说的,谁不知道咱们三小姐最是通情达理不过。”如兰浅浅一笑,一双杏眼弯出个月牙状,随手拿起搁在多宝格上的罩衫,替她披了:“这屋子里凉,小姐不如到外头走走?”

“如兰姐姐你先去忙,我一会喝了药叫如宝姐姐陪我去就是了。”蓝锦甯回她一个淡笑,轻声道。

如兰脸上掠过一抹失望之色,却还是笑着应了,又陪着说了会话,便退了出去。

虽然也想像如珠如宝那样成为三小姐的心腹,但终究是比不得,也不能比。

见她走了,蓝锦甯看了一眼那碗漆黑药汁,随手将十几俩银子浇灌给了新来的一株蝴蝶兰,抿了抿唇,唇角划过一丝淡笑。

如兰年纪长了,终究是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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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39.王氏的手帕交(求粉红PK票)

七月天,着实是热的叫人生恼。天边一丝流云也无,可说是风轻云淡,灼灼时光。

蓝锦甯慵懒的倚在一把竹制拷贝椅上,两边扶手用的竹片儿打磨的浑圆,贴着皮肤时也能感受到一股清凉。椅子旁边有一张支脚小圆桌,上边摆着一碟绿豆糕、一碟铜锣烧,一个琉璃杯里装着融化了一半的冰沙,冰沙上头的白色乳状物散发出甜腻的香味。

这东西据说是当朝太子研制出来给宫中女眷们享用的夏日良品,唤作细沙冰。也是侯府的面子足够,这才求来了方子,自家也能做出来食用,用来待客也是极好极有面子的。

当初第一次端到蓝锦甯面前的时候,只换的她一刹那的震惊,而在她懒洋洋的尝了一口之后,却露出了不喜和蔑视的神情。

那位太子殿下是什么人,目前还只是个猜测,但他也未免太没有创造力了,就是弄个水果刨冰也好过这什么奶油细沙冰。奶油甜腻的让人反胃,冰块也是冬日里攒下来的,若真有本事,何不弄个夏日制冰的法子出来?

不过就算只是个这么让咱们三小姐嫌弃的玩意,还只能供得上几位奶奶和少爷小姐们隔上几日享用一次。其余的姨太太和公子姑娘们,也只有凑巧运气好的时候能分上一两口,在侯府里,倒也是极受欢迎的。

这不寻常的东西,在三小姐屋里,却是连丫鬟们都能时常分到一点。

二奶奶王氏去年年节里被诊出又有了身孕,喜得二爷有什么好东西都往正房里送。王氏本也挺欢喜这冰冰凉凉的细巧玩意,却在某日让自家闺女义正言辞的训了一通,拿着一本医术,言之灼灼的告诉她,孕妇不宜多吃冷食。

王氏虽然不拘什么,但对孩子最是上心,当下就把自己那份也送到了蓝锦甯院子里。再加上不爱吃甜食的二少爷那份,每回做了这玩意,她屋里的丫鬟们总是眼冒绿光。

吃独食不是她的爱好,索性打着小孩子不能多吃冰的旗号,将锦奇那份也打劫了来。四份琉璃杯装的冰沙,分开能装十来个小碗。锦甯又暗示着丫鬟们切了些时节水果在里面,竟也能凑出满满的二十份。

他们兄妹三人一人一碗已经足够,加了水果之后,奶油的分量减少,清香度提升,就连锦华也是赞不绝口。二爷和二奶奶分吃一份,本来是想各送一份的,但王氏像是把蓝锦甯说的话奉为圣旨一般,最多只小小的吃两块冰镇的水果块,便只要了一份。两位庶出的家姐到底也是一脉相传的亲人,一人送一碗尽了心意,至于姨娘们,说句不好听的,管她们去死?若是自家女儿有孝心,分着吃总能吃上吧?

剩余的十二三份,各人屋里总有个把器重的人。便是拿来赏人也是好的,自己嘴馋多吃一碗亦无可无不可。

蓝锦甯自己留下五分让四个大丫鬟自己看着分,偶尔总要照顾一下下面的丫头婆子。好督促她们更尽心尽力的伺候。

算起来,这样类似的待遇。三小姐屋里总是不少地。

为这事,姨娘们没少在蓝正杰跟前抱怨。二爷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姨娘们都吃不上地东西。丫鬟们却拿来当零嘴儿吃,是有点不像话。

跟女儿提了提,却挨了两个白眼,当下被赶出门去,三天不许靠近。

当下二爷那个冤呐!他是商量又不是声讨,至于么?赶紧跑去跟老婆取经,顺带诉苦。

只见王氏扶着肚子,都懒得看他一眼,轻描淡写的道:“我们吃不完,余赏给下人吃是体面恩典,赐给姑娘是疼爱晚辈,友爱手足,送给姨娘吃算是赏还是赐?”

用大白话来说,姨娘姑娘本就没有那个份例,匀出两碗来已经是给了脸,现在又是哪个不要脸的连这点子东西也要争?

蓝二爷明白了,脸烧得通红,回头就斥责姨娘不守本分。而且三小姐说到做到,果然让他三天不得见锦甯,最后还是蓝墨出主意送上了一套外头寻来的医书才换来了小女儿的脸色稍霁。

这天下爹娘难为,给蓝锦甯小狐狸当爹更是为难!

七月里,王氏已是挺了八个月的大肚子,那西瓜似溜圆的肚皮,每每都惹的蓝锦奇小朋友急不可耐,天天盼着再生个小弟弟给他玩儿,总要摸上一摸,说好些孩子气的话,闹得二房诸人啼笑皆非。

蓝锦甯看他闹得不像话,就把他丢给了早盼着有个根骨奇佳的儿孙继成衣钵的老太爷去操练。说来也是奇怪,本来锦奇的资质比锦华还不如,自打两岁过后,便显出了绝佳的天分,弄得老爷子心头痒得不行。若不是蓝锦甯以他年纪太小为由拦着,只怕早两年就被拖去了。

锦甯自然心知肚明,定然是先天鬼气作祟。本想借此功能顺便也改善一下蓝锦华的体质,但一直寻不到机会。蓝正杰倒是经常能碰上,但他年纪已过,经脉堵塞严重,虽能稍稍疏通,益寿延年不难,但想成个武学天才,已然是奢望。

凭心而论,蓝锦甯自然希望亲近的人都能身康体健聪慧敏达,但她也不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或许蓝锦奇就是有那个机缘呢?

“老奴见过三小姐。”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端着慈和的笑出现在锦甯房中,福了一福。

“原是宁嬷嬷来了。”蓝锦甯放开手中新得的医术,摆出一副闺秀的架势,十分沉稳的行了半礼。这嬷嬷也不敢受,连忙让开,心道:谁敢让小祖宗您给行礼,老太爷还不把咱这身老皮给拨了去!“嬷嬷专程而来,可是有事儿?”

宁嬷嬷是大太太身边的老人,自从金氏失势,她这个在蓝府中曾经说一不二的老油条也收敛了许多,将精明强干褪去不少,倒叫人看着顺眼了许多。只是蓝锦甯也清楚,这不过是表象罢了。宁嬷嬷,就像一只活成了精的老黄皮子,看似憨厚,实则庸碌中透着三分狠砺。

“回三小姐的话,今儿大太太得了靖王府的请柬,邀几位少爷与小姐过府游玩。”宁嬷嬷被她看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知怎么的,这么一个年幼的小主子,却叫她看不通透。

那通身宁静的气质,苍白小脸上洋溢着一丝安然,明明势小若微,却叫人不能小觑。

“母亲知道了么?”蓝锦甯沉吟,靖王府?据说是皇帝的亲弟弟,不过一向和蓝府没什么交集,甚至有些避之不及的味道。怎么会突然递出了橄榄枝?“是为了什么请的咱?”

若非这屋子里放了冰盆,宁嬷嬷都要忍不住擦擦额头的汗了。她这么一沉吟,差点让她腿软。听了问话,也不敢推说不知,反正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消息,便道:“听那王府的侍卫说,是因为侧王妃生日,想请几位好友热闹热闹。二奶奶那边已经知晓了,老奴不过是来小姐面前讨个巧。”说罢,摆出一副巴结的模样。

这老东西,还真是会说话,怪不得金氏如此宠信她。

蓝锦甯点点头,这才想起来,那位侧王妃韩氏似乎是王氏的手帕交。

“我知晓了,多谢嬷嬷了。”蓝锦甯浅浅一笑,说道要歇一会。

如芬极有眼色的请了宁嬷嬷吃茶,东拉西扯的攀谈了些许,这才拿出一个装了银角子的荷包与她,道是蓝锦甯的意思,方才送她出了角门。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0.跳脱的侧妃娘娘

韩氏原是威武将军韩叶阳家的嫡女,芳龄二十二岁才在三年前指给了立下戍边大功的靖王为侧妃,出身比起那大学士家出的王妃陈氏也不低。

那时锦甯在侯府立足未稳,还是庶女身份,自然没能参与上,不过这样的天家喜事也是京畿津津乐道了一段时间的话题,她会知道也并不奇怪。

这位韩侧妃也是位话题人物,年方二十都未曾许嫁的京畿贵女不可谓不少见。据说她在娘家极为受宠,又天资卓然,比几个嫡亲哥哥都要好上一分,深得韩将军喜爱,从小跟着父兄习武。过分宠爱的结果便致使这姑娘不爱红装爱武装,打小就喜欢扮成风流少年的模样出门晃荡,痛打纨绔子弟,惹下不少麻烦。十五岁那年偷偷扮作兵士,混入父亲军中,与众将士同吃同睡过了两年军武生涯,直到韩将军得胜归来那年,才被识破。原本定下的亲事,也因她如此彪悍的名声,而如流水般东逝。

这位韩小姐甚至曾放出话来,定要找个堪比武郡侯的人才,否则宁可做姑子,也不嫁。此言还成了当时风靡一时的笑谈,也令蓝府晒然。

在贵人圈里,这姑娘是个人人谈之笑语嫣然,却避之唯恐不及的野蛮少女。

这么个虹祁大陆版的花木兰,许给酷爱领军打仗的靖王爷,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了。

只是,中书令家的千金,与将军家的小姐,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看对了眼,成了闺中密友的?

蓝锦甯带着无限好奇去了王氏房中。

听她问起旧事,王氏竟罕见的带起一抹羞红,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问的急了,才道出一二。

原来王氏当年也不是个坐得住的主儿,虽不爱舞刀弄枪的,却是屁股长了钉子似地爱往外跑。只是人家韩小姐还知道要扮作男装,她却是仗着父亲的宠爱直接小姐车架出府。有一回看家中无人,竟只带了两个小丫鬟便出游京畿。

这京畿虽是天子脚下,但也不乏流氓地痞纨绔二世祖。千金小姐就糟了调戏,正好窜出一红衣美少年,英雄救美。这位少年英雄,自然是作了男子打扮的韩家虎妞。

两人结识,王氏慕她英雄少年。韩氏喜她自然不做作,一拍即合,多次邀约同游。

两次三番下来。王氏渐渐有所偏向。她本在闺中便是无趣。爱看话本之类地小说。这些读的多了,当下就把自己给对应上了。英雄佳人,可不是一段上好良缘?心下暗自琢磨着,居然就这么看上了雌雄难辨地韩小姐。在与蓝家定亲之后,还曾一度表白,逼得英雄脱了男装。表露女儿身,这才张口结舌地死了心。却也与豪爽的韩家千金结成了人人惊讶地手帕交。

蓝锦甯听得咂舌,不由道一定要去好好欣赏一番这位巾帼英雌。竟然能赢得母亲地芳心。恼得王氏赏了她一个栗子头。这才消停,讪讪地抚慰母亲那颗羞愤地小心肝。

想来,韩氏想请的无非就是王氏与她的儿女。但给蓝府下帖子。若是略过了大房三房去。未免太不给面子。便也顺带邀了那两房地人。

顺带,听着叫人着实有些不爽。但人家毕竟是皇家贵匮。使性子不去也是不能。反正面子也给足了,更不曾言明,当下也就欢欢喜喜地应了,只当不知道。

翌日,备妥了礼物,蓝府三架豪华马车开动,向朱雀街的靖王府缓缓而去。

梁国京畿统共四条繁华大街,这朱雀街就是其中之一,与其相对的玄武街皆是贵人居所,地皮炒的不是一般的贵。只不过玄武街两旁住的以朝臣居多,而朱雀街那边却住着两位王爷三位郡王,就连当今皇上在那边也有个小园子在,布防重重,可以说是整个京畿除了皇宫之外最为安宁也最为安全的一块地方了。

路过青龙大街,蓝锦甯在王氏的指点下打量了一下远处的皇城,有别于锦奇的惊叹与好奇,她只觉得那金碧辉煌的院墙里,埋藏着一股深深的怨气与凝重。

但,那又与她何干?今生今世,她绝不会做那笼中鸟儿,池中锦鲤,任人嬉耍把玩。

靖王府门前,一名红衣女子翘首盼望,身旁的两个嬷嬷不停的似乎在劝说什么,偏偏只得了一顿训斥。嬷嬷们对视一眼,心道这侧妃仗着王爷宠爱使性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见王爷说她,自然心中也就有了任她去的想法,便也不再劝说。

见到侯府马车停下,仔细的辨出了那蓝府独有的狮头纹章,红衣丽人欢呼一声,毫不拘束她侧妃的身份,放声大叫:“好妹妹,你可算是到了!”

马车中的王氏还未下车,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唤,脸上不由付出一股笑意:“她还是没变。”

没变,亦或是变了却不曾叫人看出来?锦甯心下却叫了声好,她喜欢这样直爽豪气的女子。

戚嬷嬷扶着王氏下了车,请了锦华下来,已是气喘吁吁。转身又要去抱锦奇。锦奇身形一偏,避了过去,伸出小胳膊搂住妹妹的腰,竟是带着她轻飘飘的落了地。

小样,学了点轻功就来她跟前显摆了不是?锦甯狠狠的扭了把他腰间的软肉,痛的锦奇那一张粉雕玉琢的嫩脸都扭曲了。

锦华闷笑,他已经七岁了,像个风度翩翩的小少年,气质如那清朗的玉竹,实而不华,贵而不骄。上前分开弟妹,一手牵了一个,又对锦奇道:“你也老实些,这儿可是王府!”

锦奇那个委屈啊!他哪里不老实了!

他们这小动作不断,王氏那边也是手忙脚乱。韩侧王妃不管不顾的上来就要扑她,惊得身边两个婆子连忙喊着“小心”,这才发现王氏竟然身怀六甲。

“你看你,怀了孩子也不跟咱提前说一声,磕碰到了多不好啊!”那一身红果果的衣衫刺的锦甯眼晕,拽着王氏的袖子训道。

我说侧妃娘娘啊,乃的眼珠子好歹也算得上是明眸了,咋这么大个肚子都瞧不见呢?

“臣妾王氏见过侧王妃,娘娘万福。”王氏得了自由,方才款款拜下,也不管她的问责,自顾自的行礼。

韩侧妃一把将她拽起来:“酸什么酸!咱姐妹俩还用的着客套?你家那对双胞胎呢?拿来咱玩会!”又看向身后被锦华牵着的两个小娃:“是不是这两个?噌噌,果然像!不如分个给咱?”

蓝锦甯听的一乐,笑了。感情咱和锦奇就是个玩物啊侧妃娘娘?

王氏也听的眉心直跳,这叫什么话啊?“侧王妃娘娘……”

“叫姐!那什么娘娘的听着倒牙,赶紧给咱改了!”韩侧妃捏了一把王氏的脸蛋,瞬间有转换了话题:“你这皮肤好啊,咋保养滴?”瞧这位这性子跳脱的!

“我说……韩姐姐,能不能让咱进了王府再说话?”她挺着大肚子站得实在累得慌,再说这三车人停在门口,也不太好看呐!

“看咱这激动的!快来快来,到咱屋里去坐。”韩侧妃一拍脑袋,完全没有半点淑女风范,拉起王氏就往里蹿,惹的一群嬷嬷婆子丫鬟跟在后头,大叫小心。

锦华三兄妹面面相觑,挺了挺胸,终是跟了上去。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1.颜虽改人如旧(求粉红PK票)

王府就是王府,哪怕锦甯已经看惯了蓝府低调的奢华,哪怕勒如熙曾见识过无数的豪华宴会,但在这靖王府中,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几声。

皇家的气派和排场,从来都不是用金镶玉砌的。

看看那风中凌乱的各种珍稀花卉,像杂草一样被随意摆放,底下的烤漆花盆……额,青瓷的?花园里勾勒出了多条溪流,那流水潺潺,在这炎炎夏日,竟然冒着……白烟?那是温泉吧!怪不得不见鱼儿游动,只怕就是有也早被熬成鱼汤了吧?九曲十八弯的小桥流水尽头,汇聚成一方小小的内湖,将那从江南风景画中走出的的鎏金朱亭,晕染的有如……蒸笼?嗔嗔,瞧那粗壮的亭柱,纹路鲜明,黑的跟被烧焦了似的……额,极品沉香木?

败家啊……不要问咱为啥迎风流泪,咱告诉乃,咱不是妒忌,咱那是心痛!

左拐、右拐、向前齐步走……

“翎妹妹,到了。累了吧,快坐下。”韩侧妃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额头上冒出微汗的王氏,忙叫人搬了贵妃榻来,扶着她就要让她躺下。一边懊悔自己怎么不早早的备下软轿,瞧这小脸红的,都快要喷血了。

她身后那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也是走得满头大汗,小脸绯红。倒是那瘦弱的女娃,一点汗水都不见不说,小脸还一片惨白,叫人看了便生出一股凉意。

韩侧妃自然听说过蓝锦甯那点“传奇”,对这个“娘不爱”又先天体弱、后天坎坷的孩子很是有几分打抱不平的同情。

“韩姐姐,先不忙,咱还是先去拜见王妃的好。”累归累,规矩还是要守的。王氏对她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都到人家后院了,不去拜见主母怎么也说不过去。韩氏虽然受宠,但还没嚣张到连大规矩都不守的地步。

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这就是靖王爷对侧王妃韩氏的宠溺之道。只要乃不过分,神马事情都好商量……

“看你喘的这个丑样子,去给人见笑么?先歇歇再去,陈姐姐人很好的,不会生气。”韩侧妃大大咧咧的道,将王氏按在榻上不给起身。

王氏无奈了。王妃人好。不会生气,那是对乃!而且,九成还是看在靖王爷地面子上。

“韩姐姐……”

“叫你躺着你就躺着!”韩侧妃拔高音段,采取音波攻势。果然将王氏震住了,不再动弹。这才软下声儿。笑眯眯地说道:“这样才乖。天大地大孕妇最大,放心放心,有姐姐我呢!”

就是有乃才可怕啊!

蓝锦甯看不过去了,她也有些担心王氏的肚子。毕竟走了那么长一段路。虽说在家时她也时常陪着王氏散步,略略锻炼一下身体,但谁都知道孕妇地身体易浮肿。吃不消劳累。当下小手从锦华那挣脱出来,走到韩侧妃面前。一本正经地道:“韩姨姨,可否让咱给娘把个脉先?”

一声姨姨叫的韩侧妃那个心花怒放啊,当即蹲下身子和她平视,打量了须臾,转头对王氏道:“这丫头我喜欢,给我们家世子当个世子妃如何?”

靖王嫡子也就是世子,当然是姓梁,名唤乐祥,乳名阿常。乃陈氏所出,听说生来就是一张桃花脸,俊逸不凡,只可惜三年前摔了脑袋,性子不复往日活泼,显得有些木讷……

韩侧妃是个爽朗的人,或者说,很有些傻大姐的样子。像这样没大脑的话,估计也只有她能脱口而出了。世子的婚事,连王爷王妃都做不了主,除非皇帝不想管,否则谁开口都没用。

“姐姐慎言……”王氏听的一惊,就要拦她,奈何肚子挺着费力,直不起腰来。

“行了行了,你就安心躺着吧,咱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就那么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韩侧妃翻了个白眼,张口拿话堵了她的嘴。这丫头自打嫁了人就怕这怕那的,以前那股爽利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姨姨,甯儿能不能看看我娘?”蓝锦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感情这位自说自话习惯了?

“乃个小丫头,这么丁点大,能看出什么来?”韩侧妃瞧着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就想叹息,看这孩子可怜的,都被吓成什么样子了?“一会韩姨姨给你娘叫个太医来看看就是了,你乖哈!”顺便伸出虎爪摸了人小甯娃的脸蛋一把。

吓,被吃豆腐了?那神马,真把她当成小屁孩看了?

蓝锦甯也不申辩,羞羞涩涩朝她展颜一笑,真把个害羞滴小银演的入木三分:“姨姨……”

韩侧妃看的那个眼热啊,恨不得把人搂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咳咳,是疼爱一番。

“韩姐姐,让甯儿过来吧,这孩子打小身子不好,叫她也在咱身边躺躺。”王氏则是担心蓝锦甯身子弱受不住,到底是一点点看着长起来的,就算不是亲的,也和亲的没两样了,便出言相帮。

至于锦甯的医术,她心里其实也没底。不过孩子有心,总不好打击了人的积极性不是?

“也好。”韩侧妃点了点头,亲自牵了锦甯的小手走到近前,将她报上了塌,又传了太医来相看。

蓝锦甯害羞的谢过,锦华小哥俩见状也连忙凑上来,一人一句韩姨姨转开韩侧妃的注意力。

锦甯便伸手摸了王氏的脉门,知晓只是累到了。王氏肚子里的小娃娃很乖,遂也不再去管,专心倚在边上陪着笑,问一句答一句,没事绝不多说一个字。

待到太医姗姗来迟,王氏已经坐起吃了一盏蜂蜜水并几块点心。太医请了安问了脉,说了无事,韩侧妃这才点头起身带了王氏去陈氏屋里问安。

王妃陈氏是个貌似温和的女子,不等她们拜下便叫了起,拉着王氏的手客气了两句。韩侧妃看着在她跟前也颇为自在,并无半点提防之心,反倒似亲姐妹般相处融洽。

蓝锦甯起身后见没她什么事儿,便打量了周围的诸人。

王妃房中并无其他宾客,估计也就是见了礼就出去了。身旁的是一干婆子丫鬟并两个太监,这还是锦甯头一回亲眼瞧见真正的太监,免不了多看了两眼。他们约摸三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生的也还干净,开口时也没有那传说中的尖锐女气,听着并没有多么刺耳。

最后看的,便是在王妃身旁坐着的,那个面庞精致,却略显表情有些呆板的男孩。蓝锦甯估摸着这孩子大概就是所谓的靖王世子梁乐祥了,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的这孩子有几分眼熟……

“这位妹妹生的好生眼熟……”带着几分稚嫩的青涩嗓音,含着一丝熟悉的热嘲与冷淡,将蓝锦甯有如雷劈一般震的心里面焦黑一片。

妹妹什么的,最讨厌了。

陈王妃惊讶的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看一副想跑模样的蓝锦甯,乐祥这孩子极少会对陌生人开口,更别提是一个头回看见的小女孩了。心下不由一动,便笑道:“阿常,这是蓝家的三小姐,叫做锦甯,你唤她甯儿妹妹便好。”

梁逸祥努力挤出一个笑,却偏偏生硬无比:“甯儿妹妹好……”

啊啊啊啊……死人脸、白无常!怪不得觉着眼熟呢!虽然脸蛋换了,但是那万年僵尸表情压根就没变啊!

“无……阿常哥哥,你也好。”

(无常哥哥木着一张脸:有粉红赶紧投了,不然打入十八层地狱!

冬雪擦汗:您这是求票啊还是威胁啊啊啊)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2.婚事之难

靖王妃刚和王氏寒暄完,就被白无常……啊不,是靖王世子这突然蹦出口的一句话给吸引了注意力,没有顾上旁人。

急不可耐要上前搭话的三奶奶公孙氏端着僵硬的笑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房的刘氏冷冷一笑,心道:想拍王妃的马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能进得这王府不过是沾了王氏的光,一介商贾之女,还待人另眼相看不成?这些年因着老太爷对大房不喜,公孙氏可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一些时候。也不想想,老太爷根本就看不上这个老三媳妇的出身,否则为何丝毫都不曾考虑过让她也参与管家!

什么玩意!

不过是面上一闪而过的思绪,转瞬即逝,也没人发现。不一会便又恢复了平和,笑着搭了句:“世子怕是和我家三小姐一见如故了”,便不再出声,就如她平常表现的那样,沉默而低调。

刘氏这一出声,蓝锦甯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两房的人。

她的注意力都被韩侧妃和陈王妃给引了过去,一时之间倒是忘了自己一行人是以蓝府女眷的名号出的门,而非蓝府二房。

大房只来了四少爷蓝锦逸,大少爷蓝锦僢已经十一岁了,因为只是小聚,不便带出府来这女眷居多的场合。三房的嫡子嫡女都来了,二小姐蓝锦珠今年十四了,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定亲,本也不该带着倒出乱跑,但公孙氏想带女儿见见世面,还是带着人来了,倒也不算违礼。

王府所请之人非富即贵,若是有哪家夫人看上她家锦珠……

蓝府嫡女本不该如此愁嫁,家世好的多半不喜她嫡母的出身,门槛低的却又不敢上门求娶。

蓝锦珠最好的出路,怕是只有明年的选秀了。

若是运气好。指给某个皇子或宗室。哪怕只是侧妃。也不算辱没了蓝家。哪怕被皇上看上了。也算是幸事。毕竟皇帝正直壮年。并不算老。若是运气不好落了选。那也没什么,寻个稍差些地人家嫁了当嫡妻也是好出路。最怕地就是不好不坏,留中不发,那就必定要再等三年。

十七岁……已经可以算是老姑娘了。

假使锦甯和锦珠的年龄差的不大。只怕王氏也少不了要为三房操心。但左右二人相差了近十岁,她根本一点都不急。等着看戏就是了。

三房还有个十六岁的庶长子蓝鞘。亲事还没有着落。倒不是有心嫌弃他是庶出。蓝家到底是世族大家。旁支显贵地也不少,只是公孙氏压根不把他的婚事放在心上罢了。

蓝三爷不在,老太爷不管,大太太只天天琢磨着如何多拿回些权力,至于蓝老爷……朝事繁忙。皇帝又器重,他忙得过来才好。兵部尚书。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对于那个少年,蓝锦甯是有几分好感的。

庶出,但并不爱强出头,更不因此而自卑。许是有蓝二爷的例子在先,这位庶堂兄对读书很是上心,只是天分不显,但那份刻苦却不容人小觑。

蓝正杰也称赞过他毅力过人,也曾郑重的告诫过锦华,莫欺少年穷!

这穷,可不单是指穷困潦倒。

对于这个庶堂侄的婚事,蓝正杰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锦甯有一回听见他和王氏说起时,曾感慨过自己当年的经历,就算他十五岁就考得了举人,婚事不也是没有着落?若非那年恩科,他得蒙皇上青眼,成为大梁史上最年轻的探花老爷,中书令大人能将爱女下嫁?

更别提什么落籍成嫡子,恩荫蒙生母了。

蓝鞘虽不像他那样能少年得志,但大器晚成,不代表他一辈子就出不了头。

锦甯深以为然。

话说,蓝家庶出一脉,倒多半是晚婚,十八岁成亲的不稀奇,十九二十才娶妻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话,令一直以为他是个耿直读书人的蓝锦甯,对她这个便宜老爹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恐怕还要感谢金氏。

若非她这个嫡母一力打压庶子,欺负祝氏,恐怕蓝正杰未必会有今日。

阿常唤了一句甯儿妹妹,对她露了那个艰难的笑,便不再言语。

蓝锦甯很是惊悚,相识两百年,人间数万年,还是第一次看冰山融雪。虽然冷,她也忍了!

陈氏欢喜异常,本来对蓝家一行人只是淡淡的,却在这之后热络了三分。便是对刘氏与公孙氏,都露了好脸色。

王氏惊讶,世子的一举一动对王妃竟然有如此大的影响。

唯有蓝锦甯心知,只怕阿常兄,对他这位“母妃”,多半不怎么热络。

少顷,有管事来报,言道大理寺鸿胪詹大人的家眷来访,韩侧妃爽朗一笑,道了声罪,出门迎客去了。

靖王妃留了王氏说话,打发蓝家大房与三房的人去后花园与先头到的夫人小姐们聚会。锦华拎着不清不愿的锦奇,与锦颛锦逸一道,去了专门为各家少爷们准备的玩耍的地方。

陈氏拉着王氏在一旁说些家常的话,旁边自有机灵的丫鬟凑趣,倒也不冷场。阿常和锦甯被扔在榻上,大眼瞪小眼,只有一个小丫鬟站得远远的,不时往这边瞧一眼。

锦甯看着那张木板脸,心道可惜了那么一张颜色绝佳的漂亮脸蛋,从此就要化身“冰山”了。想到日后不知有多少姑娘家要被这张脸冻伤,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大梁的贵女们吖,乃们千万要挺住喽!

“不许笑。”阿常看着锦甯那贼兮兮的笑脸,心头莫名的烦扰,深恨阎王把他推入火坑。

什么你对如熙丫头一向关照,什么你最合适,什么别人都不如你能干……他居然被这种破烂理由给哄了来,脑子真是被门给夹了!

“不笑,难道咱还对着你哭不成?”锦甯翻个白眼,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冷肚冷心肠,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保证死皮赖脸的最高品质,他绝对拿她没有丁点办法!

阿常回给她一个冷脸……哦不,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阿常哥哥,”蓝锦甯咂了下嘴:“这名字比白无常好听多了,你自个取的?”

阿常不想搭理她,却还是迸出了两个字:“凑巧。”

听他搭话,蓝锦甯兴高采烈的开始“叙旧”。

“阿常哥哥,你再笑一个咱看看?”赤果果的调戏。

白痴,眼神极度冰冷的瞪她。

“阿常哥哥,你的皮肤真好!看这爪子,白嫩白嫩的……”顺手摸了把某人的小手。

乃才爪子,乃们全家都爪子!

“阿常哥哥,你生得真好看!比甯儿还好看。”并伸手扯了一下某人的脸皮。

“阿常哥哥……”

站在一边儿看着他们的小丫鬟瞪得眼珠子都快脱窗了,犹自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不是真的吧?

蓝家三小姐对世子殿下上下其手,猛吃豆腐……

她最最不可置信的是,世子竟然木有反抗?

……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笑意?

肯定是她眼花了……

冬雪对指,咱真的不嫌弃……)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3.世仇(一)

茶吃了两盏,靖王妃与王氏的谈兴也去了九分。转头看见两个小家伙一个木着脸一个笑得灿烂,不禁神色有些怔忪。

自己生出来的儿,靖王妃心里最是清楚不过。别看他此刻面无表情一如往常,可眼神中并没有那刺骨的冰寒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却不明白,这个满面病容的娇弱小儿,到底是如何让他这般另眼相待。

许是平日里太孤单了,难得遇上不介意他冷淡的同龄孩子,这才去了些心防吧?

“阿常,母妃与二夫人要去后院,乃也一道去吧?”靖王妃放软了口气,颇有些征询之意。

她这副样子,再次令王氏惊讶了。天下间哪有看儿女脸色做事的亲娘?这让她对梁乐祥这个世子殿下有了非常不好的观感。常言道三岁看老,这娃已经六岁了,瞧那木然冰冷的表情,只怕以后定是个孤傲清冷的人吧?

