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我的年代书旗小说
送走子衿,李恒回头对宋妤说:“刚吃完饭,我们去新未来走走。”
宋妤欣然答应。
旁边的李兰说:“我也去。”
于是一行三人坐上面包车,往新未来培训学校赶去。
路上,李兰说:“老...
去地图上还没名字的地方。
车轮碾过清晨湿漉漉的柏油路,城市在身后渐渐模糊成一片朦胧的光影。林小满靠在座椅上,闭眼片刻,却睡不着。脑子里翻腾的不是高原风雪,而是那个贵州毕节的小村庄“小满亭”。她念着这三个字,像舌尖碰到了温热的茶,暖得让人想笑。可笑完又酸涩起来:她从未去过那里,却被当地人用名字命名了一座驿站。那不是荣誉,是托付,是千千万万双眼睛越过山岭投来的信任。
中巴车驶出市区,穿过一条条城乡接合部的老街。晾晒的被单从楼房间拉成彩带,孩童背着书包跑过巷口,卖早餐的老人掀开蒸笼,白雾腾空而起,像某种无声的召唤。林小满摇下车窗,深吸一口气。这气息混着油条香、泥土腥和初春微凉的雨意,是她最熟悉的人间烟火。
“林姐,刚接到调度中心消息。”司机老陈一边握稳方向盘,一边递来一张打印纸,“下一站,甘肃陇南文县斜坡村。海拔一千八,不通公路,最近一次医疗记录是三年前乡医巡诊。村民自发组织了个微信群,取名叫‘等光的人’。”
她接过纸,指尖抚过“等光的人”四个字,心口一紧。这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称呼,但每一次都像针扎进柔软处。她想起达日乡那个问星星会不会冷的孩子,也想起青海湖边那位流泪的老太太。原来,在无数个被遗忘的角落里,人们早已开始用自己的语言,为希望命名。
“他们是怎么联系上我们的?”她问。
“一个在外打工的年轻人,看到央视预告的《微光成炬》纪录片片段,偷偷把项目公众号转发进了村群。第二天,全村人凑钱买了部二手智能手机,轮流充电,守着信号爬到山顶发消息。”
林小满沉默良久,终于低声说:“告诉他们,我们到了。”
接下来的三天,车队辗转于川甘交界的盘山道上。暴雨冲垮了部分路段,他们不得不绕行泥泞的便道,几次险些滑入深谷。随行的技术员小周晕车吐了三次,仍抱着设备箱不肯撒手;协管员阿杰一路用藏语、汉语、简单羌语交替翻译应急手册,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第四天黎明,他们在一处山腰停下。前方已无路,唯有几根木桩钉在陡坡上,组成简易阶梯。斜坡村,就挂在半山腰的一片台地上,七八户人家散落其间,屋顶盖着青石板,院墙由乱石垒成。云雾缠绕在屋檐下,鸡鸣犬吠隔着山谷回荡。
一名穿着褪色蓝布衫的中年妇女早早等在路口,手里攥着一部贴满胶布的手机。她是村妇联主任李秀兰,也是群里唯一的管理员。
“林主任!”她快步迎上来,声音带着颤抖,“我们……我们真的等到你们了!”
林小满握住她的手,发现那双手粗糙皲裂,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你们不容易。”她说。
“可不是嘛!”李秀兰眼圈红了,“去年冬天,老张家孩子高烧抽搐,背下山走了六个小时,送到镇医院人已经不行了……医生说要是早两小时,或许还能救回来。”
风掠过山脊,吹动她额前花白的发丝。林小满听得心口发闷。这样的故事,她听过太多次。每一次,都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警醒。
“这次我们带来了移动诊疗包、卫星通信终端,还有二十套‘萤火盒子’。”她说,“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教会你们怎么用它救命。”
当天上午,村民们陆续聚到村头废弃的小学教室。这里曾是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如今桌椅破败,黑板裂成两半。但他们还是搬来了板凳,抱着孩子,牵着老人,安静地坐着,眼神里有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宣讲开始前,林小满提议先做一次“需求普查”。她拿出问卷,逐项询问:家里有没有慢性病患者?有没有失能老人?孩子上学是否困难?网络使用情况如何?
一位佝偻着背的老汉举起手:“我有糖尿病,药吃完了两个月了,不敢下山买,怕摔。”
一个年轻母亲低声说:“我家娃三岁了,还没打过疫苗,卫生所太远,我又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李秀兰补充:“村里六个孩子,三个辍学了。不是不想读,是山路太险,家长不放心。”
林小满一一记下,笔尖沉重如铅。这些不是数据,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困境,是被地理隔绝的命运。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教室,她打开投影仪,播放了一段视频云南怒江峡谷里的孩子通过远程课堂唱儿歌的画面。孩子们瞪大眼睛,有个小女孩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
“这就是‘萤火计划’。”林小满说,“它不能立刻修好路,但它能让医生看见你,让老师听见你,让你不再孤单。”
下午三点,第一台“萤火盒子”在村委会挂牌启用。技术团队连夜架设太阳能板、调试信号、绑定账户。当屏幕亮起,显示出“连接成功”的绿色标志时,全村爆发出欢呼。几个孩子围着设备转圈,像看一件神迹。
当晚,林小满住在村小学的教师宿舍。床是两张课桌拼的,被褥散发着陈年霉味。但她躺下时,却觉得踏实。窗外月光洒在山梁上,宛如银河倾泻。
半夜,手机震动。是总部发来的紧急通报:广西融水苗寨突发山体滑坡,三名儿童被困,通讯中断,救援队正在赶往现场,请求远程医疗支持。
她立刻坐起,拨通张远山的视频电话。画面很快接通,背景是颠簸的救护车。
“伤情初步判断为肋骨骨折、头部外伤,其中一个孩子出现呼吸抑制。”张远山语速飞快,“我们需要实时指导气道管理。”
林小满迅速调出便携终端,接入国家应急医疗云平台,同时联系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急诊专家。信号经过三次跳转才稳定,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听我说,现在进行环甲膜穿刺。”她对着麦克风清晰指令,“位置在喉结下方凹陷处,用5号针头垂直刺入,注意不要偏移……对,看到了气泡!通气成功!”
