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上午耿云嫣都在诚惶诚恐中度过,耳边始终回响着母亲愤怒的咆哮声。
因为早上救护车来接英晓文时,她请求邻居刘大蒙将母亲强行“押”上救护车,一并拉往医院接受治疗,因此她这种善意的强迫,理所当然地激发了母亲廖婧文的强烈反抗。
在整个“押送”过程中母亲一脸愤怒极至的表情,像极了奔赴刑场的烈士,极具不甘与愤怒之色。
耿云嫣一脸无奈的望着已经上了救护,却仍在负隅顽抗的母亲。
“拜托!那些是救你的医生,别搞得像上刑场的烈士一样。”耿云嫣打趣道,廖婧文怒得满脸通红。
最后所有的邻居都看不下眼了,纷纷上前劝阻廖婧文,最后,在整个宿舍全体女性的感召下,她终于咬牙答应,乖乖去医院接受治疗。
不强迫!能行吗?想到前世那发着烧却仍然抵死不肯就医的母亲,耿云嫣一阵心疼。
母亲廖婧文是一个节约过度的人,只是节约的方法有些不正确。
对于耿云嫣父女两人而言,母亲生病完全是一场灾难,倔强固执的廖婧文每次生病不挨到爬不起来,就绝对不肯吃药,更别提看医生住院什么的。有好几次连救护车都出动了,但廖婧文却仍然固执已见,病情稍微一好转,她便立刻偷跑出医院。
随后自然是病情再次反复,再次入院,再次逃跑……。这或许是天下母亲的共性吧。
想到这里,耿云嫣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母亲这样做是为了节约钱,但是经她这样一翻折腾,原本100元能治好的病,可能500元花出去了仍然还没有好转。即使母亲不会算帐,耿云嫣父女自然也不敢向她提起这些事情。
如果真的把这些数字说给她听,估计会羞愧到无颜面对把,耿云嫣不止一次偷偷幻想。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她不停地思索着对应之策,手上提的午饭晃荡不停,忽然她又想到一计——兵行险招!
不置之死地,怎么能后生?耿云嫣邪恶地笑着,可刚到医院另外一场好戏立刻吸引了她的视线。
住院部大楼外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围观人群,其中不光有病人护士还有路过送外卖的小商贩,抬头一看,立刻被雷了个半死。
只见医院住院部的大楼外,挂着不晓得谁写的大横幅。
“王丽兰!欠债还钱!”
原来英晓文的恶婆婆叫王丽兰,耿云嫣恍然的点了点头。
但她怎么也按耐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费力地挤进围观人群,去观看这场由她一手主导与策划的闹剧。
人群中一群祖母级别的女人正在上演全武行,两个医院保安尴尬地站在一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久住医院闲得无聊的那些病人们,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住院部大楼密密实实地围了起来,知情者源源不断地向不知情者讲解整件事的全部过程。
“太好看了!太精彩了!比电视好看多了!”
病人们不住地赞叹,不时呼朋唤友前来观看,耿云嫣忽然想到92年电视还没有在医院普及,又囧得头昏眼花。
“这缺乏精神娱乐的百姓还真是可怕!”她暗暗想到。
事情自然和历史一样,英晓文生了对健康可爱的双胞胎男孩,一群得到消息的老太太们立刻如狼似虎地冲向医院,去追要那份属于自己的“财产”,但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还帐的王丽兰却铁了心继续做她的癞皮狗,于是一群忿忿不平的老太太怒骂如潮。
耿云嫣皱了皱眉头,唯恐这群人惊动了母亲。
这时被人群包围得严严实实的的王母发现了她,顿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闹了起来。
“那个不知检点的小丫头唬我钱财……”
但围在她身边的那群彪悍的老太太岂是易与之辈,见王丽兰这般没羞没燥,个个忿忿不平,七嘴八舌地纷纷指责怒骂。
“欠债还钱,愿赌服输!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人!”
“呸!不要廉耻的东西!丢我们王家村的脸,我那死去的侄子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宁!”
“你个不知好歹的老顽固,要是我媳妇也能一次给我添两外孙,我立马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我看她是蛇蝎心肠,那种一尸三命的事她也做得出来?我看直接把她家法处理得了!”
一群老太太倒豆子似地将王丽兰的丑闻抖了出来,这个鬼迷心窍的老女人居然为了防止自己赌输,将已经破水的媳妇死死锁在家中,拒绝让她到医院生产……不过在耿云嫣的提点下,单身宿舍里的众人早有准备。
“我王丽兰的家事何必一一告诉你们,家丑不可外扬!”面对众人指责,王丽兰依然昂首挺胸,毫无羞愧之色,将死皮赖脸进行到底。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高龄老太太——王李氏,她是王氏现任族长的娘,这个老太太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威严,人群自动分开给她让路。王丽兰愣了愣,随后一脸惊慌,任何法律制裁对于她这样的粗野女人不过是威严耸听,只有世俗的族规家法才能真正威慑到她。
“延续祖宗血脉可是每个媳妇的责任,这女人居然为了一己私欲想要残害王家血脉,老姐姐可不能绕了她!”被王丽兰赖帐赖得最多的刘婆婆急忙迎了上去,一脸忿忿地扇风点火。
王李氏眯起了眼睛,谁也无法猜透她的心思,王丽兰惊慌了起来,口不择言地狡辩。“我锁门不过为了防止小贱人偷人!她要是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外人怎么比我这做婆婆的还清楚她的生产日期!”
这下就连围观群众也看不过眼了,一时间民愤如潮,只是一向强硬惯了的王丽兰怎么可能松口。
王李氏强撑起佝偻的背,抬头细细打量王丽兰那喋喋不休的嘴脸,一时间那眯着的眼睛里凶光四溢,王丽兰不由自主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