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立方遇见根

二卷·Chapter 11 陪伴?铭记

环着一璨的左臂,小心翼翼,痛麻感强忍,知觉渐失。

一璨轻轻侧转。

曾几何时,梦中,他也是如此静望着眼前的女孩。相比梦中,此刻无比清晰。清晰到,他不敢呼吸!生怕,这宁静的结节忽然间就“碎裂”了。至此,永久定格,多好。

一种世外的悠然。

刚才的侧转间,覆盖身上的玉貂绒毯,轻轻滑落。古亘轻握她那在自己腹部的手掌,缓缓放下。

捏起盖毯,稍稍往上提起。

光线下,玉貂绒毯上,盈盈闪着亮银的光泽,如水墨之韵。

晨曦的阳光,萦绕古亘指间,修长,玉骨分明,却有力,几分王者的霸气。而他眼前的一璨,纤长的睫毛,素净的颜。柔软的唇,粉润的色,一如初见。千回百转,经年过往。

初次相遇的狼狈。

纯净的光亮。

褪去稚气,由内而外的魅力。右肩处的伤疤,隔着她的条纹衬衫裙,依稀可见的凸起。

过往的岁月,共同经历的何尝不是一种陪伴,一种铭记?

“砰砰—砰砰——”

心动的真实。

脑海中浮现,那昨日的下午。

一幕幕。

A市中心医院。

“哎”

戴着翻盖近视眼镜,穿着白大褂的骨科一把手老丁,一声叹息声。

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望着一璨和古亘,摇头,“......从X光片和磁共振的检查结果来看,检查结果:右肩Ⅱ肩袖轻度损伤。”

他说完,便低头在一璨的病例簿上,再一次龙飞凤舞地写着。

又突然!抬头,用不太标准的沪语普通话,说道,“我嗦(说)!小姑娘,你ze(这)个肩膀,还要不要了?怎么回si(事)啊!年纪轻轻肩袖损伤!”又看了看一璨身旁的古亘,“小夫妻操(吵)架么,动什么手拉!”

一璨有些尴尬,听着说着翘舌音变平舌音的普通话,几分亲切。

“不是...不是”一璨慌忙间说道,“他...”

古亘打断还未说完的一璨,丝毫没有解释,反而真诚问道,“您说的是,丁医生,那么我夫人这个情况,需要手术吗?”

诧异。

夫...人?

“咳咳......”惊讶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想,他在说什么啊!出于礼貌,她并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治疗?”古亘继续问道。

“Zi(之)前还不承认,哈哈哈!”老丁哈哈笑道,“握这个杯子,提起来。”

老王让一璨用右手,握住眼前的杯子,提起。

一璨伸出累累伤疤的右手,纤细的手指,不自主颤抖——当年撞到鼻骨的那种“电光石火”!

她紧皱眉间,唇渐渐惨白。

吃力。

杯中水,不由自主四处顷洒。一璨即刻用左手扶住,表示歉意。

“不好意思......医生,我能不能不手术,工作挺忙的。”

古亘难受。

“十三,不要工作了!”脱口而出。

一璨不语。

“你现在ze(这)样是正常情况,你还想工作??轻度肩袖损伤,少许关节积液......倒是可以不手术,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再看情况吧。”丁医生转而望向古亘,“之前就有外伤,你怎么照顾的?!加上这次外力冲击导致,平si(时)又熬夜、劳累、长时间伏案工作吧?引起疼痛活动障碍!我给她先开点外敷和内服的药,平时适当可以轻轻按摩,这样能舒缓肩部疼痛的。”

“先前的外部创伤,和这次上诉肌肉韧带的牵拉损伤,导致韧带水肿引起肩袖损伤。恢复起来相对会比较慢,至少静养一个月,一个月内要限制ze(这)个抬肩膀的活动。如果感到疼痛明显啊,一定要马上来医院!”

“饮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古亘在一旁用随身带着的钢笔记录着......纯黑丽雅漆的笔身,在纸间移动着。金色的笔尖,散发着忧虑的粼粼光芒。

一璨望去......这支笔他居然还留着?

