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NO.156:前世?关我P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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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朗多玛家里出来,我的心情十分之复杂。
朗多玛给我们安排了住下来的地方,看他的意思,似乎我们也不再适合睡在自己的禁制里。因已经夜了,所以也没有人。那屋子是在居民丛中。
女越收拾着让我睡下了,我趴在垫子上,怎么也睡不着。
前世这种东西我不怎么感冒,不管前世我是什么东西,既然今生我已经不记得了,那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按那多玛的说法,也许前世,前前世,我都是一个水性杨花四处勾搭人欺骗人感情的坏女人。而且,今生我孩子的爹在前世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先生,感情还挺不错的。不过估计聚少离多,孩子是生不下来的。对方似乎也默许了女姜这种四处勾搭,水性杨花的行为。
朗多玛说,祝融想要让一切,“重演”。
我立刻断定,那是不可能成功的。首先我不是女姜,没有了绝色皮囊。阿尉也不是浅,会对妻子出去勾三搭四这种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要是真去了,大约他不但会杀了我的姘头,还会连我一并杀了。
那……难道是要触动我前世的记忆?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想不起来,我就跟女姜半毛钱关系没有。而且朗多玛也不一定可靠,他说那些故事,我半毛代入感也没有。
想到这些,我又觉得没什么好苦恼的。大不了不入九黎之境就是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却见女越正推了门进来,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笑道:“娘娘,起身了?这是羌蕃族人送的鹿奶,你来尝尝?”
然后她说了一个很拗口的词,意思大约是送鹿奶的那个人的名字,羌蕃发音。
“鹿奶?”我心中微微动了动。这高山之上天气寒冷,看那热气腾腾的大碗,我确实满心动,于是笑道:“分给姬娴一半,剩下的拿过来吧。”
女越笑道:“玉女一大早就出去乱晃,和羌蕃人混熟了,早就喝过了。”
我奇道:“她听得懂羌蕃话?”
说着,一面下了床,取了那鹿奶来喝。腥,但是我喝了两口,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收拾了一下,我欲出门。
女越拿了大氅来给我包上,道:“娘娘,可知道多玛尊者让我们留在这里,到底目的何在?”
我自己开了门,稍稍俯下身,出去了,一边道:“我也不明白。但留就留吧。留烦了我们走就是了。”
刚出门,走了两步,我也没留意,突然觉得裙角湿了一块。我愣了愣,顺着脚边那水柱的来源,慢慢地往上看……
于是那一束小水柱畏畏缩缩的,时有时无。
“……”我退了一步,试图让自己和颜悦色一点,“小盆友,你怎么到处尿尿呢?”
对方是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子,剔着个前面留着一搓毛的娃娃头,挂着两管鼻涕,脸蛋是典型的高原红,此时就愣愣地看着我。是个神族血脉,但看起来就像一个凡人的孩子。此时估计是被我吓着了,裤子也忘了穿,傻乎乎的瞅着我。
我突然想起了我儿子,于是伸出爪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嘿嘿一声笑道:“到处尿尿是要没收作案工具的哦!”
对方还是傻呼呼的。半晌,突然受惊的兔子一样,一窜而起,转身就跑了,冲进了不远处的屋舍之中。我眼看着他跑进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怀里,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看着我。然后朗多玛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带走了。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脱了大氅,丢到女越手里,道:“反正我不觉得冷,就不穿了吧。”
以前都是觉得穿着这么大一个大氅,抱着毛绒绒的很舒服。现在不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羌蕃人估计是很少见着外人,竟是很好客,一整天下来无论是人族还是神族,见了我们都会来打招呼。神族能和我们交流,凡人就语言不通。也有扯了自己神族的朋友或是亲戚在旁边做翻译,叽里呱啦的跟我们说个不停的人族。
今天据说是难得出了太阳,在山顶看日落自然十分壮丽,我已经和附近大多数居民都混熟了。此时就坐在人家门口的小凳子里,和一名凡人老太太坐在一块儿。我家的孩子们都三三两两的去和别人说话了,留我一个人缩在这儿。这羌蕃老太太在用骨针缝兽皮,一边叽里呱啦的说话。
由于旁边没有“翻译”,我半句也听不懂,只好迷迷糊糊的跟着“恩恩啊啊”,反正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缝衣服,我看日落,两不相误。
“啊?嗯。”
“哦。”
突然她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下,并且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认真地瞅着我。我莫名其妙,直到她又问了一遍。我犹豫着该作何反应,于是点了点头说,“嗯”。
孰料对方突然大喜,欢快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明明是一精瘦的老太太,动作竟然如此迅猛,就冲进了屋子里,把我吓得目瞪口呆。
屋子里突然轰拉拉的跑出来一群人,以老太太为首,然后她推了三个年轻的小伙子到我面前来,长得有些相似,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兄弟仨儿。
中间那个身量最高的朝我拍拍胸脯,带着笑意,道:“¥#&!”
