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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徐晃这种人的智力值,放到三国志游戏里,估计也就是六七十,指望他用虚实奇计阴到敌人,实在是很有难度。
但智力值低也有智力值低的好处,那就是你第一次用计的时候,因为出乎意料,会导致别人猝不及防。
另一方面,这次对付韩暹的战役,徐晃知己知彼的特性也得到了充分发挥,谁让他比卧底还了解白波贼的思维模式呢。所以可以看做“当敌人是白波贼时,徐晃用计的智力判定临时增加20”。骗过韩暹这个同样三脚猫的对手,也就不奇怪了。
随着连弩的扫射,船舷边枪阵和刀盾手的列队阻击,一排排的白波贼如同被收割一般倒在湅水中,血染河水,一度有数十丈的河面被染红。
船舱里被剁掉的攀船贼兵的手指手掌,凑拢起来估计都得拿量米的斛具一石石地往外倒了。
韩暹原本打算是先用八千伏兵死死咬住太史慈的两千水手、然后让后续的两万鱼腩快速接近增援战场,一口吞掉敌军。
现在陡然变成了八千人打五千,还是涉水攻击船上的敌人,占据地理上的绝对劣势,兵力精锐程度也远不如徐晃,所以哪怕不中计,死磕到底,韩暹也是毫无希望的。
韩暹咋咋呼呼地狂吼了一阵,试图稳定军心,让士兵们别担心中计,也不过是稍稍延缓了溃败的速度,白白增加己方的伤亡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又胶着厮杀了几分钟后,韩暹亲自督阵的那一部人马,在乱军中就显得越来越突兀——因为其他几个没有韩暹本人坐镇的军阵,都渐渐崩溃后退,只有韩暹亲自坐镇的那段战线最坚挺。
因为是水战,对面的太史慈也没用长枪,而是拿着佩剑挎着雕弓在船头督战。遇到杀到近前的白波贼兵就拿宝剑剁手,没有敌兵冲到近前他就拈弓专挑有威胁的敌军军官射。
眼看着身边的敌军攻势渐渐消颓,太史慈很快就注意到了韩暹的主阵,尤其是昏暗中听声辨位,就可以听到那边不时传来韩暹试图稳定军心的大吼大叫。
“把船往下游北岸靠过去些!”太史慈眼神一眯,吩咐自己座舰的舵手把船顺流开下去。
因为这场埋伏本就发生在黄昏,如今接战了一会儿后,太阳已经彻底落日,天空中只剩下一些云层反射的余晖,视野不是很好。太史慈也只能影影绰绰看到韩暹大吼的声音来源方向,有一堆人影,但看不清哪个才是韩暹。
换句话说,他也就是跟“射声营”一样听声辨位估个大致方向,然后朝着那一堆人影随机射。
“嗡”地一箭射出,两秒钟后一个黑影就应声倒地,随后又是“嗡嗡”连射,接二连三有白波贼毙命。
“嗖”地一声,韩暹还在那儿呐喊督战,试图让士兵们顶住、多撑一刻钟,撑到后军掩杀涌至,结果就感觉到一阵破空之声,他身边的一个心腹小校被一箭射杀。
那箭矢扎进胸口的皮甲中,深入数寸,尾羽犹自震颤不已。
韩暹觉得浑身一哆嗦,还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乱战中敌军弓弩犀利,居然连他身边的军官都被乱箭蒙中了,他见惯生死,倒也没空为这些不幸者哀悼。
可惜的是,他稍微愣了一会儿,又听到“嗖嗖”两声破空,身边又有两个心腹亲兵护卫被射杀,韩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敌军盯上了。
要不是天色昏暗,说不定他自己都交代在这里了。
很快,对面开始乱箭攒射,不光是太史慈一人放箭,太史慈确认了这里是敌军要害后,让附近几艘船的弩手全部往这个点扎堆放箭。只不过其他弓弩兵的准确率远不如太史慈,基本上是火力覆盖,命中率堪忧。
但仗着火力密度大,韩暹身边还是不时有亲兵倒下。韩暹终于知道不能再在前沿督战了,让亲兵各种架盾遮挡,他翻身上马往后狂奔脱离。
随着韩暹放弃亲自大吼稳住士气,已经折损了一两千人的那八千白波贼老兵,也终于彻底崩溃。而后军的两万鱼腩还没进入战场,他们自从听到前军呐喊,就开始冲锋,但至今还距离湅水河边两里地呢,然而先锋已经被击溃,俨然沦落到了各个击破的状态。
“要不要上岸列阵追杀?”太史慈看到敌军崩溃,有些吃不准敌情。
徐晃想了想:“我带我的三千战兵上岸追杀!你带你的水手继续架弩守在岸边船上!要是全上,说不定敌军敢返身杀回跟咱搅在一起。你留在船上,就万无一失了,如果敌人敢追,我就退到河边,你用船上的连弩压住追兵!”
