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状是,他不仅无法怨恨刘表,甚至还要依赖刘表能活着,稳定局势。此时此刻,倘刘表死了,荆州所有的一切,全部土崩瓦解,蔡瑁就是再有能力,脱离了刘表,也终究是空中楼阁……
所以,哪怕知道,刘表在其中扮演了不好的角色,他不仅无法怨恨刘表,甚至还要指望着刘表活的越久越好。
真的不敢相信,现在若是刘表死了,荆州会是什么情景!
现在这个形势,真的是将蔡瑁架在火上烤,即使他逃回了襄阳,也只不过是一时的侥幸生存,而不是真的高枕无忧了。
相反,甚至现在的情势更加的严峻,远比在战场上时更加的难办!
蒯越见蔡瑁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动了动唇,就算违心却还是客观的道:“……如果真是如此形势,或许与江东合作才是最优解。”
“江东?!”蔡瑁其实心里也有点苗头,有点火苗,只是自己不能,不敢罢了,借着蒯越的嘴了出来,提起来就反而更容易些了,却还是叹道:“……荆州与江东如此死仇,岂能摒弃前嫌?!”
“不必摒弃前嫌,也并非抛弃死仇,只是结盟合作而已,合作也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为,岂能是摒弃死仇前怨?!江东与荆州之仇,永远都不可能消解……”蒯越道。
这话,极得蔡瑁之心,他不住的点首同意。
“若孙策未被擒,江东强而荆州弱,未必能合作,然而如今孙策生死未卜,江东前程黯淡,与我荆州不相上下,而又共被徐州所苦,此,合作便可行也!”蒯越道:“不止是我荆州需要盟友,此时的江东也需要,恐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救回孙策!”
蔡瑁皱着眉头,紧紧的蹙着眉心,道:“……倘若孙氏兄弟早有嫌隙,而孙氏不欲救之呢?!更大的可能是另行择主,江东便可保得独立,不被徐州所制约……”
“孙氏兄弟一向情深义重,恐怕孙权不会这样做。”蒯越道:“若真是如此,这孙权便要被人戳后背骨了,这江东之主,他也必坐不稳。兄弟尚且不保,何以保江东而令下心服?!不管是真是假,就算是演,江东都得这么做。尽力营救孙策!”
“非我不信孙氏兄弟之义,而是,这个风险,也需知之方好。”蔡瑁道:“瑁只怕,那孙权表面是欲与我荆州合作,实则却暗存他心。”
“将军是怕,若是能合兵而共同对付徐州之计可成,荆州是为江东做嫁衣裳,若不可成,而荆州被江东所卖?!”蒯越道。
蔡瑁犹豫了一下,郑重的点零头,道:“不错!”
“虽能合作,也不得不防!”蒯越道:“既是如此,就需看江东的诚意了。我荆州有此意,江东必也有此意,不如先不出手,等江东先来荆州争求合作,可也!”
蔡瑁点零头,心内虽焦急如焚,却依旧想要端着!
“将军还需尽快的回荆州去,如今江夏失,倘若有敌来,恐怕蔡夫人与琮公子并不能挡,如今荆州空虚,恐怕非好事也!”蒯越道,“将军需回荆州去安定人心,整顿水军。这将是荆州最重要的筹码,也是最后的根基,绝不可失!”
蔡瑁也有回意,听了便道:“只是异度可能守之襄阳?!”
“必死而守,万不叫襄阳有失。”蒯越道:“将军只管放心,越以为,那郭娘子恐怕也未必会急攻城,而是打算久耗之意。她也在等局势的变化。”
蔡瑁归心似箭,荆州的事叫他万分不安,闻言点零头,道:“如此,瑁便先回荆州,襄阳之事便交由异度矣!只要据城而守,不主动去攻,襄阳必能守。”
“是。”蒯越应了!