十五分钟后,最后一个孩子恢复自主呼吸。救援队长哽咽着报告:“三人都已送上直升机,生命体征平稳。”
林小满瘫坐在椅子上,手心全是汗。她抬头望向窗外,天还未亮,但星河璀璨。
第二天清晨,她召集村民召开“互助契约会”。这是她在实践中摸索出的新模式:以家庭为单位签署健康守护协议,每户承诺帮扶至少一户孤寡或残障邻居,系统自动记录服务时长并兑换积分。
“这不是施舍,是交换。”她解释道,“你帮别人量一次血压,积一分;陪老人去医院,积五分;教孩子上网课,积三分。积分可以换药、换米面粮油,甚至换一部老年机。”
人群中一片骚动。有人犹豫,有人兴奋,也有人质疑:“万一有人偷懒呢?”
林小满笑了笑,打开后台监控界面:“每个操作都有GPS定位和人脸识别,虚假记录会被系统标记。但我们更相信人心比算法更准。”
最终,全村十二户全部签约。最令人动容的是,那个曾因孩子夭折而封闭多年的母亲,主动提出要照顾村里唯一的独居老人。
“我懂那种痛。”她说,“我不想再让别人经历。”
第七天,斜坡村迎来第一场远程诊疗。北京协和医院的内分泌科医生通过高清镜头,为老汉诊断病情,并开具电子处方。药品将由县邮政EMS专车配送,七十二小时内送达。
老人听着医生的话,不停点头,最后突然跪了下来:“恩人啊……我这辈子没见过大医院的医生,没想到能在家里见着!”
林小满急忙扶起他:“您别这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这不是应该,这是奇迹。”老人泪流满面,“以前我觉得命苦,是老天不开眼。现在我知道,是有人替老天睁开了眼。”
她鼻子一酸,转身望向窗外。山风正拂过梯田,油菜花开得金黄,像是大地点燃的火苗。
离开那天,全村人列队相送。孩子们捧着野花,老人端着粗瓷碗装的蜂蜜,李秀兰塞给她一本手抄的《村民健康日志》,扉页写着:“送给点亮我们日子的林老师”。
车行至半山腰,后视镜里,那座小小的村庄渐渐隐没在云雾之中。可她知道,那里已有一盏灯永不熄灭。
手机再次震动。新消息来自新疆塔什库尔干:
边境牧区建成首个跨境远程会诊点,与巴基斯坦一侧山村实现首例联合诊疗。患儿经中方医生指导救治成功。当地村民称‘萤火盒子’为‘和平之光’。
她笑了,回复:
光不分国界,善亦如此。
车子继续前行,驶向下一个无名之地。天空湛蓝,阳光洒在车身,“萤火行动”四个字熠熠生辉。车内,阿杰轻声哼起一首藏族民谣,其他人跟着轻轻和着。林小满望着远方连绵的群山,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是孤独的行者,而是万千微光中的一缕,正与其他光芒交织成网,覆盖这片辽阔而深情的土地。
傍晚时分,车队停靠在一个小镇加油站。她下车透气,顺手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我没事,刚从甘肃一个村子出来。”
“瘦了。”母亲只说了两个字,顿了顿又补一句,“可你爸说,你在电视上看着特别精神。”
她怔了一下,才知道《微光成炬》的预告片已经播出。
“我不是英雄。”她轻声说,“我只是没忍心转身而已。”
母亲沉默片刻,忽然说:“你外婆临走前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人这一辈子,能给别人点一盏灯,就算没白活。’”
林小满仰头看向渐暗的天空,第一颗星悄然浮现。
她打开红色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
第1123天
今天有人问我:
“你们到底能走多远?”
我说:
“走到有人需要为止。”
可我知道,
真正的问题不是“能走多远”,
而是“愿不愿再走一步”。
每一次出发,
都是因为听见了某个人在黑暗中轻轻喊了一声“救命”。
而我们,恰好没有装作听不见。
下一站,
是甘肃与四川交界处的一个悬崖村。
村民说,那里风大,石头会飞。
但孩子的眼睛,
比星星还亮。
合上本子,她深深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气,重新登上车。
“老陈,出发吧。”
“好嘞!”司机发动引擎,“这次咱们走得慢点,山路不好走。”
“不急。”她望着前方蜿蜒入云的小道,嘴角微扬,“反正,我们有的是路要走。”
车轮滚滚向前,碾过碎石,碾过泥泞,碾过一个个未曾命名的地名。而在那些地图上没有标注的角落,一盏盏灯正悄然亮起,如同夜空中渐次苏醒的星辰。
它们不闪,却暖。
它们微弱,却坚定。
它们的名字,叫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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