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难为

第七章 冤家路窄

临水的街市上,花灯高悬,齐攸无聊地走在繁华夜市中,一条街来回走了三遍,她才体会到,若非结伴同游,再熙攘的夜市也是无趣的很,哪怕左手捏着三串糖猫,右手拎着两个面人。

路过一家生意很好的点心铺,齐攸停了下来,扒开人缝向里望去,柜台上昏黄灯盏下摆了整整一排的兔子点心,就跟澹台锦送给她的一模一样。齐攸站在人堆里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兔子,忽然眼睛有点酸。

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牵着自己才五六岁的儿子从铺子里往外走,一手紧紧攥着儿子的小手,像是生怕他走丢了,另一只手提着一只竹篮,齐攸看见篮子里放了好多只小兔子。

发觉身旁小姑娘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篮子,那女人朝齐攸慈爱地笑笑,她的幼子就趁着她分神的好机会,偷偷伸手进她的篮子里想摸走一只兔子,她看见了,也只是轻轻打了儿子的小手一下。

“回家吧,回家跟爹爹一起吃。”女人宠溺地牵紧儿子的手走了,跟齐攸贴身而过的时候,齐攸闻到她衣袖上淡淡的暖香,就跟她温柔的声音一样叫人心里觉得温软踏实,那是娘亲的味道吧。

齐攸的眼睛紧紧追着那对母子,她的儿子好像说了什么可爱的话,她低头向他笑着,抚摸着他的头顶。齐攸呆呆地在她们身后跟着,一直跟着她们拐进一条小巷,小巷里没有灯火,她们就这么消失了,剩下齐攸还站在巷口。低头看到自己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小巷里,暮然回首,身后只有月上柳梢头。

这里太僻静,静得齐攸心里发毛,就好像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似的,她飞快地跑回去热闹的街市,回到刚才那个点心铺子外头。她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她有许多钱,她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让自己的心里知道,她不是什么都没有。

齐攸又从点心铺里挤了出来,点心铺的老板跟着出来打烊,赶散了众人。齐攸提着一只竹篮随着人群往外走,人群很快就如流水散在熙攘的街市里,齐攸的身边又空了。

她在一座小桥上坐下,放下手里的篮子,掀开篮子上头盖的布,篮子里头堆满了点心小兔,每一个都跟澹台锦送给她的一样。她现在有许多钱,能够买下点心铺里剩下的所有点心,比那个娘亲买给自己儿子的数目还多。她强迫自己笑了一声,这处桥头有点僻静,她自己觉得自己的笑声都有点吓人,赶忙又闭上了嘴。

齐攸伸手去自己的篮子里拿出来一只小兔子,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她放下这只兔子,又从篮子里摸了一只出来,再咬一口放下……一连咬了十三只兔子,齐攸突然明白自己其实很是无趣。

她坐在桥边,低下头看着已经解冻融化的河水,上游有人放了河灯,河水里有许多载着蜡烛的小纸船,从自己的脚底下飘过,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她低头看着看着,忽然有水从眼睛里流出去,坠落下去,落进了河里。

齐攸抹了一把眼泪,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她是真的不想再待在国都了,这里人人见了她都不高兴,她自己也会觉得难过。她的爹娘都是普通的夫妻,她也只是个普通孩子出身一点也不高贵,他们没把她生得像苏子卿那么美,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爹爹没教过她怎么变聪明,娘也没有教过她怎么才能讨别人的喜欢——而比这些更难过的是……他们都已经死了。死了,埋在泥土里,再也不会跟她说一句话。

她想起澹台锦,觉得失爱于这个父兄一样的人,那是早晚得事;她又想起那个说自己很好的朋友,现在已经恨死了自己。

身后一阵马蹄子乱响,齐攸回过神儿来,上昱城戌时以后可是禁止跑马的。她站了起来,向桥下望过去,跑过的是五匹马,上头坐着的都是少年,其中四个都是虎贲军得服色,显见的都是贵胄子弟。不过齐攸在意的是那第五个没有戎装的,那身形那气度齐攸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澹台钧那个小蠢货。

就在齐攸看出那人是谁而愣神儿的时候,澹台钧也似有所悟地回过头来,缓下马来,在桥下遥遥望了齐攸一眼。

齐攸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不好,刚想要本能地往后跑,忽而念头一转,想到自己可是站在暗处,要看清明处的澹台钧容易,可澹台钧想要看清她是谁却不容易,倘或澹台钧此时正在犹豫,自己转头往后跑,澹台钧那小蠢货立时便能明了。

打定了主意,齐攸没有后退,反倒迎着澹台钧的方向走。果然澹台钧迟疑了,看那样子是既想回头来又不想耽误工夫。齐攸捏了一把汗,硬是步履沉着地走下了桥,就在澹台钧的眼皮子底下混进了人群。

进了人群,齐攸着实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在大街上被澹台钧他们那一党发现,她怕是要惨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齐攸分明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又开始接近了。她不敢回头,可是听着身后的马蹄声也都不急,想必是澹台钧还不确定看到的人是不是她齐攸。

齐攸的心狂跳起来,可是却有股子力量控制着自己的脚步没有加快。齐攸专挑着暗的地方走,可巧一伙彪形大汉从路上过来,齐攸连忙走进其中,她身形瘦小,很容易就隐没在这些人身后。

齐攸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急了一些,知道不能再照直往前走了,一拐弯就进了右手边的一家小酒馆。

小酒馆虽然不大,只有四五张桌子,可是里头却是灯火通明笑语声不断,红泥火炉上煮着米酒,酒香四溢。齐攸嗅了嗅酒香,猫腰躲着窗子走了进去,中间那张桌子边坐了几个年纪很轻的人,齐攸一进门的时候就看清了他们的衣服,肩头有猛虎的徽记。

四个喝酒谈笑的年轻军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桌子底下是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小姑娘,自自然然地坐在了他们中间。

最近写的太少了,真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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