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船里睡着了

第十章:戏(上)

一枕清凉去了闷热,清晨,她在闹钟声与雨声中迷迷糊糊,按掉闹钟,闷头接着睡,猛地做起身来,拿好牙杯匆忙往走廊尽头奔去,大厅里的电视机已经开始吵吵嚷嚷,东方卫视的早间新闻落在她的耳朵里。

“阿姨好。”谢佳时与来人打着招呼。

“姑娘,早上好,今日有事儿啊,起得大早。”这个已过中年的瘦削阿姨说着夹生的普通话,用扁担勾起了厕所里两框很大的黑色垃圾,重量与阿姨的体型极不相称,使得阿姨弓了腰,谢佳时心中一揪,彻底醒了过来。

“嗯嗯。”谢佳时看着镜子,白色的牙膏沫沫真好看,她迅速地刷完牙回到宿舍。

“佳时,你小声点儿。”叶蓁蓁嘤咛道。

“噢,好,好,好。”

她匆匆忙忙用眉镊修眉,画眉,上粉,换好叶蓁蓁昨日给她的蓝色露肩荷叶裙,微微开心了窗,清新的空气进来,她带着听雨的悠闲、带着对电影节的兴奋撑开伞出门去,在宿舍门外捎带一杯热牛奶,三个翡翠五彩烧麦。树叶上滴下雨滴,脚下踩起水花,收了伞走进地铁口,小腿上已经沾了水花。她拿着地图看着做晚已经勾画圈画好的线路,走进一号线。端着纸盒牛奶咖啡的白领走进地铁,周末加班的人也不算少。谢佳时看着窗里的影,一路站到了淮海中路。

她随着人流从a口出去,撑开伞,满地潮湿,落叶纷飞,雨未停。她撑开伞走到对面的公交站,站牌下花花绿绿的伞。车来时,大家推着过去,一把伞碰着一把伞,马上踏上车前关了伞,未彻底合上的伞遮在头顶上,水珠顺着脖颈流进去。真酸爽。合着伞挤上公交车的人几乎都淋了雨,身上黏哒哒的不舒服。

车上人太多,公交车驶过拐角的那一站时,索性不停,原本远远看着车过来而迎上去的人又很丧地退回去。过了三站谢佳时说了好几句麻烦了让一让之后才挤下车去。

车流人涌,红绿灯映在溅起的水花上。谢佳时有一瞬间地茫然,地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遗忘在了身后,被雨水彻底打湿。她一瞬间回过神来,走过地下人行道,绕到对面,走进眼前的这座大楼。

门口站立着两排保安,她给其中一位看了工作证后,进入到内厅剧场,张明桢、倪小铭、许汁、王寅月等几人都已经到了。豚豚跟在一个领导身后,那女子五十出头,一身翠色旗袍,风韵犹存。

“豚豚,麻烦你把详细情节再给这几个小姑娘讲一下。”

“好的,好的。”豚豚说完转身看着她们。

“倪小铭,你不要做边上,还有李心衣你也靠过来,我声音有点小,大家注意力都集中了听我讲……”豚豚又把前几日开会地内容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大家不约而同地说明白了。

“分发停车证的同学,一会儿跟我去化妆间拿雨衣,谢佳时你们四个跟我去化妆间每人拿三支马克笔。今天雨有些大,赶巧遇到台风天,大家就辛苦一点。”

“豚豚姐,知道了。”

拿好笔之后谢佳时与许汁、张明桢、倪小铭四人被内场一男子带到了刚刚路过的大厅。王寅月那几人穿着雨衣走出了大门。

“活动十二点才开始,现在才十点。”倪小铭说道。

“所以我们是被晾在这儿了吗?”谢佳时针对目前地处境说道。

“是的呢。”许汁撇撇嘴。

“不过,你们也别抱怨,发停车证的才惨呢,谁让我们现在是劳动力,替人干活呢。”张明桢摸着展板说道。

谢佳时抬头看去,这座楼典型的俄罗斯风格,天花板上的亮片映在方格砖面上,好一个富贵风流,正门通向展板的红毯看着软软的。

谢佳时踩着在厕所换上的白色高跟鞋站了半小时。目前已经十点半,还不见有嘉宾进来。

“我去展板后面蹲一会儿。”谢佳时对她身旁的许汁说道。

“我也去。”许汁说道。

“那走吧。”两人走到展板后面。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两个小姑娘唱的开心,唱的尽兴,摇摇晃晃。

豚豚拿着黑色对讲机匆匆忙忙走过,对二人竖着大拇指,笑了一下。两人对此鼓励,正心中得意开心。

一个穿着黄色衣服扛着相机的人对他们说道:“那马克笔的姑娘,干嘛呢,回位置上去站好。”然后又向剧场里走进去了。

“扛相机的大叔。”谢佳时学着他的语气在他背后说道,顺便吐了吐舌头。

“佳时,我们还是过去站好吧。谁知道一会儿什么时候又有人出来盯着我们。”许汁说道。

“那行吧,也歇一会儿了。”

谢佳时与许汁站一边,张明桢和倪小铭站一边。

正厅的门大开着,风从外面近来,一会儿手臂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姑娘,一会儿这两边的电影介绍立牌如果要被风吹倒了,你们就跑快点去抢救一下。”豚豚过来嘱咐道。

“好的,放心吧。”大家说道。

四个人都在内心里叹道百无聊赖,百无聊赖啊。快十一点的时候有人来对她们说道:“剧组已经进入大门了,马上就过来了,嘴巴乖巧一些,不要等着别人来找你们拿笔。上海电影节几个字下最中间的位置留给11点三刻后进场的人。”

在这人走后,果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谦逊,至少表面上是。

记着与摄影师拥在展板前。明星拍照的时候,动作如此娴熟,好似已经练了千千万万遍。

谢佳时的三支笔都拿个出去,只有笔盖在自己的手上。

“您好,这边请。”谢佳时将他们往边上引。

“难道我不能写这儿吗?”一个近一米九穿着牛仔衣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子说道。

谢佳时只微笑不说话,她不知如何回,她心中笑这男孩情商低,也笑自己情商低,只是用手做一个边上请的姿势。

男孩并不理,在正中央写下了大大的“徐雷”二字。

我的天。谢佳时心中叹道。只怕全场的人都要记住徐雷了。

张明桢透过人群射来一个责怪的眼神。

“我拦了,拦不住。”谢佳时不知道她看没看懂自己的唇型。

之后也遇上一个张扬的小演员,一阵摆拍,走的时候还不忘对她们四个人躬身说道:“辛苦了。”假惺惺的关怀,假惺惺的尊重。

突然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大叔将谢佳时拉到了边上,厉声说道:“姑娘,你敢不敢用用脑子,那块儿不知道要空出来吗?”

“我当然知道。”谢佳时毫不示弱。

“怎么会找了你来。没见过世面的人。谁把你找来的?”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