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二十九节生命的高低贵贱
正文第一百二十九节生命的高低贵贱
“要不是连连装修,这家宾馆怎么也不至于落魄之此。为何你偏要学那些贪污的家伙,那般不知道好歹。”廖婧文一把抓住搬屏风的工人,不肯放行。
耿云嫣继续安慰:“我已请了防治白蚁的专家,这次必定永绝后患……”
话没说完廖婧文又跳可起来:“请专家?这要花掉多少钱。小嫣听妈妈一句,虽然你现在发了横财,但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过日子还要踏踏实实才行。不该浪费的,绝不能浪费。”
说着他婆婆妈妈了好长一段,全是关于节约造富的。耿云嫣听得很不耐烦,牛脾气又上来了。“敲碎,从后门丢出去烧了,整个屏风就一白蚁窝,真不晓得留来干什么。”
工人尴尬地看着这对母女。
廖婧文双目一瞪,又开始了熟悉的年龄压制。“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说留下就是留下。”
就在两母女间的战火一触即发之时,英晓文很有技巧地插了进来,只轻轻一句就让廖婧文放弃固执,笑盈盈地说。“还是英老师好,大学生懂科学,就按她说的做把。”
几个工人翻了翻白眼,纠缠了这么半天,感情就因为他们不是大学生。
这时装修公司老板拿了第一期工程帐单前来要款,他明知故问地说道:“谁是老板。”
耿云嫣的手才伸到一半,单据就被母亲拿走。一翻讨论,大笔一挥把字签上,末了也没忘批评她几句:“不晓得油盐材米贵的小家伙,有几个钱就想着铺张浪费,没你母亲看着,你早晚败光那点小钱。”
耿云嫣的脸都被她的话气坏了。见女儿一点悔过意识都没有,廖婧文也火了:“真不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铺张浪费的女儿,妈优点你怎么一点也没有继承。”
因为工地上正在用胶水粘东西,整个宾馆四周全是粘满胶水的木板,耿云嫣脚上也不小心粘上了那么一块。因为实在憋屈得慌,她粗鲁地拽着木块,想要把它拽下来。
看到女儿的这个不雅动作,廖婧文火了:“瞧瞧,整个一野丫头,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不晓得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女儿,不晓得以后谁敢要你。”
耿云嫣听得苦笑。
是了,对于母亲而言,一个女人最大目标就是她日后的婚姻。
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女人的事业就是要经营男人”。
生为40后的廖婧文坚信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一个女人不论多能干多富,有没有男人的肯定,那就不叫成功。
她忽然想起了一本曾经疯狂流传在整个世界的经典名作。那本书是这样形容母女关系的与父子关系的区别。
对于母亲而言,女儿是自己的分身,是另一个自我,就象她小时候最爱的那个洋娃娃。自从这个小小的分身离开她身体的那瞬间,她们便急不可耐地将自己的意识强加与她。她们爱自己的女儿就如同她的手脚,但却不许她有一丝的自我。
试想一下,一个人的手脚或是她的洋娃娃要是有了自我意思,嚷嚷着想要独立,又会有什么后果。
你是我的儿子放手去做把,爸爸相信你。父亲永远能给予儿子期盼和鼓励。
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你必须全部听我的。母亲给予女儿的永远是限制与约束,而这些限制与约束,又被完美地包装成了一个名字“女人味”。
这本书在国内外颇受非议,特别是在国内,不少人不屑于它。但在耿云嫣看来,这份非议源于对世俗的盲从。
因为英父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英晓文软言劝了廖婧文,后者立刻笑眯眯地开窍了。“还是英老师好,大学生什么都懂,英老师帮我看看这单据有没有漏洞吧。”
在她的周转之下,第一期工程帐单终于到了耿云嫣手中,只看了第一项,便发现了漏洞。
装修公司老板象尾巴被踩了的猫,猛地跳起,却是对着廖婧文和英晓文发难,从头到尾看也不看耿云嫣一眼。“不可以这般侮辱我,l市水泥厂的水泥,明码实价,满街都能问到,我可是个诚实的商人。”
廖婧文连忙点头称是,责备的眼光立刻投向耿云嫣,看来她是的的确确做了一翻市场调查的。
耿云嫣冷哼道:“l市水泥厂产的水泥是500号的,盖大桥都够了,室内装修而已,300号的顶天了。”
装修公司的老板愣了愣,不死心地继续嚷嚷着。因为王强的专业特长,英晓文也懂一些水泥方面的知识,她立刻开口反驳他。