“清淡点,有点营养的,补充一些维生素!哦!下雨天,稍微注意些,天气潮湿,可能会不适有些酸痛,应该在上次刀伤后,就有这个情况吧?”

一璨点头。

古亘紧锁眉骨。

为什么?

十三,你什么都不说?!

原来自己......忽略了很多。就因为,一句“不要再联系?”

今日起,自己不想再站在你的身后,默默守护。而是,真真实实走进你的生活,如相遇最初。

医院门口。

“走,我送你回家。”古亘拎着药说道。

“送我去公司吧,我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一璨拒绝。

古亘不顾一璨在说些什么,径自走到别克商务车,车门前,“哔!”。

拉开车门。

小心为一璨系上安全带。

直接往一璨住处驶去。

一璨望着窗外,奇怪,这不是自己住处的路吗?他怎么这么熟悉?

不行,她还有工作没有完成!还有更重要的计划未完成!

疼痛,让她的右手手臂,再一次颤抖,“Gene!”

古亘略减车速,心中一颤。他似乎有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

特别是她!

还记得,上次这么叫自己,是她与自己初识时,醉酒醒来后。

“Gene,送我去公司。”

“我已和锦沁直接请假,旧伤复发。”古亘缓缓说着。

“...你的退出,我才得了那个金奖。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我相信,你比谁都懂.......无限可能的含义。”车窗外,天色灰暗。

乌云缓缓移动,遮住天空。低沉的压抑感,似大雨即将顷刻间落下。

“什么?”古亘装作没有听懂。

没错,他也爱设计。当年,凡诺古赞助希望杯珠宝大赛,为了避嫌他选择了用英文名字参赛。

可最终。

他放弃了第一名的荣誉,他要守护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誉。那,是一种叫“责任”的东西。如今,他有更重要的责任,是要守护身边的这个叫“白一璨”的她。

车继续行驶。

红灯。

缓缓停下。

“我以为...你能懂我。我知道那款经典款的设计者就是,你!放弃设计,选择读商......”不久前,她终于,想起曾在网络上看到的这个名字:Gene,只是有些模糊。直到几日前,在凡诺古内部营销系统上,看到了“牵挂”的设计者——Gene。

红灯旁的数字跳动。

他怎么会不懂?

他更懂她!

但是极致的疼爱,让他顾及不到她的内心。

也许,放手,才是爱你的更好方式?

最后一秒,他打了向右的方向灯,没有继续直行。

那是往凡诺古总部的路。

“还有2个多小时,我来接你回家。”平稳的语气,单手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极具魅力,稍稍有些红肿,“林颜去鲁亿那了,B郊采风。刚才你在做检查的时候,手机不停的响,是她。”

说完,眼神往一璨的手机看了一眼,稍稍示意。

“好。”

“那就说定了,等会见。”古亘嘴角微扬。

“不是!我是说,我给颜鬼回拨...”想要继续解释着,脑海中却闪现着林颜的那副粉色银河系。刹那,她释然间点头,不再推脱亦不再解释,笑道,“好。”

“我们是朋友。”一璨微笑,“朋...友...?”是这样吗?心中,不知为何,莫名复杂。

同一刻,古亘心中,却是刻骨的酸涩。朋友?也许这是他们间,目前最好的相处方式。

这是一种陪伴。

“朋友到了。”车,稳稳停下,向副驾驶的一璨看去,嘱咐,“右手,注意!”

窗外。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声音。

办公室中。

只剩下一璨独自一人。她终于完成今天的工作,望了望时间。

“糟了。”一璨心想,也许他早就走了也不一定。左手轻按右肩,单手关上电脑,艰难间。

“啪”

钢笔掉落。

一个身影在旁边出现,“手怎么了?!是因为...”

是徒林异!

“没事,旧伤。”一璨转头微笑。

“我下午来找过你。”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笔,递给一璨。

“西西和我说了。”一璨左手接过钢笔,谢道,“谢谢。”

“我要离开凡诺古了,方便聊聊吗?我...有话对你说。”徒林异心中有些愧疚,终究该对眼前这个女孩说声对不起,似乎并不那么讨厌,相反......

