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宫罪妃

第十七章 夜之伤

福安是个有心的奴才,为我准备了一身红妆。

这是为了安慰王爷的,仿佛我是他的新嫁娘。

他果然不在府中,我呆坐在一方宽大的卧榻上,独望案上一盏红烛摇曳。方才看镜中的自己,虽没有初来呈国时的美艳,但毕竟也恢复了半分,只是没有细细地梳妆。一捧青丝顺着那红衣流泻,漆黑莹亮,暗秀坊中的姑娘,都是美丽的,但是这美丽全部毁在呈王宫里了。

那么久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今夜,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他如果不回来,我就没有机会求他放我回瑶国了。

可是,他如果回来,这一夜会怎样不堪呢。

我该怎么办。

殿外的任何一点声响都可以使我阵阵的心悸,我总是凝神静听,感到害怕。

福安有时会进来剪那烛蕊,我问:“王爷今晚是不是不回了?”

我期待着他说是。

但福安回头看看我:“怎么不回,这就是王爷的王府,不回来能去哪儿?姑娘急了?。”

“谁说我急了。”我不悦地回道,因为他的话而有些生气。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窗外如此寂静。我没有任何睡意,越晚,我便越紧张起来。

恍若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了一点响动,我以为是我的幻听,凝神再听,看来是真的。

那是一个人的脚步,是打着铁掌的战靴踏在长廊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正是朝着这申昱殿的方向而来。

门外响起了福安的声音:“王爷。”

“嗯。”低沉地应着,并没有多余的话,门呼啦一声打开了。

他走了进来,随之涌进来地便是那迫人的气势,紧接着是弥漫在房间里的酒气。他喝酒了。

他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兀自走到桌案旁,将身上的一柄长剑,和头上战盔解下来扔在桌案上,甚至也没有叫福安帮忙,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一个男人隐忍的怒火。

我呆坐着,很无措。他看都不看我,我现在能干什么,我只能这么坐着,带着我一身寂寥的红衣。

忽听福安唤我:“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给王爷卸甲!”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平和,却添加了命令的味道。

我一惊,望向长空硕。却也看见了长空硕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异,他看看我,又忽地转头看向福安,似乎在等待着这奴才给他一个解释。

原来,竟然,怪不得他进来就不看我。

他是根本还没有发现我。

福安会意,恭敬地答道:“王爷,这是大王送过来的。”说着对我一喝,“怎么还愣着!过来呀!”

我没有因为福安语气的不敬而生气,他害怕我惹怒了长空硕。如果他真的对我不敬,方才我进这王府时,他便不是那般平和口吻了。况且,比起此刻这个一身战甲杀气未消的男人,这个口气不敬的奴才倒是更令人亲近。

不想激怒长空硕,于是站起身,慢慢移至他的身边。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他会一剑将我刺死。

可他为什么那么看我。

望着他那身战甲却无从下手,站在他的身前,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似乎也并未想要我来帮他卸下它们,他停顿了那么长时间只是因为他一直在端详我的脸。

离他近了,那酒气越发重了。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却又被一只有力的手忽地托起来,那手指还犹存兵器的寒凉。

这是他第一次与我对视,从那眼神可以看出来,他才认出我,认出我是今天在南华殿被呈王推下王座的女子,是被呈王辱骂着扔到他手中的。

其实也难怪,此刻的我毕竟和在南华殿上的样子太大相径庭了。可这又怎么样,我毕竟是被呈王不要了扔给他长空硕的,而且,只有一夜,这对他,对我,都是耻辱。

果然,他怒了。

那只手猛地移开继而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发出巨响令我不由地一抖。看着他愤怒的侧脸,和那连男人都害怕的目光,我几乎感到,随即就是我的死期了。

福安并没有因此而将我带出去,而是稍放低声音说:“王爷,不是宫里的女人。是不知哪国送来的公主,只不过是王族认的义女,从而蒙受了耍弄霸主的罪过,况且……”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是个处子。说是供您享用一晚,明天送回到宫里……”

还未等福安说完,长空硕便一挥住了他的喋喋不休:“你下去吧。”

福安也未敢再多语,匆匆躬身退了出去,临退时还看了我一眼,像是还是那句话:好自为之。

殿内就剩下了我,和这个如困兽般暴躁的男人。

那么久那么久,他都不说话,一个征战沙场的将才,离了战场却是这样一副孤独倔强的样子。

我站在一边,带着尴尬和无措,不知道是该知趣地退出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他想要拿我怎么办……

还是出去吧,慢慢地退,不要惊扰他。这么大的王府,找个安静的角落,度过今晚,也是不错的,难得的宁静的夜晚。

我的脚步慢慢向外移,就快要到门槛了,出去以后就没事了,我安慰自己。

以为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谁知在我即将要迈出那殿门的瞬间,突然听到低沉的嗓音一声怒喝:“回来!好大的胆子!”

我惶惶望向他,不敢再移半步,却也不敢往回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满是火焰的眸子。

看他朝我走来,我却下意识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可这个举动又激怒了他,他今天已经够不开心的了。

他停下来,呼出一声粗重的喘息,像是强压着一股即将窜出的情绪,冷笑一声:“你跑什么,你跑得出去吗。”

暗沉的似问非问的语气令人心惊。

“过来。”他并没有再朝我怒喝,但是这低沉的命令却更透着不容反抗的危险。

慢慢朝他挪过去,像是在步入一个死穴。

离他还差两三步的距离,心越来越乱,谁知他竟然忽然上前,将我一把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