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蕊见陆凌风动真格的,吓得忙摆手,“得了吧,校场是你们这些糙老爷们待的地儿,我去那里算怎么回事儿?”
“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兵营,你有什么去不得的?”陆凌风攥着顾蕊的手腕不松,唯恐她跑了,急急道,“你身子每月都流血,这还了得?往后每日你都跟着我去校场!”
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吓得顾蕊只得跟他老实交代,“你这傻子,女人到了年纪,都会有这个的。”
“都会有这个?那何时没有啊?”陆凌风一双精致的凤羽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望着顾蕊,好像顾蕊说了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当年在战场上,万人丛中取敌人首级,他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顾蕊瞧着一向高高在上冷面嗜血的辅国大将军变成这样,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呀,你这人,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就这点血死不了人的,女人要没有这档子事儿,就不能生儿育女了。”
她还真得好好跟他科普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天天生龙活虎的,竟然对这事儿一窍不通。
陆凌风也是个好学宝宝,听顾蕊这么说,一脸的好奇,又见顾蕊还能笑得出来,松了口气,做洗耳恭听状,“流血怎么还和生儿育女有关?”
“这个嘛,是每个女人都必须经历的,从十几岁开始,一直持续到四五十岁。每月几天,不过是体内一个排毒过程。”
她也无法说得更为细致,毕竟人体的生理构造说得太多,陆凌风这个古人也不见得能理解。
陆凌风果然听得懵懵懂懂的,但好歹明白了些,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
顾蕊轻轻点头,还顺便夸了他一句,“孺子可教!”
陆凌风高兴坏了,拉着顾蕊的手可劲儿摇,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来,忽然盯着顾蕊上下左右打量,顾蕊被他盯得发毛,忍不住问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也能生儿育女了?”陆凌风一直盯着她,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丝小心翼翼的呵护。
顾蕊蓦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家伙领悟能力也太强了吧?她不过是点了下,他就能想这么多!
她后娘咏梅才嘱咐过她不能太早要孩子的,她也没打算太早。
陆凌风说话的功夫,两手就伸出来,捧上她的脸,视若珍宝般叹息一声,“原来我的蕊儿可以生儿育女了。”
顾蕊气得面色通红,怪不得人都说男人是大猪蹄子呢,她这里还腰酸着呢,他却已经想着生儿育女了。
早知道,她应该瞒着他,最好让他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顾蕊没好气瞪他,“生生生,就知道生。我这么小,身子骨儿还弱,哪敢生?万一难产死了,你是不是打算再娶一个?”
“啊呸呸,”陆凌风不等她说完就把她嘴给捂上了,急得忙催她,“赶紧呸两声。什么死呀活的,多不吉利?”
顾蕊没有照他的话去做,只是抱着胳膊冷哼,“难道我不说就没事了?你长这么大就没听说有哪家妇人难产死的?”
陆凌风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难产而死的妇人太多了,光他听说的都不下十个,何况他不知道的那些穷苦人家的妇人呢。就连宫里的嫔妃,生产的时候,稳婆、太医都候着,也照样有生不下来一尸两命的。
“那,那咱,不生了。”陆凌风一脸凝重地握着顾蕊的手,语气十分郑重,“就我们两个过,不生儿育女!”
顾蕊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扇子般垂下。
这是一个古代的男人说的话吗?
一个古代的大男人思想境界能达到这种程度?
顾蕊眨巴着眼使劲盯着陆凌风看,那灼灼的目光几乎要把陆凌风脸上盯出几个洞来。
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他能对你说不纳妾,她心里其实已经很感动了,如今听到他说不要孩子,这种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这是把她当做唯一了呀!
古人都重视传宗接代子嗣问题,这个男人却怕她也遭遇难产,话虽然脱口而出,但越是不假思索,越能让她感动。
眼圈儿有些酸涩,顾蕊忍不住上前一步,投进他的怀里,轻轻摩挲着他坚实的胸膛,顾蕊声音哽咽,“瞎说什么呢?夫妻没有孩子怎能长长久久地过一辈子?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陆凌风一只胳膊紧紧地箍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揉着她的脑袋,低笑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由着他们说去,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谁说夫妻没孩子就不能长长久久过一辈子?只要你好我好,关起门来,就我们两口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这话着实通透,顾蕊发觉自己真的捡到宝了。
她拿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划着圈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傻子,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哪有那么凶险?要真那样,世上哪还有人啊?”
陆凌风低头看她,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的,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反正来回就是一句话,“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呵呵,放心吧,我有数呢,别忘了我可是医术高明的神医啊。”顾蕊边笑边说,顺带着在他胸口捣了一拳。
粉嫩的拳头捣在陆凌风身上,跟挠痒痒一样,又勾起了他体内熊熊烈火,忍不住就俯下脸来去亲吻顾蕊。
顾蕊左躲右闪的,但他力气太大,还是让他得逞了。反正已经是夫妻了,顾蕊也就由着他了。
可是男人到底是男人,三下五去二的,陆凌风动了情,就要抱着顾蕊上床,吓得顾蕊死命揪住他的领口,尖叫着,“不成不成。”
“怕什么?府里又没有长辈,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家伙,估计这会子脑子里已经没有几分理智了。
说罢,他一手托着顾蕊的腿弯,另一手在她背后一发力,就给顾蕊来了个公主抱。
顾蕊吓得闭了闭眼,心想这家伙力气太大,一个不小心就被他给抱起来了。
陆凌风托婴儿般托着顾蕊,就要往床上放。
顾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飞速地跟他解释,“我身上不方便,不能做的……”
陆凌风似懂非懂,睁着一双迷离的眸子低声问,“怎么了?疼吗?”
