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靳于老爷带了一车礼品上县衙赔罪,姜裕成见了他,却没有收下礼品。靳于老爷回去后,心里感到十分不安。果然,没过几日,他这个竭绥商会会长就被人替了,替了他的那人正好是他的死对头。
那一刻,靳于老爷不由得对姜裕成有了不满,更是恨透了惹是生非的妻子和没有脑子的嫡女,打那以后,母女俩的日子越发难过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另一边,凌三娘和杜大郎被卫枳的护卫折腾了一夜后,第二日一早,姜裕成派人将他们送去了京城。与他们一同随行的,还有两封由出自凌绩鸣之手的书信。一封给师兄郭侍郎,另一封自然是给凌绩鸣的。
京城凌家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凌绩鸣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大怒道:“姜裕成,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凌三娘和杜大郎满身伤痕的跪在地上,杜大郎哭诉道:“二哥,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不能轻易饶了姜裕成和聂氏。”
相对于杜大郎的声色泪下,凌三娘却跟傻了一般安静地埋着头。
凌绩鸣的视线从她身上略过,最后停留在妹夫杜大郎的身上,“你们真是蠢到家了,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被人折磨的不成人样,废物,都是废物。”
骂完又冷笑道:“我现在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七品小官,你让我怎么替你做主,是革了他的职,还是将他抓起来痛打一顿?”
杜大郎不敢吭声了。
这时,凌三娘忽然抬起头说了两个字:“权势。”
凌绩鸣望向她,只见她扶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二哥,只要你有了权利和地位,就再也没人敢欺辱我们,也没人敢看不起我们凌家。你想做什么,一句话下去就算争得头破血流也有人为你去做,你若是不喜一个人,就算将他大卸八块、剥皮抽筋也没人敢替他讨公道。”
凌三娘的眼里迸射出浓烈的仇恨,“到那时候,凌绩鸣,聂颜娘,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子,一个都跑不了。”
凌绩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妹妹,后面她还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权势”两个字霸占了他全部心神。
小年过后,竭绥的年味便浓了起来。与京城冬日大雪纷飞的景象不同,竭绥的气候温暖如春。腊月二十四这一天,这个处于大宴最南边的小城再次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恭王带着护卫赶了紧赶慢赶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年前进入了竭绥地界。孙子来竭绥休养了快两个多月,眼看着快过年了也没回京的迹象,他老人家只好迁就一下,亲自来竭绥陪他过年。
“金源啊,你看着竭绥与京城真的不一样,这个天哪有一点冬天的样子。”他对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随从金管家感叹。
金管家道:“王爷,这寒风都被燕子山挡住了,哪里还能冷得起来。”
竭绥之所以四季如春,是因为背靠着高耸入云的燕子山。燕子山山高险峻,林木茂盛,是一座天然的优势屏障,没人知道山的那头有什么,因为几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攀爬过。
正因为如此,竭绥作为一座边境小城,朝廷却从未派兵驻守,这里除了汉民与夷族时不时的发生小规模的械斗外,从来不用担心外族来犯。
恭王来时轻车从简,随从护卫们也都是穿着普通的衣衫,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竭绥百姓还以为是城内哪家商户远行归来。
他掀开车帘,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周边的景色。只见大道两旁全是农田,田里全是绿油油、长势喜人的庄稼。唯一可惜的是农田的面积都不大,与京城郊外的那些农田相比,这里的农田小的可怜。
“金源,你看那是什么?”恭王指着农田上方的坡地惊讶道:“黄橙橙的,还挺大。”
金总管仔细瞧了瞧,“王爷,老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金薯。”他说:“云泽国献给皇上的贺礼,皇上赐了几个给咱们恭王府,其余的全都送到皇庄试种去了。”
听他说起这事,恭王总算是想起来了,他抚了抚须道:“原来是那玩意儿啊,口感算不得好,也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金总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您作为大宴朝的亲王,皇上唯一在世的皇叔,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金薯在您这里当然不值得一提了。
他道:“这金薯虽然味道一般,据云泽国的使臣说,其耐旱耐寒,产量非常可观,又可久藏不坏,若是能大面积种植,就算是遇到饥荒,百姓们也不会像以往那样饿肚子了。”
恭王十分好奇,“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金总管点头,“您也看到了,就咱们看到的这一处坡地,只几根藤蔓就结了这么多金薯,若再多栽种一些,岂不是大丰收?”
恭王顺着他的话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坡地,叹道:“若真是如此,实乃我大宴百姓之福啊。”他又想起皇庄种植的那批金薯,半年多没回京了,也不知道长得好不好。
一行人走走停停,恭王还没进竭绥县衙,就先感受到了过年前的喜庆气氛。
“张元清这学生还有几分本事,这竭绥被他治理的还算井井有条。”
放眼望去,城里到处都是人,有穿着汉服的汉民,也有穿着夷族服饰的夷民,两族的百姓看着相处和睦,一点也不像会械斗的样子。
其实两族百姓之所以能和睦相处,全靠了姜裕成。就在冬月的时候,姜裕成上任后的第七个月,红水河两岸的夷族和汉民就因为争夺水源灌溉引起了一场械斗。
姜裕成和属官们赶到的时候,两族百姓已经打起来了,若不立即阻止,必定会发生伤亡。姜裕成从县衙调来了一队护卫,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械斗平息下来。
夷族的首领认为姜裕成是汉民,一定会偏帮那些汉民,前两任知县不都是这样做的吗?汉民这边也在得意欣喜,认为靠山来了。
红水河是竭绥最大的一条河流,河流两边都是农田,夷族的农田在上游和下游,汉民的农田在中游。有几个夷族的百姓对去年汉民侵占夷族农田的事情怀恨在心,于是私自在上游筑了堤坎,河水水流变小,中游的河水便不够用。
有汉民悄悄去查探了,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告诉了其他的汉民百姓,于是他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样学样的在中下游连接处筑了一道堤坎,下游完全没了水源。两族这才又一次发生了械斗。
姜裕成却没有理会他们,他将私自筑堤坎的那几个夷民和汉民当众杖责二十,狠狠的震慑了其他人一番。
然后又在两族百姓中各挑选了三名年轻立桩的男丁,组成巡河卫,两两一组,每日早晚在红水河岸巡视,只要发现私自堵河的行为,堵河之人五天之内不允许用水浇地。若大家都依照规矩行事,来年收购红玉汤药草时,每一户人家都可多领一百文铜钱。
姜裕成使了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法子后,两族百姓都变得规规矩矩的,就怕惹怒了这位新知县,损了自家的好处。
姜裕成还听了颜娘的建议,让两族放开成见互相通婚,只有这样才能让两族真正的融合为一体。只是临近过年,这事只能来年再议。
听了金总管的汇报,恭王不由得笑了,“看来金一那小子不仅负是枳儿的护卫首领,还兼任了情报头子一职啊。金源啊,你养的这孙儿不错。”
金总管呵呵笑道:“他能有今天,多亏了王爷的栽培。”
恭王摆了摆手,“你呀,老了还跟年轻时一样。”
竭绥县衙,姜裕成正在书房看书,止规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大人,恭王爷来了,马上就要到咱县衙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