旁边有个妇人,端了个碗给我,我瞅了一眼好像是鹿奶,便道了谢,接了过来。可是后来那妇人又递了一朵,红麻大花过来……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犹犹豫豫的,不敢接。可是那妇人一边说着羌蕃语,又想递给我,我尴尬地直退。
“师姐!”小姬娴同志欢快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发现她是带着朗多玛一起来的。
朗多玛上了前,见了这个架势,只看了我一眼,脸色有点难看,然后微微俯下身和那家人说话。叽里咕噜了一阵,又回头看我,这回就换了个似笑的神情。
我道:“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道:“哦?真的听不懂?”
我无辜地摇摇头。
他道:“阿嬷说你答应了要做他们家的婆娘。现在她三个孙子都在这儿,给你见见。”
我不禁头疼,果然我隐隐猜到的就是这么回事,我道:“别跟我开玩笑了。”
他道:“羌蕃人时兴一妻多夫制,她家三个孙子都有神族血统,也是部落里最优秀的凡人勇士,飞升是迟早之事。现在都归了你,你不要喜极而泣?”
“……”我真的有拔腿狂奔的冲动,只望着那老太太一脸期望的神情,勉强笑道:“我,有孩子了……喂!朗多玛!你别捉弄我,快跟别人说清楚啊!”
对方似乎乐得看戏,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眼看那妇人又要把花递过来,我避之不及,姬娴也急得团团转,想伸手替我挡了,又不敢接那花球。
我骂了朗多玛几句,他都不理会,情急之下我让姬娴去叫人,看看附近有没有羌蕃神族。
终于,朗多玛大人开启了尊口,叽里呱啦的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对方似乎怔住。然后那老太太为首向我合掌行了个礼,说着羌蕃话。我忙不迭地回礼。这场闹剧才终于收尾,那刚刚拍胸脯的小伙子还回头看了我一眼,弄得我哭笑不得。
朗多玛也一直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道:“捉弄我挺有意思?卜官大人,尊神大人!羌蕃我是不留了,我要回去了!您的尊卦我也不敢求了!”
说着,我招呼了姬娴和女越,要走了。
令我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之前一直很嫌弃我的朗多玛先生,突然追了上来,抓住了我的手。
他道:“你生气了?”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卜官大人,请自重!”
谁知他竟道:“女姜不会这么小家子气,这种事情,她一向能应付得极好。”
我哭笑不得,又很无力,道:“我说了我不是女姜。”
他坚持道:“女姜转世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永远从容大方,不管出现在哪里,都好像恰得其所,让所有人都必须看见她。从来不会恼羞成怒。你这次转世,难道不仅仅丢了你的美貌,连你的性情也丢了么?”
我莫名其妙,用力甩手也甩不开,顿时觉得此人好奇怪啊好奇怪:“你到底在说什么?!先松手!”
“女姜!”
“女你妹!”
对方身材高大,我在他面前连只小鸡也不如,姬娴就被一振振开了。项怡冲了过来。这神经失常的朗多玛大人总算松开了手。
我立刻退开了好几步,手腕隐隐作痛,还在发抖。场面顿时乱成一团,羌蕃人和我们的人刚刚还闹成一团,现在就泾渭分明地成了对峙的场面。待我冷静下来,喝止了项怡他们。
“女姜已经死了!世上再没有女姜!”
顿时这朗先生就像受了极强的刺激一般,后退了两步。
我愤愤地道:“我们走!”