太史慈也不怕徐晃抢功劳,反正这一战说好了两人配合功劳平分,就爽快地点头答应。
徐晃立刻抄着大斧跳水上岸,让亲兵从船上牵下马匹,带着登岸的部队展开冲锋。
他知道这种敌军崩溃后从背后掩杀的机会非常难得,要是错过了的话,今天对韩暹的打击就要小得多了。
白波贼不是那种肯在进攻战中死磕到底的硬骨头部队,只要伤亡稍多,就会放弃攻势立刻败退,所以背后掩杀才是给敌人最大程度重创的环节。
韩暹还真没料到徐晃居然在守船战中占了便宜、他都败退了,居然还敢上岸追。韩暹很想返身杀回,跟登陆的敌兵列阵公平一战。
可惜的是,因为之前的惨败,军心士气早就崩了,纪律和组织也都无从谈起,韩暹只能被裹挟着继续败退。
一路上但凡有成股的白波贼兵被追上,后排地稍微被砍杀一小撮,剩下的就土崩瓦解跪地投降。徐晃带着不到三千人追击,没跑两里地兵就越打越多,白波贼这种墙头草一样的士兵,坚韧性实在太差了。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韩暹终于带着残余部队与后续赶来的两万鱼腩会合了,但没想到徐晃根本没打算停手,带着他那从三千人打到将近五千人的部队,裹挟着韩暹继续往白波贼后军撞去,直接用韩暹的先头部队自相践踏踩乱后军。
韩暹的后军鱼腩是让李乐带领的,李乐显然不是什么大将之才,对于“如何防止后军被崩溃的前军冲垮践踏、发生连锁反应”束手无策。
加上不少火线投降徐晃的原白波贼士兵,为了防止被杀,都是转身往故主杀去,他们连衣服都没换,乱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李乐的后军发现不光穿着汉军盔甲的徐晃士兵势如疯虎胡乱砍杀,连穿着韩暹本部衣甲的自己人都乱砍,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敌是友,彻底在黄昏的最后一抹微光中绞肉乱战,四野奔逃。
幸亏天色很快彻底黑了,韩暹李乐也顾不上部队,就带着身边的人往北狂奔脱离战场,至于部队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已经彻底不管了。
经此一战,次日清晨回到汾水南岸的汾阴县时,韩暹和李乐身边的亲随兵马居然只剩了三千多人!
当然,这绝对不是最终结果,因为大部分部队只是在黑暗的崩溃中打散了,并不是全部被杀。而且白波贼无处可归,最后肯定还是得回老家。
此后数日,韩暹在汾阴驻扎恢复元气,每天也能看到数千人到千余人不等的打散部队陆陆续续归队,最后总共也收拢回来近万的鱼腩杂牌。总人数恢复到了一万二。
但不管怎么说,此次出战的八千主力战兵和两万临时征发的新兵,至少有一大半没回来。
被徐晃太史慈在防御战阶段杀死的最多也就一两千人,随后的掩杀阶段伤亡可能比防御阶段大了两三倍,应该不会超过五千人。
这么一算,至少有八千人做了徐晃的俘虏、直接投降了,或是被杀散之后,伪装成平民回到解良、安邑等县城,期望官军收留或者当长工、佃农洗白。
实际上,徐晃只接收了七千人口,这里面还有一千多人的差额,则是被徐晃狠心杀俘了——徐晃比韩暹预想的还要狠不少。
原来,是徐晃打扫战场的时候,光是在湅水河边水力捞到的人,就有不少还在哀嚎,但是被剁了双手手掌或者十指的,他们都是在攻打船阵时,试图爬船被剁手的。
这种彻底丧失了劳动力的残废之人,经统计一共有九百人,徐晃知道大灾之年不能背负上这些永久丧失劳动力的包袱,所以一狠心,自作主张吩咐士兵们全部补刀。
这种事儿白波贼也是经常做的,徐晃也只能说是白波贼的旧习没有彻底改掉,内心还残留了这种凶狠——原本历史上一年后,这些白波贼靠着被董承招揽抵抗郭汜,得以洗白了,但他们在兵败逃命的时候,依然非常喜欢抢船砍攀船的人的手指。
白波军之所以这一招练得非常熟练,就是因为他们习惯了抢劫那些为了规避三门峡而从黄河改走湅水的商队的船只,所以攀船攀得很专业,反攀船也很专业。
除了被剁手的残废人在徐晃看来不配活下去,另外还有四百多个严重残疾,估计有机会救治,也被徐晃补刀,累计让一千三百多个重伤员解脱了。
太史慈带的是水手,没有参与打扫战场,后来听说了徐晃的狠辣,也是有些不忍:“你不怕大王知道了处罚你么?”
徐晃默然一会儿,叹息道:“白波贼向来都是这么干的,我虽然不是白波贼了,但对付他们还是要以其人之道。以后对付其他诸侯的官军,肯定不能这么干了。”
太史慈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只是徐晃对自己过往的一次彻底切割,划清界限。
徐晃看他沉默了,才缓缓说道:“其实,我本来就办法招揽更多白波贼过来的,反正我们只要肯给粮食,给口饭吃,还怕不能击溃那些鱼腩的乌合之众?
但今年关中大灾,咱腾不出手来罢了。我出发之前,找大王问过,还找右将军旁敲侧击给点意见。右将军说,大王肯定不会希望今年就把河东郡这个残破之地的包袱背在身上的。粮食已经那么短缺了,现在秋收已过,把百姓招募过来,白白多养一个冬天和一季春荒,哪有那么多余粮?
一定要跟韩暹尽量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让他们明年的春耕也不受影响。等庄稼长得差不多了,夏季农闲的时候,出兵把韩暹、郭太灭了,然后打完仗差不多就是明年的秋收,这样才不会背上包袱。
就昨天抓回来的几千人俘虏,到时候还得让他们驻防解良、蒲阪,把咱留在那俩县的主力战兵换出来,做点事情,这才养着他们,否则怎么能让他们吃闲饭。”
昨日一战,徐晃得到了七千人,但这七千人只有四千人是战俘,还有三千就是战场上逃散之后伪装成平民归农的。徐晃把这四千人每处两千分守两个县城,给他们足以温饱的军粮稳定军心。只要让他们看到跟着刘备混不差吃的,绝对可以让他们不再考虑跟韩暹反复。
而且昨天也把韩暹彻底打疼了,主力折损过半,足以打出大半年的太平,让韩暹不敢再来动打劫的念头。后续直到冬天,粮道应该都很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