“儿子就不去了。”阿常口气淡淡的。

“那你乖乖的呆在屋里,娘让阿英给你找本书读着可好?”靖王妃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却并不强求,挂着一抹笑说的极温和。

蓝锦甯震惊的望着阿常,有这么当儿子的么?好歹你老兄也占了人家宝贝儿子的躯壳,给个笑脸会死是不是?又恍惚想起那个生硬的笑来,冷的打了个颤。看来他不是不想笑,而是他笑还不如不笑的好。

听得他又是淡淡的飘出一声:“好。”

是了,无常便是这样的人。若真不愿理会,同他絮叨半天也未必能得到只言片语的回答。靖王妃如今能有这问一句答一句的成果,恐怕先头费了不少力气讨好这个别扭的家伙。

听他应了声,靖王妃这才直起腰来,一瞬间那慈母的温柔褪去,涌上通身的尊贵与骄傲。冲着王氏微微额首,含笑道:“蓝二夫人,咱们走吧。”

身为靖王妃,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副面孔。

王氏敛了敛眉目。爽快地应了一声。心下暗暗却提醒自己要提防这个看似好相处地王妃。

“宜彤,仔细抱了三小姐,莫摔着了。”王氏转头,对跟来的丫鬟道。

宜彤上前便要抱过锦甯。却不料阿常突兀地伸出一只手拍开了她。她吃不住痛不由叫了一声。有些慌乱地叫道:“世子?”

靖王妃也没料到儿子会出人。怔了片刻。才恍过神来。对王氏抱歉道:“小孩子不懂事。二夫人莫要放在心上。阿常,做什么动人?”后一句,却是用极温和的语气,对着世子说地。这两面三刀的功力,令王氏望尘莫及。

“甯儿妹妹留下陪我。”他既不辩解也不哭闹,冷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叙述事实,而非征询。

“这……”今儿,靖王妃受的刺激太大了。儿子第一次主动和人说话,也是头一回,要留人在身旁。她不想拒绝,可人家毕竟是蓝家的孩子,不是府里的下人,可以随她安排,便有些为难的看向也是有些惊讶的王氏:“王妹妹……”

那眼神里,有着示弱,亦有恳求。就连称呼,也从二夫人改口成了王妹妹……

这样的变化,怎能叫人不心生讶异?

打从王氏进了这屋里,就觉得陈氏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却没料想到,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却让她流露出别样的脆弱与难堪。

王氏不去看她,她心中明了,若是此时她面上哪怕显出半分不恭敬来,只怕就会得罪了这位王妃娘娘。靖王爷不同于其他几位王爷,乃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胞弟,很是受器重。虽说武郡侯府门第不差,但她的相公到底不是正宗嫡系,还是不要交恶的好。

仔细想了想,便恭顺的笑道:“王妃娘娘,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过世子才六岁,小女也才四岁,料想是不防的。况且锦甯本就体弱,咱也担心那日头太毒晒坏了她,免不了又是大病一场,不若让她在这儿陪世子做个伴也是好的,还要劳烦府里的嬷嬷照看着些才是。”

靖王妃这才松了口气,对王氏略生了一分感激与高看,真是个识时务的女子。

靖王妃立即吩咐伺候的下人好生看着,然后亲自拉着王氏的手渐行渐远,不时还传来细细的说话声:“禹翎妹妹哪里的话……就让三小姐在这歇着好了,府上有太医在,你大可放心些。不瞒你说我这个儿子自打摔了个跟头便不爱与人说话,这回和你家锦甯倒是看对了眼……”

屋内静静的,全是丫鬟婆子们紧张的吸气声,甯小娃与阿常大眼瞪小眼,很是有些剑拔弩弓的味道。

“都到外面守着。”阿常先开口了,却是对丫鬟婆子们吩咐。

十几个人便如潮水一般涌出房门,面上连半点犹豫也无。

蓝锦甯妒忌了,看他身边的人那听话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样说一不二的生活。也不知道那位靖王爷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儿子的,竟由着下人这样听一个稚子的吩咐。

为啥她身边就插满了棋子,布满了眼线,他却可以这样的恣意。

“特意把咱留下,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丫鬟们都走了,蓝锦甯只得自力更生的寻了个软软的靠枕垫在身后,四仰八叉的平摊了手脚,再无方才那副小女孩的娇嫩孱弱样子。

“怎么,不装林妹妹了?”阿常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很有几分阎王的神韵。

“明明是乃先装来着,却来说咱。”锦甯一怔,明白过来,她那副病弱娇喘的外表,的确很有两分林妹妹的感觉。只是她那毕竟只是表象,而林黛玉却是个实打实的药罐子。飞了他一个白眼,嘲讽了一句:“还‘这个妹妹生的好生眼熟’,真当你是贾宝玉了?”

“本世子对乃另眼相看,还不够好?”阿常抱着手臂,竟是出奇的开了个玩笑。

“行了行了,真不耐烦看你装模作样的样子。”蓝锦甯忽然想起在地府时,自个赖在他背上让他带着飞时候的情形,仿佛还在昨日。那时的他却比现在要更冰冷些,但至始至终,似乎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自己那些胡闹和无礼的要求。“说啊,到底什么事儿。”

“你可知道固国公李元?”

“就是那个封了国公的前宰相大人?当然知道了。听说他和我家是世仇,两厢彼此都看不顺眼对方。据说他和我爷爷见面就能吵起来,若不是有老爷子镇着,只怕两家早就撕破脸了。”蓝锦甯点头,她略略知道一些,但手头人手有限,只能打听出些凤毛麟角的事情。阿常特意提起,想必这个和她家有必然的关联:“他怎么了?”

“他要复起了。”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4.世仇(二)

“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老家伙?”不可能吧?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李元比她家爷爷大了近十岁,算起来也有六十好几了,不好好当他的退休干部,负起?

“李元是大梁的三朝元老了,从孝宗开始,从一个九品下的刀笔吏,一步步走到宰相的位置,你当他简单么?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登基的之后,李元马上就上书请辞。皇帝本就对他有顾忌,见他如此识时务,这才封了‘国公’的名号,荫封李氏子弟,令其荣养。他就是看出了皇帝忌讳他,这才以退为进,你真当他离了朝堂,就万事不管了么?”不得不说,阿常对咱们小甯娃还是非常了解滴。她一撅臀,人家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了。说起正经事的时候,阿常便不像平时那样惜字如金,长长一溜的话蹦出来,半句废话都没有。

锦甯默了一会,才仰头看他:“你不是说皇帝对他顾忌着?又怎么会起用他?”

阿常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李元之前的宰相是乃那个大奶奶的亲爹,被乃爷爷搞下了马,这事乃知道吧?”

锦甯点头,她当然知道。

当年金氏协助太奶奶害了那位贵妾姨娘腹中的子嗣,这事知道的人虽不多,却也不是什么隐秘。老太爷恶了金氏,除了本身不喜金家的门风外,也有这一重在里头。

金氏讨好了婆婆,却让公爹不喜,奈何老爷子身体好,婆婆行将就木之时,他还在战场上蹦跶。没了婆婆的维护,金氏在老太爷面前就是个隐形人。

她自己心里明白,所以对老爷子,这位是能躲就躲。

“李家与蓝家说是世仇,不如说是政敌。虽然不到彼此仇恨的地步,但却难以好好相处,而前头的金家亦是如此。金相下马,与其说是乃爷爷下的手,不如说是皇帝因为蓝家与金家联姻,而顺势为之……”阿常很铁不成高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想不明白?”

锦甯伸手捂额做呻吟状,可怜兮兮的叫唤:“痛……”

“咱没用力。”阿常不理会她的痛叫,面无表情的道。

蓝锦甯童鞋。只能说,乃地表情太假了。

“好吧。”放下手。耸耸肩:“咱明白了,乃的意思是,皇帝其实也很忌讳蓝家势大。他不允老爷子卸甲归田。是因为不敢。皇帝扶植金家、李家,只是因为他们不会和蓝家同声同气。而如今地宰相翁大人,却是个泥巴似地老好人……”

阿常点头。

伸出一手敲了敲床沿。上好的红桐木发出轻响:“正是这个理。他无能但却好色,被御史上奏参了一本。皇帝打算要换宰相。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现在地中书令王诩盛,也就是乃这个娘亲地爹,另一个就是前宰相李元。”

“乃是说,皇帝不会让外公当上宰相喽?”锦甯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无辜。

“改口的真快,他可不是你的正经外公。”阿常瞥了她一眼,凝声道:“君心难测,但以历朝皇帝的作风来看,和蓝家亲近的人一般都做不上宰相的位置。”

“帝王权术,不就是取个平衡之道么?”鄙视一把当皇帝的人,都忒小心眼了。“咱娘待咱不差,王家对咱也没啥不好,还不许人见异思迁了?”

“……随你。”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瞧她这小鼻子小眼的。“李元这次若是能复起,只怕会帮着皇帝对付你们家,要小心。”

“喂,乃是不是忘了,这个皇帝可是你亲伯父,乃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娃。”

“他是梁乐祥的伯父,不是我的。”阿常淡定道。

“……”跟冰山没啥好谈滴!拿肘子拐了他一下:“不说这些了,对了阿常哥哥,乃怎么会来,这个梁乐祥也是VIP?地府又没人可以顶缸了?”

顶缸你妹!要不是为了乃个娃,人会被悲催的赶鸭子上架么?

无常撇头,不想搭理她。

“好吧好吧,咱不问还不行么……”东拉西扯一向是对付阿常兄的最佳利器,蓝锦甯笑的纯真,勾搭着他说话,只把人悔得想挠墙。

明明早就知道这娃本性的说,为毛还把她当成了纯真无辜的小白兔?他多嘴干毛?蓝家好不好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为啥一碰上她,他的冷静就像是纸糊的,一桶就破?

蓝锦甯说的口干舌燥,那厢也只是偶尔才迸出一两个字。和他说话就像是挤牙膏,不给点压力就没有回应。不过她是习惯了的,也不在意,始终笑眯眯的,反观咱的世子童鞋,本就难看的脸色拉的更长了。

等靖王妃派人来叫他们去吃饭,才算拯救了阿常的耳根子。锦甯和世子不是一桌的,这回阿常也没留人,叫嬷嬷抱走时,也是一言不发没有一点点不舍的样子。

蓝锦甯窝在戚嬷嬷怀里,冲着他的方向笑眯眯的努力挥着小手。

“小姐,世子爷走远看不见了,您别挥了。”戚嬷嬷心疼她挥的手酸,等世子的人走远了,便说道。

“没事儿,阿常哥哥知道咱跟他挥手了。”蓝锦甯说道,却也听话的收回了爪子。转脸又看向戚嬷嬷略显吃力的脸庞,眨了眨眼:“嬷嬷放咱下地吧,您牵着咱的手走好不好?”

戚嬷嬷笑着应了声,小心将她放下。锦甯伸出小手塞进她皱巴巴的手掌里,笑的有如偷腥的猫儿一般甜蜜。

三小姐这孩子,就是贴心呢……戚嬷嬷看着她可爱的小脸,那苍白的脸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浮上一丝红晕,心中不由有些抽痛。太医说,她的病根若是今年还去不掉,只怕是活不过二十的……

“娘,阿常哥哥说改天让咱再来玩呢!”回到王氏身边,锦甯立马扑到她跟前,拣一些孩子气的话说了。

至于世子童鞋到底有没有说这话,这不重要,反正人也不会反驳她说的话。

王氏揉了揉她的发,轻笑道:“可不能光顾着玩,知道么?”

“女儿知道。”蓝锦甯用力的点点头。

“阿常哥哥是谁?”蓝锦奇有些吃味的凑了过来,看看王氏又看看妹妹,“妹妹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哥哥,不许乱叫人!”

“锦奇!”王氏警告的唤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锦奇有些委屈,扭头不看她们。

蓝锦甯连忙走过去抱住人的小胳膊,甜甜的叫道:“二哥,莫要生气,甯儿最喜欢的就是二哥哥了,别人都比不了呢!”

“真的?”锦奇眼睛一亮,又有些怀疑的撅起嘴:“乃刚才都只陪那个凶凶的哥哥说话,都不跟咱玩儿……”

“人家是世子嘛,咱不能得罪不是?你看他那张脸,凶巴巴的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人家都怕他,不肯跟他玩儿呢!要是咱也不陪他说话,他肯定很难过……”蓝锦甯一点儿都不亏心的编排着阿常,把人说成了是个受排挤的可怜娃。

一向同情心过剩的蓝锦奇马上就不妒忌了,还一脸同情的看向世子的方向:“下回咱也陪他一起玩,这样他一定会高兴的,是不是妹妹?”

“恩恩,二哥,乃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

于是得了“好孩子”标签的蓝锦奇屁颠屁颠的跑去和世子童鞋搭话去了。

出乎靖王妃预料的,世子阿常似乎对蓝家二房的几个孩子都特别“友善”,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他的脸色为什么忽然又黑了两分呢?

不过……这是个好现象。

靖王妃若有所思的望着王氏身旁那三个俊秀出众的孩子,心底做了个小小的决定。

(码晚了那神马,对不住大家)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5.早产(一)

八月里,炽热的日头烤的人焦头烂额,蓝府的诸位小姐姑娘们爱上了蓝锦甯的屋子,见天的往这儿凑合。奇怪的是,也不见她是多用了一盆冰或是蔽日的屋子,偏偏在她的房里,就是能安心静气的定定坐下,一点都不觉得心浮气躁。

一屋子算上婢女统共有十多人,大姑娘坐在二姑娘下首,她们身后统共跟着三名大丫鬟,两名是二姑娘蓝锦珠贴身婢女,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剩下一名有些战战兢兢的,也不敢靠近自家姑娘,只得委委屈屈缩在一旁。蓝瑟与蓝绣则在锦甯的下首坐着,好歹是三房的人,自然得离自家人近些。两个丫鬟则帮着如珠如宝姐妹俩替小姐姑娘们备些瓜果零食之类的吃食。

“三妹妹,乃这屋子好凉快。方才咱过来的时候,晒的不行,可这才坐下一会子,就不觉得热了。”吃罢了一碗绿豆冰,所有人俱是松快了些。二小姐是所有女孩子中唯一的嫡女,说话自然就更随意些,也只她能叫锦甯三妹妹。“快些别看书了,陪姐妹们说说话。”

锦甯无奈的放下书册,她倒是挺想一个人清静的,怎奈她们都是在她的房里,不陪着说不过去。“二姐姐这话说的,妹妹不是听着么!”

“乃倒是听着了,就是左耳朵近右耳多出了。”蓝锦珠白了她一眼,“快说说,乃屋子里怎么就这么凉爽了?”

锦甯只得将屋里的布局说了,提点了一些降温的法子,又道:“二姐姐的屋子许是要比咱的大一些,又是向阳的。不如上午就歇在耳房,日头西了再回正屋。冰盆子最好是不要多放,虽然凉快,却水汽太重了些,得在角落洒上些石灰才是。”

“这样啊……可是晚上还是热的睡不着。”蓝锦珠点点头,却还是不大满意。

“二姐姐若是喜欢,不如咱跟乃换个屋子好了……”锦甯大度的道。

锦珠自然不会同意,这是二房的地盘,她是三房的小姐,哪能住了别人家的院子?虽说都在侯府里,但平日里也算是泾渭分明。若非这两年三房弱势了些,母亲默许她来跟这个便宜三妹套近乎,她也是懒得来的。

“那可不行,咱那屋子现在虽然热,冬天里可暖和着呢!再说,搬来搬去得太麻烦了。”锦珠连忙笑着摇头,本就只是找个由头说话,哪里真就欢喜她这屋子了?虽说是随着二伯母一块儿住,但这屋子实在小了些,住惯了大屋子的她那里瞧得上。

“二姐姐说的是。”锦甯十分淡定的点点头,又崇拜的看向蓝锦珠:“乃好聪明啊!”

“那自然的。”蓝锦珠得意洋洋的笑道。

锦瑟锦绣猛地打了个冷颤,不由地伸手抱了抱自个的身子,两厢对望一眼,怎么从前就没觉得二小姐很傻很天真?连好话反话都听不明白?对面的蓝玉似乎也下意识的挪开了些距离,装作跟丫鬟说话的样子,可谁不知道她压根就没在听啊?

好不容易哄了几个小姑娘回去,蓝锦甯揉了揉眉心。古代的女人就是累啊。这么小。心思一个赛一个的深沉。二小姐还好些。最多是被宠坏了。有些爱炫耀。她本身也没故意讽刺她地意思,不过是顺着她有些单纯地路线走罢了。而且毕竟已经是十四岁地大姑娘了。未必就像她表现地那么傻。也许人家只是想寻个好路子。能嫁个好人家罢了……

蓝玉且不说。人家毕竟是大房地姑娘。除开二小姐,也就是她最年长。她讨好二小姐也说得过去。这两房地两位主母虽然彼此不太对付。但三叔一向是以大伯为首地。两房的姑娘小姐妹也就那么几个,二小姐既是嫡出又是姐姐。不靠着她。难不成还靠她这个四岁的女娃不成?

蓝瑟和蓝绣……说实在地。她对这两位庶姐的心思很复杂。原本大家都只是庶女的话。好好相处倒是容易。可现在不一样了。明显的自个爬上枝头。草鸡变凤凰,那剩下地两只草鸡该是什么想法啊……蓝锦甯很纠结,让她们都变成嫡女?那不可能。蓝府的规矩偶尔可以破例。但不能什么人都可以往上头爬,老话不是说:没有规矩无以成方圆么?再说,就算她们真当上了嫡女,只怕还有的争。

争爹娘、争条件、争宠爱、争地位、争夫婿……未来将是一片纠结的黑暗啊……

锦奇的第一次发育很明显已经开始了,长的跟五六岁的男娃子一样的粗壮……额,健康。整日在家里闹腾的不像话,又贼皮实,打了不疼,过了还闹,终于将王氏给惹恼了,早早的丢去了家学去启蒙,总算是消停了一些。锦华也乐得给弟弟当个小先生,虽然其实妹妹早就给他们哥俩启蒙过了,但他不是已经进学了么?现在先教着,以后进了族学里像他一样当个天才才好。

妹妹不是说,天才是九成的努力加上一成的天分吗?嗯,他相信弟弟是有这个天分的。

不过显然锦奇非常辜负他的期望,虽然基础打的还不错,可是这娃似乎天生就对书本不感冒。有时候连王氏都感慨,明明和锦甯是一母双生的兄妹,怎么两个人一文一武差了这么多捏?

汗,王氏大概连自己都忘了,锦甯其实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

要说王氏,这两年真的待她很不错。就连她前世的亲娘,大概都没她对自己这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得用的,除了孝敬老太爷还有老爷太太的,第一份一定是给她送来。平日里也是时时带在身边,确保她吃的好穿的暖没有生病才放心,感动的锦甯心里热热的,差些就抱着王氏的大腿大叫:娘啊,乃就是咱的亲娘!

不过,甯小娃还是要脸滴,这么狗腿的动作实在做不出来,情何以堪呐!

傍晚的时候,锦甯正看着如珠收拾她的东西,一会就该到王氏哪里吃饭了。这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每天起床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毫不夸张。除了睡得早了点,起的早了点,她还真没觉着跟前世嫁人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怎么又想到那只花孔雀了,死开死开。

如珠奇怪的看着自家三小姐皱着眉对着空气挥着手,正要开口相询,忽然看见如宝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上接不接下气的喘。

“这是怎么了,被鬼追了?”如珠忙递了茶水扶了一下:“喝口茶缓缓,急个什么?”

“小姐……”如宝灌下一口凉茶,透心底的凉意让她打了一个激灵,想起自己匆匆忙忙跑来的缘由,顿时眼眶都红了:“小姐,咱们二奶奶要生了!”

“怎么回事?”锦甯吃了一惊,一下子站起来,“啪”的一声拍的桌子都颤了起来,吓着了自己,才从惊愕担忧中醒过神来,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道日子么?”

“方才、方才在院子里,二奶奶被大公子的丫头冲撞了,跌了一跤,这就要生了!”

“走,我们去看娘!”锦甯眉宇一皱,却是没有说什么,扫了如珠一眼:“东西别收了,事急从权,现下顾不上这些。”

往门外走了两步,又转头对如珠道:“如珠姐姐,劳烦你带着如宝姐姐去看住那个闯祸的丫头,别让人出了事。如果有人要做什么,你便只管说是老太爷让人扣下的,不许探望,也不许放走。到咱爹那要两个小厮,一定要把人给咱看住了!”

如珠心下一凛,知道她这是动了怒,面上起了几分肃然之色。心下也对那个得罪了三小姐的人恨之入骨,只觉得此人多半是没有活路了。

如宝却没想那么多,听了锦甯的话,急忙拉如珠的袖子:“姐,咱认得那人,咱带你去!”

锦甯知道她们必然会做好的,脸上总算褪去一份冷凝,唤了如芬如兰跟上,向给王氏预备的产房走去。

(冻了一天……临了晚上还烧了保险丝,泪奔……)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6.早产(二)

锦甯最先赶到屋外,没见到王氏的人,只听见屋里不时传来叫痛的呻吟声。戚嬷嬷堵在门口拦住了要往里冲的甯小娃,望着她恳求的眼睛,心从那种惊骇的冷硬中脱离出来,温温的泛着热度,只是还是对她摇了摇头。

她想着自己估计也帮不上忙,也就没有强求,凡是只求无过,不求完美,才是人生。

“娘怎么样?是不是痛的厉害?”锦甯围着戚嬷嬷开始丢丢转转,搅的她老人家头晕不已,只得伸手拉住了她:“二奶奶这会只是阵痛,要生得还有一会。亏得平日里三小姐常拉着二奶奶在园子里转悠,身子康健了许多,这回虽摔得不轻,产婆说倒是顺产,无事的。”

蓝锦甯听她说的虽然肯定,但面上却并无多少坚信,晓得只是宽慰之词,恨恨的只想将鲁莽的丫鬟撕成碎末。若那人是无意的还好,若是给她有心查出来,她一定会叫人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

她从不是善良之人,只不过懒得作恶事罢了。

“嬷嬷,是娘带着咱转悠,乃说反了。”挤出一个貌似轻松的笑容,她道:“不知今儿娘会给咱添个弟弟还是妹妹?”

“三小姐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戚嬷嬷被她勾去注意力,不由莞尔一笑,却很快又隐去。

她歪着头,貌似在认真思考:“咱喜欢妹妹,弟弟若是像咱,咱也喜欢,若是像五哥……”

隐去了后半段没有说,但是人都知道是神马意思,那些心有旁骛的年少丫鬟们,不由都勾了唇角,快快的低下头,免得叫人见了要挨骂。

戚嬷嬷也是失笑,揉了揉蓝锦甯的小脑袋:“三小姐,先去歇着吧,别守在这儿,日头太大了些,仔细晒坏了。”

“咱等一会再去。”冲她腼腆的一笑,向着产房里张望了一眼。

这是个有良心地孩子。她家奶奶这两年在她身上花地心思没白费。戚嬷嬷伸手抹去眼角溢出地泪滴,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地想。

锦华锦奇还没下学,蓝正杰又上朝应卯去了。王氏这一躺进产房。蓝家地二房就剩一个蓝锦甯算是身份高地,所以一时之间,她不能走,不能让那两位有野心的姨娘有可趁之机。

想了想。她又仰头看向戚嬷嬷道:“嬷嬷。乃差人去把奶奶请来。”

戚嬷嬷眉头不自觉地一蹙。却是很快舒展开。的确。如今这蓝府里只怕也就是二太太能靠地上了。忙迭声应了,唤了个机灵地小丫头去喊人。

锦甯首先等来的不是自家亲奶奶。而是金氏。

金氏自打那一年在祝氏面前落了下风,就有些面瘫症状,几回蓝锦甯见到这位,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除了一对眼珠子里还有些情绪可琢磨,那脸上始终都是那样的僵硬而冷漠。

见她突然到来,蓝锦甯的心下有一丝疑惑。

莫非与她无关?

“三丫头,你娘如何了?”金氏的声音有些嘶哑,也不知是不是得了风寒。看了一眼产房,便不再盯着,只淡淡的问向锦甯。

“孙女不晓得。”蓝锦甯摇了摇头,眼里溢满了水汽,眼看着就要掉出因为充血而显得通红的眼眶,让人觉得揪心。她用那委屈的小模样,可劲的瞅着金氏,用力的吸着鼻子,鼻腔音极度浓厚,就像已经哭过一场似地:“嬷嬷不让进屋……”

“是不该进,在外头呆着吧!”金氏似乎是想安稳她一下子,可是手伸出去半截又收了回来,反而对守在门外的婆子们问道:“产婆可过来了?叫了太医没有?”

“回太太的话,产婆早就备下了,刚开始的时候就进了屋。太医也差人去请了,不一会就该到了。”婆子中貌似领头的那个忙开口答道,这些人并不全都是二房的人,这也是为啥蓝锦甯不想走开的原因。

她不知道等待王氏的是什么,古代女人生产本就是走了一遭鬼门关,而像在这样的高门大户里,基本上就等于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王氏点了点头,又对一旁的婆子道:“去,差人到衙门里叫二爷回家,再去家学和族学把二少爷和五少爷都接回来。”

蓝锦甯眉头一跳,他祖母的,您想干啥?让他们都回来好直接给王氏办丧事?

戚嬷嬷听的大约也不太高兴,一张脸拉得老长,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

“祖母,不用忙着喊爹爹和哥哥们回家来,嬷嬷说还要生一会呢,有咱等着就好了。”蓝锦甯使了个眼色,如芬如兰忙将要去喊人的人拦了,拉到一旁等着。

“那怎么行,老二他媳妇生孩子,总要在身边的。”金氏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悦:“只留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在,到底是靠不住的,你懂什么?”

“是,祖母说的是,只是爹爹说今儿有要紧事要忙的,只怕一时也叫不回来。”蓝锦甯心里虽然不以未然,咱比乃懂的东西多了去了!可嘴巴上还是非常恭敬有礼的回道:“甯儿已经差人去请奶奶了。”

金氏差点没气歪了鼻子,她才是蓝家的主母!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抬了妻位的妾,凭什么和她平起平坐?凭什么这两年事事压她一头?

本就是急怒攻心一直没有好全的身子,听完这话,差些撅过去,捂着心口大喘气,边上的丫头连忙扶住了,拍着心口替她顺气。

“太医来了!”院子外头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夹杂着催促“快些”的低语。

蓝锦甯翻了个白眼,得,只怕这替王氏请的太医,金氏就能先用上了。

这位太医倒是见过的,日常里给锦甯请脉的张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人长的很是慈和,一把长长的白胡子飘至胸前。瞧见他那张因着一路小跑儿显得有些涨红的老脸,锦甯心里头是一阵的不好意思。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来看孕妇生孩子?

“怎么把张太医请来了?太医院没别人了?”蓝锦甯小声的问了一边的戚嬷嬷。

戚嬷嬷也是觉得奇怪,便转头去问叫人的丫鬟。

只听那丫鬟道:“宫里的贤妃娘娘与舒婕妤也今儿一同生产!年轻的太医和医婆医女都被叫到宫里去了,只留了张太医和一个老先生。奴婢见那老先生年纪比张太医还大,便只好……”

“贤妃与舒婕妤今儿一同生产!”蓝锦甯被这句话给震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金氏。

到底是不是她……

(脑子冻坏了……先这样,改天暖和点了咱再改改。晚了两分钟,大伙别嫌弃……)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7.早产(三)

金氏本已经好些了,正想说蓝锦甯两句什么,听见那小丫鬟的回话,一口气真的闭上了,吓得张太医迭声叫人把大太太平躺着放下,一把夺过侍童手里的药箱,找出一只布囊,抽出银针就往人身上招呼。

不愧是当了院判的人,就是有两把刷子,三针扎下去,别人还没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呢,金氏已经悠悠的转醒了。迷迷瞪瞪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人老太医的袖子,无比紧张的问:“我儿……我是说贤妃娘娘,真的也是今儿生产?”

感情您以为刚才在做梦呐?

蓝锦甯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下来,这位果然是个色厉内荏的。别看她一直欺负二房打压二房,但这谋财害命的事儿,想来若非情非得已,这位也就是个纸老虎,厉害了一张嘴罢了。

“祖母,是说姑姑也今天生宝宝呢!”见老太医尴尬,蓝锦甯连忙上前一步,掰开了金氏的手,无比惊奇的道:“那是不是姑姑的宝宝和妹妹是一天生?”

这孩子哪来的那么大手劲?被掰疼的王氏终于回过了魂,却顾不上责问蓝锦甯什么。刚才她的举动,要往大了说,就有私相授受的嫌疑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私相授受。当然其实也没人会以为她跟一个老的不能人道的太医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只不过拿来一笑罢了。

不过,尴尬还是会有的。

此时见到锦甯在身侧,金氏顿时觉得对她无比亲近,搭了人的小胳膊小腿,让人给吃力的掺了起来。

“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都不上前扶一把?”老太爷声如洪钟般的嗓音响亮的传来,震慑了苍天白云,也震慑了一干人等。

忙有回过味儿的丫鬟上来顶了锦甯的位置,可不是么,这么一点点的小人儿,搀一位珠圆玉润的老太太起身,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可是刚一接手过来,只觉得一沉,就差些把大太太摔了个料峭。原来金氏被老爷子那一声骇得腿软站不住,却不知三小姐是怎么撑得起来。

金氏靠在丫鬟身上。几乎是凭着人才能站着。见着老太爷,不说面色如土,但也绝对是好看不了的。不过蓝锦甯窃以为,那只是因为刚才晕过去地缘故。

要说金氏怕老太爷。那是一定地,但还不到畏之如虎地地步。

“这是怎么了,身上没骨头似地?”老爷子一看金氏那副模样就直皱眉头,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扮娇柔,看着也不像啊!

金氏满脸委屈,却不晓得该怎么说。那丫鬟倒是个机灵地,忙脆生生地道:“禀老太爷,大太太方才晕了过去。”

“又犯病了?那就在屋子里好好呆着!瞎跑什么!”人看金氏不顺眼。于是做什么都是错的。蒲扇般地大手赶苍蝇似地挥着:“还不去歇着?这儿有老二他亲娘呢,你就别掺和了!”

什么叫掺和?金氏哆嗦着很想问一声,可终究还是一言不能发。这才发现原来祝氏是跟着老太爷来的,头低低的,一惯的怯弱卑微模样。

金氏心里不舒服,又听见老太爷赶人,本想说两句什么,话到嘴边止住了。挥开了那丫头,扶着身旁得用嬷嬷的手,打晃着走人。

得,老娘不伺候了!

蓝锦甯有些同情的望着她的背影,这大约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也许当年她没掺和婆婆房里的事儿,老太爷今儿对她的态度就不会这么恶劣吧?

她今天,估计还真的只是想来看看,顺便帮个手呢……

“甯儿,你娘还好么?”大太太走了,祝氏就活泛了一些,拉着锦甯的手,柔声问道。

蓝锦甯看了老太爷一眼,轻声道:“戚嬷嬷说无事,只是早了些时日……”

“怎么会突然生了?”老太爷耳力一直好,听得分明,不待她多说,便拢着眉宇瓮声瓮气的问道。

“如宝姐姐说,今儿娘在逛园子的时候,被大公子院子里的丫鬟冲撞了。”说起这个,蓝锦甯面上一冷,撤去那份虚假的单纯天真,直言道:“咱已经叫人去把人看住了,不过是打的太爷爷您的名头……”

“你个鬼丫头,”老太爷却是笑了,一把将蓝锦甯抱起来:“打咱的名号是对的,就怕你不打。走,老头子也跟你去看看,瞧瞧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算计老子的重孙!”

老爷子,您也是那么想的吧,啊?是吧?

蓝锦甯点了点头,乖乖的伏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跟他咬耳朵。

“真的是个丫头?”老爷子似是惊讶的叫了一声,复又笑道:“可别又跟你似地,鬼精鬼精的。”

蓝锦甯傻傻的笑。

转头又对祝氏道:“你在这看着,什么时候生了叫人来通报一声。”

祝氏点头唯唯诺诺的应了。

老爷子想想又不放心,补了一句:“这些人你都给我看好了,谁敢整什么幺蛾子,就给我狠狠的整治,往死里打,可清楚了?”

