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绷脸蹙眉地坚决说道:“王奶奶,我可不是怪你——我谢你还来不及哩——我就是不想跟这样的人家结亲了。往后再有合适的人家,我还是要麻烦王奶奶的。”
王婆子却乜斜着两眼,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说道:“我叫你别着急,你还不听。我问你,要是往后你瞧上的人家也死揪住这点不放,你要咋办?还撂手?那你家的青木还娶不娶媳妇了?”
瞧着杨氏张大嘴巴的样子,她心里很是痛快——没主意了不是?就是嘛,这时候就得她们媒婆出面嘛!要不然还要媒婆做啥?
她用一副超然的胜利姿态瞧着杨氏又问道:“你再心疼闺女,也指望她好不是?要是能将闺女体面地嫁出去,难不成你还留着不嫁?闺女嫁了儿子的亲事不就解决了么!”
杨氏也静下心来,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认真地对王媒婆道:“有好人家自然要嫁了。可是咱家菊花还小哩。这刘富贵还没相看青木就先嫌弃咱菊花,咱可不想同他这样的人结亲。”
王媒婆暗自撇嘴——就你闺女那副鬼模样,还想嫁好人家?哪个好人家会娶她?
她当然不会将这话说出来,满脸笑容地接道:“那当然!这儿女就是娘心头的肉,哪个不心疼?我为着你家的青木,顺便也将菊花的事儿放在心上了。这菊花呀,我替她寻摸了几个人,跟你说说,要是你满意的话,我就上门去说合。”
杨氏连连推辞道:“王奶奶,咱家的菊花还小哩,过几年再说吧!现在嫁人太早了些。”
王媒婆惊讶地咋呼道:“我的嫂子,这还小啊?再大不是更不好嫁?你听我的没错。那老王庄有个鳏夫,今年才四十多岁,家里也还殷实……”
“咣啷!”
王媒婆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眼一瞧,原来是青木回来了,他将锄头使劲地扔在石板台阶上,回身怒视着王媒婆,那目光恨不得要吃了她!
王媒婆见他的脸色不好,赶紧堆起笑脸道:“嗳哟!青木回来啦!瞧这身板——郑嫂子,你这儿子不是我当面奉承——那可真是百里挑一呀!”
“我妹妹眼下不嫁人!”青木甩下这句没头脑的话,就转身进厨房了,撂下王媒婆愕然愣在当场,红嘴唇张得老大。
青木走进厨房,却见厨房里冰锅冷灶的,菊花正蹲在灶洞门口,满脸是泪地轻声啜泣!
青木急忙上前,蹲下身来,心疼地拉着她的胳膊叫了一声:“菊花……”
菊花抬头,使劲地抓住哥哥的袖子,泣不成声地说道:“哥,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嫁给鳏夫,我能养活自个……”
她今天算是吓着了,惊骇万分,刚穿过来时那种恐惧和无助再次弥漫心头——原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自己什么也不是;没有了父兄和娘亲的爱护,自己的命运将无比凄惨!
那柳儿一个劲地找哥哥,除了对哥哥的一份情义,还有不甘做妾的想法在里头吧?可是,有了那样的娘,她的抗争也显得如此幼稚!
原以为这张丑脸是自己的保护色,没想到却成了哥哥娶亲的障碍!
虽然爹娘和哥哥都不嫌弃她,一再说就是她嫁不出去,也养她一辈子。可是青木现在才十六岁,如果他到二十岁,甚至二十五岁还娶不上媳妇的话,爹娘还会这样说吗?
原来自己也不是嫁不出去的,有那些老鳏夫、老光棍、老流氓,一切跟老丑有关的男人,还是愿意娶自己的!
原来她穿过来后,过的日子并不算可怕,甚至可以说是幸福——这地方山清水秀,爹娘和哥哥都疼爱自己,吃的虽然不是白米饭,但好歹里面也有米不是!
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贫穷,也不是疾病,而是你被困入一个黑暗的精神世界,面对自己不想见的人,过自己不想过的生活——比如嫁给一个乡下的老鳏夫!
她听着王媒婆的话,心底一片冰冷,恐惧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让她茫然无措,却不知抓住什么来依靠——离开了一个大环境,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她就算走出这个家,恐怕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吧!
看着青木走进厨房,她心里升起了希望:哥哥是心疼自己的,至少现在是可以依靠的。
尽管不能一直依靠他,可是自己只要努力,让这个家富裕起来,让哥哥娶上媳妇,那自己也就安全了吧?如果家里很富裕,那些嫌弃她碍眼的人家也会看在钱财的份上,将闺女嫁给她哥哥吧?
她胡思乱想着,心里极度紧张不安,忘记了自己两世为人,死死地抓住面前这个少年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似的,哭得哽咽难平!
青木见菊花哭的脸红气喘、眼肿筋胀,嘴唇哆嗦着,脸上那一串串的肉瘤更是可怕地突起,不禁又气又疼,恼怒地对她说道:“你放心,哥哥就算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能把你嫁给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
说完,他扯开菊花拉住他衣袖的手,跑到外面,对着还在跟杨氏掰扯的王媒婆不客气地说道:“我妹妹不会嫁给鳏夫的。我就算娶不上媳妇也不能把妹妹胡乱嫁人。你赶紧走吧!”
