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后的第二个周三下午。
“所以你先要顺着这个,这个研究哲学,文字学也不行,文字学好不代表他……”一个秃顶的老师站在三尺讲台上滔滔不绝,阳光照得其发亮。谢佳时一手拖着头偏偏倒倒。
两个半小时的课,简直要了谢佳时的命,那讲《老子》的老师只需两分钟就能将她催眠,为什么大学还要学《老子》,她晃晃头。
“佳时,佳时,点名啦。”罗衣在一旁摇着她,谢佳时睁开眼斜着看过去。
“下课啦,下课啦,好啊。”谢佳时一股脑儿把水杯、笔、本子塞进包里去,教室里一片簌簌作响的声音。
“谢佳时。”老师扶扶镜腿,看着手里的名单喊道。
“到。”她突然来了精神,声音洪亮,大家身体震了一下,忍不住看着她。罗衣忍着笑意。林远和罗衣会意地点点头:她可算是醒了。
老师向她看看,又低下头唤下一个人的名字。
“李冬。”
“老师她请假了。”有个人回答道。
“什么?她出嫁了。”老师几步走下来。教室里哄堂大笑。
“不是,她请假了。”那个女生放大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噢,出家了?那她交没交论文?”老师问道,好似论文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老师,她生病了,请假了。”那个女生冲一下站起身来。
老师点点头,说:“你转告她记得下堂课带假条,要不然我不算。”
“嗯。”
“他真恶心。”谢佳时说道。
“有一点点。”罗衣说道。
大家窸窸窣窣走出教室,从三楼往下走。
“我今天不在学校吃晚饭,我要过去了。你们俩去吃吧。”谢佳时让林远帮忙拿着包,去丢垃圾。
“其实我也不想吃,我和你一起走,我也回去。”林远跟上去说道。
“罗衣,你呢?你要吃什么?”谢佳时问道。
“我吃食堂,你们先回吧。”罗衣说道。
“林远,你和她一起去,我先走了。”谢佳时说道。
一树一树的花开,一树一树的花落,地上星星点点,桂花飘飘荡荡、清清郁郁。谢佳时一路没有想什么,只是看着枯黄的梧桐落叶在半空旋转。
吴隆的助理小沈等在谢佳时所就读大学的北门外,第三日了,他全当完成任务,已经不再想能不能等到了。自电影节吴隆和谢佳时莫名的相识后,老板就一直坚持着要再见她一面的念头,他执着想和心中的念头,找不出至少可以令他自己放弃的理由。
吴隆不让小沈打电话,他就陪老板来碰碰运气,他也没多大把握真的能够遇见她,小沈觉得谢佳时就是丢尽人群中后便认不出来的女孩。
等了许久过后,小沈有些灰心,打算放弃离开。但刚一转身,便听见谢佳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河。”谢佳时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你等两分钟,我去对面把车开过来。老板在前面的咖啡馆等你。”沈河说道。
谢佳时犹豫了一下,“行吧。”
沈河去开车,谢佳时站在路边看了看路牌。
大概五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小篮里的小花,从木窗檐顶蜿蜒往下,很精致却又随意的小花。谢佳时观察着这家店的装潢,是家很古朴的咖啡馆,卖的虽是西式饮品却颇有浓郁的东方气息,她一时竟悠然地着迷了起来。
她进去后,沈河拉开门,谢佳时见真的是吴隆,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些欣喜,她在榻上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沈河在吴隆身侧坐下,拉上门。
吴隆斯良没有掩饰嘴角扬起的预料之中。
“谢谢你的糖,我收到了,阿婆做得很好吃。”谢佳时向她道谢。
“没事儿,不用谢。”吴隆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浅尝了一口。
“去美国取景采得怎么样了?我还没去过美国。”谢佳时接过店员递上的杯子问道。
“天有些冷,不过收获还是挺大的。对吧,小沈。基本上都谈拢了。只还差一样。”吴隆说道。
“这一趟比以往速度都快许多,我这次是真的佩服老板。”沈河说道。
“查什么?”谢佳时问道。
“小谢,差你。虽然只有四条。我就想要你。”吴隆揉揉眉角说道。
“你来很久了吗?”谢佳时找着话说,笑嘻嘻地看着他。
“是啊,等了很久了。”吴隆叹叹气说道,放下杯子继续说:“别犹豫了,报酬我们可以商量。你也没经验,只会多,不会少。”
“既然是帮忙,我不会要你一毛钱。”谢佳时不喜欢听别人如此裸地谈起钱。
“谢佳时,你不必这样。”沈河说道。
“你是筹资人吗?”谢佳时问道。
沈河不说话。
“我高中一直看着你的戏,很开心看到你能亲自导演一部作品。作为对你的支持,我希望是干干净净的,我知道你甚至能付更多的钱给我。你送我阿婆做的糖,说明我们是朋友,我仍然不能要你的钱。”谢佳时一口气说完。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吴隆看着她。在他认识的人当中,还没有见过她这样的。
“你这样的小姑娘,真有趣。”吴隆说道。
“是吗?啊,原来我是有趣的人,哈哈哈。”谢佳时哈哈哈笑着。
“既有趣也很诚恳。”吴隆十六岁便享受尽了无限风光,每逢生日,大半个娱乐圈的人都会送上祝福,那些摸爬打滚那么多年大明星都往他身边凑,什么都见过了还要来打理他那样一个十多岁的少见,他一直觉得怪怪的,很假。看着她,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叫做真的东西。
“我只是话多,爱笑,喜欢说话而已。”谢佳时笑笑。
沈河将剧本交给她。a4纸般大小,蓝色封皮上写着天堂鸟三个字。
“你回去慢慢看,这是编剧电话,有问题尽管问。”吴隆说道。
“好。既然答应了,我会尽力的。”谢佳时说道。
“11月1日,我会让沈河来接你。”吴隆看着沈河。
“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谢佳时坚持,本来她的出现就很莫名了,她不想变得更奇怪。
谢佳时和吴隆分手后朝宿舍的方向走去,路过的人像是看过的风景,她很少不会记得周围人谁的模样,但她却不断回忆着与段幼清相见时的情景。她也想不清为段幼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她都记得如此清晰。她说话时温和近人,偶尔微微蹙眉,也会忽然大笑,与她聊天让谢佳时感到久未体验过的温暖。她看着手中的本子,想要马上和段幼清分享。她把手反到身后,隔着包摸了摸幼清送她的口琴。
谢佳时回到宿舍,看到阮离离那肥宅正坐在她的椅子上。
“我都下来等你老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