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主天下

第二十六章 救赎

开始,公孙兄和为民兄几个夫子还不同意我的做法,堂堂圣贤子弟怎么可能给商贾之徒写广告词呢。

我软磨硬泡:“孔方兄还姓孔呢,而且,我们天天鼓吹西方工业的发达,可如果自己天天亏损,怎么为人师表呢。”

终于说服了众人。只是苦了公孙兄,每次我见到便是催各种广告词。

公孙兄指着头顶的白发,打趣道:“为了你的孔方兄,我就要成为白头翁了。”

有了广告的收入,月刊虽谈不上日进斗金,终于算是暂时解决了学院的生计。我赶紧写信和怡珊做了交流,怡珊也立刻带领西湖学院跟进。

很快的,随着广告的兴起,很多民族品牌为大家知晓。唯洋货尚之的现象也发生了改变。

解决了困扰多时的问题后,想到好久没有接到明珠的消息,去了东四十条买了明珠最爱的脆甜糖藕和松鹤轩的叫花鸡带进宫中。

可到了坤宁宫,却是烟雾缭绕。烟雾后,明珠竟然在抽着鸦片。

我也顾不上礼仪,一把夺过烟枪。可明珠完全没有力气,也不恼,过了半响才看清是我,幽幽地坐了起来。

看着明珠原来圆圆的脸颊塌陷,眼窝也深凹下去了。明珠根本不适合宫廷,这样吃人的地方,她怎么能够生存。

我将所有能看见的鸦片都扔到了水井里,明珠只是痴痴的看着我,似乎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了也没有力气。

我喊来小红问缘由。小红早已是泣不成声,过后,我才知道明珠的日子在上次见后变得更加艰难。

太后容不下珍妃的孩子,没多久,御医就上报说珍妃胎死腹中。皇帝不敢找太后麻烦,便天天来虐待明珠,每天进门了也不说话,就让明珠跪着抄写女戒,一宿一宿的跪到天明待皇帝早朝才能起身。

就这样不到一周,明珠的身子就垮了。见到皇帝以后更是瑟瑟发抖,仿佛见到了魔鬼,吓得说不出话来。明珠已经不奢求皇帝的任何宠爱了,只是希望两人此生此世再也不要相见。

这边厢,明珠的几个族姐族妹也早就觊觎皇后的位置。到了坤宁宫,发现明珠在读新书和月刊,就说明珠对太后不满,在太后面前夹枪带棒的告状明珠。

太后虽未发落,但明珠更是胆战心惊。明珠虽然单纯,但并不笨。她明白现在太后是她唯一的庇护伞,如果丢了太后的宠爱,她就只能进冷宫了。于是,明珠将所有的新书都付之一炬,表明态度。

明珠天天伺候在太后身边,可宫里的女人跟不上皇帝的,不都在跟着太后面前。太后那里也不是好争宠的。太后最爱吸烟,明珠只好求阿玛送进善于烧鸦片的侍女入宫,自己跟着学了数十日,手指被烫得都是血泡和老茧。

终于练成一手烧烟的好功夫,才又得太后宠爱和青睐,加上毕竟太后知道明珠自小的脾性,才又坐稳了坤宁宫。明珠每天的苦楚没人说,只有和小红说。每天只是说太苦了,好怀念做姑娘的时候,到最后已经哭不出泪水了。

本来烧烟的工夫就需要自己抽鸦片,尝试味道;后来实在苦得受不了了,明珠就也开始大量抽鸦片了。

我听完,已经泣不成声。

小红跪在我面前不断的磕头:“冬末小姐,你们自好,可不能看着我们家小姐再这样下去,我怕她再这样,几年就没了。我们小姐自小就是好性子,这宫里的人都是变态。”

我转向明珠,她已经蜷曲着身子在床上睡着了,缓缓地帮她掩了掩被子,我在心底默默的下了决心:“明珠姐姐,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看完明珠,我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师兄府上。

师兄见我面如土灰,赶紧倒了一杯茶给我暖手。半响我回过神来,却是紧紧依偎在师兄身上,闻着熟悉的青梅味道渐渐醒过神来。

师兄听我讲诉了明珠的遭遇,也很是同情。可自始至终,师兄没有说过皇帝半句不是,师兄心里一直觉得忠君爱国是臣子的本分,又怎会觉得天子有错。

师兄肯定不会,也没有资格向皇帝进言善待明珠,毕竟这些都是天子家事,而且还事关儿女情长。

我开始想各种办法:“古记载,有前朝妃子身患重病,被接到宫外医治,要不让明珠装病;或者前朝也有妃子因为一心向佛,自愿捐躯进佛寺,这法可好?到了佛庙,就对外称明珠殁了,想法救她出来。”

师兄从未在后宫长时间待过,不能理解城墙的可怕,了了只是道:“冬末,不要乱说了。前朝那些出宫的都是妃子,怎可和皇后相提并论;皇后哪有不终老于宫中的呢”

“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紧紧抱住师兄的胳膊,“我不能看着明珠死去,她眼睛浑浊不堪,她在吸鸦片,她才二十三岁,才进宫不到一年。”

师兄被我闹得没法子,我们两个开始翻各朝各代的史籍,却发现除非亡国,每一个皇后都死在了宫中,是没有人可以躲过的命运。

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之女陈阿娇躲不过去;掌握费立皇帝大权的权臣曹操之女曹节亦躲不过去。一日为后,终身为后,死亡才是皇后最后的救赎。

我呆若木鸡,仿佛看到了明珠的牌匾,史官们会给明珠很多美好的谥号,孝,仪,文,端,可每一个都写不尽这个曾与我一起少女怀春的明珠的娇憨美好。

我能做的很有限,只能让明珠可以尽量轻松地活下去,能活着等到一个有可能和死亡不同的结局。

听闻太后最爱看戏,我便请了云儿姐姐和怡珊帮忙留意出众的戏班子。明珠本也爱好词曲,便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与伶人交流和排戏上。

师兄也安慰我,明珠每个月都会陪太后一起观赏新排的戏曲,很得太后欢心,太后多次嘉奖明珠孝顺。明珠的父亲也被恩泽,从正二品被升职为从一品,和珍妃的父亲一样了。

我的心里渐渐安静下来,希望明珠找寻到了她在宫中的生存之道。在宫中,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