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1月伊始。早几日便有人替谢佳时和今日几个课的老师交涉好,她只管直接到片场。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大毛衣,她喜欢这既算得是秋天又算得是冬天的日子,喜欢它只是单纯地因为能够穿她喜欢的大毛衣。
一大早起床吃了香喷喷地早饭,她最喜欢的咸豆花,里面一些金针菇一些海带丝一些豆油,吃得美了美了。她一开窗便闻到了桂花香,还有泥土的味道。
她赶到的时候是早上十点,这个时间,这个城市真正苏醒了过来。工作人员来去时脚步如风,手中的黑色呼叫机一阵紧似一阵响个不停。
“你好,我是谢佳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谢佳时问问一个看起来是负责人地说道。
“佳时,是你啊,这就来了,都是力气活,你就找个地方坐吧。”大立说道。
“真的没有吗?”谢佳时吐吐舌头。
“真的没有,你吃早饭了吗,你去化妆间坐着吧,我让人给你买点啥吃的。”大立给她指着化妆间的方向。
谢佳时连忙摆摆手,“不用了,吃过了,吃过了,现在还硬撑的呢。”谢佳时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大立忍不住笑出声。
“行,那你去消消食。”
“噢,好吧。”谢佳时说。
不知道做些什么,也不太能够帮得上忙,她就只坐在角落里观察着大家,向她身边走过的人笑笑。
“小杰,我这儿好了,你那呢?”一个戴着黑色帽子,手里拿着一卷纸张的人说道。
“一切ok。”打着灯的小杰说道。
“来来来,再往旁边挪挪。大家加把劲儿。”
一群人搬着东西挪来挪去。
谢佳时大概是去的最早的一个演员。
“货车到了。”小杰冲大立喊。
“那你去看看。”
楼下有七八节台阶。
货车师傅拉开窗。小杰站在车的中部。
“师傅,车再往后面倒一些。”
师傅依言往后倒车。
“师傅,再倒一些。”
“小伙子,还要倒多少。”师傅从车窗探出头问道。
“你放心倒车吧,还有一点点,我喊停你就喊停。”小杰说道。
师傅小心翼翼地倒着车。
当车的尾部抵在第四级台阶的时候,小杰大声地喊了停。
货车上的两个师傅跳下车来。
“师傅,辛苦啦。来抽根烟。”小杰一人给了一根。
“小伙子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的师傅说道。
“师傅你们和我一起进去歇会儿,我喊些人和你们一起搬东西。”小杰说道。
“我们俩就可以了,搬了大半辈子了。”另一个师傅笑着憨厚地说道。
小杰转身进去,大立叫了几个年轻的壮小伙出去帮忙把道具都给搬下来。
“导演下午两点就到了,大家赶紧赶紧,抓紧了。”
谢佳时在剧组的角落里从上午十点左右坐到了下午两点,等到屋里慢慢安静下来,导演和男主角允承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陌生人,她突然有几分拘泥,几分尴尬,她只在荧幕上见过允承。
“刚刚场记大立说你来很久了。”吴隆看着她。
那好像是她自己修剪过的刘海不经意地垂挂在前额,由此往下,脸颊有些婴儿肥,身材单薄,皮肤很白,有一种触动吴隆内心最深处柔软的敏感的美。
“也没有。”谢佳时摇摇头。
这时允承说道:“他们说小呆抓伤了你。”
“没事儿,是我自己不熟悉小动物,看它可爱,非要逗它,原来垂耳兔也要咬人的。”谢佳时一和陌生人说话就脸红。
“受伤了,就别自己憋着,这算工伤。”吴隆听到后皱眉,他就是看不了她这个样子。
谢佳时一共有四场戏,四场均出现在允承的梦里。有三条是开心的过往,一条是她车祸失明后。因为其他三条出外景,所以先拍第四条医院室内的。
上海的日子总是湿答答的,窗外是长长的路,许多的梧桐,剧组收集了许多的落叶无声地铺满了一条街。
有人同时用酸奶和牛奶滴在叶片上,试试哪一个更好看,布置着内景。
大立手中拿着牌子,片名《天堂鸟》,卷号、场号一目了然。
摄影师先拍窗外的远景,然后将镜头拉回来,伸拉摇曳,再推进,白色的全身,再推进,一个半身景,再近,一个面部的特写。
窗内镜头下,病房里的空气清洁冰冷。阿天(允承饰)将云儿(谢佳时)抱在怀里。
云儿眼上蒙着纱布。
“哥哥,别哭,要笑,要笑。”她抚着他埋下来的脸。
允承擦掉泪,一仰头,用手无声地捂住自己的嘴。
“哥哥,我给你唱歌:记忆中的小时光阵阵青草香,是谁把它留下来,留在老地方……人群已散场,只有你向我走来,带来我的忧伤。”云儿唱得断断续续。
不知是谁渲染过入戏很难,谢佳时自己入了戏,直到很多年后,她一想起这一幕她就会哭出来。
允承边哭边笑。镜头由远到近又到远。
“过。”吴隆赞许地看向谢佳时。
谢佳时从允承怀里起来,坐在床上,从病号服下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谢佳时以前看着学校里出早功的同学觉得特别神奇,为什么可以如此旁若无人,如此投入,处在当下里,她终于明白,有时候演技无关好坏,只是不想让周围人更加忙碌,所以自己拼了命的努力。
一群人坐上车,去到新天地那一块,拍摄剩下的三条,那三条轻松了许多,快乐的时光浪漫如星辰。
车上小杰说:“谢谢导演,谢谢大立哥,今天真的是学习了很多,现场学习如何做场记真不错。”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大立说道。
吴隆笑笑不说话。
新天地。
“林远,你竟然翘课,为了一个展,这像本小爷才做的事儿。”陆载阳说。
“我从小对日本建筑很感兴趣,所以一定要看不可。”林远心虚地解释道。
“你看我够不够义气,翘课陪你来看。”陆载阳说道。
两人在一大遗址外下了车。
“你认识路吧?”陆载阳问道。
“放心吧,我来带路。”林远说。
“载阳,你知道佳时今日在拍戏吗?”林远问道。
“我还以为她今天生病了。”陆载阳说道。
“就在这儿附近,来都来了,我们一会儿顺便去看看她。”林远说道。
“也可以。不过拍戏有什么好看的。”陆载阳突然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明明是去看展,结果却变成了另外的事。你到底是想看什么的?”
林远吸了一口气,“只是顺路去看看谢佳时,她也是你的同学,对的。”
林远给谢佳时发了短信说一会人要去看她。当两人又走了一刻走到地图上的地址的时候,展还未开放。
林远这时发现自己完全不敢和陆载阳有任何的视线接触。
陆载阳几乎快要跳起来,“我可什么展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