水泥的标号是水泥强度大小的标志,普通水泥有:200、250、300、400、500、600六种标号。200号-300号的可用于一些房屋建筑,400号以上的可用于建筑较大的桥梁或厂房,以及一些重要路面和制造预制构件。
廖婧文一脸崇拜地倾听英晓文的解释,末了跺跺脚开始骂街:“好你个奸商,居然糊弄我这农村老太太,还好有英老师这个大学生拆穿你。”
她的话耿云嫣听了,又气得白眼直翻。
装修公司老板计穷地嚷嚷道:“怎么回事,谁老板啊?一个黄毛丫头居然管大人的事,字都签了还想反悔?这宾馆谁在负责?”他望向耿云嫣的眼神充满了无数恶毒的含义。
廖婧文虽然不同意女儿的意见,但怎么可能见到她被人侮辱而携手旁观。
见那老板越说越过分,她挺身而出,象只哥斯拉般咆哮着攻击对方。一场精彩的闹剧哄然上演。对于吵架耿云嫣毫不担心母亲。再说那老板还有款项未结,谅他也不敢把母亲怎么样,拉了英晓文去三楼介绍给宾馆员工。
一路上她怎么也忍不住抱怨的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亲妈妈反而不如外人贴心。
英晓文笑笑安慰她:“不要指责你的母亲,她的种种行动虽然荒诞,却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你的担心。是她的教育水平和她的人生历练限制了她,她只能给你这样的爱,别埋怨她。”
耿云嫣苦苦一笑:“我不是气她,我在气我自己。我一向以为自己能够很好地掌握人心,可我每次在面对她时,却只会象个幼儿般知会无理取闹。”
“那是因为你们太爱对方。爱之深,责之切。过度的爱会让人脑子糊涂,也让你母亲对你又了如此深的占有欲。”
“是爱么?”耿云嫣愣愣,忽然想到了一句台词:都是月亮惹的祸。她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正是因为爱,所以才会在意才能上心,没有人会把心思花在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也正是因为爱,母亲希望她走和自己完全一样的路,她害怕那些自己不能到达的地方,害怕自己受到伤害。
但她不知道吗,盲目的爱,本事就是一项天大的伤害。
x宾馆的一楼是餐厅,二楼是包间,三楼则是茶楼。
茶楼内,所有员工都在忙碌着手工活。因为张坤的无良,本该由婚庆公司或是公关公司来完成的工作,现在全部落进到了耿云嫣手中。而她灵机一动,将所有员工一起拉了上来做手工活。
这么多免费的劳动力,可谓是不用白不用。
刚到茶楼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哭泣,耿云嫣皱皱眉头推门而入。哭泣的人是后厨的一位女墩子。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小心地塞些零钞给她,但她果断地拒绝了这些钱。
仔细一打听,终于知道的事情的全部。
女墩子与丈夫都是外来劳工,她本人在d局宾馆做墩子,而丈夫是另外一个国有企业的花木匠,前几日翻修厂房时,被砖块砸伤了脊椎,若不及时治疗就会导致终身瘫痪。可这治疗的费用,又岂这夫妻二人能够承受的。就算加上同事的好意思,也完全不够。
“单位没给赔偿?”耿云嫣好奇地问。
“赔了500,财务说这已经是破格赔偿了,可连第一期治疗也不够。”女墩子摇摇头,不停地哭。
耿云嫣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年代,职工就连职工因工受伤也是有等级的。一种叫公伤,另一种则叫做工伤,这两者是有差别的。所谓公伤,是我国机机关、事业单位干部职工,因工作原因负伤致残通常采用该术语。
而能有资格享受全部待遇的,也只有公伤。
即便是在后世,许多工伤赔偿,直到伤者去世仍还是一个进行式。
看着女墩子哭得凄楚可怜的样子,耿云嫣有些同情。仔细盘问了她一会,确认了病情。她丈夫伤的是第四颈椎,病情非常严重,就算治好了也是个高位截瘫。
耿云嫣忽然想起了《神秘拼图》中的林肯莱梅,这个与她丈夫伤势完全一样的侦探,在受伤后获得了高达数百万美元的赔偿,以及后续治疗的一切。
人的生命,真有高低贵贱之分?
耿云嫣进入了两难的境地,帮还是不帮?
女墩子是她的员工,这个踏踏实实的女人话不多,但是技术很好。她有足够的理由去帮她,去援助这名处在困境中的女人。她也不在乎这个钱。
但对于一名高位截瘫者,他的整个人生只有治疗吗?自己给予了女墩子治疗的资金她和她的丈夫就能够幸福吗?一个忙碌在丈夫和工作间的女人,还能优秀吗?
无数的问题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最重要的还是受赠者的感觉。就算对方已经陷入了困境,到了万不得已的局面。但他们仍不是乞丐,他们还有有自尊需要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