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国舅精分史

9、流浪汉

真是每再见苻千凡一次,他都会给自己一个比前次更大的“惊喜”。

第一次是翩翩公子,第二次是无赖,这次直接变成面不洁衣不整的流浪汉了,不知下次会是什么……

许是觉得自己得罪过苻千凡,玛午驿驿长对他们十分热情,几乎做到事必躬亲。

亲自打了热水给他放好,又找来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成衣。最令人不解的是,居然还往浴桶里滴了些香精!

香精可得来不易,苻千凡知道后非要拉着辛子一同沐浴。

“变态!”

辛子一脚给他踹桶里,转身合上门。

洗漱干净,再换上干净的衣服,苻千凡又变回那个丰神俊朗的好儿郎。

辛子坐在大厅捧着一杯热茶等着他,见他从楼梯上走下来,戏谑道:

“说说吧,苻大人是怎么变成流浪汉的?”

苻千凡:“此事说来话长,一切还要从你我分开说起……”

辛子从那座无主观离开后,苻千凡还真就住了下来。

道观年久失修,风吹日晒的不说。

他原只一心研究道观里留下来的一些材料、壁刻,条件差些倒也还能坚持下去。

如果如此一直下去辛子这会儿没准也见不到他,事情却在几天后的黄昏生变。

那日黄昏,他在道观里钻研了一天,太阳落山便想再去后面的石室瞻仰瞻仰仙人旧址。

谁知刚走出道观,蓦地听见一声野兽的巨吼。

一只浑身黑乎乎的,长得似猪又不是猪那么温和可爱,体型也比猪大上不知几圈的野兽不知从哪里窜出来。

他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哪里见过这玩意儿?

一人一兽对峙片刻,苻千凡“嗷”得一声撒腿就跑。

他这一跑野兽自然就追,前面的人不要命地跑,后面的野兽发疯地追。

不知跑了多久,大概是求生的本能爆发了最大的潜能,最后竟把野兽给摔掉了。

然而光顾着逃命了,也来不及观察方向,哪里跑起来顺畅就往哪里跑。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了。四周都是茫茫的大山,茂密的树林。

行李也落在道馆没来得及拿出来。

在山林里闷头鼠窜迟早会死在里面。或最后在冬天的时候活活饿死冻死,或再被不知名的野兽吞入腹中。

到底还是读书人脑子灵活,于是就跟着太阳走。太阳落山或是阴天他就原地不动。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了山以后,就再也没遇到过下雨天!

如此渴了喝山露,饿了吃山果,或是欺负欺负对人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小动物。他也记不清走了多久。直到最后周围的的参天大树草木丛林渐渐变成枯草黄沙。

最终终于下了山,后才知道他竟然已经穿过了乌岭!本来还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鱼符的好习惯!

没想到实在是形象不佳,居然被人当作盗用鱼符的流浪汉!

再于是便有了辛子在驿站外看到的那一幕。

苻千凡说得声泪俱下,扒着辛子的手说道:

“辛子,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发现自从出了京城以后,只要一没有你我就倒霉!”

瞧瞧他那表情,那语气,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辛子不知到底该放肆地笑一场还是好好的安慰他一番了……

说起来他倒也是真的挺倒霉的,出了京城以后总共就遇见过他两次,每次都是那么……狼狈?

将桌面上的好酒好菜都推到他面前,权当安慰他了吧。可怜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正经地吃过一顿饭了。

如果现在来一场当官当得最憋屈的比赛,魁首非他莫属!

如他所说,从此还真当上了跟屁虫,辛子去哪里他去哪里,就差没一起上茅房、没睡在一起了。

辛子敢保证,若非她严明禁止,这两样他也是干的出来的。

“那你岂不是等于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写出来?”无主观是他修地方史的第一步,结果还遭了难。

苻千凡摊摊手:“还真是,能活着见到你已经万幸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那些。”

辛子挑眉,两指捏起瓷杯,抿了一口茶。那姿势十分的优雅,说出来的话却万分的打击人:

“恕我直言,如果你这一趟回去什么也没干成,想必你这条小命也不过是暂时留住了而已。”

苻千凡像看鬼一般看她。

“我发现你这张嘴狠毒,把你放在宰风府实在是浪费人才了。你不去当言官可惜了!”

辛子:“多谢夸奖,如果可能的话,我会争取争取的。”

苻千凡:“……”

苻千凡心里有些幽怨,不知他们宰风府出来的是不是都他那个德行。

好似就算天塌下来他也都是风轻云淡的。还能在关键时刻踩着你的痛处打击你两句。

“言归正传,你也说了这次回去若是什么也没干成陛下会要了我的小命!”

苻千凡搓搓手,立即一脸谄媚道:“后面的路你要带着我不算,你之前采集到的诗也要借我参考。”

辛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嗯,你说出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如果说不出来就更好了,反正正名也给他正过了。仔细想想,辛子还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苻千凡:“你看,我们怎么也算患难之交了不是?还不只一次!兄弟这点忙你不能不帮吧。”

患难之交?辛子嗤笑,这人真的是一点颜色都不能给,否则就蹬鼻子上脸的。

辛子:“你可能对患难之交的理解有些误会,是我帮你解了围,还救了你的小命!”

苻千凡:“是是是,辛子你菩萨心肠。既然都帮了小弟那么多了,不在乎再多一点。”

辛子要考虑考虑,诗稿给他看看不要紧。但是一旦被这人粘上真实甩都甩不掉!

她很不明白,他一个清贵无比的正统史官怎么会老缠着自己。

若非自己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她都要怀疑他另有所图了。

虽然她自己不是正统,但是她敢担保,庶族中的士林子弟如果是他这样的性子,是通过不了严格的品察制度的。

更别说是史官这种清贵的职位了。所以他一个贵族子弟老缠着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图的什么?

辛子自认最多就是皇家的奴才,也就在普通百姓和不入流的小官小吏面前有些体面。

“诗稿给你看也行,但是后面你不能跟着我。”

“你……”苻千凡气结,“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做朋友的,没想到你到现在还这么防备我!”

辛子:“如果你是因为我救过你而刻意与我相交,其实大可不必,我也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苻千凡红了眼睛瞪着她,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他的身份若是大肆宣扬出去,京城里不知有有多少纨绔会趋之若鹜。这小子却总对他冷言冷语。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不知好歹?我知道你身份肯定不止一个小外史这么简单。”一个小小外史官不会敢于把一个朝廷命官往死里揍,别说只是从九品,就是庶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