踏上了归程,我还觉得暴躁不已,好端端的一趟求贤之旅,传说中的高人没遇见,结果碰上一脑残神经病。虽然传说中高人都有点奇怪的脾气,但是古怪成这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上了车,我突然发现我嵌在凤车上的那个瓶子空了,不过我也没太上心,回过头,道:“项怡。”
项怡驭着苍龙上前,一眼也瞥到了那个空瓶子,不禁颦眉,道:“叫他跑了。”
我道:“之前一直是收在禁制里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项怡立刻吩咐下去追捕,我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自此,这极西卜官朗多玛就被我抛去脑后。碾转从青丘要来了一头公狐狸先用着。顶级别的卜官我只见过朗多玛一个,女娇并未有过深交。不知道为什么,这头据说也是个高手的公狐狸,我怎么都觉得平平无奇,有也觉得像没有一样。
九黎久攻不下,战事受挫。公狐狸的说法是九黎地区易守难攻,其实是因为气数未至,一大堆高深莫测的话,我也听不大懂。青丘和我们的语言有点区别,他的青丘名字我听不懂,因他长得极似白豆腐(注:仙剑三中的长卿,霍建华饰演),因此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豆豆。
诸神意识到,司战帝君一直耗在九黎,是不明智的。只能留下烈火真君镇守,他带着部队班师回境。
豆豆:“帝君英武,比之前几任战神犹有过之。想来初征九黎时,也并未放在心上罢。如今溃败,其实都是因为不重卜官的结果,饶是骁勇的战神,也躲不过一个运数。”
我:“注意你的说辞,不是溃败,是僵持。”
豆豆洋洋得意:“这是帝君吃瘪的第一战,都是因为……”
我:“因为不重卜官。你说过了。好了,卜官大人,现在你说说,怎么才能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
豆豆严肃地想了想,最终,叹道:“娘娘,请娘娘保属下不死。”
我奇道:“你干嘛……怕死?”
豆豆慷慨激昂地道:“自古,忠言逆耳,刚诤之臣……”
我打了个哈欠,道:“你称帝君不称尊主,好像说不成臣不臣的。”
从此我对卜官这东西就没什么好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时运不济,碰上两号卜官都让人啼笑皆非。我对豆豆的人品没意见,但是他确实半点作用没起到,目前为止。
那日我坐在窗下,翻看境密找来的玉简,试图了解卜术一道,看了半天只觉得太过深奥。
巫之一道,和卜之一道有许多相似之处,可是又不尽相同。巫道在于祈问上天,卜道却在于窥探天律。因此卜官一般不长命,所以也就比较少。除此之外,卜道还有许多古怪的术法。
我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于归,它正在我脚边爬来爬去,我问姬娴:“魔靥,是卜道的术法?”
姬娴寻思了一会儿,道:“大祭祀曾经提到过梦靥一术,本是巫家邪术,但为巫道不齿,后来被卜者加持过,便成了巫家也闹不懂的东西。”
小姑娘当年是大祭祀姬良一手带大的,姬良在世时,是凡间最顶尖的术者,不过是金丹期的凡人,就能布阵把娃娃和胖胖困住。只可惜生不逢其时,早陨。虽然是凡人,力量可能不算太强大,但是占了龙脉之利,博学多识不逊于天神。姬娴之前到底是王女,跟随姬良,也耳濡目染良多。
只可惜姬良早陨,不然……
姬娴突然道:“大祭祀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有苏部落还在传承。师姐若是……”
我正心动,稍稍坐直了身子,一个小人儿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是我儿子无忧,他已经六岁了。
还是那样,老持沉重得像个大人,只手忘了洗,看得出来到底是个孩子,看来刚刚是和境密在外头玩泥巴。他老老实实地道:“阿娘,阿爹回来了。”
我过去把淡定得过分的儿子一抱,他瞬间在我肩上拍了两个泥手印,然后匆匆忙忙地带着姬娴下了山。
这些年我们各自忙碌,竟是一晃就好几年过去了。之前倒是不觉得什么,听儿子说他回来了,才觉得想得厉害。
远远的看到前面有许多人在吵吵嚷嚷,但走近了看才发现其实并非乱成一团,即使吵闹,也是有一定的秩序的。他站在人群中,正微微低了头和人说话。
有人笑道:“后主迎来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朝我点点头,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耐心地听旁人把话说完了,然后大步朝我走来。
我对姬娴女越道:“带着桃族,去帮着境密准备好安置将士,尤其是伤兵。”
他插嘴道:“伤兵不多,这几年兄弟们也憋坏了,多找些好酒来。”
我道:“也行,让姑娘们藏好,别碰上禽兽。”
女越憋着笑把姬娴带走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半晌,我道:“跟我来罢。”
一只猿臂松松地搭上了我的肩膀,我抬头看了一眼,笑道:“累么?”