“媳妇明白。”祝氏抖了抖,声音更低了。一旁的丫鬟婆子们也低下头,不敢抬头再多看一眼,生怕就被当成了那个“幺蛾子”被整治。

出了产房的院子,老太爷看看怀里的锦甯:“人关在哪儿了?”

“柴房里,咱让如珠如宝去看着了,不许人见她。”

“做得好,走,到柴房去!”老爷子赞许的点点头。

才走到柴房,就见一个眼熟的丫鬟似乎正在跟如宝争执着什么。

那丫鬟约摸有十七八岁,如珠如宝两个显然有些说不过,如珠还好些,她一向冷静不容易生气。如宝则已经憋的满脸通红,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那丫鬟可劲儿的摇头。

“那个姐姐生的有些眼熟呢……”蓝锦甯盯着那丫鬟看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到底是谁。但那张圆圆的讨喜脸蛋却怎么看都觉着熟悉。

“那是蓝鞘身旁的大丫鬟若七,小甯儿许是讲过的。”老爷子冷笑了一下:“不是说犯事的就是蓝鞘屋里的人么,我倒要看看,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

若七,这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蓝锦甯没注意老爷子说了什么,只是盯着那若七,终是将脸和名字对上了号。

那不就是她穿来的第一天,在蓝家的避廊下看见的和那个叫如尘的女孩子说话的少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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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8.丫鬟命不值钱(一)

当年的若七还只是大公子身旁的二等丫鬟,虽然也算高薪,但因为是庶子的关系,平时并不十分感嚣张。就像是窝在小公司里的白领和大企业的办事员,完全就是不同等的概念。

不过年前蓝鞘身旁原本的两个大丫鬟配了人,空出了位子,这个虽然有些爱偷懒又多话,但用了许多年也还算顺手,便被提拔了上来。而另一个大丫鬟则是他母亲刘氏安排进来的,一个面上十分恭顺温和,背地里却不怎么心甘情愿的丫鬟。

蓝鞘懒得给丫鬟们取什么好听漂亮的名字,原来的若三若五走了,这个便顶上,唤作若三。

蓝锦甯的眼晃了晃,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抓住了,却又闪电似的溜走。

“奴婢给老太爷、三小姐请安!”如珠如宝面对着蓝老爷子他们一行人,见到被老爷子抱在怀中的三小姐,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也不去管还再痴缠的若七,低低的俯下身。

若七身子一僵,却是连头都没回,嘴上不屑道:“又想骗我是吧?这回咱可不上当了,当我是傻的吖!老爷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我可进去了……”说完,就要绕过如珠如宝。

如珠如宝动也不动,任凭她动作。

若七面色一阵讶异,心头直跳,慢吞吞的回了个头,噗通一声跪下了,抖着声线:“奴婢、奴婢给老太爷……”

“不必了。”老爷子横她一眼,震得她立马闭上嘴,却不敢起来。又扫过如珠如宝,满意的点点头:“挺忠心的,就是胆子小了些,为何不喊家丁来守着?”

蓝锦甯也疑惑的看过去,她分明吩咐过如珠去要两个人来的。

如珠面上一凝,瞥了若七一眼,颇有些不屑的道:“奴婢和如宝刚将那冲撞了二奶奶的丫鬟捉到柴房关起来,婆子们要回院里帮忙才散了,若七姑娘马上就来了。奴婢担心如宝年纪小,不禁吓,所以只好留了下来。好在老爷子和三小姐可算来了,不然人家还以为奴婢是狐假虎威,拿主子说事撒谎呢!”

这话说地有水平。既点了若七地强硬,暗示她想动手来硬地,又把若七对蓝锦甯的蔑视拐个弯儿送到了老爷子耳中。偏生句句都没点到她,即使她想狡辩。也没办法开口。

“是个聪明的。”老爷子赞了一句。也不知是对蓝锦甯还是对如珠,“你且起来吧,一会去账房领十两银子的赏,边上那个……”

“叫如宝……”蓝锦甯小小声的提醒。这刚才如珠还提到呢,老爷子怎么就是记不住?

也怪如宝。平时她在自个面前多活泛吖!上蹿下跳妙语如珠。整个地开心果,逗得一屋子地人都笑到不行。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一面对屋子外头的人。立刻变得胆小如鼠。毫无存在感。

从前她会被分到书房那没油水的“苦差”。还一干就是好几年,恐怕和她这老鼠胆不无关系。

“如宝是吧,别跪着了,老头子我赏罚分明,也起来吧!”

如珠伸手拉了一把如宝,如宝这妮子冲着蓝锦甯露了个笑脸,对上老爷子,战战兢兢的谢了恩,脖子一缩,跟乌龟似的,又低了下去。

啧啧,她家太爷爷虽然年纪一去不复返,不是什么风流俊俏美侯爷,但也没这么可怕吧?蓝锦甯摸着自家尖尖的细下巴,心想。

甯小娃,乃以为谁都跟乃似地,见识过阎王爷的臭脸无视过无常兄的冷颜?这蓝府上下就没有不怕老太爷滴!

若七跪的膝盖疼,但老爷子明显不打算让她起来,她也不敢起。听完如珠的话,顿时脸上不知是怎样的颜色,赤橙红绿青蓝紫,给包圆了。

心中暗自叫苦,只希望那小丫头耐打些,别把实话给招出来。

若是咬死了是不小心,最多也就一顿打,打发出府去。那丫头一向听话激灵,很是会办事,况且她还有事把在她手里,想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心下也就安定了许多。

是她鲁莽了,不该一出事就想着来探探风向。

“把那丫头带出来,好好问问。”

老太爷发话了,自然没有不应的。当下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便如狼似虎的扑进去,拖出一个模样狼狈的丫鬟来,满头的青丝早已散开,乱的跟鸡窝似地。

看着小丫鬟一脸的惊恐与害怕,以及那眼底一抹藏不住的慌张,蓝锦甯沉思了。

蓝鞘,应该跟那孩子没什么关系吧?

可现在跪在这儿的,却偏是他院子里的两个丫鬟。

老爷子身边只有侍卫,没有婆子,原本倒是跟着两个照顾他起居的丫鬟的,被留在产房那边帮忙了,顺便起个震慑作用,让人知道老爷子也是关注二房的,看谁敢趁乱动王氏。

侍卫和婆子给人的压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看着围上来的两个大男人,小丫鬟内心的恐惧再一次被放大,却还是咬死了不松口,只说是自己要去园子里摘花染指甲,无意中冲撞了二奶奶。“奴婢该死,求老太爷开恩。”

“既是该死,又何来开恩?”老太爷很轻蔑的望着那丫鬟,跟她耍心眼,她还不够格!目前蓝府中,能让他吃瘪的不过寥寥甯小娃一人罢了。他声如洪钟,有泰山压顶之势,句句敲打在人心尖子上,那音量高的只怕都传到这院子外头去了,不怕人听见,就怕人听不见:“既是认了此事,就直接打死了事,也算给了老二家的一个交代。”

丫鬟顿时泛起恐惧,抬头瞪大眼睛望向老爷子,见他似乎不在意的样子,不由看向一旁跪着的若七。

可是当着老爷子,若七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哪里敢开口?

丫鬟的眸子褪去那一丝希翼,却是木然的由着侍卫们拖了,仿佛已经认命了。

蓝锦甯心底泛起一丝不忍,那到底是一条生命啊!说打死就打死,只是她知道老爷子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处置了这事,而且,等王氏把孩子生出来了,也要过问的。

毕竟,她才是正经受害者?

“等等,她是不是家生子?”老爷子果然拦住了侍卫,状似无意的问道。

那小姑娘的身子猛然一抖。

如珠上前一步,应道:“方才她说自己是家生子。”拿这个威胁她们,真是不知好歹。以为她们三小姐还是从前那个六姑娘么?别拿庶女不当主子,何况她已经入了族谱,有名有份的。

“既是如此,治她老子娘一个不教之罪,全家都发卖了。”老爷子面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来:“女子卖去楼子里,男子卖去盐场,不论年岁!”

(今天三更了……汗一个,其实不算的,咱知道。

对不住,习惯性的,不到晚上码不出字来……)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49.丫鬟命不值钱(二)

蓝老爷子的话音刚落,便垂眸看了怀中的小女孩一眼。只见她面上有几分讶色,但一双秋水剪瞳,却如碧波般荡漾着无边清澈。

老爷子心中暗笑,自己真是老糊涂了,一个四岁的女娃,怎么会懂楼子和盐场是什么样可怕的地方?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懂就行了。

那小丫鬟此时此刻已经面无人色,泪珠像是流水一般从眸中喷涌而出,原本眼底的死寂之色,变成了一种惊骇与恐惧的交织。

牵连家人……老爷子究竟是何等的愤怒?若七跪在地上的身影已然抬不起来,她心知这一次万难善了,更是后悔不已,为何要轻信那个人的承诺,以为自己真的有了机会……

老爷子的侍卫们倒是淡定的很,听完吩咐,便神色不变的要将那小丫鬟拖去挫骨扬灰,更有心中明了的,已经迈步向外走,准备实现老爷子的处罚了。

“不!不要!老太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愿意说实话!”惊恐几乎将那丫鬟逼疯,不顾两个侍卫的钳制死命的想要挣脱,那俩侍卫也很有意思,竟然真的让她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别以为真的是什么潜力爆发之类的胡话,不过是他们了解自家主子甚深,知道老爷子其实只是吓吓人而已。

当年威震边疆,如同战神一般踩着鲜血坐上武郡侯宝座的蓝将军,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嗜杀之人。他常年伪装的杀伐果决,只不过是对外的一种宣告,以及……震慑。

若七满面颓然,双腿再也撑不住的软倒在地。

“哦?你方才不是说,是自己不小心冲撞了二少夫人吗?”老爷子眯起眼,状似好奇的道。

虽然府中下人是唤着二奶奶,但正经地称呼。却该是二少夫人才对。

老爷子有意这么说,只是为了给那丫鬟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二房的人。是主子。而她。是奴婢。就如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子要处置几个不听话的下人。还真不过是一抬手的事情。

那丫鬟显然听懂了。若七也听懂了。这院子里地所有人都听懂了。

“太爷爷!”蓝锦甯不满的揪了他地胡子一把。真是地。都把人吓成这样了。还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个丫鬟明显精神溃败。随便问她两句,估计能把小时候的糗事都抖落个干干净净。她不是同情怜悯,只是觉得蓝老爷子不必如此。这孩子也就是个被利用的倒霉蛋罢了。

“奴婢错了!老太爷开恩,饶了奴婢的家人……”丫鬟用力的口着头,没几下,额上已经是一片鲜红之色。

“带下去好好问问!”老太爷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审讯一个丫鬟,又转头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若七:“把这个奴婢也带下去问问,兴许她也知道些什么。”

若七的神色变化,只怕是个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蓝锦甯被送回王氏的院子,老爷子也自回他的院子去了。孙媳妇生孩子,他老人家本就不该掺和,要不是偶遇行色匆匆的祝氏,二房又每个人主事,他也不会掺和进去。

再喜欢蓝锦甯,那也是有个限度的,若她是个男孩儿还好,偏生是个丫头……

不过,今儿她的表现,却让老爷子更添了一丝兴味。

他知晓她的伪装,更知道她骨子里的古灵精怪,却丝毫不在他面前有所掩藏。是因为明白瞒不过去所以才大胆表露,还是摸清了他的性子,才投其所好?

而在他有意接手之后,她整个过程都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哪怕知道就算查出了真相,他老头子都不一定会秉公处理,她却没有一句提醒和抱怨。

她才四岁……老爷子心中提醒着自己,可是莫名的,又发觉自己其实从未拿她当个孩子看。

生而知之者上也……想起头一回见到这小女娃时,她在他耳边轻轻嘀咕的这么一句话,老太爷心中掠过一抹疑惑。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对蓝锦甯宠爱有加,格外纵容于她,方方面面的护着。

而她,也并不曾令他失望。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么?

正杰那孩子没胆子教她说这样的话,甯小娃镇静聪慧的表象也不是伪装,这一切都逼得一而再再而三试探她的老爷子不得不相信,这个重孙女,绝不是什么一般人。

可除了他,蓝家上下的人都只是觉得三小姐聪慧过人,只是体弱喜静了些,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但凡这么想过的某些人,只怕到了日后会后悔吧?

女子……又如何?

那孩子,只是懒了些,想要让她继承自己的衣钵,只怕要费些功夫呢……蓝老太爷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甯小娃,虽然乃处处图省事巴上了老头子,可是咱却容不得乃惫懒呢!

既然乃有如此天赋,那就让咱好好看看吧……

虹祁大陆大梁国宸帝一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蓝家二奶奶早产,武郡侯蓝浩文怒责其子,令其彻查。

当夜,蓝府大公子屋中二名大丫鬟被仗毙,一名三等丫鬟发卖出府。蓝正恺嫡妻刘氏因管教不严,禁足三月不得出府。金氏以养病为名,终于完全交出府中大权!

八月二十八日天蒙蒙亮的寅时三刻,精疲力竭的王氏终于在产房中诞下一个女婴。

应卯回家后一直不停在书房踱步的蓝正杰听到母女平安的讯息,终于舒了口气。那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让蓝墨送往老太爷房中。

老爷子大笔一挥,圈了一个曦字。

此为蓝府四小姐,蓝锦曦。

八月二十九日,公孙氏归娘家,名为省亲,实为斥贬。二小姐与大姑娘皆交由祝氏教养。

八月三十日,皇帝下旨,道:蓝家嫡四女曦,八字与皇长孙梁和儞相合,赐婚皇长孙。

王氏教养有功,赐一品上夫人诰命,祝氏温良谦和,赐一品夫人诰命。

蓝锦甯轻轻咬破一颗葡萄,甘甜的汁水与果肉侵入口腔之中,令她舒爽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翻过一页薄纸,仿佛就翻过了大梁百年的历史。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0.丫鬟命不值钱(三)

所谓的王氏早产,其实不过是一场丑陋且低俗的府内纷争,而且策划者恐怕还不怎么高明。因此如宝慌张的传来消息的那一刻,蓝锦甯几乎已经锁定了责任人的人选。

不外乎,金氏和公孙氏两人之间。刘氏的可能信比较小,之前因为金氏借着大房的回礼一事谋算二房的小主子,让老太爷大为光火,重责了大房的人。这件事情对大房的影响本来就颇大,让一向对婆婆恭敬有加,维持着表面上孝顺听话的刘氏和金氏之间有了些嫌隙。

虽然最后是大房补上了厚礼,二房又装聋作哑的受了,但明面上到底是大房的错,出门之后难免受人指指点点。而金氏也不好过,借刀杀人之举难免容易得罪人,就算蓝正恺是她从小疼爱的大儿子,到了这时,也对她心生抱怨。

只能说金氏是吃力不讨好,落得个两面不是人。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不要小看一点点的裂缝,却足以让积年的威压在一夕之间崩溃。

本来听到又是和大房有关的时候,蓝锦甯着实有点吃惊了。二房一向对大房和三房极其容忍,并没有因为祝氏和王氏得势而处处高人一等,对待两房人从不冒犯。这也和王氏的教养有关,到底是丈夫的亲兄弟,哪怕不是一个母亲,也有一半血脉是相同的。

苛待夫婿的家人,做那冷嘲热讽奉高踩低之事,未出嫁前受尽家中宠爱的她是做不出来的。

无论如何,大房也没有任何理由对二房再出手!

而当听到是大公子蓝鞘房中的丫鬟,蓝锦甯几乎就可以完全确定,此事定和大房无关。

蓝鞘人极好,又是读书之人,对待丫鬟们从来都是温和有礼,少有苛责。这也造成了他房里的丫鬟多半喜爱遛弯偷懒,对自家主子恭敬有余而敬畏不足。而在他身旁原本的两个大丫鬟出嫁之后,顶上的若七和新来的若三并不很得他的信任,因而对两人颇有疏远。

若七并不是一个嘴硬的丫鬟,当偌大的压力上了心头,即便是她再沉稳,也扛不住了。当即,也不用严刑拷问,知晓掩藏不了的她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整件事情都吐露个干净。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在一开始的时候,若七就有给小姐当陪嫁侍女的意思。只是大小姐当年出嫁那会,她心里虽有这个念头。但刘氏压根就没考虑过她。也不想想她那时不过十三四岁,又是庶子身旁的婢女。轮着谁也轮不着她。

偏若七是个心大地。不甘日后被指个小厮仆役之类的嫁了。总有些小动作。若三到了大公子身旁之后,有意交好他身边地旧人。自然被她打听了出来。

若三虽是刘氏指派,但只要有心查一查。就知道她是金氏手中出来地人。还曾在三房当过差,当时也颇受公孙氏重用。只是不知为何被蓝三爷斥责。送去了金氏身边。又给了刘氏。

刘氏和婆婆有了嫌隙,自然不喜她送地丫鬟,正好逢着机会,派去大公子地身边,却也不是真想着要害这个庶子,不过是图个眼不见为净罢了。

若三虽没有若七的那份心,但到底心中不平,这是金氏和公孙氏又出了暗示,自然想着抓紧机会,只要做的滴水不漏,日后重得重用还不容易?

若三利用了若七的心思,指点着她做这事,并得了公孙氏那边隐晦的允诺,开出条件,答应她事成之后许她当二小姐的陪嫁。二小姐只有十四五岁,也该寻婆家嫁了,而若七亦有十七,正是长得花朵般娇艳的时候,当了陪房,日后自有好前程。

若七心动了,却又不敢亲自犯事,只得捉了个小丫鬟的痛脚,令她听命。

她却不曾想,公孙氏是否真的能兑现自己的允诺。所谓丫鬟命不值钱,现在说的好听,等真的成了事,她的下场就一定能好?

只能说,到头来都还得说一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丫鬟可怜,但若她没有做错什么事儿,又何至于落得发卖的地步?不过总算比起若三若七来还是个好下场的,替主子顶了缸不说,她们的老子娘还要受牵连,本是得用的老人,一夕之间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落地,万人轰踩。

金氏和公孙氏各自被夺了最看重的东西,一者是权,一者是名。金氏自然难受,但她毕竟是长辈,至少面子上给全了过去。而公孙氏那边就惶恐不安了,蓝府三奶奶的名头自然好听,可是被厌弃的三奶奶,就不定要受多少冷眼了。又怕蓝府老太爷一声令下递出休书一张,到时候就是她娘家兄弟,也要对她鄙薄不已。

倒是刘氏,从头到尾没她的事,不过是受了点余波的影响,毕竟若三和若七都算是大房的人。

一时之间,蓝府好像成了二房的天下。

赐婚的旨意一出,梁国京畿的贵人们可是大受震动。一个才出生二天的小婴儿,竟是已有了皇长孙大妃的头衔,惹得多少人眼红嫉妒。以至于蓝锦曦洗三那天,蓝府宾客云集,就连当时被禁足的金氏刘氏上官氏也要出来帮忙待客,收到的礼物,可不可谓不丰厚。

对小妹妹的东西,蓝锦甯一点儿也不眼红,拉着哥哥蓝锦奇的手,眉开眼笑的在王氏身边掰着手指头,细数着妹妹得了什么什么好东西。用极端天真的模样,表示都可以留给妹妹做嫁妆,惹得王氏极其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这二小姐的婚事未定,四小姐便得了赐婚,三房的蓝锦珠扑在屋里哭了一场,却无可奈何。母亲的作为让她的婚事再次艰难了几分,而如今她能依靠的,却只有平时连正眼都不看一眼的祝氏。

蓝老爷显然早就知道了皇上的意思,虽然面上不显,但看起来他似乎并不高兴。

蓝锦甯也不高兴,虽然她知道这算是恩赏,却为妹妹暗暗感到可惜。

还没长成呢,就已经被剥夺了恋爱的权利!

可没办法,谁让她出生的时辰好,而当天,宫中又有两位皇子诞生呢?

那位她要叫上一声姑姑的蓝娴妃生了九皇子梁乐希,而舒婕妤则早她一个时辰生了八皇子梁乐霄!这两个皇子,却是要比曦儿晚上几个时辰落地。

皇长孙梁和儞,是大皇子梁乐钧的嫡长子,今年三岁,倒也不算配不上她家曦儿。

在蓝锦甯眼中,自己的妹妹自然要找个出色的男子来配才行。

锦甯眯起眼,稚嫩的脸庞浮起一丝异色,若那皇长孙不成器,她不介意由自己出手亲自调教!

锦奇望着妹妹脸上那一丝诡异的笑脸,也傻乎乎的扬起了笑脸。

他又有了妹妹!虽然曦儿妹妹丑了点,但他会和喜欢三妹妹一样喜欢四妹妹的!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1.入宫门深似海(一)

蓝锦曦摆满月酒时,宰相的任命终于有了定论。王中书令还是中书令,一直归置在家的固国公李元,终于重出朝堂,手握重权。

至于原来那位宰相翁大人,虽然一直无所建树,倒也没犯什么大错,淫乐好色不过是生活作风问题,因而虽然降了职,但在其他方面亦有补偿。

蓝锦甯回过味来,锦曦的这赐婚旨意,何尝不是皇帝对蓝家、对蓝老爷子的补偿!

在皇帝看来,这自然是恩宠和皇恩的显示,只是蓝家人未必领情。

至少蓝老太爷和蓝锦甯就不怎么稀罕。

李元复起,蓝家又出了一位皇长孙大妃,一时之间,颇让百官有些摸不清风向的感觉。墙头草有之,观望的有之,当然,武官一脉还是偏向蓝家的居多,而文官方面,虽偏向李元一些,却对这位前宰相似乎并不那么臣服。

不过这朝堂上的暗潮汹涌,都被宫里的两件大喜事给掩盖了过去。

其一自然两位娘娘生子之事,不过舒婕妤到底只是小官之女,并不受重视,她的八皇子虽然早了九皇子一个时辰出生,但她的居所明显比起蓝娴妃的玉兰宫要冷清不少。再一件,便是久居病榻之上的太后娘娘,自打两位孙子出世之后,竟是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待到他们满月之时,竟然已经能起身亲自来主持了。

因着和两位皇子的满月宴相冲,蓝锦曦的只能提前半日吃酒,于是够资格的官员们,中午吃罢蓝家,到了下午,便齐聚宫中,参加皇子们的满月宴。

王氏刚出月子,要顾着孩子和身子,便递了折子不去了。本来蓝正杰是要在姜氏和上官氏两人之中挑一个陪同去的,只是在王氏房中看了花枝招展装扮的美艳非凡的两人,再看看脸色有些憔悴却显得温柔可亲的王氏,心中厌烦,竟是一个都不带,只携了三个儿女,甩袖而去。

上官氏和姜氏自是咬碎了银牙,却只能黯然退场,两个庶出的姑娘也只得艳羡的望着兄妹三人亲热的背影,伴着自家姨娘颓然离去。

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人,这就是人生……

第一次进皇宫。蓝锦甯是兴奋的,即便她只能按着规矩和二小姐同车而坐,也掩饰不了她纯粹的好奇兴奋。

蓝锦珠并非第一次进宫了,对这个三妹妹地表现暗暗鄙视。却是忘了自己幼时第一次入宫时。是多么紧张不安,跟在母亲身旁,连头都不敢抬起。相比之下蓝锦甯这样纯粹地好奇窥探。反而是不正常的。

当然。就算有人发觉她地不同。最多也就归结于一句年幼无知罢了。

皇宫是森严的。即便里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但不时穿梭于人群中的冷面侍卫。以及那些端着一丝不苟笑容的宫女们,总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入了内宫,自然就不能再坐车了,看到等在马车边上的蓝正杰和两兄弟,蓝锦甯毫不吝啬的给了个大大的笑脸,甜美单纯的叫人打心眼里疼爱。

蓝锦华牵了弟妹的手,跟在父亲身后慢慢走。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毫不慌乱的四处张望,不时还注意一下弟妹的脚步。一向活泼吵闹的蓝锦奇这时也丝毫不怯场,扬着大大的笑脸,一边不时朝锦甯扮个鬼脸,一点压力也无。

至于蓝锦甯……不提也罢。

蓝正恺看着二弟的三个儿女,再看看自己身后的刘氏以及两个儿子,不禁摇了摇头。大儿子平日里虽然沉稳,毕竟是年长懂事的,但此时木着一张小脸,显得老成刻板,却也掩饰不了紧张。而小儿子则左顾右盼,虽然在刘氏的提醒下收敛了一些,却也是缩手缩脚的探头探脑,一点也无老二家那几个孩子的大方以及自在。

人比人,气死人呐!

看向三房,心底倒是平衡了些。因着三弟和三弟妹通通不在家,三房只来了锦珠和锦颛两个,没有亲爹娘在身旁,他们只能跟在祝氏边上,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别扭和惶恐,战战兢兢的深怕犯错,连他家小儿子只怕都及不上。

一路上遇到许多熟识的官员上前打招呼,虽然对各人都没有落下,但明显大家的目光都放在蓝正杰身上,对蓝正恺难免就有些冷落。两厢一对比,蓝大爷自然又是一阵失神。

走了过半,祝氏和刘氏带着孩子与女眷们一道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王氏没来,二房的三个孩子本也该跟着祝氏走,偏老爷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招了他们三个在身侧,挺自豪的向同僚们介绍小娃子。

有些人虽觉得奇怪,但看见孩子小也没多想,夸上几句赠个见面礼也就完了。而深知老爷子为人的人,待他们就热情的多,同时心下也揣测,只怕蓝老侯爷是看重他这个二孙子了。

蓝正杰赶忙领走了两个,他心底清楚,老爷子最喜的不过是蓝锦甯一个罢了。

蓝锦甯乖巧的跟着太爷爷向各位伯伯爷爷们打招呼,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泛着天真,嘴巴又甜,自然哄的几个老朝臣喜笑颜开,不时这个抱一抱,那个捏一捏。她也来者不拒,反正咱年纪小,还没那男女大防的说法,一律的哄骗了再说。

“老蓝,你这个重孙女,真是伶俐可爱,有大将之风!我家那几个小捣蛋鬼,却是及不上她呢!”说话的是汝阳王,一位老派的皇亲贵戚,当年曾与蓝浩文有袍泽之义,一双鹰眸瞅着甯小娃,有些艳羡的道。

“王爷客气,不知者不惧罢了。孩子小,当不得您盛赞。”老爷子笑眯眯的拱拱手,回了一句。嘴上虽客气着,语气却并没有半分的谦逊,显然对蓝锦甯是很满意的。

汝阳王本还真是客气,此时听出了老爷子话语中的骄傲,不由多看了蓝锦甯几眼,正好对上她晶亮无尘的眸子。

蓝锦甯其实长得玉雪可爱,只是因着一直刻意的维持病秧子的神态,便显得瘦弱了些,其实并不起眼。若非她是蓝家人,又被蓝老爷子带在身边,也不会显得特别出众。

汝阳王这人,本就生得有些严厉,即便年事已高,但也是煞气十足。再加上在战场上磨砺出的几分气血,寻常小孩子见了,少有敢于亲近的。即便此时露出了几分亲切,却也并不是什么不讨小儿喜欢的人。

可锦甯并无半分惧意,似乎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和善可亲的老者,甜甜的唤了句“汝阳伯伯”。

汝阳王眸光一亮,赞道:“果然是个好孩子!”

蓝老爷子大笑:“这下子你可是矮了老子两辈子了!”

汝阳王一瞪眼,中气十足的道:“老子和小甯娃投缘,就爱让她唤咱伯伯!你个老小子想占老子的便宜,门都没有!小甯儿来,给伯伯抱抱!”

蓝锦甯看了老爷子一眼,见他略略点头,便做着欢喜的样子想汝阳王伸了手。

“虽然你是王爷,可不能抢咱的重孙女儿!”蓝老爷子松了手,嘴巴上却不肯放过,和汝阳王拌起嘴来。

两人虽然看似在吵架,蓝锦甯却瞧得出来,太爷爷与这汝阳王关系极好。只是他们的音量实在是太大了些,让周边的人吃了一吓,不过多半人还是知晓这两位的瑜亮情节的,便也只是笑着围观。

一时之间,蓝锦甯就仿佛成了公园里的猴子,任人观赏。

恼得她恨不得大叫一声:“要围观,买门票!”

(今儿先更了,白天要去聚会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2.入宫门深似海(二)

这种百官之间的客套并不是无止尽的,毕竟他们可不是今儿的主角。两位小皇子在朝露殿的洗三礼这些人是无缘瞧见,只有近臣内眷偶有一二能被邀请到场,但后头饮宴的时候还是会被抱出来“观赏”一二的。

在蓝锦甯看来,这实在有些像是前世那些明星们的表演秀。当然,皇帝自然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生育能力,而是为了布施一些皇恩给他的臣子和百姓,进一步的加固皇权,提升大梁百姓的归属感。

当皇帝的人,没几个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天家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人所乐道的,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森严有序的宫帷之地,却时常有小道消息流传出去的原因。

其中一大部分,都有皇帝陛下亲自或是间接的首肯在里头。

皇帝就是个顶级演员,高高在上,超脱于人,所有流于外头的一起,都塑造了他与“凡人”的不同,虽不至于完美无缺,亦是高不可攀。

百官朝见的时候,蓝锦甯并兄弟两个,终是到了祝氏的跟前呆着,在女眷的一方向同样朝服出席的太后及皇后行跪拜之礼。

这一切蓝锦甯早已跟戚嬷嬷学习过,虽然她本身并不喜欢这样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礼仪,但她同样也明白,要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朝代中生存,这些都是最基本最起码的认知。

活着,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而令蓝锦甯懊恼的是,只怕究其一生,无论做出了多么大的事业,她终究无法再皇帝面前直起腰来,就像她那位戎马一生、战功彪炳的太爷爷蓝浩文一样。

太后头插金凤展翼钗,身着百鸟朝凤云纹青色宫装,显得端庄肃穆。略显发福的脸上还可以瞧见年轻时的美丽痕迹,只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又是多年卧病在床,厚重的铅粉妆容也掩不住她脸上的苍老皱纹与满面病容。

相比之下,她左下首的皇后则显得年轻健康,听说有四十岁年纪了,可面上一点儿都不显,那精致的脸庞,就仿佛被上天眷顾过一般,除了一些不可避免的岁月痕迹,竟是一点儿瑕疵也无。

虽说早就听说皇后乃是当年梁国的第一美人。又常年得皇帝眷顾,圣宠不衰。只是在亲眼瞧见她之前,蓝锦甯并不对这个女子抱有多大的希望。不过此时,她才终于明白,古代人的骨子里是多么地谦逊。

什么眉目如画,什么翩翩若仙。什么粉黛无颜色……绝对是为这个女人量身打造地!

她赤果果地妒忌了!

皇帝有了这样地女人,竟然还不觉得满足!简直就该遭天打雷劈地!要是她是个男人。要是她拥有这样一个绝世地美人……

于是。当她被皇帝好奇的招上前的那一刻。眼里还冒着冲天地火光。

只是在她跟着漂亮宫女一步步上前的时候,满心的妒意开始渐渐消退,眸子逐渐清明起来,仰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好马配好鞍!

不可否认,宸帝长的实在不错,如星辰一样闪亮亮的眼眸,只是锋利了些,直挺的鼻梁,薄唇带着一丝上位者的高贵笑意。养尊处优的生活并没有让他的身材走样,即便藏在宽大的龙袍之下,也可以看出十分的健壮结实。

怪不得说四十岁的男人是枝花,不过他的眼神里要是不要那么多复杂的思绪,隐隐带着一丝威压的话,她也许会对这个男人多一些好感……

“甯儿见过皇帝陛下。”在满朝文武的注目礼中,蓝锦甯缓缓扬起一个纯真的笑脸,眸子努力睁得大大的,营造一种水汪汪的“单蠢”感觉。

显然,效果还是不错的。

宸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对于小娃子的防心实在没有必要那么重,伸出手招过了招。

切,乃以为乃在招呼小狗狗咩?

