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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父难为第一百章
小唐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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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狩苑虽然也是御园，可比起王宫来毕竟大得太多了，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还是容易。澹台锦绕过院子，沿着一条小河慢慢走上去，越往上走，四周越是宁谧。抬头望一眼远处，衰草凝绿，枫叶霜红，一阵疾风吹过，倒也是落红成阵。只是，河水里逐流而下的落叶，比之左近也稍显太多了些。
澹台锦微微笑了笑，顺着水流向上又走了一会儿，河水转了个弯开始变得宽阔起来，山林却不见稀疏，寂静的林间听得见鸟语虫鸣，还有小狼欢快的跑动声，时不时发出的叫声。阳光透过林木的缝隙，在林地间投射出道道光明，那个穿着红色小裙子的小姑娘正暴怒地忙着把脚下的树叶堆不停地踢进水里。
澹台锦不禁莞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扁平的河卵石，在手里掂了掂，慢悠悠地仰起身子，横伸着胳膊，瞄了瞄齐攸面前的河水，猛地掷出了那块石头。
齐攸愣了一下，停下不停乱踢的脚，看着那块从身后飞出来的石头轻巧地落了水面，又从水面弹起，一跳一跳地越跑越远，足足在水面上弹了五六下才沉进水里。齐攸咬着嘴唇忍不住笑了，回头看着身后的林子里，那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慢慢地过来。神色安然，目光温和。
“别踢树叶了，我教你玩这个？”澹台锦走到她身边去，低头看着一脸傲气明显不打算搭理自己的小女孩。
齐攸没吭声，低头捡起一块石头，澹台锦刚要说怎么做，就见那孩子熟练地放低身子，后仰，抬臂，瞄准，借着手臂的一股巧劲儿把石头平推出去……那石块足足在水面上弹跳了十四下才最后落进水里。
齐攸抬起头，无声地望着他，可是一点都不糊涂的样子。澹台锦窘在那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寂静的河边对视着，最后澹台锦被齐攸挑衅的受不了了，伸出两个指头在她的额头上用力点了一下，“我输了，行了吧？小东西。”
齐攸像是多少满意了一些，转开头去，走到河边又踢了一脚树叶。正巧一阵旋风吹过来，红叶被卷起老高，裹着那个小小的齐攸，像是本就是从她红色的衣裙间飞散开的。澹台锦看住了，耳边却听见那孩子嘟囔，“大将军有什么了不起？”
“要挑战我？”澹台锦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挺有志气嘛。上昱城说这话的人多了，不过敢说出声的还只有你一个，就冲这个，你就比一半姓穆的人都强。真不愧是我女儿。”
齐攸狠狠踢了一脚石块，恼怒地抬起头来，“最后一句话真多余”
“没大没小的，又不懂规矩，我看你是嫁不出去的，最后非砸在我手里不可。”澹台锦笑着继续不慌不忙地开着她的玩笑。
“说的好像我亲爹一样，也不想想你才几岁，装什么老头子哼，不就是大我几岁么？有什么了不起？要是你跟我同岁，要是我们从小长在一起，那我……”齐攸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很低了，到最后一句又断了。
澹台锦听得有趣，“我跟你同岁，跟你一起长大——那你怎么样？”
齐攸看了看他的脸，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小声说，“打扁你。天天。”
澹台锦笑得差点呛住，齐攸黑着脸站得远远的瞪他，总觉得自己对澹台锦的估计还是有偏差的，其实他也没那么爱生气，也没那么一丝不苟。
齐攸走近了几步，凑到澹台锦腿边，“你都不生气？也不嫌我无礼么？我不是大家闺秀，你也不讨厌我，是不是？”
澹台锦看着齐攸一边说，一边像个猫仔儿一样把爪子试探地偷偷放在他腿上，却停在了他受伤的地方，小心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心口一下子烫了起来，不知不觉俯低了身子，像是要与齐攸的视线相平，又像是凭空就感觉到了那孩子身上的温暖，止不住地贪恋。低了头，下巴几乎抵在齐攸的肩头，就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总觉得那淡淡的干爽香味并不是脂粉的味道，很好闻。他低声说，“生气也都是因为担心你，现在你好好站在我旁边，我有什么气可生？”停了停，他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攸儿，你什么时候长大啊？”