“她不方便!”冰冷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古亘单手,放入西装裤袋。潇洒中,散发着神一般脱俗的气息,白色雾气环绕。走近一璨,拉起一璨左手,说道,“回家。”

徒林异,眉间极致的扭曲,愤愤说道,“我在和白一璨说话!”暗黑的气息袭来。

回家?

徒林异望了望一璨手中的钢笔,又望向古亘胸前的钢笔。

难怪!

“你们?”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停止脚步,说道,“我还是希望,能和你聊一聊。”

“好。今天有些不便,周一。”

背对着一璨的徒林异,终于,平展眉间,微笑。

离开。

一璨家中,卧室飘窗处。

飘窗台上,是银灰色的北欧现代款榻榻米卡座阳台垫,与这欧式的飘窗风格,完美融合。一璨半躺在上面,左膝稍稍弯曲,右脚平放在柔软的榻榻米上。

转头望着窗外。

不知从何时起。

又似乎就是从那时起?一璨开始特别喜欢这样的大雨,唯有眼前,那极致的湿润,方能让自己清醒。

爷爷去世前的那场大雨,如此。

自己与死亡一步之遥的那场大雨,也是如此。

似乎望着眼前的雨,又或者,大雨中淋湿。未尝不是一种,属于自己的心灵救赎。打开窗户,任凭雨水撒进窗台,洒向面颊。

雨比刚才小了一些。

右肩的疼痛,不禁习惯的紧闭双眼忍受。双腿不知不觉蜷缩,身体无意识地前倾。换种坐姿,或许会稍稍减轻疼痛吧?

低头。

“痛。”一璨低头埋进膝间。

甚至没有听见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

“嗒嗒嗒”

古亘端着一个折叠书桌,上面是几道亲手做的菜,放到一璨面前。

靠近打开的窗,轻轻关上。

“饿了吧?”古亘扶起一璨,柔和的嗓音,好听到让人沉醉,“你慢慢吃,不用收拾。明天会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古亘,一起喝一杯?”虽已外敷了药物,但仍然难以忍受的痛,一璨说道,“旁边柜子上那支。”

“你不能喝酒!等会记得吃药,药在你床边柜子上,每次2......”话未说完。

一璨起身,说着,“没事,每次下雨时,肩疼的时候我都会喝一点,等会就能睡好了。”

古亘此时的心里不是滋味,她的伤是替他挨的,不是吗?“我帮你拿。”

“尝尝这款酒。”一璨悠悠说道,笑意。

玻璃窗上的雨滴,如眼前这水晶杯中的“挂壁”。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这款酒,独有的草本味道。

浓郁的酒香,暗红的光泽。

轻轻晃动。

杯底菱形的雕刻间,那抹悸动。

微醺。

一璨心想,跟随自己的内心?这是酒意的驱使?还是真心?

有些恍惚。

忘却了古亘的存在。

眼皮有些沉重,她一如往昔,走向床边,在床上躺下。

古亘走过去。

伸出左手,轻柔一璨右肩,望着她熟睡。

突然!

“铃铃铃!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铃铃铃!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闹铃声。

将注视着一璨的古亘,硬生生拉回。视线,仍在眼前一璨的睫毛处。

一璨微睁双眸,与眼前的这浅棕色双眸,近距离相对,熟悉又陌生的“再一次”。她瞬间清醒,滚烫的脸颊。慢慢坐起来。古亘抽起,被环枕一夜的右手,故作镇静。

坦然间,几分成熟。

“醒了?”古亘坐起,仍然是昨日的商务衬衫,面容稍稍有些倦意。“本想昨日就走,见你右肩疼......”

左手的虎口处,泛红。右手手臂,似乎麻木到微微颤抖着。

他不会?

不料,一璨说道,“谢谢你。”

雨后的清晨。

尽管是这喧嚣的大都市,此刻,也能闻到这空气中略带的泥土芬芳。

“你再睡一会,还早,我给你做早饭。”

是啊,今日是周末,自己忘记关闭闹铃。

“不...”不用了二字还未说完。

古亘已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