“嗯,不仅疼,还会得病的。”顾蕊将计就计,把后果往严重里说。
一听见会得病,陆凌风立马清醒了,抱着顾蕊喘了几口粗气,眸色清明了不少,“这么严重?”
“嗯,所以这几日,是,是不能做的……”顾蕊只觉得跟一个大男人讨论这事儿着实尴尬,却不得不红着脸解释清楚,也免得这家伙犯起浑来,无法控制。
陆凌风是把顾蕊放在心尖上的人,只要对顾蕊不好的事儿,他一定不会去做,即使那熊熊烈火将要燃烧,烧得他浑身发胀!
顾蕊实在受不了了,索性一下子起身,露出床铺上那一片血渍,指着道,“你既然没事,那你给我洗了。”
她双手叉腰,双眼圆睁,气哼哼的样子,颇有小媳妇管相公的架势。
陆凌风傻傻地看着,移不开眼。
顾蕊发毛了,一咬牙一跺脚,恶狠狠瞪着他,“干不干?”
“干,干,当然干。”陆凌风笑嘻嘻起身,扶着顾蕊就往长几旁的椅子上坐,顾蕊怕沾染上血,不敢坐,只道,“我看着你洗呢。”
于是,陆凌风果真乖乖地打来水,把床上的铺盖揭下来洗刷着,像是个任劳任怨的相公一般。
顾蕊扶着发酸的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不经意间,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陆老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蹲在地上用力搓洗床单的陆凌风和站在一边扶着腰的顾蕊,不觉气氛有些怪异,可到底怪在哪里他又说不出。
他上前打趣着,“我们堂堂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北凉人闻风丧胆的卫将军,怎么亲自洗床单了?”
陆凌风转脸瞥了他一眼,冷哼着,“多嘴!”
顾蕊也瞪他,“要你管!”
两个人的语气都是那种淡淡的冷,莫名地如出一辙。
“哟哟哟,才多久啊,你俩就一个鼻孔出气了?”陆老三气得指着两人叫唤,“好家伙,这一个洗一个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小夫妻呢。”
陆凌风和顾蕊心里本就有鬼,被陆老三这么一打趣,都红了脸。
陆凌风更是没好气,“有话说,有屁放!”
陆老三也不恼,只抱着胳膊笑嘻嘻地凑过来,“我们冷面将军什么时候也贤惠了,啊?”
陆凌风也不理他,只管搓洗着。顾蕊则拿眼睛剜他,巴不得这祸害赶紧离开。
无奈陆老三还扛上了,就是站那里不走。
顾蕊十分不自在,好在她的裤子是藏青色的,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陆老三离得近些,闻着一股子血腥味儿,面色一凛,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着急起来,“喂,怎么有血腥味儿?无殇,你受伤了?”
这一问,顾蕊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她只觉得双颊火辣辣的,不敢看陆老三。
陆凌风却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拧干那床月白床单,顺势把那盆血水往陆老三手里一塞,“嗯,小伤,倒了。”
说罢,他一手拎床单,一手拉着顾蕊,大步走出营帐,只留下端着盆子不知所措的陆老三。
“哎,哎,你们两个……”身后,陆老三瞎嚷嚷着,十分不满倒水这种粗活。
卫英处置完假药事宜,就把陆凌风和顾蕊等人叫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儿,他赏赐了顾蕊许多东西,还带着歉意道,“古大夫,此前是本将轻看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顾蕊忙摆手,谦逊道,“大将军,哪里话?是小的不懂规矩,冲撞了大将军才是。”
虽说卫英能礼贤下士,但顾蕊却不敢居功自傲。
卫英也就有了台阶下,话锋一转,笑道,“古大夫医术这等高明,在这边疆之地未免可惜了,不如随本将一起回长安吧。”
顾蕊吓一大跳,忙道,“大将军,可千万别。家父卧病在床,不宜长途跋涉,还望大将军见谅。”
卫英面色不快,没有吭声。
顾蕊的心怦怦乱跳:看来她爹担心的事儿要发生了。
同时她又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既然顾老爹不叫她和陆家的男人有瓜葛,这说明他们父女隐姓埋名住在这边疆小村里的源头,怕还是跟陆家的男人有关系。去了帝都长安,是不是能水落石出呢?
未来如何,谁也断不定。也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见她还站这儿,陆凌风忙拉着她告辞出去。
见银欢和陈老六联袂而来,顾蕊和陆凌风惊讶极了。
银欢和顾蕊拥抱了一阵子才松开了手,转身就朝陈老六走去,不满地嘟着嘴,“人家和顾哥哥才刚见面,哪里忍得住?离儿才不像你们想得那般弱不禁风呢,若不是你是个男人,怕是也走就走窜上去了吧?”
她神秘兮兮地眨巴着眼,看得陈老六眉头一皱,语气了却满是宠溺,“说得什么话?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陈老六一脸的无可奈何,“吹吧,你就吹吧,当着他们的面儿也不怕把牛皮给吹破了?”
顾蕊望望银欢,再看看陈老六,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很是登对,就把银欢来到一边儿悄悄地说着体己话,“你一来,陈老六就喜欢上你了?还是耐不住你的软磨硬泡终于妥协了?”
银欢性子虽然豪爽,但是这么私密的问题,她还是有些忸怩的,手绞着衣襟拧了拧身子,她才小声笑道,“跟你说啊,他先前心里还想着你呢,后来听说你逃出了京城,来找陆凌风也就死心了。后来我日日跟他耳鬓厮磨的,还能不日久生情啊?何况你也说过‘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不是吗?”
顾蕊拍了拍脑门儿,笑了,她倒是忘了她何时跟她说过这话了,没想到这家伙记得这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