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回到艺术学院,找到了宋婧,把一堆购物袋递给她。
他对宋婧说:“陈太太有点精神分裂症了。今天让我陪她买了一天的衣服,全是少女装。她自己穿了一套宝塔裙,作少女状,还在街上拉住年轻小伙子就拥抱亲吻。我把她送到林危之医生那里去了。她一直是林医生的病人。”
宋婧不言语。
苏桐说:“流年不济啊。本来陈太太说可以我出国留学的,现在看来,她自身都难保了。还是得在北京先找事做了。这一耽搁这辈子可能就误了。就跟我爸一样,弹了一辈子钢琴,连套房子都没弹出来。”
宋婧一听苏桐不出国,脸上不禁有喜色。
她抱了苏桐说:“好好的,又一副老头脸?你多大了?改行呗,你能一辈子跳舞吗?及早作准备。当主持人,不好吗?我让春颜她继父给推荐,当主持人去。”
苏桐说:“那是艺术吗?宁去演话剧,也不当主持人。”
宋婧抬眉一哂:“别有路不走。再晚个几年,年轻的又上来了,你什么都靠边站吧。春颜快出国了,是不是快快找她去?”
苏桐说:“你先计划你自己吧。我等一阵子陈太太的情况。”
苏桐又给林危之打电话,问陈太太的家人过去没有。
林危之说:“儿子来过了,丈夫还没到。”
陈太太慢慢地醒了过来,她开始着急的找她的手机,然后给苏桐打电话:“苏桐,跟你说,你们学院MARY老师在这个心理诊室呢?她精神出状况了,她正被催眠着呢。你想想,好好的人,会鲜血淋漓自残吗?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陈太太突然用昆剧对白腔问:“你说是不是?”
陈太太又突然大笑起来。苏桐忙挂断了电话。
陈太太从催款眠床上一卧而起,在诊室内迈着台步转了几个圈,又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唱得泪水流了下来。
林危之静静的安坐着看报纸,一动不动。
而这时,陈流芳刚好推开了门,见到了面目奇异的陈太太。
就这一天不见,陈太太就成这样了。让在舞台与摄像机前流转的陈流芳也非常迷惑。
陈太太看一眼陈流芳,什么也不说,继续着她的乐趣表演。
林危之把陈流芳让到另一间房间,关上门,两人悄声说话。
林危之说:“你也看到了。估计得送医院住院了。”
陈流芳说:“那种医院能行吗?你帮忙找找朋友。不然送进去,可不让她活受罪吗?我还得跟儿子商量。”
林危之说:“这医院肯定得呆一阵了。你们自己哪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哪。其实近一年来,她还是有很强的自律性的。去年我给她开了一些药,她怕发胖,没有吃,问我可否生活调整,我说可以。最近估计是受了什么外界刺激了。”
陈流芳说:“也没多大事,没想把她整成这样。她是个坚强的人哪。我跟她提了提离婚的事,她大概不想离。我也没逼她,她就气成这样子了。”
林危之用笔拿出一张纸写上一个人的名字电话,说:“这是我大学同学,在医院精神科当主任,你去找她,让她详细诊断一下。如果家属不希望病人住院,那她也会介绍好的护理方法与家庭医生。”
陈流芳道了谢出来。在走廊里碰到了MARY。
陈流芳看到MARY手臂上的样子,大吃一惊。
MARY摆摆手忙轻声说:“不是自杀。你知道王英家里有很多手术刀具,我好玩,就试了一下,没想到特别舒服,就停不住割了好几刀。”
陈流芳说:“MARY你可别玩这个,别跟欧洲那几个小国的电影学习啊。我是制片人,我不知道啊,那都是演的,骗人。你,你太不自爱了。”
MARY说:“林医生这里,睡得特别好。你以后有烦心事,也上这里来。”
陈流芳点点头,顾自进了陈太太的催眠室。
陈太太笑了笑说:“别以为我出什么事了,我好好的,我逗你玩儿呢?你不是那搞舞美摄影的小陈吗?没事就抓我壮丁,让我给你装灯光器材的,在外头偷偷挣钱,制片厂那点器材都给你往外倒腾着。你不就是拍那片起家的?”
陈流芳说:“好好好,记性不错。回家吧。”
陈太太乐跌跌地跟了陈流芳出门。
陈流芳看了看这个被离婚吓疯的太太,生气地对等在车旁的方华说:“你说,婚姻真是有什么好的。这无事生非。生病前是管我监督我的王夫人,现在又给我折腾出一个疯女人来照顾。方华,你这辈子也别结婚了。别坑害我们老爷们了。”
方华扶陈太太上车坐下,问:“英姐,认得我吗?我是杜鹃哪。”
刚才欣悦的陈太太突然又冷漠僵硬地坐着,看也没看车内的人。
陈辛夷慢慢开着车,说:“爸,看在妈早年照顾你的份上,你最近也照看照看妈吧。我早劝你们离了,就不至于今天这样了。说起来好像都是为了我。我10岁就上英国了,你们是自由的。中国人就是这样喜欢相互折磨。”
陈流芳说:“老夫老妻的,我都懒得离婚了。既然她病了,自然是我来照顾她。什么相互折磨,是相互服务。是吧,骆英,骆英,现在我照顾你,满意了吗?”
陈太太嘻嘻地笑了起来,拍拍手说:“我要买裙子,我要买裙子。”
陈太太在车里蹦蹦跳跳,一车人按不住她,只好开了车到商场里让她挑了一条少女公主裙。
一路上,陈太太抱着那少女裙睡着了。
陈流芳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说:“人啊,我记起来了,她年轻时老是说读书时没穿过公主裙是她的成长遗憾。可不是,她精神自由了,给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