心中嘀咕了一声,毫无一丝芥蒂的往龙座的方向奔了两步,听见周围众多的抽气声,这才想起来,龙座可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却引得宸帝轻笑了两声,愉快的道:“无妨,蓝老将军都叫你甯儿是么?朕也叫你甯儿可好?”

蓝锦甯歪着脑袋,故作疑惑的道:“太爷爷都叫咱小甯儿呢!爹爹和娘亲才叫甯儿呢!”

底下的蓝家人有一瞬间的呆傻,唯有蓝老爷子面上,忽然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来。

这孩子……哪怕是装的,也是可爱的让人没办法对她不生喜爱之情。

宸帝忽然摸了下下巴上留得极其精致的胡子,笑道:“算起来,朕和你爹倒也能算是一辈的,朕还是叫你甯儿好了,哈哈哈!”

皇后在一旁看的有些不舒服,皇帝还从没对自己的哪个皇子皇女这般和善过呢!轻轻的咳了一声,叫到:“陛下……”

“无妨。”轻瞥了皇后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皇后心中一惊,转过头不敢再瞧他。宸帝又转过头对蓝锦甯露出一个极温和的笑脸:“甯儿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这句话把蓝锦甯给雷了一下,好似某部脑残电视剧中,出游的皇帝看到民女都是这么调戏的?抖了抖身上突起的鸡皮疙瘩,心想,她只是个四岁的女娃娃,皇后又美若天仙,还有一大群形形色色都能算得上出众佳人的妃子,面前这个帅大叔级别的皇帝应该不至于那么变态有恋童癖吧?

心中这么想着,却是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戚嬷嬷说,甯儿要有礼节,不可以的。”

看着她那似乎极其愿意又硬要守礼的样子,宸帝好心情的笑弯了唇角:“甯儿可以告诉朕,你说的戚嬷嬷是谁么?”

“戚嬷嬷就是戚嬷嬷吖……”蓝锦甯困惑的道:“就是甯儿的戚嬷嬷!”

“好好好,是甯儿的戚嬷嬷,来人啊,看赏,赏那位……嗯,戚嬷嬷,黄金百两!”

这个皇上还真是随性啊……不过,她喜欢。

蓝锦甯笑眯眯的,弯起的眉眼带着小孩子似的欣喜。

可不知为何,那不由瞥了她一眼的皇后娘娘,心中却升起一丝见到自己那位父亲笑容似的错觉。

这……怎么可能呢?

“父皇,不如让甯儿到儿臣这边坐,儿臣也很喜欢这个妹妹呢!”皇后下首那一桌的三公主忽然开口,引得众人将视线移了过去。

蓝锦甯有些困惑的望了一眼,却在触及三公主身边那个小少年的时候,僵住了笑脸。

人的来生……是不是,会带着前世的容颜?

那个孩子……像极了……

罗烈……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3.入宫门深似海(三)

那眉、那眼,那飘忽不定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的表情,嘴角噙着的若有若无的微笑……遥想当年,她也不知是为何,竟会觉得那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模样!

除开身上穿的皇子服饰,他分明就是小号版的罗烈!

蓝锦甯一瞬间毫无掩饰的瞪着小少年,心里想尖叫想要呐喊,却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小少年似乎是察觉了她的视线,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眸种闪过一丝不屑,又转开脸去。

是的,不屑。

蓝锦甯忽然想摇着他问问,凭什么他敢对她不屑一顾,凭什么他敢露出这么欠抽的表情,凭什么他这么目中无人……小小的迈出了半步,却被一只纤细冰冷的小手捉住。

那手很冷,冷的似冰,冻的她瞬间恢复了清明。

转过头,是阿常世子严肃板着的小脸。

是了,她是蓝锦甯,她已改换了容颜。

更何况,自己并没有任何理由在意那个小少年,到底是不是罗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已经做了离开的选择,从一开始。

“跟我一起坐。”阿常淡定的开口,拽着她就要往靖王妃那一桌走去,仿佛一点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做是多么的不给皇帝面子。

似乎并没有人看清靖王世子是何时出现在蓝锦甯身边地。只知道当他们反应过来地时候。这个据说是摔坏了脑子的小世子已经站在了龙座之下。直接无视了高高在上地帝王。牵住了那个笑的很甜美很可爱地小女娃地手掌。

跟我一起坐。跟我走,他的眼睛如是说着。

蓝锦甯叹了口气,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马上移动脚步。

轻轻的拿指甲捏了捏他的掌心,他却转头疑惑地看她。

他明明不该是这么笨的人啊……

“乐祥,你这是做什么?”宸帝似乎有些讶异地望向阿常,却没有得到回应。阿常木然而冰冷的脸让他的心底有些不舒服,脸一沉,语气上也凌厉了一些,似乎很是不悦。

这世上敢给皇帝冷脸看的人可不多,偏偏这个还是他的亲侄儿。

阿常木着脸,大大咧咧的瞪向宸帝。

很好很强大,果然还是她家阿常有胆气,明知道那个人拿捏着自己的生死,也可以这样淡定。

只是……无论是他,还是她,似乎也从来没觉得去死有什么可怕的……

“阿常哥哥,乃也在这里吖!”蓝锦甯欢喜的双手包住了阿常的手指,眉眼里似乎都透出快活来:“阿常哥哥乃怎么没上甯儿家里去玩儿?咱等乃好久了呢!”

“母妃不让去。”阿常努力想做出委屈的样子,可实际效果反而像是对她的举动很厌恶……

“乃可以偷偷地来,不要告诉姨姨吖!”蓝锦甯小盆友,乃这素在带坏小孩子……好吧,阿常是不可能会被带坏滴。

“……”两个小娃子,旁若无人的在龙座下“叙旧”起来。

宸帝皱眉,百官想笑却又不敢。蓝老爷子着意的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须,那老脸还挺得瑟。靖王妃头痛的垂下脑袋,不敢看靖王一眼,假装自己不存在。

咱不在咱不在,乃看不到咱,乃看不到咱……

“咳!咳!”咱们的皇帝陛下用力的咳嗽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存在,蓝锦甯立马转头担忧的道:“皇上伯伯,您不舒服么?”

“嗤——”不知是谁竟然大逆不道的笑了一声,皇帝陛下一瞥眼:蓝正珏啊咱的好娴妃,别以为乃装了个淑女咱就不知道是乃!牛牵到京畿也还素牛!

“皇帝伯伯没有不舒服,”只是被乃们两只小混蛋搞的快要沦为笑柄,宸帝郁闷的笑了一笑,那叫一个扭曲啊,不过无视之:“甯儿和乐祥很要好?”

有咩?锦甯和阿常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连忙嫌弃的撇开手,阿常还忒过分的在身上擦了擦。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蓝锦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千万千万不要啊,虽然咱还小,可毕竟男女“瘦瘦”不清不是?万一人家皇上来了兴致给个赐婚啥的,那就真的杯具了!咱不要对着阿常的死人脸过一辈子呜呜……

皇帝给她逗得直乐,不过也知道只怕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他又不是疯了或是傻了,会觉得两个小孩子也能私相授受,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不过靖王妃就没那么好运气了,直接被点了名。

靖王妃囧着张脸将上回的事情说了,众人还都有些松了口气似的感觉。蓝家已经有了个蓝娴妃,又出了个皇长孙大妃,再弄个世子妃出来,蓝老爷子的尾巴还不翘到天边去?

皇帝笑着让靖王妃坐了,看了梁乐祥那固执的小模样一眼,还是挥挥手让他带着蓝锦甯回了座儿,虽然不合礼数,但谁让那是他侄儿呢?看看那张木木的小脸,听说这两年话都说的极少,只怕他那个急性子的弟弟早就愁死了。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让他主动开口多说两句,有什么不能成全的?

不过他显然想左了,回了座的阿常世子压根没跟蓝锦甯再搭话,安安静静木怔怔的坐好,仿佛他一直就是这么坐着,啥都没干似地。倒是靖王妃,笑着揽了甯小娃,别提多喜欢了。

“敏儿怎么站着?”皇帝注意到自家三公主居然跟木头桩子似的杵着,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三公主站起说了那句话之后就被晾在一边,身影格外的孤单突兀。这时被皇帝这么一问,脸颊都差些烧熟了。嚅嗫着嘀咕两句,却没什么人听清。

不过眼睛雪亮的大伙心里都明白,颇有些同情又有些嘲讽的看着这位公主殿下。

太丢人了!早知道何必巴巴的想讨这个好?结果被晒了不说,父皇似乎还生气了,真是杯具啊泪奔!刚才本也想找机会插个嘴解了这个尴尬的局,却每次都寻不到缝隙。现在好了,丢人丢到家门口了。

皇后淡笑着扫了一眼三公主,对宸帝道:“皇上,先让敏儿坐下吧!”

“行了行了,你就坐下吧!站着好看么!”反正宸帝就是“间歇性失忆”了,完全不记得三公主干了点神马……只能说,公主殿下,乃实在素太木有存在感了!

蓝锦甯,乃给咱等着!三公主气咻咻的坐下,心头暗道。

皇帝那是她的老爹,又是天子,别说生气了,不给个笑脸都是不敬的,她又不是什么得宠的公主,可以撒娇卖乖;皇后是后/宫之主,掌管了她在宫中生活品质的人物,自然也只能巴结的;梁乐祥那是她皇叔的宝贝儿子,她的堂弟,将来还要袭位,那是不能得罪,何况人还是个傻的,跟傻子计较是白痴才会干的事儿……

最最可恶的就只有那个只会装乖卖好的蓝家小女娃!

得了父皇的欢心不说,还让她堂堂一个公主沦为陪衬,乃凭啥凭啥凭啥?

(罗烈出场……其实亲们知道咱一定会写他滴,是不?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4.宫闱夜谈

别看阿常不说话,实际上却是盯死了蓝锦甯,哪怕她内急去如厕,都要问一声。若非旁边还有靖王妃看着,只怕他都想跟上去。

锦甯有些疑惑,为什么靖王和王妃会如此纵容阿常,明明是在旁人看来极不合规矩的事情,到了他头上,似乎也理所当然似地。就连宸帝,也对他的行为若有若无的无视了。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她似乎不是那么需要紧迫盯人的糊涂人吧?

难道他以为,自己会冲上去跟那个皇子相认么?也不想想,她现在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娃,能做什么?再者,现在的罗烈对她而言,或许就像是一个伤痕,虽然看到的时候会皱一下眉头,但却不会再痛,不再有任何感觉。

只是……为什么会有种不甘呢?

望向那个身影的时候,为何会隐隐觉得……悲伤?

阿常望着蓝锦甯的面庞,拢了拢眉宇。那张承袭了靖王刚毅的脸庞,虽然稚嫩了一些,却始终显现着一些不属于孩子的气息。

伸手拉上她的衣袖,微凉的眸子直直地看入她那双迷茫眼眸中,似嘲非嘲:“忘不掉?”

“什么?”被他眸中的冷嘲刺了一下,蓝锦甯觉得自己有些恼羞成怒了:“你别乱说。”

“那为什么一直偷看别人?”向来笔直的唇线略略带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只是在她眼中,却仿佛是一种嘲笑:“还是说你想跟他相认了?”

蓝锦甯莫名的有些慌张,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和一些夫人们相聊甚欢的靖王妃,略略放松了一些,狠瞪着他:“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么?”

“怎么不是?”他伸出手,按在她的胸口。要不是知道自己还没发育,她绝对会误以为他在恶意地吃她豆腐:“这里。住着勒如熙。”

勒如熙。

她的眸中闪过一瞬间的疼痛,然后狠狠地拉下他地手,跳下凳子,拽着他:“你跟我来。”

阿常默默地任她牵着。离开了热闹地大殿。

靖王沉默的看着这一幕。转过头就看见宸帝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面前,连忙站起来行礼,唤道:“皇上。”

“行了,你我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礼么?”宸帝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没有用朕,而是用我,看的出来,两人的感情应该很不错,至少,曾经很不错。望向那两个小身影消失的方向:“不派人跟上去么?这宫里……即便是朕,也并非全然都能掌控的。”

靖王心中一凛,却并没有动作,摇了摇头:“皇兄言重了,臣弟自然是信任皇兄的本事。大梁如今的盛世,不正是因为皇兄的治理有方么?更何况是这宫……”

这宫,虽然不及国土,却是唯一他所不能完全信任的地方……吧?

兄弟两个一对眼眸,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感慨。

宸帝拍拍弟弟的肩膀,叹道:“放心吧,朕不会再让祥儿有事的。”

宫里灯火通明,将夜色照应的明亮无比。流水溪旁,两个小身影悄悄地出了殿宇附近,走进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很安静,几盏大红的灯笼透出的光有些萧瑟。或许是因为宫里的宫人都被大殿的热闹所吸引,而侍卫也被挪用去加强警戒的关系,这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偶尔有巡逻的小队侍卫经过,也不会注意到这偌大园子里两个还没有亭中山石高的小娃。

蓝锦甯垂头丧气的坐在亭子边上,垂落的脚丫无意识的晃动着。阿常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个颓废的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夏日夜里的风有些燥热浮动,可他和她却觉得心头淌着悠悠的凉意。“想说什么?”

“阿常哥哥,为什么你从不叫我的名字?”不管是在地府还是到了这个世界,他从没有唤过她一声如熙或是锦甯,当然,也许是性格使然。只是她总觉得,他似乎是刻意的不去叫的。

阿常微微一怔,却是勾了唇角。那个笑,竟也如繁花般灿烂。只可惜,背对着他的蓝锦甯并没有这个眼福瞧见,而夜色,也遮去了这一瞬而逝的华丽。

“对于我们这些地府的人来说,名字是毫无意义的。”他清冷的声音总带着无边的寂寞,就好像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个男子深刻在骨子里的冷,幽闭在心中的寒。他的属性是冰,而且是不会融化的千年寒冰。“你叫勒如熙也好,蓝锦甯也罢,你始终是你罢了。那些吃过忘尘水的灵魂,不会再记得自己的从前过往,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你与他们不同。”

“我不同么?不过也是一个去往地府的灵魂罢了。”蓝锦甯自嘲的一笑。

“莫非你以为,阎王会纵容所有不肯投胎的人么?”这个傻子,她还以为所有人都能由他白无常接引么?她以为,判官真的是笑眯眯的老好人么?她以为,阎王的先天鬼气,是什么鬼都可以学到的么……只是这些话,他不会说。

有时候不知道,才是一种幸福。

“那为什么?”蓝锦甯转过头,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漂亮的让阎王都动了心?”

“才说这么两句,你又不正经了。”阿常失笑,伸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却不知为何缩了回去:“你且这么想吧,至于原因,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的。”

“我早知道你不会说的。”其实她真的不傻,阎王是怎么对那些鬼的,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只是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自己不会想知道那原因是什么。“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的,我只要知道你们对我好就行了。”

那……也许才是对家人应该有的感情吧?信任、依赖,还有……

“知道我们对你好,就好好完成这次的任务。”阿常的目光柔和下来,仿佛遽然间换了个人似地,唇边裹着淡笑,虽然依然冷,却不那么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好好的活着……”

要求这么低?蓝锦甯望着他的脸,有一些莫名。

不过……她会的,好好的活着。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也许是因为,上辈子欠了你吧。”

昨天和朋友出去了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偏头痛的老毛病犯了,于是……虽然解释等于掩饰,还是解释一下好了。至于昨天欠着的一章,冬雪会补上的。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5.逆袭(一)

“阿常哥哥,听说你爹可是将军王,那你以后可会继承他的衣钵?”锦甯和阿常交谈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们以后会如何?

阿常看了她一眼,挨着她坐下:“那一切与我无关。”

“你倒是说的轻松,”锦甯轻轻的笑着,看似云淡风轻,却像是暗含深深的忧虑,张开小嘴,殷红的唇瓣开开合合:“你现在还没有弟弟,哪怕是庶出。还有,就算你肯,靖王妃会将世子之位拱手相让吗?”

阿常侧过脸,用一种看傻瓜似的眼神看着她,默然无语。

“好吧,我知道,是我小看你了。”她冲他嫣然一笑,像一朵灿烂的花,绽放在脸上。

他紧抿着薄唇,漂亮的眸子如同慵懒的猫一样微微眯起。

也许,你并非小看我,只是从没有看清过……白无常。

夜色里,所有的一切都被隐藏了起来,在他们背后默默注视着的那一双眼眸里,盛满了疑惑和思虑,原本稚嫩的色彩渐渐褪去,换成了一种奇异的光,莫名闪亮。

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明明只是小小的孩童,即便拥有者截然不同的个性,但他们所说所想,为什么却连他都听不明白?

“妹妹!”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那站在岩石阴影中的人一跳,转头却瞧见蓝家五少爷欢快的冲着蓝锦甯与靖王世子的方向奔了过去。

亭中的两个小娃子似乎也吓了一跳,只是当看清那条身影时,木然再一次爬上了阿常世子的面庞,而蓝锦甯的脸上,则爬上了一抹宠溺与纵容的微笑。

原来。她看着他们的时候。是这样笑地。

黑影忽然漾出一个笑容,听的懂如何。听不懂又如何?

转身离开。却不曾发现,那个让他疑惑地靖王世子。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吓了咱一跳,二哥,乃怎么跑出来了?太爷爷和奶奶还有爹爹都知道么?”蓝锦甯拦住他冲向自己地小身影。阿常帮着挡了一下。生怕人把她给撞进湖里去。

蓝锦奇得意地笑。露出白亮的大白牙。左边那颗小虎牙让他看上去更憨厚了两分,可爱地让人很想捏他两把:“咱跟太爷爷说要去找妹妹。太爷爷答应了地,奶奶和爹肯定也听见了的。”

锦甯点点头,他们听见就好。至于其他人,包括她那位祖父大人,对她而言都属于可有可无的人,他们是什么样的想法,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哥哥特地出来找咱么?”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让她看起来有些朦胧,脸上温柔的笑容看的阿常心底一软,更不用说本就比较好骗……不,是比较善良的蓝锦奇了,当下就又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嗯,咱来找乃,唔……还有阿常哥哥。”妹妹说世子哥哥很可怜,都没有人陪她说话!对妹妹从来都是无条件信赖,并且单纯善良的蓝锦奇想到这里,不由很“大人”的拍了拍阿常世子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世子哥哥,咱们一起回去吧!”

阿常一怔,望着面前这个和锦甯有三分相似的孩子,有些回不了神。

这是怎么了?他貌似……被同情了?锦奇可不是锦甯那种小狐狸,不懂掩藏眼底赤果果的怜惜,令他尽收眼底。只是……他何时沦落到需要一个四岁还没断奶的毛头来同情了?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锦甯,只见这丫做贼心虚似的撇开脑袋,就是不肯对上他的眼。

这臭丫头!肯定是对蓝锦奇说过什么了吧?

心里跟火烧似的愤怒起来,而随着这种愤怒,却燃起淡淡的温暖。

深吸一口气,阿常不落痕迹的抖落蓝锦奇的小爪子,淡淡的点点头:“回吧。”

说完,他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徒留颇有些受伤的蓝锦奇拉着锦甯的衣袖,委屈的问道:“妹妹,为什么世子哥哥不高兴?咱还没跟他生气呢!又拐了咱的妹妹还不带咱!”

蓝锦甯汗了一把,明明好像是自己拉着他出来的……拍拍锦奇的小脸,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哥哥,乃知道什么叫做死人脸么,世子哥哥就是那样的。所以乃放心好了,世子哥哥没有不高兴,他天生就那样的,面无表情。”

蓝锦奇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随即看向那个背影,眼神无比忧郁的道:“世子哥哥真可怜,咦……小心!”

夜色之中,所有的亮光都显得那么鲜明刺目,那一道银色的剑光,直冲着梁乐祥的脊柱而去!蓝锦奇毕竟跟蓝浩文练了一段时间的武,还得了太爷爷送的一柄长剑,所以对剑光格外的敏感,在蓝锦甯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就已经出声示警。

话音刚落,几道人影已经围了上来,将他们两团团围住。

阿常的目光轻闪,脚下似乎没怎么动,却已经闪避开了那剑影的范围,令那持剑之人惊讶的咦了一声。

那声音轻且细,却并不是女子的声线。这样的情况下这人应该来不及伪装自己的声音,蓝锦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蓝锦奇毕竟是个真正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危机感。他长这么大还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懂这些人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将蓝锦甯护在身后,哪怕他的小身板对这些黑衣人来说,实在有些渺小。

“……”黑衣人愣了一下,想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从一个四岁小儿口中听到这样冷静的文化,却并不开口说话。

“哥哥……”蓝锦甯纠住了他的衣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担心他鲁莽受伤。

他们围而不攻,显然目标并不是他们姐弟,而是前面落单的靖王世子——梁乐祥。

愤怒与厌恶在她的眸中一闪而过。

“妹妹你不要怕,爷爷和爹爹会来救咱们的。”蓝锦奇坚定地说道,明明是想要安慰她,却让锦甯一阵好笑。他们那位父亲,虽说算不上文弱,但究其根本,不过是一个书生。拿刀砍砍人还凑合,救他们,那是天方夜谈。

“锦甯,护着你哥哥,小心些,这些人交给我。”阿常避过那夺命的一剑,脚下轻点,不一会就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沉声说道。

这些孩子,一个都不害怕吗?黑衣人们沉默又有些感慨的望着被他们围住的三个孩子,寻常哪怕是个大人,见到这副阵仗只怕都吓得腿软了,这几只小的居然视他们如无物!

“不愧是靖王世子,果然小小年纪就胆识过人!”持剑人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就回过了神,收剑入鞘中,冷漠的望向护着蓝家姐弟的阿常。显然他是这一对人的头目,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开口说话:“只是,世子殿下,未免也太小看兄弟们了。”

说罢,冲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黑衣人伸手抓向蓝锦甯姐弟。

虽然蓝家姐弟的出现属于意料之外的状况,但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就算会些皮毛功夫,他也不以为他们会对自己这些人产生威胁。尤其是哪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小女孩,简直是最好的防身利器。

只是,他大约是忘了,之前阿常冲着蓝锦甯喊得那一句话。

锦甯,护着你哥哥。

她蓝锦甯,不是什么柔弱的人呢……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6.逆袭(二)

锦甯冲着欺近他们身前的两个黑衣人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手一挥,带起一大片黑雾,将他们的身影结结实实的遮掩了去。

“怎么回事?我看不见了!”黑衣人扑了个空,下意识的叫了一句。

蓝锦奇攥着妹妹的小手,丝毫都不显得紧张与惊奇,这样的游戏平日里与妹妹玩的多了,他早就不觉得有趣了。只是他这时也感到了几丝与平日里玩捉迷藏时的不同,因此当锦甯在他耳边说了声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噤声,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太爷爷说有许多高手只凭一点点的声气就能知道他人的位置,虽然他不晓得这群人里有没有这样的高手,却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不要说话,安静,他们定是使了什么迷烟,屏住呼吸莫要着了道!”他们的突然消失让这些行刺的人慌乱了一阵,在持剑人隐约的呵斥之下这才勉强静了下来:“都散开,细细的搜寻,但凡藏人的地方,角落、假山都翻个清楚,莫要让那三个小崽子跑了!”

那声音含着一丝隐约的怒意与惶恐,也不知他是害怕这无端的黑雾,还是害怕任务失败会受罚,即便极力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些如金属交戈般尖锐刺耳。

他话音才落,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右肩窝遽然一痛,几乎抓不住手中的兵器。耳边听得一声不屑的冷哼,冷不防面前窜出个人来。

个头小小的,衣着华贵的靖王世子,不知何时手中竟然多了一柄长剑,沉稳的站在他面前。那剑身约有他整个人那样长,手柄的部位却是刚好能让他未长成的手抓住,想来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这什么孩子啊!竟然只一剑就废了他半边臂膀!

暗自握紧了剑,却一点力也使不上来。持剑人猛然低头望了自己的肩窝一眼,脸上现出惊怒来。被削落下来的衣袖惨兮兮的挂在身上,露出白生生的膀子,肩头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正往外淌着渗人的鲜血。

“大人!”一旁临近的手下忙凑了上来,扶住了他,见到他身上的伤口,禁不住的失声叫道。

“闭嘴!”持剑人恶狠狠地瞪了扶着他的人一眼,换了手握着剑柄,目光复杂的望向阿常,沉声道:“世子殿下果然好本领!只可惜你大约不知道吧,我却是个左撇子……”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半残之人。”阿常扬起一抹冷笑,面上寒霜若雪,将哪些人冻得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本世子能废你一只蹄子,就能废了你另一只。”

还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孩子。明明该是脆弱哭叫任人宰割地那一方。然而此时此刻。却犹如来自阿鼻地狱的使者一样。叫人连看一眼地勇气都没有。

他身上没有血,只剑尖挂着一丝来自持剑人地血丝,但那冷酷残忍地表情,哪还有传言中地呆板傻气?

“大言不惭!”持剑人被激怒了。原本只是奉命行事地心里多了一丝憎恶。那憎恶,来自心底地恐惧。看了一眼围上来的黑衣人。心略定:“世子殿下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想杀我。只你们。还远远不够。”阿常望着那持剑人那般恐吓的模样,淡声说道。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望着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土一般藐视。

“你!”持剑人恨恨咬牙:“杀了他!”

黑雾散去时,蓝锦奇犹如坠身地狱,浑身冰冷。他颤抖地望着那个浑身是血站在他们面前的世子哥哥,胸口无端的升起恐惧与恶心感,只想将腹中的食物都吐个干净。

却没忘记,捂住妹妹的眼睛。

锦甯的肺腑里升起一股温暖,却轻轻摘下了紧捂在眼前的小手,认真的望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孩子:“哥哥,你我生在将相之家,就要学会习惯……你,算了,日后……太爷爷自会教你。”

“妹妹……妹妹……你不怕么?”蓝锦奇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分明是熟悉的笑脸,为何此时却觉得陌生无比?他困惑的盯着她,祈望获得解答。

“咱为何要怕?”锦甯轻笑,置那满地毫无声息的黑衣如无物,站在尸体中间,向他扬唇:“世子哥哥若是不杀他们,他们还会来杀咱们的。杀人者,人恒杀之!哥哥,你若是这么善良下去,将来该如何保护甯儿呢?”

杀人者,人恒杀之!

有如有一道雷轰入脑际,锦奇沉默的低敛了眸子。眼前却散不去,满地的尸身,以及那个面容冰冷木然,一身血衣的——靖王世子。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妹妹吗?

锦甯看他沉思,也不去管他,径自走向阿常。

平心而论,阿常下手还是非常有分寸的。大多是一剑毙命,死的不会太痛苦,入眼也不会太血腥。唯一让人看着有些不妥的,便是他自己了。再细微的伤口喷出的血,叠加起来也是很骇人的,将他染得有如从地狱中走出来一般。

也许,他们都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吧?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她歪着脑袋,微笑着凑近他,却被他躲开。

“别过来,咱身上都是血,臭烘烘的。”阿常有些厌恶的看了眼身上的衣裳,纠结的说道。

蓝锦甯却是毫不在意的靠近他,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嘴上骂道:“你也真是,何必斩尽杀绝?留下活口不好么,总得问个究竟吧!”杀人是费力气的活,就算是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也会手软,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这些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即便是绝世高手的身手,也抵不住身体的年幼啊!

“问不出什么的,”阿常摇摇头:“又不是第一次……”

“阿常哥哥……”蓝锦甯软软的叫了一声,贴的他又近了一些,“你累了,靠着我。”

阿常点点头,依偎了过去,忽然感觉另一边的手臂也被人支了起来,转过头去看,却是一脸苍白的蓝锦奇。

“我来。”他有些别扭的道。

论身材,蓝锦甯的小身板的确比不上日日习武锻炼的蓝锦奇。她虽有先天鬼泣傍身,却并未锻炼筋骨,充其量只是个半吊子的内功高手罢了。

阿常并未抗拒,反将大半身子靠向了蓝锦奇。

鼻尖传来浓浓的血腥味,蓝锦奇皱了皱眉宇,却神奇的不像先前那样觉得恐怖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他们,都是一样的了……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7.逆袭(三)

尽管阿常说的那句话只是无心,并无任何其他的意思,蓝锦甯还是免不了感觉有些悲哀。想想原来那位,不过是个小孩子,却有人费尽心力的要除去他,又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了?靖王到底是皇族,会与他结怨的人极少,什么人会想要这样千方百计的迫害?更甚者,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有仇怨,也该冲着本人去,这么非要人家断子绝孙又是何意思?

瞅了一眼阿常平静的侧脸,蓝锦甯走得有些恍神。

皇宫里的守卫到底不是吃干饭的,没等他们走出御花园的门,便有眼尖的瞅见了他们,喝了句什么人,便围上前来查问。

锦甯三人面面相觑,她更是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些警匪影片,通常警察总是在最后关头出现救场,没想到在这皇宫里也是一样。

看来,宸帝真该好好检讨一下。

没等人靠近看清他们的模样,蓝锦甯一转身顿时趴到了阿常的背后,做出由他背着的样子,把没什么心理准备的他一下子压垮到地上,估计磨破了不少皮。接着泪珠子像断了的弦一样的落了下来,哭叫着要娘亲。

被压在下面的阿常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死死地趴在地上,装作力竭晕了过去。又见蓝锦奇傻乎乎的杵在那里,不哭不闹的,便偷偷抓住了他的脚踝,输了一道劲气。

虽说不会让他大受伤害,却是痛的很,锦奇一下跌坐下来,正摔在他边上。本就是有些惊怕的状态,先前心理又受了颇大折磨,当时不敢哭,也不能哭,此刻真真是受不住了。

于是三个孩子二个哭的震天响,一个晕倒在地,倒把终于走到近前看清他们的那些个御林军给吓了一跳。虽说夜色朦胧,但他们手上的灯笼却将三人身上的血衣照的清楚,不用问也知道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三个孩子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此刻也没人会去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赶紧一人一个抱了起来,喊抓刺客的叫的极其起立,叫太医的跑的慌慌张张,搜园子的溜个弯就回来了——本来嘛,这么多的血,闻着味儿就知道怎么找了,而且那么多死人,想装看不见,也得有那个胆子。

正殿闹的正欢,皇帝正与数位亲王大臣叙话。男人之间的谈天,无非也就是国事、子嗣与女人。当着皇帝谈女人是不行的,谁也没那个胆子拿宫中嫔妃开玩笑。子嗣是今儿的第一要点,只是说多了也没趣,自是绕到了国事上头。

这其中正由信任宰相李元。蓝家与李家不睦。也不是一天两天地事了。因而向着蓝家一系地人,自然不会去凑这个趣,哪怕皇帝在也不会去。哪怕其中有一部分并不那么坚定地投机分子。此刻也不会傻乎乎的犯这个忌讳。

其一,皇帝并不十分喜欢李元,这是谁都知道地。李元复起,不过是为了牵制蓝家。他本人约莫还是偏着蓝家多些。这一点,从今儿晚上那个蓝家地小女娃身上就能看出来。

二来。他们不过去。皇帝顶多恼了。却不会为这样的事情怪罪,要怪罪也是怪罪蓝家。但若是去了。得罪了蓝家。以后仕途就不好说,在皇帝面前也会落下个墙头草两面倒地坏印象。

进得了这大殿地都不是傻瓜,就算曾经是。也少有能一直傻下去的。

宸帝身边的姚公公远远地瞧见门外有个小太监着急的探头探脑。却不敢进来。便不动声色地同皇上告了一声便出去了。却是没多久就回转了过来。

“皇上,现今边疆戎人屡次犯境,微臣觉着,这怕是有人故意松懈,借着这事自抬身价……”李元一系的人趁着蓝家人不在大肆吹着耳旁风,宸帝不动声色的听着,倒是几位亲王面露不虞之色,很有些听不下去的意思。

只是这样编派的话语,什么时候又少过了?多半不过是嗤笑一声。

李元扫了那说话的官员一眼,心中颇有些无奈。这些人对自己算是力挺了,可却极不懂察言观色。不说皇帝今儿是高兴着的,偏要说这些扫兴的事。就这点心机,以为凭几句口舌之言就能将蓝浩文那老家伙搞下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若是能,早些年他也不会告老还乡了。

宸帝却是笑着,看向李元道:“李爱卿以为如何?”