那只手就慢慢的滑下去,搂住了小腰,他打着哈欠道:“不累。当初是我一意孤行要征九黎。”
我沉默了一回,道:“不是你的错,豆豆说是因为气运未至。”
“豆豆?”
我笑道:“从女娇那里借来的卜官。赶明儿让你见见。对了,他说有逆耳忠言对你说,让我保他不死。我答应了他的。”
他道:“哦。”
回了屋子里,他要靠过来,我把他推开,然后把无忧放下了。无忧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老子对他视而不见。
我有点尴尬,俯下身道:“无忧?”
无忧憋了半天,道:“阿,阿爹。”
我颦眉思索了半天,才想明白小家伙是极有礼貌的,父神刚回来,他觉得他应该陪伴在膝下。可是他老爹又不点他,所以他很尴尬。毕竟是小孩子,虽然被教过要尊敬父神孝敬母神,但,好像没有人具体教过他要怎么做。
于是我又俯身把他抱起来,对他老子道:“阿尉,你抱抱无忧。”
某人微微有些错愕,然后有点无所适从似的,先解了盔甲,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托在自己的手臂上。自我儿子出世,他几乎没有怎么抱过。看得出来,小家伙比他还要紧张,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道:“手上都是什么?”
我道:“是泥巴。”
无忧想把手藏起来,窘迫得小脸通红。
我笑道:“阿尉把无忧抱过来,我给他洗手。”
在水盆里洗了白嫩嫩的小手,我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干了,笑道:“无忧是见着阿爹回来了,心里高兴,所以连手都忘了洗吧?以后要记住,玩泥巴可以,但手要早早洗了。”
无忧答了个好。然后发现他老子在看我肩膀上的两个手掌印,又低下了头。
我让他老子抱着他去桌子边坐了,自己也陪在一边,和他们父子俩说话。这父子俩才放松了一些。他老子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不耐烦。
他道:“无忧的手像你,生得小。”
我笑道:“我倒是没仔细看过……看着哪儿都像你。”
他抿了抿唇,道:“男儿大丈夫,不能这么娇惯。不如随我去前线。”
我的眉心一跳就想骂人,道:“你疯了吧你!无忧才六岁!”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略怔了一怔,道:“部族里不是没有六七岁就从军的男儿。阿齐当年就是七岁上阵,十四拜将。”
我的脸顿时就憋红了,半晌,我道:“日后再说罢。”
无忧倒是有些跃跃欲试,望望他父亲,又看看我,道:“娘,无忧想上前线。”
我怒道:“上你妹上!你们父子俩成心要气死我!”
“……阿娘?”
我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道:“不,无忧还小……留在阿娘身边,阿娘也可以带你见识不少东西。等你再大一些,就让你去上前线,你看好不好?”
无忧嗫嗫地道:“大一些……是什么时候?”
某人倒是笑了,道:“无忧,等阿爹让阿娘给你生个妹妹,她就会让你上前线了。”
这是无忧记忆中,做父亲的第一次直接对他说的话,而且用的是很软化的语气,顿时他就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把无忧抢过来,亲亲他的脸颊,道:“不管了,无忧,总之不许你小小年纪就上前线。你若是想,可以,起码先打败你阿齐哥哥。”
某人敲敲桌子,道:“让人把他带下去。”
我亲自抱了无忧到门口,开门,然后把他放下了。
无忧目中有掩不去的兴奋,道:“阿娘说的是真的?等无忧打败阿齐哥哥,就让无忧去上战场?”
我无奈地道:“是是是,所以无忧要好好修行。”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算你的血统得天独厚,就惦记着要打败阿齐。你就美吧你。
可是小孩子不会想这些,他揣着兴奋的憧憬,捏着小拳头蹦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