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同于,他们留在望京民间的所有势力,都暴露了!
恒景会把他安置在望京的人手调过来保护她,很正常,但时颜从没想过,他会把民间所有势力都调过来!
这已经不是用一句紧张过头便可以形容的。
时颜微微皱眉,嗓音不自觉有些沉,
“都督到底想做什么?”
方才说话的男子愣了愣,有些犹疑地道:“属下不敢揣摩都督的想法,但夫人此次来望京危险重重,太皇太后以及她背后的卫家和韩家之间的形势又一触即发,韩家不会愿意看到咱们和太皇太后之间结盟。
而唯一最快也是最有效地破坏这次结盟的方法,便是对夫人下手。
都督只怕是考虑到了这点,
才会把属下们都派过来罢。”
时颜却依然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不对,即便如此,
恒景也不用把所有人都派过来,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除非他有自信、也有那个决心,这一回要彻底把所有事情都了结了!
不仅了结韩家,也……了结太皇太后和卫家。
毕竟,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安插自己的势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十几个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也是恒景花费了若干年时间慢慢安插进来的。
林也看了看时颜的神色,不禁暗叹一口气。
看来有些事情,他是瞒不了,也不该再瞒下去了。
他走上前,对时颜作了个揖,道:“此次夫人被掳一事,似乎让都督受了不小的刺激。
属下知晓夫人的想法,和太皇太后以及卫家合作一事,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慢慢讨论商议。
然……都督显然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顿了顿,突然从袖袋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竹筒,把竹筒解开,
从里面拿出一张被卷了起来的纸,双手呈给时颜道:“夫人,这是今天下午收到的,都督从西南道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信件。”
如今的都督府里,到处是太皇太后和卫家的人。
有些事,自是不能明说的。
时颜眼眸微闪,强行按下心底淡淡的不安,接过信件展开,快速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这一看,却是把她心中好几个猜测都落实了。
这封信是恒景写给林也的,里面大致说的是,他会用最短的时间解决韩家的问题,到望京把她带回去。
在此期间,林也要不顾一切地护好她,望京里他所有的势力,都可以随时调用,不必担心暴露。
而他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韩家的法子,也在信件中细细说了一遍,
时颜一边看一边心惊,这个计划之大胆和急进,仿佛与她认识的恒景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顾忌太皇太后和卫家,以及某种意义上算作两方结盟的人质的她,他只怕恨不得直接攻入望京。
林也一直观察着时颜的脸色,知晓她已是把情况都了解清楚了,才再度开口道:“都督定然知晓,属下不会隐瞒夫人这件事,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计划详细与属下说的,都督的意思,夫人应该知晓。”
时颜抿了抿唇,脸色淡然道:“都督的意思是,这件事他已是决定了,即便我反对,他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何况,他能把这个计划详细告诉你,说明他也已是和太皇太后他们达成了共识。
这封信,是让你全力配合这个计划的。”
恒景这般强势的一面,时颜印象中还是第一回见。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后来他们相认后,恒景都是十分尊重她的想法的。
有些事情,即便他反对她去做,但她只要坚持,他都会放手,然后在她身后默默陪伴着她。
而她不希望他做的事情,他更是不会做。
林也说,她这回被掳,恒景受了不小的刺激。
如今看来,她确实小看这件事对恒景的影响了。
林也点了点头,看向时颜道:“夫人,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时颜缓了缓心底起伏的心绪,默默望了望天,有些没好气地道:“都督既然都已经计划好了,还明显一副我不同意也没用的模样,我还能做什么?”
当然只有配合他啊!
敢情她今天和太皇太后以及卫家周旋了一整天,都是白费功夫,人家早就和太皇太后他们谈好怎么合作了。
虽然这个法子过于冒险以及激进,让她有些不安,但……
罢了,如今她再怎么“但”也没用了。
林也好笑地看着自家陛下有些愤然的模样,道:“夫人可是生都督的气了?”
“这家伙这般一意孤行,换做谁都会生气罢!”时颜瞪了他一眼,道:“等以后见面了,我再慢慢找他算账不迟。”
林也微微一笑,道:“夫人舍得吗?夫人被掳后,都督什么都吃不下也睡不觉,就这样生生熬了五天,熬到了属下找到了夫人为止。”
时颜心底微微一刺,这件事在林也找到她那天,便与她说了。
她后来给恒景写信的时候,也重点叮嘱了他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信纸太薄,承载不了太多感情,但时颜自认语气已是足够严厉。
恒景后来给她的回信中,也乖乖保证了自己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时颜心底的愤然就这样被浇灭了一半,忍不住道:“向南给你的信里怎么说?”
因为担心某男人信里说的话只是敷衍她的,时颜特意嘱咐林也去信宗向南,让他汇报一下恒景这些天的情况。
算算时间,林也应该已是收到宗向南的回信了。
林也摇了摇头,似乎也有几分无奈,“先前恒都督五天不愿意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便是逼着他吃下去了,又会很快吐出来。
知晓夫人被找回来后,这种情况才好了一些,但都督显然已是伤到了自己的身体,吃的东西太油腻便会恶心作呕,这些天也只能喝一些稀饭。
还是要他身边的人时时提醒他,盯着他,才会去喝。”
时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自觉地紧紧咬着下唇。
“晚上的时候,也总是不愿意回房间睡觉,一直待在书房里,总是都督身边的人劝得嗓子都干了,都督才会回去眯上一小会儿,还总是很早就起来了。”
林也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扬了扬唇道:“据说,每到这种时候,夫人的名头就特别好用,只要都督身边的人说要把这件事告诉夫人,都督再不愿意,也会回房。
只是,都督一再命令不许把他的情况告诉夫人,加上每每在都督面前提起夫人,都督的脸色都会特别可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没人敢用这个法子。”
唯一会把他们陛下放在恒都督之上,会不顾恒都督的命令给他们传信的,也就只有向南和薛寻他们几个了。
只怕恒都督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情况已是被他们泄露个干净。
时颜深深吸了口气,终是忍不住咬了咬牙道:“这家伙!”
可不可否认,心底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自被掳走以来,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恒景面前,狠狠把那个任性又自作主张的男人骂上一顿!
原来,小说也不全是骗人的。
人在急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真的会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长出一双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