李元心思急转,深吸一口气,笑道:“微臣以为,边疆将士多年不得归家,与家人团聚,着实辛苦,为我大梁出力极多。微臣并不赞同王大人的说法,武将有护国重任,吾等文臣实在差之远矣,微臣虽老迈,却也有两个出息的孙子,愿意为皇上分忧……”

宸帝深深地看了李元一眼,早就知道这个老家伙识时务,却不知道他早就摸到自己心坎上了。只不过,刚刚复起就想要插自己人进去,是不是也太急了一些?蓝家人若是那么好说通的,他也不会提拔他上来了。

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姚公公却面色微变的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宸帝倒抽一口冷气,今儿与自己弟弟说的玩笑话竟成了真?面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

李元是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来其中玄机?姚公公可是从先帝那会便被重用的老人,这宫中的事体经历的太多,早就练就了一副处境不变的本事。可看如今的脸色,却决然不是伪装,定时发生什么大事了。他自然不会再去纠缠不休,立时将话题扯开,说了两句闲话,皇帝便顺水推舟,回了龙座,揉着眉心。

皇后疑惑的望着面露疲惫之色的宸帝,关心的道:“皇上可是累了?”

皇帝不想同她多说,只略略点点头,又对她与太子道:“朕去消歇片刻,皇儿,看好这大殿,莫要出事端。”

太子面上现出一抹淡喜,忙迭声应了,姚公公便扶着宸帝去了偏殿。

“去寻两个眼生的太监,将靖王爷和王妃请来,还有武郡侯,切莫让人看出什么来。”皇帝对姚公公吩咐道,又道:“那三个孩子……可还好?”

姚公公压低了声音道:“世子已然昏了过去,请太医看过了,说是力竭。蓝家的许是受惊过度,哭个不停,哄不下来。”

“罢了,朕去瞧瞧他们。”那样小的孩子,遇上这样的事,难免吓着了,宸帝点点头。

姚公公见他就要去看,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皇上,侍卫们瞧见那三位时,世子的衣裳都被血染透了……”

宸帝猛的眉头一皱:“可受伤了?”

“太医道是说无事,只是磨破了些……蓝家的二位只是沾了世子身上的血迹,听说蓝三小姐是被世子背回来的,蓝少爷的脚腕扭伤了,肿得馒头似地,也不知道他一个孩子怎么忍得住……”姚公公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行了,那些旁的莫要多说。”宸帝心头一松,点点头道:“可有活口?”

姚公公摇头:“说是都死了,多是一剑毙命。”

“御林军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大的事儿一点声都没听见?”感情他养了一堆酒囊饭袋啊!

“说是那三位不知怎地跑去了御花园……”姚公公惴惴的说了一句,只是心中明白,只怕今夜值夜的那班人等讨不了好了。

宸帝这才皱着眉点点头,再不言语,大步而去。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8.逆袭(四)

才进偏殿,宸帝一眼就瞧见了西里花木床上那三个蜷缩在一起的小孩子。阿常沉静的躺着,已然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却从他睡着时还紧抿着的薄唇看出了一丝惊惧的味道,不由心底沉了沉。蓝家的小五倚在他身侧,怀里紧紧搂着尤带泪痕的蓝锦甯。

守着的宫女与小太监们见了正要请安,太医也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笔墨俯身,宸帝手一挥,示意他们噤声。走到了床边,抓起了被子想要替阿常盖好。

猛然睁开的眼眸让他看到了清楚倒映在其中的自己,空洞的眸光让他的心中一痛,回忆起从前的靖王爷,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皇……”戈哑的声音撕裂了宸帝的记忆,他望着被惊起的三个孩子下意识的蜷缩在了一起,眼眸更是沉得有如漆黑的夜色一样的浓郁。

“乖孩子,快睡觉,朕在这里,没人……能伤到你们了。”宸帝尽力和善的哄着他们,只是他实在是不习惯做这样的事情,因而显得有些僵硬,看的蓝锦甯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赶紧低下头去,耸动的肩头却叫皇帝觉着她那是小声啜泣,轻叹一声,将她抱了出来。

蓝锦奇瞳孔一阵收缩,下意识的拽住了她的衣袖。“妹妹……”

“乖,朕把你妹妹送到里面睡去。”望着那个关心妹妹的小男孩,宸帝差些涌出泪来。多么像是自己啊,曾死死地护着弟弟的自己……若非经历了当年的那件事情,也许他们兄弟两如今的关系也不会如此紧密:“妹妹是女孩子,和你们一起睡不合适,知道么?”

蓝锦奇不管,只是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姚公公就要上来拉开蓝锦奇,却叫宸帝拦了,便只好退到一旁,看着他以更柔和的表情劝着那个孩子,心底却有些失笑,这么点大的孩子,真的听得懂么?

“……你乖乖的,朕会保护你妹妹,不会让她再出事了,好么?”宸帝保证。

蓝锦甯目光一亮,皇帝陛下当着这么些人说了这话。是不是代表。以后她只要不闯抄家灭族的祸,都可以被轻易原谅?

不过……貌似很多书上都说,伴君如伴虎。金口玉言神马地。都是浮云啊!

蓝锦奇这才勉强点点头,被阿常拉了一把。躺回了他身旁。

宸帝抱着蓝锦甯转进内殿,却听见那孩子细细小小,带着哭声地说话声:“世子哥哥,锦奇脚痛痛……”

“一会就不痛了。咱以前也痛过地,真地。”阿常信誓旦旦地保证。

咱以前也痛过的……

宸帝的眼眸变得幽深,幽深的让蓝锦甯打了个冷颤。

蓝老爷子和靖王夫妇被领到偏殿时,只看见战战兢兢向黑着脸的宸帝回话的太医。这是个年轻的孩子,年前才考入了太医院,却因为家里关系厚,得了太医院院士的官职,起点就比一般人高了不少。可是今儿,他约莫是有些悔恨的。若非他是院士,今儿这遭只怕轮不到他来看,德高望重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轮到他了呢?

太医欲哭无泪,悲催的很。

明明没什么大伤,不过是一些擦伤破皮,最严重的一个也只是扭伤了脚脖子,怎么皇帝的脸就黑成了这样,仿佛他是个误诊的庸医一样。

都说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来路上一直觉得疑惑的靖王妃一眼瞧见躺在床上的自己的宝贝儿子,立马就把那些尊卑啊规矩啊都给忘到一边了,直直的冲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靖王妃的眼泪都要冲出眼眶了。

姚公公知道皇帝此刻是不会怪罪的,连忙凑到一旁拦住了,说道:“王妃娘娘且放心,世子殿下只是睡了过去,并无大碍。娘娘小声些,好不容易才睡了的。”

听见儿子没事,靖王妃终于迟钝的点了点头,木木的走到皇帝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臣妾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的,弟妹平身吧!”宸帝揉了揉眉心,头疼的很。

靖王妃抿着嘴不说话,也不起身。宸帝看着贵在自己身前的女子,一阵无力。当年的事仿佛还在眼前,自己说过的话也在耳边,却再一次食言了。

场面再一次僵硬起来,靖王爷的脸色不太好看,却没有动手去拉自己的王妃。

靖王妃猛然抬起头,看着宸帝,一字一顿的道:“皇上,您答应过臣妾的,为什么……”

“靖王妃娘娘!”蓝浩文提高声音叫了一句,又缓和下来:“世子已经大了。”

不知何时,靖王世子梁乐祥已经清醒过来,坐在床上,茫然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靖王妃泪如雨下。

宸帝想要伸手去扶,却见一双手快速的伸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却是靖王爷,绷着一张英俊的脸,温和的道:“不劳皇兄,臣弟自己来。”

是了,这是他弟弟的王妃,不是当年的陈……宸帝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阿常只坐着,不说话。

蓝浩文无声的叹息,当年的事,若非太后搅局,绝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但,事已成定居,早早就说开了的话,如今就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内殿忽然传来细细的哭声,不一会,就有宫女追着一个只穿白色里衣的小身影跑了出来。

脸上挂着泪痕的蓝锦甯,看起来特别的柔弱,那呜咽的哭声,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似的叫人揪心。

那样蓬勃而晶莹的眼泪,从那消瘦的脸颊上快速的滴落,长长地睫毛被泪水沾湿,在烛火的照映下,灼灼生辉。

这孩子,真是天生的阴谋家。

蓝浩文怎能看不出她眼底丝毫不存在恐惧,怎能看不懂她微微收敛下垂的嘴角不是因为恐惧和悲伤,而是……伪装。

可是,他依然伸手抱住了这个孩子。

紧紧紧紧地,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恍若中风。

他老了,蓝家,需要一个新鲜的灵魂,需要一个绝世的头脑,需要一个,将皇帝的情绪看的透彻,能带着蓝家安稳的度过危机的人出现。

这个将他的衣襟哭湿的孩子,注定要走一条,铺就着荆棘的道路……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59.两年之约

皇帝离开之后,宫宴就吃得有些寥寥。太子毕竟年轻没得经验,又有些气盛,难免处理不好一些细节,最后只得草草结束。不能不说这场满月礼办的有些虎头蛇尾,不论是蓝娴妃还是舒婕妤,心里只怕都不大舒服。

宸帝有的烦了,这事又不是能解释的。他既然表明了态度想要压下此时,那自然只能安抚那两位了。舒婕妤还好说,她就算不高兴也不敢跟皇帝闹脾气。只是她那位姑姑的那边,就难说了。

她并不了解蓝娴妃,虽这几年见过几回,也只是聪聪一瞥,人家也不会再她一个孩子面前表露什么心机出来。只是蓝锦甯隐隐觉着,既然她背着蓝家这样的后盾,还能获得皇帝的宠爱,只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宫掖之中,天真单纯,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蓝老爷子在蓝家也将这事遮掩了过去,虽然也有人觉着事情不对头而有所好奇,但终究摄于老爷子权威,不敢相问。明面上,也只说两个孩子和世子玩累了,叫正好去小歇的皇帝遇上了,被叫去偏殿休息了而已。

不管信不信,总而言之皇帝都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始末,自然也只有这个才是真相了。

蓝老爷子回来之后,对蓝锦甯忽然冷淡了许多。表象虽说是如此,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有几天晚上,蓝锦甯闻到一股极淡的幽香,然后她房里的守夜丫鬟便会无声无息的软倒在地,而她装作昏迷的样子,被抱去老太爷的书房,到了地方之后,用解药唤醒。

蓝锦甯知道那是迷药,约莫对身体是无害的。不过她的抗药体质有些强悍过头,寻常药物对她基本无用。虽然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但她还是很乐意陪他做这样的“捉迷藏”游戏。

老太爷拿出一剌名册,细细的跟她分析着其中的人事。蓝锦甯起初有些莫名,渐渐地却是恍然大悟,蓝老爷子这是想培养她?

可是她从没有想过要继承蓝家这个烂摊子。

不过多么富有、位高权重,蓝家在她眼中,和前世的豪门并无区别。她生在豪门,也借助着它获得了优良的生活环境和诸多好处,然而,她并不喜欢。

不喜欢。却不得不接受。就像蓝老爷子。明明看出了她地抗拒和逃避。却也从不解释。

因为这是逃不了地责任。除非她死。

蓝锦甯和老爷子地拉锯战并没有多久,就投降了。老太爷终究掌管着蓝家,掌管着府中地一切包括二房。只要她在意二房。在意王氏和她的兄弟姐妹。她就必须低头。

“太爷爷。您不疼我了。”蓝锦甯有些受伤地窝在蓝浩文怀中撒娇。嘟起的小嘴都能挂上两个酱油瓶了。只是蓝老爷子并不为所动。只细细地为她讲解,恨得蓝锦甯只好奋力的拉扯他的宝贝胡子泄愤,一解怨气。

“再扯明儿就不放你假了。”蓝老太爷也拿她没办法,只好吹胡子瞪眼地威胁。看着胡子一根根的被扯落。不仅疼。而且是心痛啊!他虽不是爱须一族。但自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由着她这样折腾自己?若是旁人,这番动作早让他斥责不孝不敬了。

不说爱护,好歹也别这么糟蹋啊!

“切,还不是因为明儿阿常哥哥要来咱家玩,太爷爷才放咱的假。”蓝锦甯翻了个白眼,把他手中捧着的名剌抽出来往书桌上一丢:“咱也跟您教个底吧!咱虽然没用,但这些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您就别费这水磨功夫了。”

乃没用?乃没用乃是咋知道滴!

老爷子被她说的憋气,瞪着她:“知道了还听了那么些天?成心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呐?”

“谁叫您先折腾咱的……”蓝锦甯心虚的嘟哝了一声,扬起脸笑得十分甜腻:“太爷爷,乃就让卫叔叔把咱送回去吧……咱才四岁,实在受不住这些,给咱两年吧,两年之后,咱一定乖乖听话,可好?”

老爷子叹了口气,抚着蓝锦甯的小脑袋颇有些歉意的道:“太爷爷也不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罢了,就让你玩两年,不过,既然答应了,时日一道,可不许再这样了。”

“您还不了解咱么?”蓝锦甯一听他肯应承了,自然高兴,吧唧亲了老太爷一口:“咱虽然是女子,是小娃子,但咱说的话也不会跟放屁似的,您就安心吧!”

“安心什么?”老爷子还是瞪她,越发不着调了:“安心闭眼吗?哪里学来的话,是你这样的小女孩该说的吗?你这样老子能安心么?”

蓝锦甯翻了个白眼,规矩什么的,最讨厌了。

“那这些名剌也是咱这种小女孩该看该懂的么?”她不是会一味听话的人,指着桌上的那些东西就反问了一句,刺得老爷子哑口无言。

既然不打算将她当成一般的大家闺秀教养,就不要指责她的言行举止。

半晌,老爷子败下阵来:“也罢,既是如此,你私底下想怎样便怎样也无妨。蓝家之人,从来没有软柿子给人家捏!不过你也得记好了,在外边的时候,规矩还是要讲的。”

她又不打算把自己的名声弄臭,自然不会这样肆无忌惮。

蓝锦甯点点头,朝着书房里阴暗的死角招招手:“卫叔叔,送咱回房吧!”

老爷子顿时抽了抽嘴角,真真是被她吃的死死地,拿她毫无办法,只好道:“卫名,出来吧。”

又拿了一把精致的小钥匙交到蓝锦甯手中:“我这书房平常不许人来,这是暗室的钥匙,你已经自己偷偷进去过了,就不用我指给你看了吧?还有,你拿的东西老头子也不跟你讨回来了,不过,日后不许再拿了。”

啊,被发现了。蓝锦甯吐吐舌头,装可爱。不过老爷子已经不吃她这套了,看她讨好也只是盯着她看,看的她心里发毛了,才不情愿的道:“咱知道了!”

说完,跳下老爷子的膝盖,奔向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冷峻男子。

男人有张平凡的脸,哪怕早就看过数次,但若把他丢进人堆里,只怕蓝锦甯也不能轻易认出来。这就是老爷子的暗卫,隐藏在最深处的人。

“卫叔叔吖,乃不如笑一笑?其实乃笑起来挺好看的。”好好的年轻人,装什么深沉?要不要跟靖王世子比比?保证让乃自卑的痛哭流涕!蓝锦甯拉扯着卫名的脸皮,对他的冷脸视而不见。

卫名漠视她,或者是因为习惯了,伸出手点了蓝锦甯两下。

“哎呀!卫叔叔,乃又点咱的穴!”蓝锦甯怪叫,“乃昨天才答应了人家不这么干滴……”

老爷子额头黑线,却望见卫名的脸抽搐了两下,双颊红润。

这死丫头,下了死力的吧?卫名这样的厚脸皮,居然都被捏红了,怪不得人家要点她的穴。

他摇摇头,走入暗道,那里通向他的卧房。

书房的油灯被一阵风吹灭,余烟冉冉上升,再上升。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小儿,渐渐散去。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0.手足暖人心(补欠的一章)

天蒙蒙亮,蓝锦甯朦胧着睡眼被抱起来穿衣,如珠奇怪的望了眼她胸前用红线拴着的一把玉色钥匙,闪过一抹疑惑,许是奇怪昨夜伺候小姐歇息时还不曾看见此物。

瞥了一眼在下首端着水盆,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三等小丫鬟,如珠心里有了计较。

“三小姐,穿这件粉色的可好?”如宝欢欢喜喜的从衣箱中挑出一套粉色裙装,质地是上好的雪纺宫纱。武郡侯府从不缺这等进贡的好东西,但却也不是谁都能穿的。至少她那两位庶姐就只能眼巴巴的瞧着,顶多也就是配个这样的荷包做装饰,在人前显摆显摆。

蓝锦甯并不喜欢这颜色,但瞧着如宝期待的样子,还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毕竟只是个小孩,不装扮的可爱点清纯点,岂不是辜负这年纪?

如宝便轻手轻脚的捧着衣裳走到床边,如珠带着笑让了开去,带着小丫鬟退到外间。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等那小丫鬟倒了水回转来,如珠冷着脸问。

小丫鬟面色一白,抖抖索索的跪在了她面前:“如珠姐姐……”

“你说实话,便只是小惩大诫,若有半句虚言……”她眯起眼,看上去有些严厉。平素里她是极好说话的,鲜少有对人板起脸的时候。不过身为三小姐跟前最得力的丫鬟,这些小丫鬟们平日里见了她总有几分恭敬与敬畏。虽说如兰如芬也是大丫鬟,但谁亲谁疏一看便知。

如宝姐姐倒是个没架子的,只是她性子直白,小姐又护着她,多半的难听话是不敢传到她那边去的,小丫鬟们倒是嫉妒,却没有那个勇气与她相争。

三小姐是可爱又和气,可话说回头,三小姐真的不太像个孩子,不是那么好哄的。

不过。只要不随便挨骂受罚挨打。她们这样做丫鬟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小丫鬟也知道如珠地脾气。晓得说谎无用,只好定了定神。泪涟涟地道:“如珠姐姐,不是小叶偷懒。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昨儿守夜的时候。竟是睡着了。还好起来的时候三小姐睡得好好地……”

睡得好好地?那三小姐胸前的钥匙怎么来的?如珠看向她地眼睛。发觉里头溢满了泪水和惶恐。想来不是说谎,便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沉吟。

其实这样地事情。并非是头一回了。有一回,自己守夜的时候,明明并无困意,却莫名其妙的趴倒在了桌边。醒来地时候。三小姐还在睡着。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太累,不小心睡着了。可今儿听这丫头一说,又联想到近日守夜的丫鬟们看见她总有些闪闪躲躲的模样。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念头。

是歹人?不,不会。先不说进不进的来的问题,若是真来了,三小姐便不可能安然无恙。

“如珠姐姐……”小丫鬟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

如珠方才醒过神来,见她还跪着,不由叹了一口气,扶起她,说道:“不是姐姐凶你,只是咱们做奴婢的,不能见主子好说话就蹬鼻子上脸。主子和气,是下人的福气,咱们却不该拿娇……”

屋里传来如宝撒娇的声音:“三小姐,就让奴婢给您带这个蝴蝶钗子嘛,这是二夫人前儿特意替您挑的呢……”

“好了好了,”蓝锦甯无可奈何的服软声紧接着传出来:“即使母亲给的,便带上吧!”

如珠脸一红,不由说不下去了。倒是那丫鬟有眼色的很,忙小声道:“如珠姐姐,奴婢明白的,奴婢日后一定不会再睡着了。”

如珠知道其实这事不怪她,不过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就算不是她错,她也必然要背了这个黑锅的。于是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让她去歇息:“守了一夜,累了吧?去歇着吧!”

小丫鬟舒了口气,吐吐舌头:“谢谢姐姐,奴婢告退了。”

如珠陪她走到门外,捏了捏她的鼻尖:“这回咱给乃先记着,别以为咱不罚你了哟!”

“是,姐姐。”小丫鬟点头如捣蒜:“一定不再犯了。”

还是按照平日时的旧例,在王氏房中用了早饭。等该去上家学的时候,锦奇恋恋不舍的抱着王氏的胳膊不放,避开锦华谴责的视线,嘴上不说什么却一个劲儿的撒娇耍赖。

王氏失笑,对着锦华道:“不如你们兄弟两个今儿就不要去了,让小厮替你们告个假。世子今儿要来,就留下陪陪他吧!”

蓝锦甯望了锦华一眼,微笑着低头喝汤。

锦奇一听就高兴了,傻笑个不停。

锦华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先生今儿要教《策论》,孩儿还是去听课的好。既然弟弟不想去就让他陪着母亲吧!”

“这么早就学《策论》了?”王氏大吃一惊,她大儿子可才八岁!

蓝锦奇立马拍马,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族学的先生说哥哥有林渊之才呢!”

林渊是古时候的一个神童,事迹有些类似蓝锦甯所知道的少年宰相甘罗。说蓝锦华有林渊之才是有些夸大了,不过他的确聪明,又愿意在这些上头花功夫,倒是很有前途来着。

原本再小一些的蓝锦华也是个多动儿,不知是因着什么原因,突然就转了性子。蓝锦甯觉着多半是因为老爹常常叹息她是个女儿身的缘故,蓝锦华决心当个老爹所期望的儿子。

但,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想,锦华小小的心里藏着些什么,她并不清楚。

有时候,孩子的心思比成人更复杂。而她素来对人对事都有些寡淡,那是从前就养成的习惯,在地府时,判官也曾教她,不听不问不管,该如何,还是如何。

至少,锦华看起来并不勉强,也许只是书读的越多,他也就越喜欢读书而已。

锦华横了锦奇一眼,对王氏道:“先生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儿子还要加倍努力才是。”虽是谦逊的话语,但蓝锦甯还是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自信,微微一笑。

王氏点了点头,对大儿子小小年纪就懂得不自骄而感到自豪,也有些心疼他读书辛苦:“努力是应该的,不过也要顾着些身子,莫要累坏了。”

蓝锦华应了一声,软软地笑:“孩儿省得,母亲莫要忧心。”

王氏放下小女儿,走到他身前,替他拉好衣襟,摸了摸他的头:“去吧,下了学早些回来。”

戚嬷嬷打趣道:“大少爷这还没走呢,二奶奶就记挂上了!”

王氏笑起来,将锦华送出房门,回转屋里头。蓝锦甯正看护着锦曦,时不时在那粉嫩的婴儿小脸上吧唧亲上一口,锦曦便咯咯直笑。而锦奇则蹲在一边,仰头看着两个妹妹玩耍,不时把被锦曦踢开的轻薄小毯子拉好,心头顿时暖暖的,泛起一片软和。

戚嬷嬷瞧见王氏脸上带着微笑,便道:“两位少爷都待小姐们极好,将来定是极护短的!”

王氏失笑:“还没影儿的事……”忽然想到锦曦已经许给了皇长孙,不由叹了口气。

戚嬷嬷知其心意,连忙安慰道:“四小姐有哥哥姐姐看护着,便是……那位,也定不能欺负了她去的,二奶奶宽心。”

王氏“嗯”了声,还没走到塌边,边听小丫鬟来报:“二奶奶,世子殿下来了!”

(咱补上了哟!)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1.世子驾到(一)

天气很热,但锦甯的手脚还是冰凉,所以只敢用温温的嘴唇去蹭妹妹锦曦的小脸,倒是叫王氏一阵感动,拉着她捂着她的手心疼惜的跟她说话。

“虽说是小孩子娇嫩,却也不能太过小心了。都说穷人家的孩子皮糙肉厚的易活些,想来也是有些道理的。甯儿,大可不必如此,你妹妹不会嫌弃你的。”

蓝锦甯甜甜一笑,忽然被锦奇挤了下,便往一旁挪了挪位置。锦奇笑嘻嘻的爬上塌到她身边坐着,又硬是从王氏手里把她的小爪子给捞了出来:“娘,咱给妹妹捂手。”

王氏便笑笑,看着他们兄妹亲热。在她眼中,自然是做哥哥的心疼妹妹。却不知道,锦奇这是热的不行,找她取凉缓和来了,顺带还蹭了她一手心的汗珠。

蓝锦甯反手在他手心里抠了两下,可惜指甲早被如珠修剪的短短的,不疼,只是痒。锦奇嘻嘻的笑了两声,却并不愿意放手,只乐呵呵的看她,看的她无力。

靖王世子到了。

自打那一日之后,锦奇就对靖王世子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情。那件事情,在蓝老爷子明面上的叮嘱,以及锦甯暗地里的反复警告下,他也晓得闭紧了嘴巴当做不知道。但面对阿常的时候,会浮起一些畏惧,以及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这大约就是孩子的崇拜心理,出生武将世家的蓝锦奇,天生就回去佩服武力值比自己强的人。

见到他在一名眼生的嬷嬷带领下走了进来,便欢喜的放了蓝锦甯,跳下塌去迎他。

“世子哥哥可来了,咱和妹妹都等好些时候了呢!”锦奇抓了阿常的手,只觉得比妹妹的手还要凉上一些,不由皱了皱小脸:“乃的手也好凉,比妹妹……”

锦甯望天,这才辰时过了一半儿,换做钟点,也就八点不到的样子,未免也太夸大其词了吧?

王氏咳嗽了一声,站起来迎他:“世子殿下可是来了,我这鲁儿子可是盼了好些时候了。平日最爱赖床的就是他。今儿却早早自个就起了。还赖着不肯去上学呢!”

锦奇虽小。却也知道母亲是在调侃自己。不由脸上一红,软软地唤了声:“娘!”

阿常微微一笑,瞥见蓝锦甯温柔地眼神。原本锦奇牵他时有些僵硬的身子忽然不觉放松下来。却是挣脱了。向王氏行了个晚辈礼:“小侄见过蓝二伯母。”

“世子不必多礼,全当是在自己家里。”王氏微笑着应了。却稍稍侧身避开了一些,没有全部都受了。看得跟来地王府嬷嬷暗暗点头,心道果然中书令家的嫡女就是懂规矩。不像先头在门房遇见地蓝家大房那位。竟是硬生生的跟着金氏受了世子的礼。

金氏也就罢了,这位素来在女眷中地传言就是个混人。被蓝老太爷冷着,还自以为得势。若非蓝老爷念着一丝结发之情,面上给她体面,她早就在贵人圈里混不下去了,就没几个待见她的高门太太。

她辈分高些,便是受了世子全礼也没什么,全当是给蓝家面子。可那位蓝家大奶奶就不怎么懂事了,又唯婆婆的命是从。倒也是,听说她当初不过是个通判之女,就算这几年她爹借着蓝家的关系得了升迁,但出身却是板钉钉的摆在那儿。也不晓得为啥当初那位年轻有为的蓝大人,为何会替自家的大儿子聘了这么一位妻子?

“多谢蓝伯母。”阿常没露笑脸,王氏是知道他这个毛病的,也不觉得介怀,倒是戚嬷嬷有些不舒服,觉得这位世子小小年纪就这样冷若冰霜,长大了定然是个冷酷王爷。不过后来听说了世子的事后,倒是依稀起了一些同情,不过那也是后事了。

世子来寻她二房的孩子玩耍,王氏少不得要好好招待的。只是二房没有庶子,锦华又去了族学,能陪在一边的男孩子也就锦奇一个,只好又喊了蓝瑟蓝绣来作陪。

姑娘们年纪还小,姨娘们却已经为她们的未来盘算开了。只是一见到阿常,打头的姜氏便歇了心思,蓝瑟的年纪要比世子大,就算做侧室亦是不能。皇家不同于寻常人家,没有那什么女大三抱金砖的规矩,挑选媳妇时,一般都是往小一些的里面挑。便是蓝绣,也是没什么大希望的。只不过上官氏还是想试试,却忘了,今儿是阿常单独来的,并没有其他人作陪。

蓝绣听着娘亲的吩咐怯怯的叫了声世子哥哥,本以为阿常看着她是个小丫头和自己同龄的份上,多少也会应得,结果他竟然只是冷冷的瞥了蓝绣一眼,就盯着蓝锦奇说别的话去了。

边上王府的嬷嬷脸绷得紧,古怪的笑了一声,状似无意的提醒:“三姑娘,您该喊世子殿下。”

蓝绣不懂这些,只觉得与自家姨娘吩咐的不同,便低低的应了一声,转头求救似的看了她一眼。上官氏却是一瞬间脸就有些僵了,笑脸显得有些不自然,只垂着头,默不作声。

到底是王氏出来打圆场,淡淡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教好。”又转头对姜氏和上官氏道:“瑟儿和绣儿如今也大了,是该知道些规矩了。明儿开始,白日里就到我屋里跟着我学着,晚上再回你们屋子去,可好?”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自然不可能有人敢不应下。

受了池鱼之殃的姜氏狠狠的白了上官氏一眼,心里骂了几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什么的,又有些忧虑觉着是王氏想跟自己争女儿了。当年蓝锦甯的事儿,可是传出了好几种版本,虽然真相放在那儿让她们去听,却没人愿意相信。

她不想落到吴若雨那般下场,也不想女儿如锦甯一般压根忘了自己的存在,却忘了蓝瑟的情况根本与锦甯不同。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儿,却见她脸上显露出一抹兴奋与高兴,心底不由有些发寒。愣怔了好半天,这才勉强抑制着镇静下来,与磨牙的上官氏一同应承下来。

阿常不理睬蓝瑟蓝绣姐妹俩,只顾着与锦甯及锦奇玩耍。说是玩耍,却只是两个人诱引着锦奇一个人玩儿,再搭上一个什么也不懂只晓得吐泡泡和咯咯笑的锦曦,四个小东西倒也乐呵。

王府的嬷嬷们自然乐见于这样的场景,世子少有能玩到一起去的人,便思量着回府之后要与王妃说世子与蓝家五少爷融洽的事。当然三小姐也要说的,只是年纪小,不必多提。至于锦曦,自然就不用提了,不只是如今还是婴孩状态,就冲着那位是过了明旨的皇长孙大妃,就只能当做不存在了,世子总不可能和小辈抢媳妇。

蓝家的嫡孙自然是不可能给世子当伴当的,做个玩伴结个善缘却是极好。至于蓝锦甯,就看她有没有这个缘法,嫁入王府了。

不得不说,古代人考虑事情就是太过前瞻远虑了,这没影的事儿,在各人的脑海中居然有了七八分成事的可能,于是对待锦甯与锦奇,也越发的和气恭敬。

(阿咧,那个,对指,好吧,今儿去朋友家里吃饭,于是回来的晚了……

更新送上,咱还是欠着一章,泪奔……)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2.世子驾到(二)

方到巳时,锦曦已然吐着小泡又甜甜的睡了过去,年轻的乳母便将她抱去安置。不过片刻便听门人通传说大奶奶来看四小姐来了。

王氏挂着端庄的笑脸,当着王府嬷嬷们的面差人去请,心里却有几分恼怒。打从锦曦生出来,出了接圣旨、洗三以及满月那天,大房压根连面都不露一个。今儿倒好,世子不过初次来访,便打着她女儿的旗号来了。

王府嬷嬷们对这位蓝家大奶奶并不感冒,但想着面上总要有几分客气,便也不做声。

倒是阿常拉开了一直缠着他要一起练武的蓝锦奇,抬起头看向王氏:“伯母,母妃吩咐过阿常,莫要见生人,小侄还是避一避的好。”

果然是个面瘫脸,说什么话都是一样面无表情。

王氏心底有些高兴,她倒不是觉得王妃是把她看成“非路人”一类的,而是高兴刘氏此次来定然要黑着脸离开了。虽然二人并无深仇大恨,但能看到过去几年一直将二房看扁的人难受,她却还是乐意的。当下便应了,戚嬷嬷抱了蓝锦甯从边房的小门离开,身后跟着嚷嚷着要自己走得蓝锦奇和一声不吭的世子。自然,还有两位陪同照顾的王府嬷嬷。

她们并没有全部跟来,毕竟那样声势太大了,免不了要引得大房的人注意。

才出了角门,转角处蓝锦甯便看见刘氏带着房里的几个小姐姑娘跨入王氏的房内,不由有些好笑。想来这位大伯娘和两位姨娘打的是一样的主意,不过她图的绝不是什么侧室之位。

罢了罢了,反正她对什么世子妃完全没有兴趣,随她们折腾去好了。

只不过她始终觉得,以阿常的性子,只怕以后嫁给他的女子,定然要有颗淡定的心脏。

“戚嬷嬷,去园子里吧!”蓝锦甯闪着眼睛,搂着戚嬷嬷的脖子,亲昵的说道。

戚嬷嬷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三小姐可是想玩秋千了?”

