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当然不知道她一个小小的举动引来了宋、彭两家女眷的注意。
重新调整了心态后的郁棠,不仅很顺利地抄完了佛经,还兴、致、勃勃地尝了冰米糕。
和他们临安的水晶糕有点像。不过他们临安的水晶糕是用木薯粉做的,亮晶晶的,更晶莹一些。丰城的冰米糕是用江米做的,更白一些。
可见很多糕点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换了原料再换个名字而已。
郁棠决定给裴宴也抄几页佛经,让菩萨保佑他一切都顺顺利利地。
去送糖果点心的双桃回来了,还带回了徐小姐送的回礼。她道:“徐小姐为人真好,见我拿着有些吃力,还让阿福陪着我去了几位裴小姐那里。不过,几位裴小姐不在,说是出去逛集市了,我把东西留下后就回来了。”然后还讲了路上遇到了宋、彭两家女眷的事,但没有告诉她宋小姐的刁难,只说了她们采了夹竹桃回去:“阿福见几位裴小姐都不在,就跟五小姐屋里的婆子说了一声。阿福说,反正我们把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五小姐屋里的婆子跟不跟二太太提,宋小姐和彭小姐她们会不会因为夹竹桃出什么事,那就看她们的运气了。就是菩萨知道了,也不能说我们没有帮宋家和彭家的小姐们。”她还充满了感激地道,“小姐,我觉得我这次跟你出来跟对了。认识了阿福她们我才知道我有多笨,我以后一定多看多想少说话,好好地跟她们学学怎么服侍小姐你。”
郁棠直笑,道:“你这是准备一辈子都做仆妇了?不准备放籍了吗?”
前世,郁家败落之后她没有把双桃卖掉,而是放了她的籍,给她选了个老实的商贾为夫,但她过得也不是很舒坦。具体是为什么,郁棠问过几回,都被她支支吾吾地就含糊了过去,后来郁棠的事也多,就没来得及顾上她。因而今生大伯母给双桃做媒,让她嫁给王四,郁棠觉得挺好的。至少郁棠还能护着她。
双桃闻言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放籍有什么好?老爷太太都和善,小姐待我也好,我喜欢呆在郁家。”
等到小姐招了女婿,郁家还是小姐当家,她尽心尽力地,小姐也不会亏待她。
这件事如春风,一吹而过,她更关心宋、彭两家小姐采回去的夹竹桃:“我没有想到这世家也分三六九等,徐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都知道夹竹桃有毒,宋家和彭家的小姐们却不知道,可见徐小姐家真的很厉害,那些小姐们奉承徐小姐也是有原因的。”
郁棠道:“我常见别人采摘夹竹桃,也没听说谁中过毒?只是夹竹桃的味道不好闻,大家不喜欢用它来插花罢了。说不定是因为南北的差异,不是有‘淮橘为枳’的说法吗?”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几位裴小姐呼啦啦地跑了过来。
见过陈氏之后,五小姐拉着郁棠的手道:“我们今天一早就去寺外逛,好多卖小食的,可惜阿珊不让买,我没有买成。不过,我也淘到了好东西。”
她的脸红扑扑的,兴奋地从兜里拿了把巴掌大小的黄杨木梳子。
那梳子材质寻常,却雕着个胖胖的鲤鱼模样,比起常见的什么喜鹊登枝、百年好合之类的样子,太让人惊艳了。
“可真好看!”郁棠真心地赞道。
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抿了嘴笑。
五小姐这才将梳子放到了郁棠的掌心,道:“这是送给你的。”
郁棠既惊且喜:“给我的吗?”
五小姐就得意地朝着二小姐扬了扬下颌。
二小姐目光不明地瞥了郁棠一眼。
郁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这个时候,她肯定不会拆五小姐的台。她忙道:“哎哟,我可太喜欢了。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么有趣的梳子,我看看就行了,你还是快收起来,带回去以后用。”
五小姐嘻嘻地笑,从兜里又拿出把一模一样的梳子,道:“你看,我也有一把。”
郁棠微愣。
三小姐和四小姐哈哈地笑了起来,道:“我们一口气买了好几把,把摊子上的梳子全都买完了。结果武小姐她们没买成。我们正好一人一把。”
是宋六小姐说的那位想要嫁进裴家的武小姐吗?
郁棠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们讲给我听听呗!”
四小姐就喜形于色地讲起在寺外小摊上遇到了武小姐和顾曦的事:“两人戴着帷帽,簇拥着一堆的丫鬟婆子,还带了护卫……远远地就能看见……挑三捡四的……这个也是她在京城见过的,那个也是她在苏州买过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出身豪门似的……她也不怕贼惦记……可怜顾姐姐,在旁边陪着,脸都笑僵了!”