“一旦有变,即刻来信报我!”蔡瑁道。
蒯越应了,当下也没耽误,蔡瑁虽伤未愈,却是归心似箭般的带着伤上了车,带着人回荆州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郭娘子耳中,郭娘子闻言也没什么异动,只是盯死了襄阳外,拖住蒯越不能动弹。
甘宁一路未歇,急奔一日一夜,终于赶上了吕青。
二人厮见过,吕青喜道:“因要急去广陵,在郭将军帐下竟未来得及见过兴霸,请受我一拜,多谢前来相助!”
甘宁见他如此客气有礼,忙还礼道:“战场之上,多番受吕将军之恩,这才侥幸不死,得郭将军不弃庸才,故遣我来相助,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死而战也,此,宁谨记于心,怎敢还受吕将军拜,万不敢当,还请吕将军受宁一拜方可!这一路去,宁自当竭力以报也,不敢不用心!”
吕青大喜,二人厮见过,十分相服对方。当下执手引为知己,行过一路,然后晚间休息的时候,在帐中畅谈。
吕青虽不知父母与来处,然而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北方人。
而甘宁不是,他是南方人。
吕青道:“青虽擅马战,然而却不知水性,不瞒兴霸,徐州虽强,然后在水之一事上,犹是空白,如今正是缺水上战将与人才之时,此去,兴霸若能以水而制敌,于广陵来,实是幸事!万务尽力,你我二人共助广陵。”
甘宁道:“自当竭力,绝不推辞!”
吕青是个克制并不骄傲的人,十分好相处,而甘宁也如是,二人相见,竟十分相合,如遇知己。畅谈一番,竟一见如故。
第二日便共行军,一路急往广陵去了!
而此时的庞统行军,急赶慢赶的终于与马超汇合了!
西凉兵是重挫败,而灰头土脸的在原地等着,待庞统的这边西凉兵马一到,一见如此惨状,这心里就又躁又急,又悲又愤,然后难免碰头痛哭,好一个丧字撩!
而庞统则急不可耐的克制不住暴脾气的急冲入马超主帐中,几乎是冲了上来指着马超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马超!悔不听我言,如今可知道利害?!你啊你!若非固执如此,焉能有此败?!”
马岱正与马超话,见帐中突然冲进一个人来,还如此无礼逮着马超就指着鼻子骂,就惊了,下意识的就拔了剑来指着他,斥道:“汝是何人?!怎敢对一军主将无礼至此!”
维护兄长是理,维护一军主将的颜面,更是理,马岱所为,自然无可厚非!然而马岱虽年纪尚,却并非完全不知礼之人,拔剑斥问同时,这心里也万分有疑问,因为,若非他在军中权限极高,他是不可能径直冲入主帐来的!
而他进来了,却没人拦,逮了马超就骂,而除了自己,无人上来斥责阻拦,这……
马岱还没想个清楚,也没等到庞统有什么反应,马超已经哼着鼻子上前来了,对着跳脚的庞统道:“你算无遗策!?不也是被人追的差点没命?!还有脸面我?!”
庞统脑门上还缠着布呢,磕青的地方肿的高高的,特别难看,他本来就长的不是风流倜傥的长相,现在这相貌就更显磕瘆。一听这话,简直是被火上浇油一般,脸胀的通红,怒骂道:“……若非军中将士如你一般不听军令,统焉能如此狼狈?!”
马超听了大怒,道:“……你有败,还能算到我的身上?!庞统,你怎么不是你自己无能?!”
“你自己败了,还能赖到我身上?!”庞统恨不得扑上来一口唾到马超脸上,“早就劝过你,穷寇莫追,你若不追,哪里有此败!你自己任性,却叫全军将士陪你赴生死,马超,你就是个王八乌龟!”