二房的花园里有一架老太爷先前特地为蓝锦甯定制的秋千架。只因为她随口念了一句“墙里秋千墙外道”地诗句。这个世界是没有苏大词人的,自然也不会有那一首《蝶恋花》。老太爷当时便听的愣了,后来也只当她是小小年纪天资太高,便只追问了有没有全诗。锦甯无奈便只好将整首抄写给他,得老太爷郑重收好,第二天。这园子里便有了这一架出自内务府地华丽秋千。

所有人只以为老太爷是疼爱蓝锦甯所致。一句孩子气地念叨也放在心上。却不知。蓝老爷子却是被苏轼的才情所打动,为那一句“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所动容。

那个女子。曾经爽朗爱笑。他怜她情深难抑。也喜她果决聪慧,便抬入府中做了姨娘。却不知何时,她的笑声越来越少。越来越淡。终究离他而去。

而他,看似随性,却未必没有遗憾。

老爷子逝去多少年的青春,忽然萌动了一下,心尖就那么被刺破了。

当然,也只是那么一瞬。

内务府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所以尽管大房和三房眼馋的紧,蓝老太爷却是丝毫不松口。蓝老爷在金氏的冷嘲热讽下硬着头皮去要,却只得了两架普通货色。金氏再闹,蓝老爷却也不理她了。

可话说回来,这秋千在二房园子里安家落户有些时日了,三小姐却一回都没真的去玩过!倒是便宜了二个庶出的姑娘,没事就爱去晃荡,若非听了二小姐几句酸话,只怕如今还是日日要去坐坐的。

戚嬷嬷以为她是终于想起了被冷落的秋千,蓝锦甯也不反驳,只笑嘻嘻的拿自己的脸贴她的。

“世子殿下可要去看看,倒是内务府出来做工,不是寻常人家的秋千可比。”戚嬷嬷下意识的有些骄傲的介绍道,但忽然想起,以王府的资格,要内务府的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哪里需要她这般显摆,不由有些老脸发红,连忙补上一句:“殿下自然是不会稀罕的,不过去坐坐倒也不错。今儿有风,吹吹也舒爽。”

两位王府嬷嬷并不吭声,只看了阿常一眼。想来王妃早就叮嘱过,不然必定是要刺上一两句的。待听到她后头的说辞,倒是有些得意,也不计较她失言了。

“既然甯儿妹妹想去,自然是要一道去的。”阿常道,又瞥了一眼锦甯。她哪里会在意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更好的只怕都见识过,只不过是为王氏寻个由头罢了。

刘氏兴冲冲的过来,看见屋子里没了她想见的人,必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王氏也必然要找个借口,小孩子嘛,哪有不贪玩的,最不让人觉得是扯谎的便是这个由头了。

刘氏虽然未必会让小姐姑娘们大大咧咧的过来,让人暗中察看却是一定的。若是不见人,定要恼了王氏,记下这一笔。

王氏未必会在意得罪她,可蓝锦甯这丫头,却不会让她在意的人默默地做了恶人。

王氏不是她亲娘,却待她比亲娘好。她不是认死理认血缘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离开勒家那个烂摊子,随便寻个看得顺眼的人就嫁了了事。

得了阿常的话,戚嬷嬷总算对他生了点好感。虽然小人儿看着冰冷了一些,待她们三小姐倒是极其温和的。就是那说话的样子,能更软和点就好了。

当下也不多话,吩咐了如珠却备下几样瓜果点心,便走在前头领路。

至于蓝锦奇,他从不会违妹妹的意愿,当然,这会就算他不愿意也没人理他,真素可怜滴娃!

如宝寻了个由头掉了队,去锦甯房中寻了块干净的毯子出来,又拿了几册她寻常在看的书。如宝虽然不比戚嬷嬷人老成精,但胜在和锦甯朝夕相对,对她的了解反而要比戚嬷嬷多一些。在她看来,她们小姐和寻常小孩不一样,约莫是不喜欢玩什么秋千的,还不如寻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歇歇。

因着不用跟着一起走,她的手脚便快了起来,没到健步如飞的地步,但兜了个小圈子,总算是比先行的一行人先到了花园里,并且已经铺好了毯子。

两位嬷嬷和戚嬷嬷倒时,便见如宝已经端着笑脸恭候着了。蓝锦甯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眼神,可她从戚嬷嬷身上蹭了下来,却并没有往那阴凉处走去。

“世子哥哥,咱们一起去玩秋千啊?”她挂着纯纯的笑,嫩嫩的小脸仰着,多么的纯真啊!

阿常不置可否,只牵了她的手就走,嬷嬷们并没有跟上。这是小孩子们的乐趣,大人掺和进去了,只怕世子要恼。他的性子,不说多么讨喜,但只要不在他跟前晃荡,却绝不会生气。

这一点,精明的嬷嬷们早就摸清楚了。

蓝锦奇呆呆的看着他的世子哥哥牵走了他心爱的妹妹,忽然怪叫一声,追了上去。

“咱也去的吖,妹妹乃怎么不叫咱!”语气里有一些酸酸的。

蓝锦甯忽然回眸一笑:“五哥,乃又不是客人!想来就来呗!”

蓝锦奇顿时璨然而笑,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眸里,一朵朵的,盛开着美丽的花。

不过,冬雪输人不输阵,咱下回还P!

咳咳,那神马,有粉红的亲,还是顺便给咱投一下哈?

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3.世子驾到(三)

荡秋千不过是应个景,毕竟戚嬷嬷方才那么说了,不能让她难堪不是?

阿常先上去坐了坐,试了试秋千的绳子是不是牢固,有没有扎手的地方。等到他觉着满意了,这才将锦甯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她做好,看的蓝锦奇目瞪口呆。

嬷嬷们离得远,没看清楚,只以为世子时先玩了,觉得没意思,便让了蓝府三小姐。

锦甯坐在秋千上,阿常和锦奇一人一边轻轻的推着。有丫鬟想要帮手,都被世子呵斥了下去。嬷嬷们看的有趣,也不过是当他们在玩闹,便把小丫鬟们通都招了回来,只留锦甯身边的如珠如宝看顾。

戚嬷嬷朝两位嬷嬷解释道:“这两个丫头是一对亲姐妹,姐姐冷静聪慧,妹妹活泼伶俐,三小姐最看重的便是她们俩。”

王府嬷嬷点点头,暗自观察了一番,发觉的确如此。那叫如珠的丫头笑容清淡,为人有些过度仔细,但目光清澈,似是个好的。至于那如宝,却并不在她们的心中有什么好印象。没脑的丫鬟素来都不会被看重,只怕也就是伺候伺候这些年纪还幼小的少爷小姐才会得了喜欢。

不过她的确十分伶俐,又是活泼的性子,在一边一个人说说跳跳倒也不寂寞。

秋千慢慢的晃荡起来,微风拂面,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舒爽。蓝锦甯忽然有个冲动想要站起来,让阿常他们推得高一些,看看是否能像故事里说的那样,能窥见外头的景色行人。

可是,她终究也只是定定的坐着,享受着微风和阳光。

不为身份,也不为矜持。而是因为她知道,就算看到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又不真的是什么天真单纯什么都不懂得千金小姐,对外面的世界好奇而窥探。相比起来,她更愿意永远呆在这个院子里,永远享用这样安逸轻松地时光。

只可惜。永远这种东西,始终都是不存在地。

过了一会,锦甯舔了舔嘴唇。叫了停。阿常拉住绳子,那秋千就如魔术般瞬间止住了。完全违反了世间地惯性定律。

蓝锦甯没有在意。别人更不会去注意这样一个小细节。只见她想锦奇笑道:“哥哥也坐坐吧,真的很舒服呢!”

锦奇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便自个跨了上去。他推了半天手臂也有些酸了。好在有阿常世子分担。不然恐怕真的只能由丫鬟来推了。

锦甯叮嘱了两句抓紧,不要随便动来动去什么的话。便带着如珠歇到如宝准备的阴凉处去了。留如宝在那里。一来是必须有人照看。二来看她地模样。想是对秋千架倾慕已久了。虽然没资格上去坐坐,但哪怕只是看看解解馋也是好的。

阿常没有跟着回转,而是继续推着蓝锦奇荡秋千。当然,比起推锦甯的时候,绝对是用力多了。于是暖暖的夏风里,便听到锦奇欢快的笑声与肆意的惊叫夹杂而出。

好不容易他玩够了,上前帮忙的如宝也出了一身汗,阿常却还是一副干爽的模样,叫如宝羡慕的不得了。她身上黏糊糊的,恨不得此刻就跑回屋里去洗个澡才好。

锦奇从秋千架上跳下来,看着如宝乖乖地道:“谢谢如宝姐姐。”妹妹说,好孩子要懂礼貌。对帮助了自己的人,一定要说谢谢。

如宝连忙急急摆手,本就通红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

锦奇却并不在乎,说完了便不看她,朝着阿常兴奋地道:“世子哥哥,真的很好玩,乃也玩吧!”说完便拽着他的袖子要拉他上去,只恨他人小力弱,阿常纹丝不动。

阿常道:“不用了,咱先前已经玩过了。”

那也叫玩?锦奇瞪大眼睛,在他看来不过是在上面坐了坐罢了,连妹妹都玩的比他开心吧?

阿常大人似的揉揉他的脑袋:“要不乃再玩会?”

锦奇立刻摇头,他已经够了。妹妹说,玩乐要适可而止。

扭头看向锦甯处,见她正小口小口津津有味的吃着一碗改良版的绿豆冰,不由心神被引了过去。更是想都没想的直接往她那个角落扑去,当然,没忘了拉上阿常。

如宝匆匆的追了上去。

嬷嬷们本是在檐下呆着,那里要比庭院中阴凉些。可是眼瞅着阴影越来越小,也有些坐不住了。恰好世子他们停了玩耍,戚嬷嬷便立时请她们挪了地方。

当然,不可能会围着小主子们,而是另选了不近不远的一处树荫下,有样学样的铺了毡子。

本来王府的嬷嬷还有些犹豫,这样席地而坐实在是有份。但看世子那随意舒适的样子,经不住便心痒痒起来,在戚嬷嬷的劝说下,终是坐了下来。

边上立马有人送上了绿豆冰,虽不如给小孩子吃的那样精细,却也是消暑的良品。而且比起宫里送来的,还不那么甜的腻人,虽然好吃,吃多了却也厌弃。

这绿豆冰甜味极淡,几乎吃不出来,夹杂在清爽的口味之间,却又若隐若现的勾人食欲。

“这味道好,比宫……”最快的哪一名嬷嬷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赞了一句,却被旁边的同伴拿手肘拐了一下,立时闭口不言。

宫里的味道再甜,那也是御赐,非议不得。

戚嬷嬷心知肚名,却笑道:“也就是我们这些老婆子爱吃罢了,少爷小姐们还是爱吃宫里的。到底是六皇子心思灵巧,想出了这么个消暑良品。咱们府里的小姐们可爱吃了,就是三小姐这般不挑食的,隔了几日也要念叨上几句。”

这话周全了那嬷嬷为出口的话,又捧了宫里那位,自然极得人心。立时,两个嬷嬷对她增了不少好感,三位嬷嬷便围绕着六皇子开始聊起了八卦。

锦甯让锦奇的丫鬟伺候他吃了冰,看着那股热气终是平静了下来,便道:“五哥,你去换身衣服吧,身上臭烘烘的呢!”

锦奇一怔,不由抬手闻了闻身上,还真闻到了一股汗味。平日里他就受蓝锦甯影响,极爱干净,猛然被这么一点,立时便受不了了,叫着要去洗澡。

“世子哥哥在呢,洗澡就不要了,略擦擦吧!”锦甯抬头看向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如宝:“如宝姐姐,乃带五哥去换衣裳吧!”

如宝有点奇怪,五少爷不是有自己的丫鬟么,为什么偏偏点她?不过她一向在外人面前不敢太恣意,便抱着满肚子的疑惑应了,走过姐姐身边时,又听她道:“自己也洗了再过来。”

她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三小姐看自己难受,寻了由头让她也可以擦擦换个衣裳啊!顿时笑上了脸庞,同一个小丫鬟跟着蓝锦奇,匆匆的走了。

“乃们别围着咱们了,都到阴凉处歇歇吧!”蓝锦甯又对身边的丫鬟们道。

如珠便领着小丫鬟们退到一边,这边是二房的东道,她又是三小姐跟前的得力丫鬟,这些小丫鬟们莫敢不从的。便是有几分体面地,也都知道如珠得罪不得。不说王氏多么疼爱三小姐,只看如珠这样的做派,隐隐就有几分日后管事娘子的气度了。

小丫鬟们也有自己的心思,如珠这样的,给三小姐当陪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虽然不是陪嫁丫鬟,但日后也必然是的重用的管事娘子,比做通房或许更有脸面。若是配的是侯府里有头有脸的家生子,那更是有面子。

反正又不会与她们有利益冲突,此时讨好一分,来日或许便是三分回报。

蓝锦甯支开了锦奇与丫鬟们,自然也是有事要问,只是她犹豫了些许,到底张不开口来问。

阿常却早已将她看穿,张嘴就命中靶心:“想问六皇子?”

(补上了终于!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4.胜负

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啊!锦甯几乎要鼓掌以表对阿常世子的崇敬之情了。只是,用的着这么直刺人心么?让她分明早就如止水一般平静的情绪,差点泛起涟漪。

或许,早在看见那位皇子模样的小少年时,她就已不能平静如初了吧?

她撇嘴,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不甘不愿的道:“好吧,算乃猜对了……不过乃别乱想,咱只是有点吃惊他……乃明白吧?”还有,那么点好奇……不过,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阿常世子没有说什么解释等于掩饰之类的话,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道:“梁乐桓,男……”大哥,乃不说咱也知道他是男的!蓝锦甯黑线,乃能不能不用这种死板板的汇报语气说话啊?

梁乐桓,大梁天子宸帝梁瑞岦第六子,也是蓝锦甯姑姑娴妃蓝正珏的长子。据说他出生那一年乃是罕见的大旱天年,举国上下面临着颗粒无收的窘境。他降生的那一天,雷声大作,天降甘霖,足足下了三天暴雨,解了梁国旱情之危。帝大喜,赐名“桓”,桓有木部,无木为恒,桓木无病,因而桓有长久、康泰、和顺、丰硕等含义,足见宸帝对这个儿子出生的欣喜。

命师言此子命格奇诡,有多灾之相,但终将否极泰来。虹祁大陆是信命的,因此蓝娴妃自打得了这个儿子便养的小心翼翼,虽然有过一些小小的受苦,但都是有惊无险过来的。六皇子打小习武强身,后来据说拜了个跑到御膳房偷吃的隐士高人为师,武功颇有小成。他天生聪慧异常,为人沉静不爱多言,便是对宸帝与娴妃亦是不假辞色,皇帝却不以为忤。他天赋异禀,三月能开口说话,六月能走,九月能读,不到一岁,便已开始研读四书,且一些旁门左道的玩意,也总能有所创新,因而在皇子中,显得格外突出。

不消确认,蓝锦甯已经知道,梁乐桓必然是罗烈,这个男人,从来不是什么低调之人!

她心下有些莫名的情绪,似乎是百感交集,又似乎是为难踌躇。

偏偏阿常这个人是个最爱见人难受的,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乃要不要和他相认啊”

阿常能吐出这样的调侃,实在是难得。锦甯却没有心思夸奖他,白了他一眼。

相认,相认你妹啊!她巴不得离那人远远的,不要再看见才好!谁知道峰回路转,居然在这个世界遇到了再次投胎的他,实在可恼!阎王和判官那俩老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蓝锦甯恶狠狠的瞪过去,要不是在场地目击证人太多,她真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乃说,乃们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啊不。应该是恶狗乱攀咬才对!

阿常懒得理她。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拿起已经化了一半地绿豆冰,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本来他是不爱吃甜食地,不过这绿豆冰还算不错。再加上蓝锦甯地脸色佐餐,让他胃口大开。

“真是讨人厌的无常啊……”他不是那种无聊的人……虽然心知肚明。蓝锦甯却觉得他木然的表情更加惹人讨厌。真想撕开他那冷冰冰的面具。看看那之后隐藏的真实。

判官说过,每一个在地府任职的小鬼都是有故事的人。她可以哄得判官大人将自家那点过往当笑话一样说故事给她听,却从来没办法从无常嘴中抠出一句有用的东西。

没有弱点的人,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憎恨。

好吧,只是开个玩笑。

阿常淡定的吃冰,连看一眼蓝锦甯反应的兴趣都没有,仿佛他手中的那碗冰是人间美味似的。

“世子哥哥,甯儿妹妹,咱回来了啦!”锦奇神清气爽的跑了过来,身后的如宝也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裳。她已经向戚嬷嬷回过话,又向自家小姐和世子问了安,便一脸笑意的凑到姐姐身旁去说话了。

锦奇是个坐不住的,不过大热的天,他也不想玩一些闹腾的游戏。左思右想之后,就拉着他的世子哥哥去下围棋,被杀了个七零八落。围棋他不过是刚刚才开始涉足,说学了点皮毛都是夸了他,看着满盘被黑子占据的棋盘垮着脸,不甘心的瞅着自己的白子。

确定自己玩不过阿常之后,便叫嚣着让妹妹帮自己报仇。

“下五子棋吧!”蓝锦甯并无意下棋,围棋什么的,陶冶性情倒是不错,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她才想起要教蓝锦奇下围棋,他的性子实在是太跳脱了一些。怎奈素来爱真强好胜的蓝家小五在围棋一道上实在没有什么天分,也就是平日里哄着他玩儿罢了。而五子棋,这东西比围棋简单,又能充分的让小孩子开动脑筋,反倒是何让他玩。

“不行不行,妹妹乃上,哥哥替乃助阵!”蓝锦奇却没有同意,固执的收好了棋子,将白子塞进她手中。

“那就下一盘吧。”阿常淡淡开口。

她能拒绝么?蓝锦甯无奈的在阿常的对面坐好,伸手行了个棋礼:“黑子请先行。”

一盘棋杀的云淡风轻,却始终没有分出胜负。自作孽不可活的蓝锦奇数了又数,才犹犹豫豫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和局……好像是吧?”

“就是和局。”锦甯冲他软软一笑,和阿常下棋的感觉不太好。他的心太静,静的没有一丝破绽。对于不在乎胜负的敌人,能够和局,已经是她努力的成果了:“把棋子装好,该去歇午觉了。”

果然,见他们收了棋盘,戚嬷嬷并两位王府的嬷嬷便蹭了过来,问她们是否要歇息。

一行人便向正屋走去,总得先回了王氏一声。

因着是小孩子,便不必刻意去备客房,王氏便将世子与锦奇安排在孩子们平日午睡的地方。本想让锦甯到她房里一并歇息,世子却开口留了人。

不合礼数啊……王氏很为难,可对方是孩子,跟孩子是没道理可讲的。

谁让人家是世子,形势比人强啊!

在屋里的美人榻上铺上一层软垫,锦甯今儿午睡就只能窝在这里了。

三个小人儿呼吸渐渐平缓,屋里伺候的嬷嬷丫鬟一看,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这是老规矩了,不用人提醒。

阿常翛然睁开双眸,看向榻上明显也睡不着的蓝锦甯。

“为什么不肯认输?”

她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也许是因为六皇子的关系刺激了她,也许是骨子里还是存留着几分的争强好胜,可是,这些话她万难出口。

脑中忽然想起一句罗烈曾经说过的话,竟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

“不是我拼死拼活非要与你分出胜负,只是不愿让对座的你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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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5.玉坠

如此荡气回肠的……表白啊!

话冲口而出,便是后悔也收不回来了。好在听的人是阿常,不会生出其他的误会来,让锦甯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只是没等她静默,却听他吐了一声:“如此,就好。”便不再言语。

锦甯惊讶的看过去,却见他已然侧转回了身子,仰面朝上,叫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前言不搭后语的对白,却让她自己愣是摸不着头脑。一会觉得该不会是阿常真个的会错了意,一会又觉得他这样冰冷了几千甚至几万年的人形鬼物哪里还会有“误解”这种情绪,一会就觉得自己不该冲动,将那句话几乎毫无二致的说了出来……

总之千错万错,都不是她的错,都是罗烈的错!

只是,他如今已不认得她……

方止住了胡思乱想,一阵懊恼的情绪又袭上心头。

她还在荡漾!她还在犹豫!她还在怨恨!她还……爱着他?

蓝锦甯猛然一惊,羞愧懊恼的情绪浮上心头,也有一丝酸楚与微甜佐味。

原来到了此刻,她才看清了勒如熙,才看清了原本的那个自己。

古语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样的话,原不是胡乱嚼说的。她是对勒家心冷,是对亲人无爱,可是真的无情吗?非也。她嫁了罗烈,那个如孔雀一样耀眼,却如鬼魅一样心肠漆黑的男子,对他,她真的无恨无怨也无悔吗?

如若真是如此。当日她也不会那么干脆利落的签下离婚协议。也不会因为表姐的三言两语而觉得羞辱难当!

有时候,以为不爱,却未必真地无情。以为爱着。又未必真的深情。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罗烈很平淡。就好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直到最后一刻。仿佛才看清他真实的样子……曾为此而感到愤怒,因为他欺骗了自己,可是转念来想,也许他不过是不想再她面前暴露自己阴暗的一面。借此挽留她……

啧,真是想太多了。那个没心没肺没肝地人。会喜欢她?

想多了想多了……

蓝锦甯自我安慰着,终于慢慢让困意占了上风,睡了过去。

阿常听着那边的翻来覆去终于消停下来,蜷成拳的手终于慢慢舒展开来。轻轻替锦奇拉好踢开的被子,便闻着枕头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香味,缓缓阖上了眼皮。

睡过一觉起来,竟是快日暮了。王府嬷嬷们也歇过一阵,正是等的心焦。见世子终于打着哈欠被抱出屋子,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竟偷偷的松了口气。

王氏看的好笑,也有些微恼。她们当蓝家是什么地方,除却皇宫内院,谁都知道这京畿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武郡侯府了,光是哪位没事上各朝,应完卯就回家的蓝老太爷就够让那些贼子大难的了。这不过是多睡了一会,用得着好像世子遇害了一样紧张么?

她却是误会了她们,阿常世子平日里难得沉眠,便是睡下了,稍有动作也会被惊醒。可今儿却是睡了整个下午,由不得她们不担心。待得见了还有些迷糊的小主子,却又觉得是这蓝府的风水好,阳气重,竟是没什么牛鬼蛇神敢来打扰世子安眠。

若她们晓得地府无常就是那位可怜的世子,不晓得会不会吓个半死?

蓝锦甯一觉起来只觉得昏沉,便知道这午觉睡的太久了。再看锦奇,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的样子,很快就生龙活虎起来,不禁有些羡慕。再看阿常世子,这位和自己倒是一般无二,不禁轻笑了一下。

听见她脆脆的笑声,阿常转过头来,忽然指着她道:“那个坠子……送咱一个。”

锦甯一怔,不由自主的低头去看,发现他讨要的是自己腰间系着的一对叮当猫玉坠。

不巧,正是先前故意打破的那个白玉镯打磨出来的。那老匠人虽手艺寻常,但也是在蓝府的玉匠中显得不那么出众罢了。基本功还是挺扎实的,这样卡通造型的小玩意只费眼力,却不需要多么注重细节,几乎三两下就雕好了,隔日就给送了回来。

一共得了八件,分别是四对。因为个头太小,只适合小孩子带,所以便给锦华锦奇兄弟一人送了一对,还请那匠人刻上了各自的名讳。一个为用以排行的锦,另一个则是各自的大名。

锦华的是一对憨态可掬的树袋熊,本是蓝锦甯的最爱,不过他喜欢,便只好割爱了。锦奇得了一对颇为搞笑的跳跳虎,王氏觉得新奇但不庄重,他自己却喜欢的紧。原本她那里是收着两对的,一对就是她现下系着的叮当猫,一对是米老鼠。但随后锦曦出世,生肖又是属鼠的,自然便分给了小小的她。

现在阿常开口讨要,她却是拿不出来。

把刻了自己名字的送给他,实在让人想入非非啊……

王氏对这些清楚的很,自然也是为难,便劝道:“这些都是粗陋的玉坠子,给小孩子玩的。世子若是喜欢,过两天命人做些好的送到府上可否?”

王府嬷嬷们也觉得世子这般讨要小女孩身上佩戴的东西不太好,也帮着劝说了两声。

阿常世子闷闷的,就是不肯开口应。

锦奇见状,明明有些不舍,偏偏又非常大度的道:“世子哥哥,不如咱送咱的给乃吧?妹妹小气着呢,乃别跟她讨东西,”伸手解了腰间的跳跳虎就凑上去,“这可是老虎哟!娘亲说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老虎呢!不过锦奇很喜欢的,这只就送乃了!”

看着他那故作大方的小模样,王氏及嬷嬷们都笑了起来。

阿常伸手接过,就有嬷嬷替他系在了腰间。

蓝锦甯松了口气。

如果真送了他一个,那日后自己就不能再戴了。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必备的装饰,她也不见得多么喜欢,但只要想到自己手中有那么一个东西跟别人是一对的,就不由觉着别扭。

若有朝一日被什么有心人瞧出端倪,她岂不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而锦奇就不同了,小男孩之间的友情,大多都是喜闻乐见的。锦奇能与靖王世子交好,想必王氏也是乐见的。

“改天咱送乃块好玉,再雕一对大的。”阿常忽而揉了揉锦奇的小脑袋,和声说道。

嬷嬷们脸上现出惊喜的笑容来,王氏的眸子骤然发亮。

锦奇洋溢着大大的笑脸,无比欢快的笑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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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6.太后千秋

到了十一月里便是太后的生辰,又叫千秋。若是按照往年,一般都是臣下送了礼物到宫里,自然会有宫里的公公们送下太后千秋所赐之物,一般是些寿桃点心之类的东西,各人各拿各的回家,然后做出一派为太后祈福的样子来,自然就安然无事了。

这一切,都是建筑在太后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养病的基础之上的。

今年……自然有所不同。

太后的病好的极其突兀,说是得着两位皇子出生的喜气,病气减弱了,但宸帝心中清楚,自然不可能是那样简单的事情。

积年久病的人,哪怕康复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而太后七月头还是一副气喘吁吁浑身无力连床都下不来的模样,八月就已经能下床走动甚至替小皇子们主持满月礼了。虽然还是借了有病在身的由头推了那天的宫宴,可宸帝并不难看出来,太后离去时那看似虚软疲乏的脚步,走得多么铿锵有力。

可笑他,竟然一直以为她是真的病了,还曾为此内疚不已。

亲母子两个为什么走到这个地步,宸帝自己心里也是茫然的。犹记得太后还只是先帝嫔妃的时候,多么慈爱温柔。即使偶尔有尖锐恶毒,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两兄弟不受伤害。他直到现在还能清晰的想起那一次他和靖弟被贵妃陷害,父皇甚至将他们关进了天牢。后来出来的之后,发觉母妃竟然是躺在床上迎接他们回宫的。

知情的宫女道母妃为了他们两个大闹乾清宫,被罚跪了一整个晚上,才换得了父皇松口,给了她三天找出真相的机会。

为了儿子们,当年的母妃可是使尽了一切手段心计,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贵妃此生不育。那么,她陷害他们的借口——故意害的贵妃早产,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父皇大怒的将贵妃打入冷宫,成了冷宫里一名疯妇。而他们的母妃却落下了病根,只要是寒凉之夜,腿疾就会发作。

母爱大于天,可当他自己成为了天,却发觉不知从合适开始,母妃看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凌厉,而他也已经不知道她还爱不爱自己这个儿子了。

皇帝可称朕。也可称寡人。难道当了帝王的人,就注定是孤寡一生的人么?

太后的千秋宴重开,宸帝大赦天下。除死罪、抄家灭族之人不可恕,余下所有罪人皆可从轻发落。最近这些日子。京畿大监院地门前总是聚拢了一些来接犯事之人地家眷,门口地狱卒也收足了油水。饱看了一系列各不相同的场面。

有来接身形佝偻苍发白煦地年迈老母,有涕泪横流风韵犹存地经年少妇。有拖家带口祖孙三代地农户,有面色冷然目中却含有一丝泪光地冷漠商户……或是抱着衣衫褴褛的犯人痛哭流涕。或是将人拉上车一声不吭离去。也有孤身一人独自离开地萧瑟身影……

狱卒看着那些原本在狱中要么恶形恶状要么一声不吭地人犯。偶尔见到几个面善的,平日里还算“相处”的不错地犯人。会上前劝导上几句。竟是没有例外地获得了一连串地感激之声。

大赦天下啊……狱卒们地脸上也透出几分笑意。日后地工作就没那么辛苦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最令他们感到震惊的,便是武郡侯府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大人,老侯爷——蓝浩文,竟然也出现在了大监院门前。

他是骑马前来,身后是一架极其寻常的马车。若非他名声太大,认识他的人太多,只怕狱卒们也不能一下就认出他来。

蓝浩文身前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娃,四五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包包头,身着一身白色的猎装,披着鹅黄色夹袄,脚蹬小牛皮马靴,瘦巴巴的小脸眉飞色舞,竟是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她一双眼睛在那瘦削的脸颊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大,看起来灼灼生辉,叫人忍不住侧目,却又不敢久看,仿佛会直刺人心一般……

那架裹着蓝篷布的马车里忽然冒出一个小小的透露,长相跟那小女孩有七分相似。他虎头虎脑,脸色红晕,对比着那女娃苍白的脸,看起来要健康许多。

蓝老爷子到这种地方都会带着的一对小娃——必然是蓝家那对神奇的双胞胎无疑!

说是神奇,其实不过是天资出众。那男娃子不必说,武学天赋出众,小小年纪就被老爷子看重带在身边调教,不过五岁,就听说即便是五六个壮年的汉子都拿他莫可奈何。若只是有这点能耐,倒也还寻常,毕竟蓝家乃是武将出身,便是蓝老爷子当年也是享誉京畿的天才武者,对外人而言,不过是遗传基因罢了。了

可这小娃偏又奇异的很,胆子奇大,这么一个小不点就敢在宫宴上撩宸帝的虎须,直面圣上天颜,简直可与那位宫里的少年天才六皇子相媲美。不过他二人又有不同,传闻六皇子天生冷情冷心,是个有名的冰山皇子。而这位则非常的爱笑活泼,简直到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就连皇帝都对他温和有加,颇为喜爱。

不管他怎么胡闹,都可以被轻易原谅。譬如他去靖王府做客却大闹靖王府,临走时靖王爷还笑眯眯的送他出来,顺手把一块收藏了数十年的羊脂白玉送给了他。

听说他回家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那玉砸碎,然后雕了许多诸如什么“跳跳虎”之类的玉坠子。

听说六皇子对他盛情相邀,却被他一拳揍歪了鼻子,流血不止。结果六皇子的母妃蓝娴妃,竟然还夸侄儿干得好,送了他一柄上好的精钢长剑。

听说他没事就上房揭瓦,闹腾的蓝家二房鸡犬不宁,家主蓝之选气的吹胡子瞪眼,蓝正杰恨不得拿根铁链把他锁起来,偏偏蓝老太爷保驾护航,直夸这个重孙儿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真是赤果果的偏心眼儿啊……

与之相比,蓝锦甯就安分多了。

除了蓝家的某些人,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爱她。

狱卒远远的瞧见,心里竟然丝毫不惧,端着笑脸上前拜见:“小人见过老侯爷,见过三小姐、五少爷。”有蓝三小姐在的地方,蓝老侯爷是不可怕的。

蓝浩文略略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锦甯却是笑了笑,温和的问道:“絮儿姐姐好些了吗?”