这其中还有顾曦的事?!
郁棠支起了耳朵,就听见五小姐在那里叹息:“我们当时就应该把顾姐姐拉走的。”
二小姐直皱眉,道:“顾姐姐又不是你,可以仗着年纪小,把别人摊子上的东西全买了不说,还故意当着武小姐的面说我们姐妹一人一把。武小姐一大早就到顾姐姐住的地方堵门,换成是你,你能拒绝吗?再说了,谁能想到武小姐这么高调!顾姐姐也是受了她的连累。”
三小姐闻言担忧道:“武家从前曾经做过水匪,他们家不会现在还暗中做着老本行吧?”
“怎么可能?!”二小姐立刻反驳道,“他们家要是还做老本行,三叔父肯定不会让我们家和他们家来往的。武家在湖州霸道惯了,武小姐只是受家里面的影响而已。”
四小姐听了小声地嘀咕道:“反正我不喜欢武小姐,我不想她嫁到我们家来。”
二小姐气得笑了起来,道:“就算我们家想娶,也得有合适的人选才行。你就少操心这些了。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吧!”
“我有什么事?”四小姐红了脸,很是心虚地道:“我要告诉伯祖母,你欺负我!”
二小姐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没再理她。
五小姐则悄声地向郁棠解释道:“彭家的人想娶一个我们家的姑娘进门。”
那模样,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
或许是因为她的年纪最小。
郁棠抿了嘴笑,觉得不管是彭家还是武家,估计这次都要落空了。
她把梳子放好,郑重地谢了裴家的几位小姐。
她们问过郁棠的身体之后,知道她早就好了,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明天献佛香的事。
那边的顾曦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只是她刚刚踏进厅堂,就看见原本应该还在和裴宴议事的哥哥顾昶正沉着脸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一副正等着她的样子。
她心中咯噔一声,强打起精神朝着顾昶笑了笑,温声道:“阿兄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说中午有可能在三老爷那边用膳吗?是不是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昨天她阿兄一到寺里就先来见了她,她这才知道阿兄为了她的婚事,特意讨了现在的这个差事回了一趟杭州,知道她在这里,又追了过来。
兄妹俩昨天就为她和裴彤的婚事起了争执,要不是阿兄的随从跑进来说裴宴那边有了空闲,两人恐怕就吵了起来。
阿兄板着个脸,这是要继续和她说裴彤的事吗?
顾曦心里就有点害怕。
阿兄从小就护着她,她有什么事也都和阿兄商量,只有和裴彤的婚事,是她先斩后奏的,阿兄肯定非常地生气。
顾曦想着,就主动端了杯茶给顾昶,并柔声道:“阿兄,你别生我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那裴遐光再好,他看不上我,又做了裴氏的宗主,与仕途决绝了,我不愿意嫁给他这样的人。你看黎家,之前不是叫着嚷着说他们家的姑娘随裴遐光挑选吗?可你再看现在,还说不说这样的话了,不就是因为裴遐光再也不可能做官了吗?裴彤再不好,会读书是真的,有个愿意给他助力的外家是真的,裴家宗房的长孙是真的。何况裴遐光对他有愧,钱财上肯定不会少了他的,我们趁机摆脱掉裴家宗房的继承权,让子孙好好地读书做官,难道不比一辈子都得窝在临安这个小地方强?
你之前不也说了,裴家是良配。
大太太又三番两次地派了人上门说亲,答应我若是嫁了过去,就让我陪着裴彤回顾家读书。
您是知道的,大太太孀居,不可能离开临安的。
就凭这一点,我就愿意嫁过去。”
“胡说八道!”顾昶听着一惊,起身就朝四周看了看,“哪有儿媳妇不服侍公婆的,我看我不在家,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顾曦就捂了嘴笑。
阿兄到底是心疼她的。
她想起倒霉的李家来,不由说起了李家的事:“他们家还有翻盘的机会吗?我听说沈先生在为他们家到处奔走。这种事也太龌龊了。我觉得沈先生这样,会坏了名声的。”
“你知道些什么?”顾昶见周围没人,心中微安,重新坐下,斥责妹妹道,“李端是沈先生的学生,他这个时候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跟李家划清界限,二是为其奔走,以沈先生的为人,肯定得为其奔走,不然他又怎么会落得个辞官归乡呢?至于李家的事,那得看裴遐光愿不愿意给他们家帮忙了。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是张英的次子,和裴遐光私交甚密,他若是打招呼,李家罚些钱财,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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