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五年来青岩山的秘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以至于这里管事儿的“阉.人”太过于骄傲自大了,所以眼前的布防看起来疏漏而单薄。
也或许是太自信,“青岩山乃上古留下的鬼厉之地”“居住在这里的居民都会莫名病死或惨死”这条留言的威力无穷,以至于不担心有人误闯入这里。
亦或者是因为这里人多势众,主事儿的太.监不担心,有人在发现这里的秘密后还能全身而退。因而,虽然眼前出现的哨岗等物,都是仿造军营部署,看起来布防很森严正规,铁血冷硬,让人打眼一望便心生瑟缩。
然而,实际上,这里不管是巡逻的“侍卫”,或是看门预警的劳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常年没有外人来“闯山”,让他们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久而久之,心理的警戒也都松懈了下来,慢慢的就到了现在这种,懒散的让人一看便心生鄙夷的地步。
墨丁将所有的场景都简而言之的叙述了一遍,而后重点将远处明显被“重兵”把守的,外表绿树成荫的山脉又详细描摹了一番。最后才又静静的等着听那少年主子接下来的吩咐。
“附近可有暗卫?”那少年主子沉默一瞬后,又开口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墨丁一板一眼的回答,“不过,矿脉出入口处应该会有隐藏暗卫。”
少年主子点点头。接下来又问出一个问题,“确定他们都不是士兵?”
士兵和寻常人到底是有差别的。不管是行走的步伐,或者是甩臂的动作。亦或是身上的气息,从这几个方面,都可以清晰地判断出,这里所谓的看守,到底真的只是粗衣陋衫的贫民,还是不知道从哪个军营里,隐秘的抽调过来的士兵。
墨丁点点头。稳稳的答了一个字,“是”。
然而。当他的目光猛的接触到,前方“小院儿”里,外表最豪奢的木屋中走出来的,一个脸上一道从左眉峰直接贯穿到右鼻翼的丑陋伤疤。面目也很是煞气凌厉的粗陋大汉的时候,却忍不住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就像是看到了凶猛的天敌一般,墨丁几乎是条件发射的往下猛一矮身子,顺便用手轻扯了那少年主子一把,常年的默契培养下来,就在墨丁出手的刹那,那少年主子便也动作迅猛的伏低了身子。
不仅如此,他一只手臂再把池玲珑纤细的腰肢,箍的更紧的同时。另一只手也直接将池玲珑的脑袋按压了下来,直接让她一张冰凉的小脸,趴伏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砰”一声清亮的闷响声传来。池玲珑的鼻子直接撞在了那人铁板一样坚硬的胸膛上。
怀抱着自己的少年,身材颀长笔挺,看着瘦削,其实肌肉精瘦。池玲珑这样毫无预兆的,猛的一下撞在他铁疙瘩似地前胸上,鼻子又刚好碰到他心脏的位置。坚硬的触感碰撞下,她的鼻梁险些就要被撞断了。
池玲珑低低的。呢喃似地,不可抑制的哀嚎了一声,“我的鼻子……”
话没说完,鼻子一酸,眼泪便成串似地,唰一下全流了出来。
然而,无论是身上的少年,还是一侧的墨丁,此刻都是一副警戒蛰伏随时准备出手的姿势。池玲珑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无理取闹的时候,因此,只双手难受的捂着鼻子,抹了眼泪,却是再不出一点声音。
远处灯火通明的木屋前,脸有粗陋刀疤的虬髯大汉,双眸似鹰鹫一般,倏地锐利的望向一个方向。
他身上宛若可以凝成实质的煞气,在通红的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鬼厉阴森。加上这位主手段狠辣,根本不将人命看在眼里,因而,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头发银白,面孔保养的白皙干净,却一丝胡须都没有,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姿态模样都有些娘娘腔的老者,不免就神情一僵,而后,才又努力做出不以为意的模样,呐呐的开口唤了一声“将军?”
那虬髯大汉良久之后才回了一声“嗯”。那老者见机行事,看了那汉子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又讨好的问道:“将军可是还有什么事吩咐?”
“……无事。”
那汉子冷冷的丢下这两个字,也不再说其他的话。转而拐个弯儿,向两幢木屋后边的一处特大的帐篷走去。
待那汉子离去后,那银白头发,面上无须的老者才倏地直起腰,之前面上恭敬而尊崇的神色,霎时都转换成了鄙夷和不屑,只见他气哼哼的“呸”了一声,又往刚才那汉子站的地方狠狠的吐了一个唾沫。
之后才解了气一般,唱曲儿似地唤了一声,“小德子”,便又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儿颠颠的从方才的木屋里跑出来。满面殷勤和狗腿的唤了他一声“干.爹”,而后才有笑的眉眼弯弯的问道:“不知干.爹有什么吩咐?”
