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390章 臣不在乎

第390章臣不在乎第390章臣不在乎→: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在听董侍郎念林繁的那篇檄文时,皇上的心冰冷一片。

坐在这儿,他能把底下每一个人的表情、神态,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文武大臣们的面上,看到了震惊、质疑、审视……

那样的目光,让皇上万分不舒服。

这是臣子看向君王,该有的眼神吗?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忠勤伯的态度。

忠勤伯站出来,掷地有声,把林繁打成“贼人”。

“爱卿既想领兵抗敌,”皇上沉声道,“朕给你这个机会,爱卿先好好想一想,如何防住他们。”

说完这些,皇上大步走下来,往殿外去。

纪公公急匆匆喊了“退朝”,飞快地追了上去。

众臣下意识地行礼恭送,等回过神来时,皇上早走得没有影了。

一时间,众人只能面面相觑。

这檄文上写的,到底是真是假?

看皇上这么避讳的态度,可能是真的吧……

那现在,要怎么办?

黄太师与范太保两人,显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顷刻间就被围在了中间。

范太保咳嗽了两声。

黄太师便道:“事出突然,我们两個老头子也迷糊着。急也急不来,听老夫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老夫回头再去御书房。”

有无头苍蝇还要乱窜,黄太师拦了他,道:“太保身体不适,得先回衙门坐下缓缓。”

这么一说,倒也无人拦路了。

两位老大人徐徐往外走,经过董侍郎身边时,黄太师把宣战布告与告天下书都拿了过去。

董侍郎交出去,手上就剩一笏板,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想说些什么,见史尚书冲他摇头,他也就退开了。

回到史尚书边上,董侍郎压着声,道:“下官很乱。”

“我倒是觉得清明了些,”史尚书拍了拍下属的肩膀,道,“之前想不透的事儿,也算有了解释。”

董侍郎欲追问,想到这里人多嘴杂,便先忍住了。

另一侧,冯仲抿着唇。

刚那么一打岔,他现在都顾不上与安北侯讨论了。

他们两人,状况一致,一道打了西州城,一块掀了祁阳府,也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了京城。

永宁侯的答案很有诚意,冯仲的心当即就偏了,可他不敢与安北侯探讨。

万一,安北侯想的,跟他的不一样呢?

不止他,冯仲猜测着,之后几天,千步廊里讨论纷纷,定然都是只说事情,谁也不会把自家心思摆出来,都得藏着掖着。

也就忠勤伯……

思及此处,冯仲叹了一声。

他与忠勤伯,当年也是一块打过仗。

“伯爷您……”冯仲犹豫着,道,“守城怕是不容易,您……”

忠勤伯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和那些贼子是不是一路的,我现在没空分辨,但你别让我抓到把柄,不然,我不客气。”

说完,他一摔袖子,大步往外头走。

冯仲留在原地,木着脸,摇了摇头。

而忠勤伯,出了金銮殿,便去了御书房。

纪公公迎他进去,忠勤伯入内,与皇上见礼。

“爱卿有什么想法?”皇上问道。

忠勤伯坐下来,道:“臣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替皇上守住这京师皇城。”

“你怎么看那篇檄文?”皇上又问。

忠勤伯挑了挑眉:“臣不在乎。”

话一出口,他就在皇上眼中读到了几分审视。

忠勤伯定了定神。

他当然可以破口大骂,把林繁、秦骂得狗血淋头,但是,无论他骂得有多么滔滔不绝,也不可能打消皇上心中的疑虑。

“什么先太子的儿子,什么先帝的遗诏,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忠勤伯道,“臣不在乎那些,臣唯一在乎的,是顺妃娘娘。娘娘是皇上的妃子,先前做错了事,被打入冷宫,她罪有应得。藲夿尛裞網

她在冷宫是赎罪,臣作为父亲,不能替她分担,却也想尽力帮她多些功劳。

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臣能守城,娘娘也能安慰些、轻松些。

皇上,入秋了,京城很快要到冬天了。

臣当年是受过冻的,知道寒冬难耐,西芳宫那儿年久未修,点上炭盆都不够暖和,臣舍不得娘娘吃苦。”

这些话,句句都是忠勤伯的真心话,他一句都没有诓皇上。

他的确不在乎先帝有没有遗诏传下,林繁又到底是不是先太子之子,先太子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些都不重要。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顺妃,为了翁家。

真情实意,自是感情外露,言辞恳切,丝毫挑不出错来。

也更对皇上的胃口。

皇上太多疑了,事到如今,更有草木皆兵之趋势。

忠勤伯说这么一番真话,反倒有效些。

皇上确实听进去了。

他想到那日,赵启在御书房外头说的那些话。

就像启儿那混账性子,在自个儿当了爹之后,也晓得体恤母妃了。

忠勤伯对顺妃这个外来女,的确十分喜爱。

比起安北侯、冯仲那些犹犹豫豫的家伙,还是忠勤伯看着最可靠。

毕竟,皇位若是易主,安北侯还是安北侯,冯将军也还是冯将军,但是,忠勤伯即便能保住爵位,顺妃、赵启又要怎么办?

为了女儿与外孙,忠勤伯才会牢牢地站在他这边。

这么一想,皇上觉得忠勤伯越发顺眼了。

老迈归老迈,搏一搏,未必拦不住秦与林繁。

“爱卿有心,只是光有心,拦不住大军,”皇上问道,“爱卿要如何阻拦他们?”

忠勤伯答道:“死守。

京城有坚固的城墙,若无攻城利器,轻易扣不开。

他们还想着让天下姓赵,承继大周,就不会动用抛石机,也不会往城里放火箭,能用上的也就是云梯与冲车,这就让我们守城的难度小了许多。

京中粮草充足,反倒是他们,未必有足够的补给,等冬日到来,路途越发难行,调度更显麻烦。

沿途州府敢让他们过境,但绝不敢拿粮草给他们,反而,皇上可以昭告天下,调兵擒贼。

不说府兵,等西境、南境的兵力赶到,里应外合,就能大获胜利。

我们只要同心协力,守住最初的攻势,等他们力竭。”

三月,初春。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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