杨氏也正为王媒婆提起那四十多岁的鳏夫恼怒不已,可她年纪大一些,心里也有些成算,没将这怒气摆在脸上,毕竟往后儿子的亲事还是要麻烦她的。
她委婉地对王媒婆说,自个的闺女自个心疼,要多养几年;就是将来嫁不了好人家,那也不会随便嫁个老头!
王媒婆听了也不高兴,心道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倒不承情。为个癞皮女,连儿子的亲事也不管了。就凭你那丫头那张吓人的脸,还想嫁个啥样的人家?真是做白日梦哩!
正要暗地里拿话刺杨氏两句,好点醒她的白日梦,不料青木冲出来说了这么几句话,气得她霍地站起身,大脸盘子一垮,说道:“嗳哟!也是我多管闲事,又是担心人家嫌弃你儿子有个癞皮妹妹,又要想法子帮你将闺女嫁出去——好为儿子说亲铺路。我倒是忙得一头劲,偏人家不领情。罢了,算我多嘴!这就走吧——人家都赶人了!”
杨氏也是尴尬,瞪了青木一眼,连连对王媒婆陪着小心,说着软话,什么小娃子不懂事、愣头愣脑的。
那王媒婆也不理她,“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只是临走还不忘抓一把花生米——那碗里已经见底了,没剩下几粒镇压碗底。
送走了王媒婆,杨氏对青木责怪地说道:“媒婆全是这副嘴脸,我又没应承她,你何苦把话说的那么冲,还赶她走?白得罪人!”
青木绷着脸道:“许她在这胡说八道,看把妹妹都骇哭了!”
“啊?”杨氏一听急了,这才想起闺女正在厨房哩,先前跟王媒婆讲的话难免被她听去了。
她急忙冲进厨房,一眼瞧见厨房里一丝烟火气也没有,菊花正可怜兮兮地蹲在灶洞门口,哭得两眼红肿。
杨氏顿时心里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上前一把拽起菊花,埋怨地对她说道:“你这娃子,咋不相信自个的娘?你娘能跟柳儿娘一样么?我是死也不能把你随便嫁了,往后受气——你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哩!”说着也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
娘俩正哭着,郑长河进来了。他先前也听到了王媒婆的话,也是一肚子的气,不过因他是男人,不好跟王媒婆那婆娘掰扯罢了。
他走进厨房,瞧着这哭得稀里哗啦的娘俩,怒声道:“往后给青木说亲,甭找那个臭婆娘——这么埋汰我闺女。死了张屠夫,咱还吃带毛的猪不成!”
青木也进来说道:“娘,我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了,眼下不想说亲么!这个结果正好。”
郑长河一挥手道:“对!等咱家的日子过好了,看那些人上门来求吧!狗日的刘富贵,老子要叫他后悔一辈子!”
杨氏急忙擦了擦眼睛,对他说道:“让他后悔啥?咱过自己的日子,不跟人掰扯这些。花呀,不怕哦!你爹跟我肯定不会像柳儿娘那么没脑子的。你这亲事啊,只要你不愿意,咱就不逼你;你哥哥的也是。”
郑长河忙跟菊花保证道:“闺女,爹最疼你了!哪舍得把你嫁给老鳏夫?你就安心吧!嗳哟!爹我忙了半天,这肚子早饿了,咋这灶还是冷的?闺女你不会是一生气,不做饭了吧?”
菊花就是心里再不踏实,听了这两口子的话,也感动莫名:许是自己太谨慎了,这对朴实的夫妻是真的将闺女当眼珠子疼的。看来还是自己对他们缺乏信任。
她放下心来,勉强对爹笑道:“我马上就做,很快的!”
杨氏白了郑长河一眼,对菊花说道:“花呀,你去洗洗脸歇着。这饭我来做!”
菊花忙道:“不碍的,娘!菜我都弄好了,一会就能做好。你忙了半日,歇会去吧。”
爹娘心疼自己,那自己要更乖巧才对,要是好吃懒做的,谁还会心疼你?
结果是娘俩一齐动手,很快就将饭做好端上桌了。
不说菊花的爹娘和哥哥尽力安慰菊花,臭骂王媒婆和刘富贵,且说王媒婆气哼哼地出了菊花家,往清南村的河渡口赶。
在路过张槐家的时候,顶头碰见刚撂下碗就往前边来寻人说闲话的花婆子。
那花婆子见了王媒婆,赶紧热切地贴了上来——有媒婆的地方就有新鲜事哩!
以下非正文。菊花苦恼地琢磨:这到底是咋回事哩?咋《丑女如菊》的收藏和点击都高,咋推荐票却只有那么点,比收藏少好多,真是奇怪了。这书到底是受欢迎,还是不受欢迎哩?她见天跑去眼巴巴地瞅着推荐的票数,盼望着能多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