那狱卒顿时感激的笑道:“昨儿已经能起身了,多谢小姐相救!”

“没什么,都是咱这个鲁哥哥闯的祸事,大叔不用相谢。”蓝锦甯瞪了缩了缩脖子的锦奇一眼,有些宽心的道:“絮儿姐姐没事就好,还请大叔待咱向她问个好,道个歉。”

说罢,还微微的躬身。

狱卒哪里敢受,连忙让了开去,拼命摇头:“三小姐可不能这么说,若非五少爷误打误撞,小人还不晓得小女身怀顽疾呢!三小姐和五少爷可是咱家的大恩人!”

锦甯的脸微微一红:“那神马,只是凑巧罢了,大叔不要放在心上。”

狱卒忙道:“小姐大恩小人没齿难忘!今儿老侯爷和您二位来……”话语中有了几分打探的意思。

蓝锦甯一笑:“咱来接人!”

(呼,总算没误点!)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7.回归(一)

事情说来也不大。

有一日锦奇偷偷拉着锦甯溜出家门去玩耍,她暗忖自个来了这世界倒还真没有出去逛过街,也就半推半就的允了,反正卫叔叔一定会暗中跟上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锦奇也是头一遭,在下人们几乎是刻意的“白目”中出了府,他兀自得意洋洋个不行,到哪里都横冲直撞的,没少这儿撞一下,那儿踩一脚。

多半人瞧着是两个衣着华贵,又生的可爱漂亮的小孩儿,也就没有为难。

锦奇兀自逛的开心,在他眼里似乎对什么都好奇,就连大街上卖包子的也不放过,忽悠着人家白送了两个大包子。

虽然比不上家里精心制作的点心,可两人还是吃的莫名的开心。

锦甯也没闲着,仔细的打量着街上的行人、店铺,包括摆摊卖菜的大婶和扛着糖葫芦瓢子的老头,看的津津有味。

每一种职业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特点。从这些看似细微不起眼的地方,就能瞧出一个人是不是真的从事某种职业。

既然蓝老爷子不打算放过她,她也就当这次是提前实习了。

一直以来都是过着衣食无忧富贵生活的蓝锦甯,还真的没这么实打实的接触过这些和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的普通人。

就在蓝锦甯正摸着下巴,打算去观察一下用力吆喝着卖猪肉的屠夫大叔的时候,蓝锦奇再次不长眼的撞了人。

是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按理说锦奇虽然习武。但以他地小身板,想把人撞飞出去实在有点困难。

但这姑娘还真地就飞了出去。直直地摔在地上,把蓝锦奇吓了一跳,白了一张小脸。

那姑娘面色蜡黄。骨瘦如柴。全身上下没一点血色,脸上脖子上露出的地方还可以看见一些不显眼的丘疹。她一直咳嗽个不停。咳出的唾沫居然还带着血丝。膝盖蹭破了一点点地地方,竟然就流血不止。

典型地血吸虫病啊……

蓝锦甯连忙拉开了锦奇,然后卫名也飘了出来,将人送去了医馆。

然后锦甯非常义正言辞的再医馆指出了大夫对这姑娘“风寒咳嗽、皮下擦伤”的误诊。

她难得好心,却气的那老大夫直接把他们轰出了医馆。

真是,果然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啊!

将那姑娘送回了家,又将病情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没有人相信,还拿古怪的眼神瞧着这个漂亮娃娃,那眼神分明在说:脑子不好吧?

如果不是卫名事先说明了这是侯府的少爷小姐,只怕他们恨不得要拿扫帚赶人了。

蓝锦甯无法,将绞尽了脑汁才想出了几个偏方留下,并告诉他们,如果吃了大夫开的药没有好转的话,不如试试她的方子。

这姑娘就是狱卒的女儿:絮儿。

絮儿已经得病多年,都以为是风寒,却时好时坏。

狱卒一家人虽然不信,但见女儿还是那副模样,竟打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用了锦甯的方子。

不得不说,絮儿运气好,蓝锦甯这几个网上看来的偏方,居然真的有点成效。

虽然效果慢些,却也渐渐的有了起色。

一家人这才恍然,原来蓝家的小姐并未骗他们,也不是什么疯子。

也许对旁人来说是一件小事,但对狱卒一家而言,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须臾,暮色将至,大监院门前已经冷落了许多,那狱卒也因蓝老太爷一句“忠于职守”而早早回了自个的位置,脸颊烧红一片。

这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杀神亲口指责他“擅离职守”啊!

即便羞愧的满面通红,心中却隐藏不住一种另类的自豪感。

人越来越少了,锦奇已经不止一次探出头来问那句“出来了没有?”,却从没有一次得到过回答,最终,他出了马车的门帘,站在车把式的边上,扶着车框远目眺望。

车把式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位在他赶车的时候都赶这么站着迎风而立的小主子,现在又能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看似松散的双眸却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满是老茧的大手紧紧抓住缰绳,青筋暴起,仿佛又任何风吹草动,他立刻就会暴起似地。

这位车把式,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人物,而是蓝老太爷当年军中的老人,落了军籍之后便孑然一身的跟着蓝老太爷进了侯府,当了一名普通的车夫。

他并非京畿人氏,而是边疆一名普通的猎户。早年丧父,由寡母独自抚养长大,后来又娶了一房贤惠的妻子,生活倒也还过得去。

但是战争毁灭了这一切。

一日他上山打猎归来,竟瞧见自家所在的村子成了一片废墟。

老母尸身就在家门口,被一刀横断剖开了肚,肠子内脏滚了一地,脸上却还含着一丝和善的笑。而他的妻子,就死在他们的床上。看着那污秽的一切,发生了什么事,简直一目了然。

他想报仇,却不知仇人是谁,只打听到似乎是敌国的一对流兵,闯入了这个一向安宁的村庄。

于是,他从了军。下手狠砺、凶残,对待邻国的人,从来不心慈手软,哪怕是妇孺。

而后,他被蓝老将军叫了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就成了他的一名马前卒。

马前卒,意味着炮灰,意味着敢死队。

可是他却甘之如饴,幸而,从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后来便成了蓝府的一名车把式。

似乎没有名字,多半人都不知他姓谁名谁,平日里,至多喊一句“老甘”。

老甘一直盯着大监院的外门,忽然眸光一亮,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居然猛地冒出了一句:“将军,副将出来了!”

蓝老爷子怕冻着锦甯,已经让她回了车上,和锦奇一起呆着。

听着这一声激动的叫喊,两人对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的一起掀开了马车厚重的车帘子。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耳边有风,在呼呼的吹,刮在人脸上,有种莫名的刺痛。

那个衣衫单薄的老人,却向一柄出鞘的利剑,笔直的向他们走来。

他极瘦,却让人有种虎背熊腰的错觉。与他相比,似乎那日所见的絮儿已经能算是健康的;与他相比,似乎所有人又都是孱弱的稚子。

他走得极慢,仿佛漫不经心。但每一步,却都仿佛踩在人心上。

蓝浩文没有下马,就那么昂然的等着他靠近,可眼中透出的那一抹藏不住的激动,又泄了底。

终于到了近前,老人遽然挺住,直挺挺的单膝跪地,跪在马前。

马儿不安的嘶鸣,又仿佛是见到了往日故友,正在打招呼。

“唯真……”蓝老爷子面带微笑,声线却有一丝颤抖。

“属下拜见将军!”唯真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苍老却刚毅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锋利的笑容,不温暖,却让人觉得热泪盈眶:“侯爷,末将回来了!”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8.回归(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蓝浩文似乎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难得激动了一把,却差点飙泪让小辈看笑话,急忙拿袖子抹了眼角泪光,笑道:“甘子,还不把副将扶起来?”

老甘平日里看着阴沉,此时也毫不例外的化身成一个多愁善感的江湖儿女。他极快的将僵绳一松,几乎是用飞奔的到了那人身边,却轻轻的将他扶起。

“副将……”一语未出,彷如有物在喉,只是无语凝噎。

蓝锦甯隔着蓝老太爷和老甘,站在马车的车头上,和锦奇两个的小脑袋凑在一块儿,光明正大的打量。只见他面上看上去少说也得有七十了,估计在大监院里少不得吃了些苦,憔悴不堪。然而他的精神似乎极好,目光璨璨,似有波光荡漾——蓝锦甯小盆友,那是泪花好不?

只是眼眶深深凹陷在脸上,脸色枯黄嘴唇泛着青黑。唯独口中一副好牙,白净耀眼,利的居然一点也不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观其精气神,真真一点也不像从这种人人谈之变色的人间“炼狱”中出来的人。

难道……进监狱的待遇这么好,还能照三餐让他们刷牙么?

三小姐,您又天马行空了。

若非瘦的形销骨立,这唯真其实真的能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他的额头极宽,眉峰上扬,显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他的鼻梁骨直且挺,双颊虽然凹陷,却更加凸显了下颚的弧度。

这是一个棱角分明、气质如剑的男子。若他是剑,也定是一把利剑……

而蓝浩文与唯真,正进行着男人式的简约对话。

蓝浩文:“跟他们走。还是跟我走?”他们是谁?蓝锦甯整个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一旁的蓝锦奇也没好到哪去。甚至还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却只有自家妹妹回了他三个字。

“不知道!”

唯真道:“还请侯爷收留!”

“早说嘛,老子还怕你小子不肯呢!走。咱老哥两上马车里聊聊去!”蓝老爷哈哈一笑。终于下了高头大马,看的锦甯庐山瀑布汗。原来这位骑着马说话,不是为了显示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不是因为见到故人激动地不能自已控制不了行动,而是因为。他怕这位唯真老爷爷不肯跟他回家,怕丢脸。也懒得下马再上马,所以才干脆问清楚了再说?

蓝锦甯捂脸,这太爷爷。不仅是极品地狡猾。也是极品地爱面子!

她原本还以为这从前的军中同袍再聚,好歹会说些诸如“唯真,辛苦你了。”“属下不苦,在狱中还惦记着侯爷身体!”之类的客套话,结果倒好,直奔主题啊!

不过,这样的说话方式,她喜欢。

老甘自去牵了那匹宝马,动作粗鲁的叫旁人不由的龇牙心疼——那可是千两银子都难寻的西域汗血,这车把式也不怕怒了宝马挨踢!

拿起一架车挂往汗血宝马背上一批,两马并肩,这才发现,原那拉车的竟是一匹神骏的黑旋风!而它它它它它……竟然用来拉马车!抹汗!太了!太招妒忌了!太太太太太……

张口结舌的众人,等醒过神来,才发现,那架马车早就不知去向何处。

老甘满面春风,全无半分寒气,似乎在这天寒地冻的十一月,感受到了春天的召唤……

马车里的两个老头两个小娃,自然需要互相认识一下。蓝老太爷自然是介绍人,介绍词还是一样干巴巴的,不过倒是没有像在同僚面前一样把小双胞胎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只介绍了一个“资质还行”,一个“比较聪明”。

蓝老爷子啊!您说话亏心不?锦奇那资质……只是还行?锦甯的聪明……谁敢比较?

“侯爷谦逊了,小公子小娘子天资过人,非一般孩童可比。”唯真冲两个孩子微笑,说道。乃真是生了一双火眼金睛啊!不过有待加强,须看透事物本质……

锦奇是个屁股上长了钉子的,却在他面前老老实实的端坐一动不动,没法子,实在有点吓人!

唯真一笑,让蓝锦甯看到了他面部骨骼的抖动,活脱脱一个只包了层皮的骷髅啊!

不行,得好好养养,就算养不成户部尚书那副白胖老好人样,最最起码也得脸上有肉,不然放出去,不用板脸就能吓坏小孩子!

好在他底子似乎不错,多吃几顿好的,用上几副生肌膏就能搞定……

蓝老爷子一眼就看穿了重孙女的神游太虚,那目光涣散的不轻。一个爆栗敲上甯小娃的脑壳,老爷子不满的道:“想什么呢!还不叫人?”

锦甯吃痛,小手捂额,不满的揉啊揉:“太爷爷乃叫啥叫,咱又不是您,年老耳背听不清说话,做啥动手动脚的?额……唯真爷爷好!”眼看老太爷有暴走趋势,蓝锦甯连忙停止抱怨,冲着面露诧异的老头甜甜一笑。

老太爷不好揭露重孙女本质,只好敛着满肚子的闷气朝唯真道:“这小丫头鬼的很,别被她骗了去……”

锦奇连忙替妹妹争辩道:“太爷爷瞎说,妹妹明明很乖很可爱!娘亲都说妹妹最贴心了!”

锦甯感动的差点扑上去啵一口,果然是好哥哥!

“虽然有时候爱捉弄人……”锦奇理直气壮的补了一句,差点让甯小绵羊变身甯小狼,不带这么拆台的!“不过妹妹才没有很鬼,妹妹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光明正大的捉弄人!

蓝老爷子笑的胸腔震动,唯真不过含笑点头。

“侯爷……蓝家后继有人……”

“恩恩,哈哈哈!”蓝浩文不顾锦甯脸色交错,忽青忽白,兀自笑的胃疼。

马车里笑声渐远,大监院门前,一架豪华马车久久停住。

车夫向着那马车里的人道:“老夫人……二老爷被老侯爷接走了。”

车内久久没有回应,等的那车夫还以为车里人睡着了时,才传出一道老妇人略显沙哑的声音:“罢了,他不愿回家我这个当大嫂的也不好强求。回府吧,改日……”

声音戛然而止,车夫却已明白语义,挥动缰绳,驾车离去。

(啊……咱终于签约了可以直接投粉红了……那神马,催更的那位,换成打赏行么?

捂脸,奔走)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69.回归(三)

锦奇是个好孩子,胆儿也大。先头里是被唯真那枯瘦如柴的模样吓着了,有些拘谨,待感觉这人不会伤害自己和妹妹,说话也和气之后,就放开了许多,缠着他讲了一个又一个行军打仗的故事。

这么爱听军事,只怕日后边疆又会多一个杀神……

太爷爷那点事情不用刻意打听都能得到许多“传闻”,即便都是被刻意装饰夸大了的,也能从中猜想出他从前是个什么样雷厉风行的人物。被看他现在总是一副闲云野鹤,万事不烦心的悠然模样,事实上蓝锦甯很清楚,若他真个想做些什么,皇帝都不一定拦得住。

所以,武郡侯府才能常年威势不减,所以,蓝家子孙才能绞尽脑汁了窝里斗……

“邵爷爷,那个胡将后来是怎么死的?”锦奇亮闪闪的大眼睛崇拜的望向老爷子,不过一秒钟,又转回了唯真身上。

锦甯一听就知道不好,这小子一兴奋起来叮嘱他的事儿就容易忘记。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今儿来接的是什么人了,这下可好,泄底了。

唯真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侯爷只说了他叫唯真,是他从前的副将之一,这小儿却叫他邵爷爷,分明是早就知道了。侯爷是不可能事先告诉小孩子这种事情的,那就是说有人提前替他们打了预防针,做了某些心理建设。

是谁呢?邵唯真看向蓝老爷子,却发现自家将军一双眼冒着精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努力装无辜、扮柔弱的小丫头……不会吧?

锦甯心虚的搓了搓手,嘿嘿干笑了两声:“太爷爷,咱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乃调查个毛?蓝老爷子甩了个白眼给她,重重哼了一声,显示自己的不满。

甯小娃乃表装了,骗不过老狐狸滴。

锦奇好奇道:“什么不是故意的?妹妹乃在说啥?”

“没啥!”锦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小子。咱能露出马脚来?真真欠抽,不黑他一把难解腹中郁结之气啊!回转头对上老爷子地眼,又缩了缩脖子,讨好地辩解:“咱只是好奇嘛……”

老爷子懒得理她,别开眼。其实是害怕自个又心软。在这鬼丫头手里栽了几回,他总算学乖了,绝对不能相信她那张脸、她那软软糯糯地童音。实在太具欺骗性了!

“说说,乃又给卫小子吃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老太爷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望着锦甯。

卑鄙!乃利用身高优势给咱制造威压!锦甯不满地用双眼指控,可怜兮兮的对指:“太爷爷。乃这样子。甯儿会有害怕地……”小孩子最容易产生心理阴影。从而导致自闭、精神分裂……

害怕你妹啊!老太爷差点暴走,总算良知上还记得小孙女身子骨柔弱,经不起他操练,某则非得好好揍上一顿,让她也尝尝啥叫竹笋炒肉才是!

“哼哼!”乃说是不说?

“咱知道咱知道!”锦奇兴奋的举起小手,妹妹说插话的时候要举手示意,不然很没礼貌的:“是十香软筋散和丸,还是咱帮忙弹到卫叔叔嘴里的……”

锦甯真是恨不得封了锦奇那张嘴啊!又把老娘给卖了!

十香软筋散!好狠的孩子!唯真惊愕的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战场上见过的那些恶形恶状的兵士算什么,面前这个笑的甜甜的小丫头才叫人打心眼里发冷……

那东西吃下去,英雄也只有当狗熊的份了!老爷子吃了一惊,这一次看向锦甯的眸子里已然带了闪电,大有要是不说清楚,老子就马上炸雷的趋势……

“是改良版的!只有一刻钟功效!”锦甯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坦白从宽,只是话语中还带了一丝委屈。真是的,咱是那对自己人都下狠手的人么?用得着用这么不认同的眼神瞧着咱么?“那个丸,吃了以后让人心防失守,问什么答什么,让做什么做什么……”附带功能是,吃下的人清醒了以后就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乃是判官亲传秘方,孟婆汤的减弱版,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良品!

甯小娃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神秘秘的道:“太爷爷,乃知道么,卫叔叔还是处男哟……”

捂脸!这是一个姑娘家、一个小丫头片子该说的话么?他们蓝家怎么养出她这种怪胎!蓝老太爷要昏厥了,气的直哆嗦,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叔叔……可是指卫名那小子?”唯真倒是没在意,反而问起卫名来。

老爷子勉强收回将蓝锦甯吊起来暴打一顿的心思:“恩,就是那小子,今年也有二十好几了,就是不肯成家……”间接承认了卫小子还是处男的事实。

锦奇好奇的拽了拽锦甯的袖子,满脸疑惑的问:“妹妹,处男是什么?”

啊咧……这叫不叫作茧自缚、自作自受?锦甯囧囧然,拍了拍他的小手,淡定的道:“别抓咱的袖子,都皱了。处男么……乃也是处男啊……”

“蓝锦甯!”蓝老太爷磨牙,听的锦甯心有戚戚焉。老爷子吖,咱知道您牙口好,但也不带这么糟蹋的!“那个丸,通通上交!以后没咱的允许,不许私自乱用!”

她就知道!蓝锦甯一脸“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施施然从随身小荷包里掏出一个玉瓶里,磨磨蹭蹭、十分不舍的递过去,不死心的问道:“太爷爷,就不能给咱留点防身么?”

“不能!”蓝老爷子伸手抢过,拔出塞子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咋就一丸?”

“乃以为那是啥?糖丸?还能一整就是一罐子?”蓝锦甯白了他一眼,一点没有敬老尊贤的自觉,肉痛的道:“那些材料虽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要弄来却也不是便宜事。咱才这么点大,肯为咱做事的人少吖……太爷爷,打个商量,借两个人咱使使?”

“想都别想!”蓝老太爷果然想都没想的吼了一句,将玉瓶塞进怀里,又是一个白眼球:“要什么材料,开单子列给我,我派人去找!还有,十香软经散呢?”

“改良版的!”蓝锦甯强调了一句,又从荷包里挖了挖,摸出两个纸包来。

这回老爷子决定不当良民了,改当强盗,直接伸手解了那个荷包,从中倒出几个瓶瓶罐罐来。

看不出来,小小这么一个荷包包,居然能装这么多东西?

“说说吧,这些都有什么用?”

唯真吃惊的瞪向蓝锦甯,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甯小娃瞅着荷包心疼的不行,哭丧着脸给老太爷一一介绍:“黄色的丸子是清心丸,能解百毒,娘亲上回中暑的时候吃过一颗,效果还不错,您别瞪眼,对身子无害的……绿色的粉末是拿来杀虫的……好嘛,您要是觉得看谁不顺眼,往茶水里加一点,保证死的透透的,还查不出死因来!那个黑色的……”口干舌燥的说了一通,完全无视老太爷越来越黑的脸色和邵唯真越来越惊愕的脸,话说,那脸自打有了表情还真的挺恐怖的……又见蓝老太爷摸出几颗沾着粉末颗粒的晶亮丸状物来,蓝锦甯心道,您检查的还真彻底,却不得不解释道:“那是糖丸……”

一看老爷子那不信的脸色,摊手:“真的是糖丸,不信您吃一颗就知道了!”

娘老子的!跟一堆毒药毒丸解毒药解毒丸放在一块儿的能只是普通的糖丸?就算是,谁敢吃?

老爷子不信她的话,偏她似乎又打定了注意不说,顿时僵持起来。

邵唯真笑着看了撅嘴的小女孩一眼,正打算开口试药,不料蓝锦奇伸手奇快的抓了一颗,剥开糖衣就往嘴里塞!

“别吃!”老爷子大吃一惊正要喝止,却发现小重孙女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脸上还带了一抹窃笑。

有鬼!

蓝锦奇奇怪的看了老爷子一眼,明明就是妹妹平常给他吃过的糖丸吖!有什么不对么?嘴巴里嚼吧嚼吧,甜丝丝的……啊,好苦!

锦奇张嘴就吐,咬碎的糖丸并口水落在地上,可以清晰的瞧见其中包含的黄色粉状物!

“怎么了?”老爷子大惊,这死丫头,连自家哥哥都整!

“苦……”锦奇小脸皱巴成包子,苦哈哈的含泪道。

“甯儿……”蓝老爷子望向锦甯,巴望着她给点解释。

蓝锦甯耸耸肩,从老爷子手里寻了颗紫色的糖丸,剥了糖衣,送到锦奇嘴里:“白色和橘色的里面加了点黄连粉,整人用的,剩下的才是平日里哄孩子用的。”

乃不早说!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70.回归(四)

家主蓝之选并蓝正恺蓝正杰带了内眷子女在家门口等候,刨去上不得台面的下人仆役,但凡在蓝府中有几分脸面都到了正门迎接。一小队侍卫共二十余人在府外维持秩序,其实也没什么好维持的,普通百姓鲜少这个时候在外边闲逛的,偶尔有一两只小虾米,看见这阵仗也早就识趣的绕道。

老甘面无异色的拉住了缰绳,两匹上好的宝马立马便听话的停了车。他身手矫健地跳下来,上前掀开车帘子,便有俩个仆妇上前等候吩咐。

一张小脸露出半截探了探,正是蓝锦奇无疑,冲着王氏那边露了个可爱的笑脸,避开仆妇伸过来的手,自个灵活的跳下了车。接着便是蓝锦甯,不过她没像锦奇那样,而是乖巧的让仆妇抱起,等候在一旁。

蓝浩文露出半截身子,蓝正恺不用老爹使眼色吩咐便上前搭了手,老爷子一点不给面子的挥开了他的殷勤,斜睨了他一眼:“不用扶了,老子还没老到走不动路。”

蓝正恺有些讪讪的退回父亲身边,虽不是第一次遭到老爷子的冷脸,却还是觉得燥得慌。刘氏扭着手中的帕子,有些妒忌的望向锦奇兄妹。从前老爷子对重孙辈的几个小的还算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只近几年却对二房的二个半嫡重孙近乎无条件的偏爱,让人难免觉得有失公允。偏老爷子又是个说一不二的,这样明显的偏心眼儿,旁人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金氏亦是恼的咬牙,她偏瞪着身旁垂首而立,一副恬静恭顺模样的祝氏,真真气不打一处来。

正室和妾氏是永远的阶级敌人,哪怕那个妾早就抬了平妻也一样。

“爹,您回来了。”蓝浩文可没闲心管自己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何况祝氏一向平顺,哪怕金氏冷嘲热讽,或是明里暗里给她难看,也从来都是默默忍受。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素来不喜祝氏的性子,只是这样听话的女人倒也难得,偶尔拿来调剂一下生活也是不错的。

只是没想到正杰那般出息,竟是自个替母亲博得诰命,逼得他不得不将她抬为平妻。

“恩。”老太爷应了一声,侧脸看向两个孙儿:“正恺正杰,将你们邵叔扶下车来。”

邵唯真刚探出半个身子,听见这话不由怔了一下,却是没有推拒。见两双手伸过来,不由打量了老侯爷的这两个孙子,虽然都是带着略显局促的笑意,然高壮一些的那个目光里带了一丝不渝,书生模样的那个却是眸光温和。

不动声色地扶着两人的手下了车。便放开他们捋了捋身上地黑色披风,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老爷子眸中闪过一丝怒色。却并未发作。听着一干人等请安的声音。只是指着邵唯真说了一句:“这是唯真,以后就唤二老爷吧!”

蓝之选吃了一惊。当年蓝太夫人只得他一个嫡子,另有一个嫡女。却是嫁了没几年便早逝了。他倒是有个堂兄弟可称一句二老爷,但分家之后少有来往。哪怕偶尔相交,也不会有人用“蓝二老爷”的称呼。他的几个庶弟,更是不可能用这样地“尊称”。

这邵唯真什么来头,竟让父亲当做嫡系子侄一样对待!

蓝正恺蓝正杰也是一样吃惊。只是蓝二爷更淡然一些。他早先只是庶子。虽也知道家中对于嫡庶的看重。却并不放在心上。蓝正恺却是心中暗自惊疑。他先前得知祖父要接一个军中故人回家安养,却以为只是普通将领,心里存了几分轻视。现下蓝老太爷明明白白表示了自己对邵唯真的看重。他自然便改了心思,有心要讨好这位即将于父亲并重的“二老爷”。

只是一时之间,竟开不得口。

场面顿时静寂下来,各人心中转着不同的心思。

“太好了!邵爷爷以后就住咱们家了吗?”却是蓝锦奇一声欢呼打破了这一幕,手脚并用的巴上了邵唯真的大腿,一双灵动大眼期盼的仰望着他:“邵爷爷还给奇儿讲故事吗?”

“锦奇!”王氏暗含责备的叫了他一声,怎能在长辈面前如此无礼?

“无妨,”蓝老爷子却是笑了起来,伸手和蔼的揉了揉锦奇的小脑袋。原先喜爱他不过是因着蓝锦甯的牵带,如今却是真真疼爱这个重孙不作伪纯善纯真的性子:“奇儿要喊二爷爷,知道么?”

“咱知道了,太爷爷。”锦奇乖觉的点点头,不过在王氏的眼神攻势下还是老实了下来,牵着蓝锦甯的小手,走到王氏身边,和锦华打了声招呼,脸上的高兴一点都没有散去。

锦甯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问道:“真喜欢二爷爷么?”

“恩啊!”锦奇矢志不渝坚定的点头:“二爷爷会讲许多有趣的故事呢!”

蓝锦甯浅浅而笑,不做声了。

一旦有人开了口,其余的似乎并不那么难接受了。蓝正恺率先上前喊了声“二叔”,其他人也一一上前拜见,唯独金氏傻子一样立在原处,并不上前。

老爷子冷哼一声,金氏才有些不清不愿的张口。却不待她出声,老爷子已经带着众人回转府中,将她晾在了原地。蓝之选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向来强势却有时愚蠢的原配,默默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一时之间,竟是将金氏落在了最后。

金氏既恼且惧,跟上去便落了脸面,不跟上去,在一群下人的眼中自己竟像是耍猴的一样可笑,当下便有些进退两难。

“大夫人,咱们也进屋吧,外头冷。”金氏的心腹嬷嬷连忙上前替她造了个台阶。

金氏这才故作勉强的额首,搭着嬷嬷的手跨进了玄关。

“都各自散了吧,之选、唯真跟到我屋里来,喔,正恺正杰也一起来。”蓝老太爷不耐烦的瞧着身后的大队人马,又不是逃难,聚集的这么齐整做什么?一不小心瞥见正要往王氏那边蹭的小丫头,脸上浮现一个诡笑:“甯小娃,要不要来旁听?”

蓝锦甯垮下脸,无奈的转身,瞅着那张不怀好意的老脸,心中不晓得骂了多少遍“老不修、老狐狸”。没事儿让她过两天安生日子不行么?偏爱看她被人围攻!

就算她心里不怕,就算这些人明面上也不敢欺负她,可她终究只是个小孩子嘛!

乃懂不懂怜香惜玉哈?

“太爷爷,甯儿累了……”您答应过的,两年,蓝锦甯用眼神提醒,口气却可怜兮兮的道。

“行了,却歇息吧,老二家的,好好照顾他们。”蓝老太爷满足了,也不能逗的太过分了,甯小娃会炸毛的。

王氏应了声是,便带笑拉着几个孩子回了房。

三房的几个孩子看了看金氏的脸色,不太好看啊,那想必是没空理会他们了,便在二小姐的带领下告了退,逃离战场。

祝氏微微一笑:“大姐,妹妹先回房歇着去了。”说罢,便转身走了,背影笔直的让人生气。

“总有一天收拾了你!”金氏恨恨的磨牙,眼里都能迸出火星子来了。

“婆婆,我们也回去吧……”刘氏没心思和自家婆婆同仇敌忾,虽然她也挺气的。明明她才是嫡长孙媳妇,明明她的儿子才是嫡重孙,偏二房得了老太爷青眼,凭什么?难道只因为她王氏是中书令之女?

不过,她却并不一味的妒忌,一味的眼红,因为她清楚,蓝正杰没有继承权!

出身再高,还不是嫁了个庶子,哪怕现在是嫡子了,也抹不去他的出身!她这辈子都当不了蓝家主母!

三房几乎已经没了希望,那等老太爷百年之后,蓝府,终究是他们大房的天下!

先让她得意几年,日后,哼!

(家斗啊家斗,为毛咱写起来总那么别扭呢?求推荐求收藏,过年了,先给大伙拜个早年春节快乐)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71.贺寿(一)

太后的千秋宴如期举行,锦甯一大早就被王氏拖起来盛装打扮,比皇子满月宴那日甚至还要隆重。锦华和锦奇早就打扮好了,说起来男女似乎永远都没办法平等,看着他们两个那轻便的模样,再估算了自己头部沉重的首饰分量,她就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哀怨。

就连锦曦都比她好命,人家的骨骼太软还承受不起这些繁琐的装扮,因而只要裹上冬衣保证不着凉便好,躺在乳母怀中,趁着这点子时辰,还睡了一觉。

不过等到蓝锦甯看到二小姐满头钗环乱晃的情景,她心理终于平衡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多半是因为自己并不喜欢这样华丽的装扮,毕竟年纪小的女孩们按制是不能配上头面套件的,过了十二岁的贵女们才有这样的权利。而像蓝瑟蓝绣连这样的庶女,还要等到及笄才有资格穿戴头面见人,平日里就算得了类似的赏赐,却连打扮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因着几房的爷们都有官职在身,于是算是一家齐出席,唯独只有三房因三爷没办法赶回来,仅剩三奶奶和几个小辈而显得格外冷清。公孙氏总算是被叫回了蓝府,但她的面色并不好看,在娘家她吃了不少训斥,但除了那儿她也没地方能去,自行回府更是不可能,只能憋屈的等候召唤。

因而回到府中之后,她倒是老实了许多日,再也不敢打什么歪主意了。

那次的事情刘氏是被牵连的,然公孙氏多半也是被金氏当了枪使。身份上的差距注定了她必然得小心翼翼的讨好公婆,也注定了金氏必然看她不上。

只是娶也娶回来了,蓝府可不兴休妻,金氏再不喜欢,也得吞了这个恶心人的苍蝇,面上笼络,背地里也没少拿她身份的事情做文章。

不过,再讨厌她,也不会比二房的人更令金氏厌恶。

凭什么祝氏那个贱妇得了一个好媳妇,偏她得了两个却一个比一个的平庸无能?