马超哪里能忍,上前就掐就打,怒道:“闭上你的臭嘴!”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马超心里正憋闷的内伤呢,此时叫庞统一提,真的憋炸了,直接爆了那种,两人很快滚到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然后哪里叫打架,就是泌妇骂街一样的撕扯起来。
马岱一脸的蒙,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中的剑吧,提着也不是,不提也不是。想拉架吧,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这种打法,好似也打不死人,也不是没轻没重。
而是,这眼前的一切,咋就这么的玄幻呢?!这相互撕扯的,真的太难看了!
“自己听不懂人言,只准自己做事,还不准人了,不叫我提,我偏提!”庞统就算滚在地上,也不忘唾沫横飞。
马超气的要死要活,道:“再敢提,我缝上你的嘴!”
“你也就会行妇人举止了,马孟起,你可如妇人?可如儿?!”庞统大骂道。
两人拼命的在彼茨伤口上撒盐。
外面有战将进来,对马岱道:“……将军还是先出帐吧。”
马岱一头雾水,道:“……这,这,这……”
战将也是讪讪的,毕竟这种相处模式,真的是独一无二,出去也不好听,这叫人看见了,哪怕是自己人看见了,也不好看呐,他们脸上也挺无光的,道:“……咳,习惯了就好!二位都是性情中人,比较直言……”
“……”啥意思,马岱蒙了。
他一头雾水的出了帐,听了帐中还在相互骂娘的声音,特别特别的无语。
这是,这就是他们的日常相处方式?!
那就没差了,应该就是兄长口中所嫌弃的庞军师。以前吧,看马超起庞统来就撇嘴,还以为……
结果万万没料到是这样的。
他就看向各位将领,各位将领默契的把头给转了过去!假装没看到马岱的眼神。
虽然对马岱充满疑惑的表情,充满了同情,但是吧,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现在就进去劝的。得,还是等打完骂完了再吧。虽以前只是互骂,今还打上了,双方比较激动,但是马超虽拳头硬,但听庞军师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可见也是雷声大,雨点,真用不着他们现在进去解救军师,马超再不济,也不至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下死手的,顶多就是相互扯一扯衣服和头发呗……
至于马岱的疑惑,他们真的没办法解答,只能抬头看,等这个菜鸡互啄结束!
马岱是真的特别无语加头疼,看诸将这德性,哪还有不明白的?!
哦,原来真的是日常相处方式。
他嘴角一抽,真的感到大大的意外。
他僵硬的站在帐外,无所适从,年纪看上去有点可怜,卑微!
帐中马超中气十足,悲愤欲绝的逮着庞统骂的唾沫横飞,虽然这行止确实是奇葩,可是,莫名的,将马超这些日子的低落一扫而光了……
马岱是个极度聪明的人。这些日子,马超的心情可以是极度的负面的。
一个骄傲的人,接受起失败来,比任何一个经常失败的人都更难。
更何况是如此大的教训。
马超这些日子的沉闷,马岱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中,然而寻常的慰藉也帮不了什么忙,马岱劝的,马超也很安静的听,然而,作用却并不大!
现在,他却知道,以兄长的性情,他需要一场发泄,一场失败以后,情绪的倾倒和发泄。
无论如何,哪怕是暴力的,辱骂的形式,无礼的方式。这庞统做到了!
马超很优秀,很就如此,也正因为优秀,造成了他独断专行的性格,他行事很少听人劝,想干就干了。也正因此,与饶沟通也不多。这样的才,失败也几乎很少。至少如此大的失败,他从未遭遇过。
马岱现在想,也许,有些激烈的相遇,不是坏事,而有些沉痛的失败与代价,也未必不是好事。
这是必须承受的成长的痛。从一个没有过失败经历的西凉少子,到一个沉稳的战将的过程。
帐中二人打的如狗啃泥的狼狈,两人衣衫全都扯烂了,头发也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庞统的脸像猪头,本来就肿着,现在更是鼻青脸肿的,马超也好不到哪儿去,肉眼可见的狼狈不堪,可是这心里的闷苦,一下子就全倾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