“吩咐?哼,把刚才那贱.人用过的东西,全都给干.爹我烧了。”
那“干.爹”说完这句话心里仍有些愤愤,便再次翘着兰花指,不阴不阳的说了句,“我可是这里的监工,他不过是主子手底下的一条狗。不就是仗着亲妹子做了主子的侧妃,才敢这么嚣张的,呵,早晚有一天,让你们兄妹两死无全身之地!”
在那虬髯汉子,一双鹰鹫般的厉眸,倏地扫向池玲珑藏身的地方的时候,池玲珑身上控制不住的就出了一层冷汗。夜风一吹,浑身粘腻的感觉不再,她只感觉浑身发凉。
墨丁扯了那少年主子的衣角一下,而后直起腰,又对那少年主子说道:“主子,我想过去查看一番。”
那少年主子若有所思的轻“嗯”了一声,而后,不等墨丁运起功夫离去,便又加了一句,“一起。”
一起?
池玲珑目瞪口呆,这个所谓的一起,莫不是也包括她?
池玲珑汗了一下,觉得头顶上好似有乌鸦飞过一般,让她满头黑线。
不是她不想跟过去查看个究竟,看看不远处的那处山脉中,埋藏的究竟是什么矿藏。
人都有好奇心,她当然也有,她也想去,也想在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手讯息。
但是,池玲珑也有的是自知之明。
她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现在却又异想天开的,想要去闯那守卫森严,铁甲森森的敌人大后方,这不是明摆着要去找死么?
池玲珑撇撇嘴,想撂挑子罢工,说句“不干”。只是,她嘴唇才刚嗫嚅了两下,话还没说出口,墨丁一个锋利的眼刀便扫了过来。他阻止不了但凡下了什么决心,便一定会达成的自家主子,那只能“委屈”池玲珑了。
墨丁就直勾勾的看着池玲珑,不容置疑的冷冷“吩咐”一声道:“你跟着一起去。”顿一顿,又勉强而郑重的补充一句,“替主子看路。”
看路?
其实也就是要她,充当那少年主子的眼睛吧?
池玲珑无语苦笑一声。反抗无力,也只能上了贼船。
反正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若是出了事,凭她一个弱女子,也不一定能逃出这青岩山。且大晚上说不定那里就又蹦出个野兽,窜出条毒蛇,孤身一人在野外实在不安全,如此说来,还是跟着这两人为好。
墨丁探好了防备最为薄弱的关口,回来汇报过后,那少年主子便又紧紧的将池玲珑钳制在他怀抱中,向一片乌黑的森山中掠取。
他们选取的突破口,需要绕好大一个圈子,直接绕到方才他们看到的那座山的背后。墨丁说那里地势险峭,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围,且周围阴森森的,完全没有布防,倒是个好的突破地。
三人的速度很快,转眼便到了墨丁说的那处后山。然而,尚且距离那里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池玲珑便听到了车轮吱呀吱呀轻响的声音。与此同时,有一连串举着火把,压着十几辆用麻袋装着货物的马车,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
三人又再次伏地身子,蹲在了高大草丛后。池玲珑屏住呼吸,听墨丁轻轻和那少年主子分解眼前的场景。
每辆马车上装载的货物都不多,但是赶车人很小心,马走的很慢,看上去还很吃力。铜铝这些矿物基本被排除可能,其余最有可能为铁银,或者……煤?
最后那一点是墨丁私自想到的,他斟酌几下,到底也没有说给那少年主子听。
他说话严谨,从来不信口开河。加之本身性情隐忍寡言,因而若非十拿九准的事情,从不妄自多言。
三人都静静的匍匐着,一动不敢动。然而,就在三人都在心里纠结,这座山里到底出产的是什么矿物的时候,老天爷突然善解人意的忙了他们一个大忙。
——走在中间的一辆马车,因为最近刚下过雨,路滑的缘故,一个控制不住,整个车辆都翻了。
车上装在麻袋中的货物滚落下来,更有两袋袋口松开,里边的货物倏地全部跑了出来。
那晃得人眼花,刺得人双目生疼的金黄色,全都是一整块一整块,质地上好而纯粹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