到得宫中,锦甯四兄妹被皇后娘娘的人领了去偏殿瞧看。这可是皇后的私下召见,而不是之后贵妇们带着儿女请安的官方客套。望着几个孩子的背影,金氏有些怒火中烧。

老太爷偏心也就罢了,怎么连没见过他们几回的皇后也偏心?

“蓝大夫人。娴妃娘娘有请。”正想着。一个小太监跑来传了口讯。

金氏先是一怔。还没从嫉妒中回过神呢!等领会过来了。唇边不由扩开了一抹自矜地笑意,她怎么忘了,她还有一个出色地女儿。生了两位皇子的蓝娴妃。

皇后又如何?人老珠黄不说。还只生了一个二皇子。虽然被立为太子,但谁都知道太子平庸。并不出色。皇帝正当壮年。这帝位最后的归属还不一定。皇后早就失宠了,哪怕皇帝敬她是结发夫妻,给她表面地体面。但大伙心里都清楚。那位也不过是徒有皇后之位罢了!而她地珏儿。青春仍在,可正是得宠地时候。先后生了两位皇子。六皇子还是有名的“天才”,那可是皇帝地心尖子!

金氏得意洋洋地跟着小太监离了偏殿。去了娴妃宫中。

祝氏仿佛并没有留意她离开时挑衅的一眼,反倒转身带着身后留下的三个媳妇,去寻了相熟的夫人们说话谈天。

此时离宫宴开始还早,但谁都没胆子再太后千秋宴上迟到不是?多半人都是提早到了,哪怕只是干坐着说话吃茶,也没有半分不情愿。

王氏自然是妥帖的扶着祝氏,那可是自己亲婆婆!就算妾氏出身又如何,她如今的命妇品级可只比大夫人低一级罢了!别看她在金氏面前柔顺谦卑,但在那些命妇眼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刘氏与公孙氏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也是亲亲热热的凑在一堆说话。

刘氏感叹金氏又错过了一个和这些命妇夫人王妃们打交道的好机会,却不期然想起了自家婆婆在官中的名声并不好,不由自嘲的一笑。本以为强势的婆婆是个可以依赖的,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自鸣得意的蠢货罢了。好在她家嫡女锦珍已经出嫁,还嫁的不错,过门后又受宠,没两年就给夫家添了个小子,让她很是得脸。

说起来,孙家的孙子比锦曦还要大一岁,却是小了一辈了。

至于公孙氏,她如今只盼着三爷能早日回蓝府,婆婆显然不会再帮她,就算想帮她也没这个能力。嫡女锦珠也该定门亲事了,哪家的贵女不是早早就订了亲,然后慢慢待嫁的?

她知道是自个的出身带累了女儿,让那些有权势的人家看不上眼。因此对此事也更是上心,发誓定要替女儿寻个比孙家还好的夫家才行。

如今祝氏在府中大权在握,自然是她要巴结的对象。

其实也是她多虑了,蓝府如今统共只有四个嫡女,大小姐已然出嫁,三小姐还小,四小姐打出娘胎就被赐了婚,蓝府的小姐压根不愁嫁。

至于庶出的姑娘们……大把中等门庭的人家等着娶回家供着,倒比嫡出小姐的行情还好些。

虽然夫家不显贵,但毕竟是去殷实人家做少奶奶,还挑什么?

不一会,金氏脸色灰败的回来了,也不晓得娴妃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她这么气恼。

二房四兄妹是在开宴之前才回的。

皇后自然不可能跟几个孩子谈心聊天,多半都是在与仆妇闲谈,面上倒是亲和,一点不摆架子。太子也耐着性子陪四个孩子玩耍,还夸了未来侄媳妇生得大方端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还未长开的婴孩身上瞧出这四个字来的。临了太子亲自将四人送了回来,皇后也各自送了礼物,锦华锦奇各一条玛瑙翠玉长命锁,锦甯得了一套金钿宝石头面,令她格外囧囧有神,而锦曦得的最为贵重,乃是一柄玉如意与一件紫狐皮坎肩的披风。

见小太监捧着礼物送到王氏跟前,金氏的脸色忽青忽白,不知是什么感受。

命妇们跟着一名锦袍的太监缓缓向慈宁宫方向走,去向太后娘娘贺寿。

(今天是除夕夜,给亲们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快乐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冬雪一样要守夜呢?)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72.贺寿(二)

早就知道皇宫大的离谱,可这么一段路走下来,锦甯还是心里暗自叫苦。她也算养尊处优了,哪怕是做庶女的时候,又何曾真正自个走过这么长时间?要不是自己有先天鬼气撑腰,要不是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儿,只怕早就忍不住叫唤出声了。

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命妇夫人们自然不必说,皆是端着十分恭敬又矜持的笑容,步伐纹丝不乱,而同她一般跟着大人过来的小姐们,脸上都不约而同显了一丝疲色。不过显然家人已经嘱咐过了,没有一个开口抱怨的。

怪不得宫里女子鲜少有发福的,就天天这么个走法,想胖也难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耳边一个温柔亲切的声音问道:“甯儿,可是累了?”

锦甯打了个激灵,一抬头,见是王氏正柔和的看着自个,稍稍松了口气,小声回道:“娘,甯儿是有些脚酸了,不过还过得去,忍得。”聪明的孩子,要懂得适时的示弱,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一味的强硬厉害并不一定招人待见,她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了。

王氏揉了揉她的发:“甯儿好乖,等宫宴结束了,回家娘亲给你们泡脚舒乏。”

这个你们,自然是包括了蓝瑟蓝绣在内的,她们也已经在王氏跟前学了几日了,到底是比跟着姨娘过的时候有许多的不同,平日里虽然不显,这会却显出来了。

蓝瑟蓝绣正在她们身后慢慢的走着,想必也是听见了,蓝绣露出了一丝高兴,蓝瑟虽没明面上表现出什么情绪,但眼底还是闪过了一抹亮光。

锦甯心知这话其实是说给她们听的,却也不介意。不在乎王氏拿自己做筏子去笼络两个庶女,自己占了嫡小姐的名分,哪会在意这些小事。暖暖的浮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小小声却又刚刚好让两个庶姐听到:“恩啊,娘亲最好了。娘亲,甯儿还用橘子皮!”

但凡是女人,谁没有几个美容秘方的,王氏亦是如此。王氏早早就开始将一些小东西用到锦甯身上,她也确实感受到了一些不同。用惯了高档化妆保养品的蓝锦甯虽然看不上胭脂水粉这些粗陋含铅的东西,但对这些便宜实用的小法子却很喜欢。

比如这个橘子皮泡脚,据说可以让脚变得更加嫩滑。她年纪尚小感觉不出来,但她亲眼见过王氏的脚确实是漂亮柔嫩。橘子皮摩擦脚底的时候也很舒服,还有一股淡淡的果香,经久不散,比起香奈儿的香水来也毫不逊色。

“恩,好。”王氏疼爱的看着锦甯。这个认下的嫡女。如今真是打心眼里地喜欢。聪明懂事不说,还很体贴,又知道感恩。她这些日子为了两个庶女,难免对她有所疏漏。锦曦还小不懂事感觉不到。锦甯却应该察觉到了。可她从没有抱怨过一句。也没跟两个庶姐争风吃醋过。

如果当年吴若雨也如锦甯这样懂事。只怕也不会落得后来的下场吧……

“娘亲?”锦甯发觉王氏地步子慢了些。让后头跟着地人皱起了眉头,连忙提醒了一声。

“恩。走吧。快到了,忍忍啊!”王氏回神才发觉自己居然没事想起了那个早就被三振出局,虽然还在蓝府但跟不再压根没区别地女人。不由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冲着锦甯笑了笑。牵了她的小手,小走几步追回了落下的步子。

蓝瑟眼底射出一抹嫉恨。直勾勾地吓人。蓝绣无意间瞥见。竟是下意识的走慢了一步。

瑟姐姐的眼神……好吓人啊……

夜幕已经遮去了白日里的明媚,可太后的慈宁宫却明亮如昼。橘红的烛火勾勒的一旁雕龙漆金柱上的五爪金龙愈加深邃鲜明,缠绕着柱子仿佛欲要一飞冲天,无端端的让人心中生出庄严肃穆的崇敬与压力。

太后端坐在凤座之上,全套的太后行头让她看起来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看面色和气色也不大像是久病初愈的人,就算那头乌黑青丝里清晰可见的一两根白发,也难叫人觉得她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妇人。

皇后在她下首坐着,面上端着恭敬的笑容,似正在与太后说笑。即便是故作谦卑的样子,却还是流露出一国之母的风范来,着实叫人不能小觑。

她这副模样,和先前在皇后殿里见到的却并不相同,方才的她是温柔和善的,虽然尊贵,却没这么大的压力,很显亲近,而现在,却是另一副样子了。

就算是寻常富家女子,也有通身的气派与满腹心计,那在这宫里的女人,又怎么会简单呢?

锦甯只是一抬头将大梁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打量清楚,便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太爷爷说太后与皇帝关系并不好,为什么不好,却不肯说。她试着拿自己的力量去打探了,却发现似乎所有无关紧要知情者都已经被处理干净,要么见不到人,要么见到了也不肯说。所能打探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皮毛,只知道似乎与靖王有关。

可靖王与皇帝乃是一母同胞,同为太后所出,皇帝为啥要跟自己老妈和亲弟弟过不去?

而且,看起来宸帝与靖王爷的关系并不太差……

锦甯忽然想起那一日自己从偏殿跑出来装可怜的时候,看见靖王妃在靖王爷怀中痛哭流涕的那一幕。本来她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担心靖王世子才会如此失态。这会想起来,却发现自己居然漏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王妃的目光……

当时她分明看着宸帝,而且,眼中似乎充满了指责……

难道阿常那个身子之前受伤那一次……是皇帝的责任?

好像不应该啊,不是说是在王妃院子里摔倒的么?

蓝锦甯琢磨来琢磨去,还是不很明白为什么,最终决定放弃了,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太后和她儿子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再说了,那可是他亲娘!再折腾又能如何?

朦朦胧胧的,听见叫起的声音。

蓝锦甯跟着王氏站起来,忽然感觉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要看出一朵花似地。

自打她练了先天鬼气,五感一天比一天更加敏锐……

偷偷朝着侧前方看去,看见一个眼熟无比的小少年,正和身旁的一个女孩子说话,衣衫是皇子和公主装扮,那少年……自然是六皇子。

心底响起阿常的告诫,忽然觉得平静了些。

但是,不是他。

罗烈这个人,虽然表面圆滑,和所有人都不错的样子,但如果是对他不感兴趣的人,他绝不会多看一眼。

她可没招过他,那天的一时冲动,也因为阿常而无疾而终。

那么……

再侧过一些,对上一双美丽又犀利的眼睛。

蓝锦甯一怔,忽然轻轻一笑。

原来是她……

(那什么,过年了,冬雪放了自己几天假……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大家那啥,一定不要嫌弃啊!)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73.贺寿(三)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凝视她的这个美人有点面生,也有点眼熟,长得忒像金氏……嘿,那不就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姑,娴妃蓝正珏么?

问题是,她瞅她干啥?就跟瞅着自己失散了多年的女儿似的,那目光渗的慌。

扬起笑脸,天真烂漫那是没说的。

蓝正珏一阵讶异,这小丫头好不怯场啊!果然是蓝家的种,哪怕是庶出,一样有胆色。不过她这个二弟倒是挺有本事的,自己从庶到嫡不说,整个闺女也跟他一样。

这父女两,毁了她娘多年的体面啊!

可蓝正珏却不觉得恼,她的性情多半像爹,有些许温吞,骨子里甚是精明。蓝正杰再怎么说,也是她血脉相连的弟弟,他混得好,她这个娴妃在宫中就多一分筹码,那可是她蓝家人!

只是,也未必多欢喜就是了。其实大哥和三弟也是不错的人才,只可惜被母亲宠得老是带鼻孔看人,半点父亲的面软圆滑、骨子里老奸巨猾也没学到,实在有些差强人意。若是他们能懂得韬光养晦,何愁祖父大人看不上他们,真是昏了头了。

倒是二弟这闺女养的好,小小年纪就让人刮目相看啊!不说多么出众耀眼,单凭这份淡定自在,就在同辈的小孩子们当中脱颖而出了。

她如今身为帝妃,替哥哥弟弟教养小侄子侄女自然是不能,也不过就能告诫一下自家娘亲。可毕竟是做儿女的,又哪能把话说得太直白,让母亲生恼?哪怕只是略略的提点了,都让她娘亲整张脸黑得如锅底一般难看,八成都没听进心里去。

蓝家一门子都是狐狸玩意,偏她娘亲要命的爱面子,如果连里子都损了,面子又有何用。

忍不住想要叹息,猛然发觉这会叹气可不妥,连忙回了一个笑脸,移开了目光。

太后地眼神跟雷达似的扫过,显然发现了姑侄俩的“会心一笑”。心底略思忖了一会,忽然出声道:“这是蓝学士家地三丫头吧?果然生地精致漂亮、天姿国色。比哀家地孙女都毫不逊色。叫人怜惜的紧。难怪蓝老侯爷宠着。”

这是在说她以色事人么?也不想想她几岁。这种帽子都能往她头上戴!蓝锦甯听的想笑。王氏的笑脸却僵了下,过了片刻,才缓和过来。软声应道:“多谢太后娘娘夸奖。小女当不得如此夸赞。几位公主生地如此端庄大方,小女差的远了。”

这是在维护这个庶嫡女了?太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本还以为王氏不过是被迫才接受了这个便宜女儿。此刻却瞧出两分不同寻常来。按理说不是一个肚皮爬出来的总有差别。可这王氏却仿佛一视同仁。若不是她真心疼爱这小丫头。便是城府太深了,当即笑了笑。朝锦甯招了招手:“难得你母亲如此疼爱你。过来。给哀家瞧瞧。”

锦甯忙磕了头,爬起来一溜小跑到了太后跟前。抱大腿:“恭祝太后奶奶千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锦甯心中狂汗,好在这世界也有东海和南山这俩玩意,不然这些话还得改改才能出口!

巴掌大地小脸朝天扬着。嘴边时甜甜的笑。晶亮地大眼睛毫无尘埃的望着她。粉红色地唇瓣开开合合。一溜吉祥话出了口。简直是讨喜的不行。太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脸颊,柔嫩的触感叫她生出几分慈爱来。目光不由柔和了许多。笑了出声:“果然是个可人儿。小嘴儿真甜。告诉哀家。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太后奶奶,咱叫甯儿!”蓝锦甯笑得脸抽筋,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脸颊肉团的角度,继续扮无辜,眨眼:“太后奶奶,您真好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吖!

太后果然高兴,把着蓝锦甯的手就不放了。她装病许多年,宫里的嫔妃们只当她老了不管事了,懒得让小辈上她跟前讨巧卖乖,何曾听过小女孩儿用这样娇嫩的声音说这么帖人心肝肉肉的话,当即就软和了,弯了腰想抱她,却被婉拒了。

只听装嫩的某腹黑小娃道:“太后奶奶,甯儿重,别累着您,甯儿给呆这儿挺好。”

此话一出,当即被人给鄙视了,无他,正是靖王世子阿常是也!

一般来说男孩子该跟着他们爹去皇帝的地盘,不过阿常是特例,似乎包括太后也默许了他在靖王妃身边时时跟着,因此在一屋子莺莺燕燕的女人当中,他和几个年纪不大的皇子显得尤为显眼。

听完蓝锦甯这般讨好的话面无表情的阿常抽了抽嘴角,几个懂事的公主皇子还有各家千金们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至于六皇子,他似乎十分乐衷于和身边的小公主说话,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

鄙视神马的,都是浮云啊!

太后心头暖暖的一片,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感慨怨不得皇帝喜欢这孩子,就冲她那张伶俐的小嘴,讨喜的模样,很难让人生出厌恶来。也没坚持要抱她,笑眯眯的赞了她几句,凤心大悦的赏了不少好玩意,这才放她回了王氏身边。

“娘,这个钗子真好看,给娘戴。”甯小狐狸一回转,立马借花献佛,讨好自家饭票。

王氏松了口气,爱怜的瞅着小女儿乖巧的模样,贴心贴肺的女儿谁不喜欢,不白疼她一场,嘴上却道:“那是太后娘娘赏给你的,娘不要,留着给甯儿长大了当嫁妆。”

太后听见了,人老了,就爱看这样母慈女孝的场面,拉回了转到其他人身上的目光,笑道:“什么好东西,你们母女两个这般推来推去,罢了罢了,哀家再赏你娘一支就是了。”

长者赐不可辞,何况人是太后呢?王氏立马拉着锦甯跪下谢了恩,得了一支更好的。

在场的命妇们多有嫉妒,只恨没生出个这么会讨巧的女儿。

倒不是东西贵重的问题,那可是太后钦赐的恩典,是命妇的脸面!虽说有不少人也曾得过这样的赏赐,可谁会嫌弃恩宠多的?又不是没长脑子的蠢货!

公主皇子们没一个跳出来争宠的,谁让他们没一个跟这位皇祖母特别亲近的呢?可惜了太后库房里那些好东西吖,只能留着长虫了。

“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生的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一溜小跑奔了进来,磕头请安。

“起吧,”太后淡淡的额首:“什么事?”

“皇上吩咐吉时已到,请太后移驾金銮殿,与万民同乐。”小太监马上回道。

“哀家知道了,这就过去。”太后点了点头,凤眸里掠过一丝暖意。

终究是母子,皇帝再怨她这个做娘的,迟早也会知道,自个是为了他好……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74.养心殿

(发现了个小BUG,修改了一下,感兴趣的亲可以找找……)

终于能吃东西了!

端坐在王氏身旁,蓝锦甯目光专心致志的望着满桌的珍馐佳肴,连母亲跟她说话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时不时吞咽一下口水。

不是她没吃过好东西才露出这般馋像,实在是一大早起来之后也没吃过什么正经玩意,垫肚子的点心用了些,但折腾到现在也早就肚皮空空了。

晶莹剔透的蟹粉水晶包、色泽浓郁油光透亮的切片蹄肉、有她拳头大小的粉嫩虾子……为毛这些领导们搞活动的时候都爱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呢?就连这古代的皇帝也是一个德行,真是耽误她享用美食!

蓝锦甯真想大吼一声,不要再说了,直接开吃吧!

可惜……形势比人强,她不算惜命却懂得察言观色,没见隔了几桌的阿常世子时不时的眼神发飘,紧迫盯人似的提醒她要注意仪态?

甯小娃,乃想太多了……

耐心听完皇帝与太后的致辞,由皇后分别夹了菜到两人面前的碗中算是起了头——这是儿媳要立的规矩,哪怕一国之母也不能免俗,除非哪天太后翘辫子了才算完……

总而言之,大家伙中算能吃东西了。

金銮殿正中央空出了一大块地方,不时有宫中的舞娘、伶人什么的来表演个节目。身材曼妙的舞娘扭动着腰肢,伶人或唱戏或妙语如珠的讲笑话,一时间殿上热闹非常,欢声笑语就没有断过。懂事的官员命妇们自然不会漏了今儿的主角,没间断的上前凑趣搭话,说一些吉利话,张张脸笑的有如偷腥的猫——本来嘛,太后千秋,哪个不开眼的敢上这儿来嚎丧?

吃了半饱地蓝锦甯将筷子放在碟子旁,轻声地对上前询问地宫女说了声吃饱了。看着她带笑退开,直叹不愧是天下间最豪华地宴会。服务生地工作就是到位啊!

王氏见她适应良好,便也就放心与边上地夫人谈笑起来。皇子满月的时候她在家,但听相公说了,那一次锦甯从头到尾都被靖王妃揽在身边。俩儿子又有相公照看,就算去了她也压根没负担。今儿却要看顾锦甯锦曦两个娃,自觉有点力不从心。不过到目前为止,还算顺遂。

锦甯仔细看了半天发觉没人注意自个了。便提溜着大眼四处打量,目光有些身不由己的看向皇子公主那一桌。打量那面部有如贴了层笑皮的六皇子。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对这样的场合适应良好。以前跟着他参加一些豪门聚餐时。总是佩服他能面带微笑应对所有人,肌肉还没有丝毫的僵硬。谈笑风生妙语如珠,很能带起气氛吸引人的眼球。而且他也很注意分寸。从不会一不小心夺了主角的光彩,简直是完美陪衬。

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外表又是那么地出众而妖孽,怨不得讨女人喜欢。

她当初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活桃花呢?本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却是镶了金玉嵌了明珠,偏肚子里塞满了煤灰,深藏不露。

六皇子生的极好,比他原本的皮相也不差,应该说,还要更好看一些。

蓝锦甯一直觉得相貌并不重要,才华气质才能突显人的底蕴。可现在想一想,似乎拥有漂亮皮相的人总是会更醒目一些,哪怕他是个草包,也是个夺人眼球的草包。

心底又是一叹,为什么她这么倒霉,被抓来重生还要遇到这个人。

“甯儿怎么了?泪汪汪的?”王氏抽空关注了一下女儿,被她满眼泪包给惊了一下,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拭,顺便关心的问道。在太后的千秋宴上落泪可不好,要小心遭小人告黑状。

“有些困了。”蓝锦甯伸手揉了揉眼睛,果然手背湿润了一片,连忙收敛情绪,不再为那人伤神——有些事情说的总比做的要简单,才意识到自个是喜欢罗烈的,这会子看见再世为人的他,自然就想起了从前。

那个外表风流多情、笑的比花灿烂、声音如大提琴般醇厚的腹黑男人;那个自诩聪明绝顶、满足于富家太太生活、心智却不堪一击的勒如熙。

“且忍一忍,一会回家就能睡了。”看着甯小娃红通通的眼眶,王氏并没有多想。也是,哪个白痴娘亲会觉得自家才五岁不到的女儿竟然会为情伤神,那不是聪明,是脑残。

“妹妹!妹妹!”

锦甯回神,抽回被抓的发皱的袖子,踢了又要扑上来的锦奇一脚,看向端着笑瞧她的锦华。小小年纪就这样老成着重,实在有点浪费了他那张粉嫩的正太脸。忍住伸手捏捏他脸庞的冲动,朝他扬起笑脸:“二哥,怎么过来了,爹爹呢?”

被掀翻的锦奇百折不挠的骚扰她:“妹妹,乃怎么不理咱呢?爹爹在那边吃酒呢!世子哥哥让咱来问乃,要不要出去玩会?”

玩?蓝锦甯下意识的想起了那次御花园的遭遇,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怎么害怕,但是这种经历最好还是少点,简直摧残她家锦奇幼小的心灵。天知道她那回费了多少功夫才让锦奇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恢复原本的活泼好动?

似乎未免有点太杞人忧天了。

锦华浅浅一笑,两个酒窝就深深的浮了出来,煞是可爱:“妹妹吃饱了么?去消消食也好,哥哥这回也陪乃们一道去,可不能像上回似的把咱撇在一边。”

蓝锦甯这才点点头,想着这里总是皇宫啊,上回皇帝掉了那么大的面子,总不至于再来一次吧?

阿常已经等在门口了,有两个太监模样装扮的青壮男子跟在他身后。但看他们的神色与姿态,显然不是正牌的公公,而是乔装打扮的护卫——王府的护卫是不可能扮成太监进宫的,阿常也不可能让两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跟着自己,自然只有皇帝派来的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这年头,连太监也有山寨版了。

前次的事情恐怕宸帝心有余悸,因而才弄了这么两个人出来。锦甯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暗处,分明没看到什么,却觉得有些怪怪的。

暗中跟着的人不少啊……

打了招呼,锦甯看着阿常那张死人脸就很想揉揉,鉴于围观者太多,她决定日后再说。

“世子殿下,咱们去哪?”锦华看向阿常,那冰冷的表情让他有些不舒服。主要是身边的人总是揣着温暖和善的笑脸,就算是金氏的假慈爱也比这样好看……不过慢慢也就习惯了。

阿常没有答话,看了身后的“太监”一眼。

那假太监凑上前,笑着介绍道:“皇上吩咐了世子和蓝少爷蓝小姐不要走得太远,免得一会寻不到人,不若奴婢带主子们到养心殿坐坐,一会各府的少爷小姐们吃饱了,也要到那儿歇歇的。”

说白了,养心殿就是准备给他们这些皇室子女、京畿贵子贵女们交流的地方。

锦甯没有异议,锦奇自然也没意见,锦华在族学里也认识了一些人,颇有些意动。

于是阿常似模似样地挥挥手:“带路。”

嘿,还挺有范儿的。

(多谢iris223亲的打赏,爆竹声中一岁除,继续给大家拜晚年!新年快乐。

想起一句去年过年时写的话,有点冷漠的味道,不过现在想来却觉得很有趣,跟大家分享一下啊!

新的一年,人要多爱,心要少给!)

2卷人小鬼大逞心机75.梦里寻她千百度

出了金銮殿,风便呼呼的往脸上刮,哪怕长廊下几盏透亮地灯笼照的人脸上绯红一片,寒气还是吹的几个小孩子鼻尖泛红。

一副带着体温的耳罩子忽然从天而降落遮住了她的两颊,猛地撇过头,瞧见哥哥锦华板着脸,张嘴就教训:“乃的耳罩落哪儿去了?不知道现在天冷啊!冻着了又该病了!”

心头泛起暖和气,锦甯愉快的笑起来,抿着唇角,乐呵呵的道:“有哥哥呢,才不会冻着!”

小少年哼了一声,眼角却是柔了下来,一旁的锦奇见哥哥得了妹妹的欢心,顿时不乐意了,一把摘下自己的耳罩:“咱的也给妹妹带!”

锦甯“噗嗤”一声笑起来,锦华却是粗鲁的将耳罩抢了过来,又强硬的替锦奇戴好:“甯儿带一副也就够了,小屁孩逞什么能?仔细回头父亲又揍你!不许摘下来!”

自己也就是个小屁孩吧?偏要摆什么大哥的架子……心里这么想着,笑容却摘不下来。

锦奇不甘心的撇撇嘴,他身体可好着呢,从来没生过病,不像妹妹那么爱喝苦苦的药汁……不过他却并不敢反驳自家哥哥的话,只得放弃,噘着小嘴仿佛谁欺负了他似的。

“二哥、五哥,谢谢乃们,乃们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甯儿不冷了,放心吧!”一眼就看穿了锦奇的小心眼,锦甯也不劝什么,只甜甜笑着道。

于是某小娃便得瑟的笑了起来,挨了某大娃一个拳头,捂着脑袋唉唉叫。

“谢什么呢!咱是乃大哥!”锦华家暴完,对着妹妹时永远那么温柔,谁叫妹妹不像某个皮猴子,总是上蹿下跳的惹人着恼呢?恩,回家得罚弟弟写大字才成……

阿常世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听着,只觉得这样也许就是她想要的吧?看她笑的多真多甜,哪怕是在地府的时候,也从没见她这么真心愉悦过呢……

“乐祥堂弟?”清脆的女童音从身后传来,突如其来地呼喊声叫他们停住了脚步。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地女童牵着个小少年款款而来。眉目中带着几分讶异与高傲,不过那眼神,看上去并不是多么的友善……

至于那少年,蓝锦甯心中不由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正是她一直犹豫着是该躲开还是该大大方方的装不认识地六皇子梁乐桓无疑。

“六皇子,七公主。”阿常勉强扯了扯嘴角,出声算是打过招呼。看他的模样。似乎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七公主要出声喊他们。

这两人对阿常不甚恭敬地态度似乎也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着恼地样子。

锦甯他们也只好上前拜见。

六皇子道:“请起吧,说起来你们还算是我的表弟妹,唤我一声表哥就是,不必如此拘礼。”

蓝锦甯牵了牵嘴角,这话您不会早点说啊?非得等他们都行完礼了才说?假仙!

心里腹诽着,但还得恭恭敬敬的应了,唤了一声:“表哥!”

七公主却不是蓝娴妃所出,她生母不过是个宫女,生了孩子抬了九品更衣,却没亲自养孩子的资格。因着是蓝娴妃宫中的,便打小抱在了她身边养着,不过并未挂在娴妃名下。

也因如此,七公主自小便喜欢在这个六哥身旁打转。许是年份久了也生了几分亲情,蓝娴妃待她倒也不差,也就默许了她同儿子亲昵。只可惜宸帝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女儿,从没有替她正名的念头,不过是仗着娴妃的偶尔回护,才让宫人们不敢怠慢罢了。

“六哥,这是绮儿的表弟表妹么?”七公主似乎是天真的问了一声,一双大眼期盼的望着他。

六皇子瞧了这个妹子一眼,心中不知是什么样的心绪。这丫头打小爱粘着自己,他也就当自己是她的亲兄长一样疼爱着。但随着年岁长了,她似乎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天真单纯,心底有了自己的主意,虽然面上还是一样娇憨,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

轻轻一笑,脸上带着暖意却十分淡然的道:“算是吧,不当着外人的时候,绮儿唤声表弟妹也无妨。不过若有旁人在,可不许这么没分寸!”

七公主的眼神蓦然暗了暗,却是飞快的掩饰了去,笑道:“绮儿知道了!”

锦奇锦华自顾自的咬耳朵,阿常拉着锦甯看风景,借机拉开她与梁乐桓之间的距离。俩假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决心演好太监这一角色,万不能有丁点错处。至于六皇子他们身后的下人,早就练就了听而不闻的好本事,一个个的装雕像。

六皇子敲打妹妹,他们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乐祥堂弟,你们可是要去养心殿?不如一道吧!”梁乐桓看着靖王叔的独子牵着那柔弱的小女孩在一旁吹风,不觉抽了抽眼角。他早听说外公家有个妹妹是个病秧子,只是见了两次也没能记住她的模样。这回终于借着幽光瞧见了,也只是觉得特别的瘦小纤细,脸色比起别人来更苍白一些,一副娇弱无力的林黛玉相。

这样的身子骨,还吹冷风?挑了挑眉头,目光落在蓝家兄妹脑袋上那毛茸茸的耳罩子上,仔细的看了两眼,又看了一眼阿常腰间那枚小小的玉坠子,不禁微微一笑。

他这个堂弟,似乎总爱拿蓝家作伐子呢!却不知道自个露出了什么马脚。只是好几次试探于他,却总是扫兴而归,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投了几次胎,他也已经慢慢淡了那寻人的心思。只是心中一直有不甘,便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这无止尽的轮回,也让他知晓了要遇到那一个难以忘怀的人是多么困难,而脑海中每每跳出的一些从前过去的记忆,也让他头痛欲裂。

不管出生如何,每一世他都是天之骄子,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除了——那个遍寻不着的可恶女人。

勒如熙,仿佛是一个魔咒,即便到了如今,也依然牢牢盘踞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摇摇头,仿佛要挥去什么东西。他笑着看阿常,等待他一如往常的拒绝。

偏偏这次,阿常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回过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来:“好。”

梁乐桓有些诧异,又有些惊愕,更多的,却是一丝莫名的熟悉。

总觉得,前辈子,或是前前辈子,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这副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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