齐攸屏住了呼吸，澹台锦以为她是害羞了。或许自己是跟这孩子太过亲昵了，她毕竟是好友待字闺中的女儿，他想要抬起头，跟那孩子之间隔一点距离，可是这样靠着那孩子，实在能忘记疲惫和不快，他的头没能抬得起来，结果只是转了视线去看齐攸近在眼前的小脸。
这一看才明白齐攸根本没害羞，那张小脸上明明白白一团高兴。忽然抬起小胳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澹台锦愣住了，齐攸紧紧贴着自己，他才感觉到她身上出奇得柔软，真是将要长成货真价实的女孩子了，澹台锦倒被弄得脸上一热。刚想坐直身子拉开身上的女孩儿，那孩子就笑出了声，搂着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脑袋，“好像大猎犬，哇哈哈，好像我的大狗狗……”
澹台锦一把抱起这个混账孩子，把她远远地放在胳膊能伸展开的最远位置，咬着牙低低地骂了一句，“混蛋孩子。”他站起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赶紧跟我回去，别在外头野跑了。”
“为什么要回去？”齐攸脚尖点地，在原地旋转了一圈，衣袂飘飞……只是她转的时候抓住了澹台锦腰间的剑柄，顺手就把澹台锦的剑抽了出来。
澹台锦伸手出去，手指一磕齐攸的手腕，齐攸手里的剑就脱手了，被他一把接住，还剑入鞘。“到了饭时。”
“我还不饿。”齐攸凑到澹台锦的身边，只觉得他今天似乎心情出奇的好，她就像小动物开疆拓土一样不停地试探着他忍耐的底线。可是到现在为止，好像只要她像他说的那样，待在他身边，视线所及之处，他就真的不会发脾气。
“我饿了。”澹台锦没理她，山林里的路不平，她跌跌撞撞地不断撞在他身上，一看就是故意的，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很喜欢被她这样烦着，还顺手牵起她的手腕。齐攸轻轻地挣脱了一下，他刚一松手她立刻把自己的手塞进澹台锦的大手里，固执地反握着他的手。
澹台锦知道齐攸一天天大了，这样不是很妥当，可是看一眼齐攸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他觉得也就罢了，随她高兴吧。
齐攸心情大好，拉着澹台锦一路走，一路嘟嘟囔囔地说着些有的没的，“我听沈胖子说，草原上有人养大雪山上下来的大狗，叫獒，一头獒能打扁三十头狼。”
“扯淡，三头也就是极限了。”澹台锦被她扯进了这些无聊话里，还浑然不觉。
“哦那就是三头。”齐攸变得很快，“反正我就记得是‘三’开头的，忘了后面是什么。我能养吗？你能送我一头吗？”
澹台锦想了想就摇摇头，“太凶了。”
“我连狼都养了”齐攸难以置信地看着澹台锦。
澹台锦一顿，看一眼跟在齐攸脚边的那只雪团，“你说你养一堆这东西，将来出阁也是要带着的吧？就看你这堆东西，谁还敢娶你？”
“没人娶我，你就养着我呗，你嫌我吃得多吗？”齐攸顺着澹台锦的话往后胡扯。
澹台锦笑了出来，慢悠悠地说，“你还真吃的不少，明日起饭后的糖点都一概免了吧。”
“啊？”齐攸这才觉得吃亏，澹台锦今天怎么这样能算计？她刚要再说话，澹台锦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往一边看过去。已经到了他们住的院落附近，门口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穆洛？”齐攸愣了一会儿，左看右看也没见穆洛身边有人，她干嘛亲自跑这里来？她们吵了半年的架，她都觉得絮叨了，难道穆洛还没完么？
“齐攸。”穆洛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她挠挠脑袋，想过去又舍不得松开澹台锦的手。澹台锦捏了捏她的手，“既然你的小友来找你了，就过去看看，兴许是要找你和好的。”
澹台锦松开她的手，齐攸站在原地，没看穆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澹台锦的背影呆看。澹台锦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补了一句，“快摆饭了，早点回来，别等着静雪念你。殿下若不嫌弃，就一并请来吧。”
从看见澹台锦回头，齐攸就忍住不开始微笑了，澹台锦说的话她向来都一字字记住，虽然眼前澹台锦不过就是人老话多地又回头白啰嗦她一句，她却觉得好像眷恋的感觉不只她自己有似的，便因此止不住的高兴。
发了半天呆才想起来转身往穆洛那里走，穆洛好像也在发呆，不过却是盯着齐攸。好半天她才说出话来，“你……果然没有死啊。”
齐攸的高兴被冻住了，气得差点跳起来，“闹了半天你就是来看我死没死的？那你叫我干嘛？我要是死了，你叫我答应了，吓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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