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姵到来之前,四个宝排成一排坐在炕上吃点心,一个比一个乖巧可爱。
听丫鬟说母亲来了,闹闹蹭蹭就往炕沿爬。
晴照赶紧上前按住他,笑着拍了拍他的小屁屁:“三小闹,你这本事越发大了,人还没有炕高就打算上天入地啊?”
闹闹挣扎无果,尖叫道:“照照坏……”
“你才坏呢,小坏蛋!”晴照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顺手把他抱了起来。
萧姵掀开厚厚的门帘,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三小闹又在和你的照照吵架呐?”
四个小娃娃一起朝她张开了小胳膊。
三声“娘”和一声“爹”,听起来居然毫无违和感。
萧姵把娇娇抱起来,笑道:“还是咱家宝贝闺女有良心,有了亲爹疼也没把从前的爹给忘了!”
她把鞋蹬掉,上炕盘起了腿。
壮壮和懒懒爬在她腿上,母子几人亲热极了。
闹闹气急,朝他们这边努力探着小身子。
晴照实在拗不过他,只能把他也放到了萧姵身边。
花晓寒侧身坐在炕上,问道:“我还以为你连下雪天都不放过,还要接着练兵呢。”
萧姵道:“在你眼里我这么没人性啊?”
花晓寒抿嘴笑道:“你这一去就是十几日,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没说陪二哥说会儿话,难道是想我了么?”
“我这是想孩子们,和你可是没啥关系啊,少在哪儿自作多情。”
“你这张嘴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的!”
“就兴你打趣我,不准我也玩笑几句?”萧姵白了她一眼,这才道:“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书信要捎去弱水城……”
话音未落,一旁的流霞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们少夫人正盘算着给老爷和夫人送信呢。”
萧姵见她们主仆二人情绪都有些反常,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多大的人了,还是改不掉这嘴快的毛病!”花晓寒轻轻拍了流霞一下,这才对萧姵道:“我好像又有了。”
“真的啊,那可是大喜事儿啊,有没有找府医瞧过?”
“还没呢,我又不是第一次当娘,没啥好紧张的,等雪停了再说吧。”
添人进口当然是大喜事儿,但萧姵想起自己方才和桓郁商量的事情,计划似乎又要变一变了。
“晓寒,我与阿郁打算年后就启程回弱水城,如今你有了身孕,恐怕不能与我们同行了。”
“这么着急啊,是不是义父那边……”花晓寒的面色微变。
萧姵道:“淳于城主服下秘药两年多了,我有些担心。”
“依照义父的性格,他肯定想要回家乡渡过最后的时光。
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回去,义父对我那么好,无论如何我也要去照顾他。”
“你别着急啊,这只是我和阿郁的猜想,毕竟淳于城主如今的状况谁都不清楚。
阿郁已经在给小五哥写信了,用不了几日便能送到雁门郡。”
花晓寒叹了口气:“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没事的时候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要一遇到事儿,这肚子就跟着添乱。”
“说什么呢,啥时候有孩子都是好事。长辈们身边多的是人伺候,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知道了,知道了!”花晓寒嘟了嘟嘴:“那你们若是有了义父的消息,一定不要瞒着我。”
萧炫和淳于伊大婚后,带着淳于城主和聂氏一起回了雁门郡。
兴许是因为女儿有了好归宿,淳于城主心情非常不错,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一些,甚至还能去军营里陪萧老国公下棋聊天。
只可惜好景不长,天气转凉后他染了几次风寒,身体和精神都越来越差,无论怎么用药都毫无起色。
淳于伊日日在床边伺候,萧炫也减少了去军营的次数,就连萧老国公和萧姗也时常前来探望。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次淳于城主是真的要离开了。
雁门郡比天水郡更偏北,雪天来得更早,降雪量也更大。
这一日,萧炫一早就去大营中处理紧急军务,淳于伊又把刚煎好的药送去给父亲。
“伊儿过来坐。”淳于城主歪靠在床头,努力抬了抬手。
淳于伊快步走过去,依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爹,您感觉好些了么?”她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眼中的忧伤却无法掩饰。
淳于城主道:“为父当初选择服用秘药,就是为了能够好好陪伴伊儿几年。
如今你长大了,还寻到了这么好的姻缘,而且……”
他含笑看着女儿那依旧平坦的腹部:“再过七八个月,我伊儿也要做娘了,今后你有夫君和孩儿陪伴,为父可以安心去找你娘了。”
淳于伊的眼泪簌簌而下,怎么都止不住。
淳于城主叹道:“为父这几年的时光已是从阎王爷那里偷来的,应该满足了。
只是……叶落终究是要归根的,为父想念弱水城的风光了……”
“爹爹……”
淳于伊抹了抹眼泪。
父亲的身体早已经是油尽灯枯,她也一直在为离别这一日做准备,可事到临头,她却依旧无法做到坦然面对。
与父亲朝夕相伴两年多,她对他的性情了若指掌。
他虽然责任心很重,骨子里却是个洒脱不羁的人。
叶落归根这种思想大多数人都会有,他却不会在意,最多就是想要死后与母亲合葬。
他之所以想要回弱水城,还是因为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爹爹,只要您想回去,女儿和行之就陪您回去,只是您的身体能承受得住么?”
淳于城主道:“你去把我的衣橱右下角处的小匣子拿过来。”
“是。”淳于伊应了一声,很快就把那小匣子取了过来。
“打开它。”淳于城主又吩咐道。
淳于伊把小匣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药?”她问道。
淳于城主道:“这便是为父之前服用的秘药,你把它用温水化开喂为父服下。”
淳于伊忙摇头道:“不行,您曾经说过这种药不能乱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