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尚不满四十,身体也一直都很健朗。
但她半辈子都生活在深宅大院中,这一趟远行真是把她累得够呛。
就在城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几辆马车顺利驶进了郡府。
幸好车夫们从前都来过雁门郡,对城里的街道非常熟悉,半个时辰后便赶到了项将军府。
萧姗刚刚把女儿哄睡着,就有丫鬟来报,说三夫人到了。
她忙叫上项弛,夫妻二人一起去迎接聂氏。
聂氏此次来得匆忙,但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连给侄女家带的中秋节礼都没有落下。
天色已晚,项弛与她寒暄了几句后,萧姗将她请到了早已备好的另一处客院。
大丫鬟众芳带着一干下人自去归置行李,萧姗对聂氏道:“我还以为三婶要在半道上过中秋了,没想到您这么快。”
您一路旅途劳顿,好生休息一晚,有话咱们明日再说。”
聂氏却拉住她:“咱娘儿俩都好几年没见面了,就不能陪陪三婶呀?”
萧姗笑道:“您哪里是想要我陪,分明是想见一见准儿媳。”
收到老国公飞鸽传书的第二日聂氏就启程了,除了听说萧炫看上了淳于家的大姑娘,其他情况一概不知。
她惊喜道:“淳于大姑娘就在你家里?”
萧姗打趣道:“知道三婶心急,要不侄女儿现在就去把她找来给您瞧瞧?”
“你这丫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开玩笑。
这个时辰淳于大姑娘肯定睡了,干嘛还去吵她?”
萧姗挽着她的胳膊,娇声道:“三婶偏心,只疼儿媳不疼侄女儿。”
聂氏在她额头戳了一下:“你这样子就该让陶哥儿和恬姐儿看看!”
萧姗依着她笑道:“三婶,家里的人都还好么?”
“好,都好,你四叔祖母本来还想跟我一块儿来的,思怡那边又走不开只能罢了。”
“小姑姑怎么了?”
“有喜啦!”
“真的?”
“自打你长姐年初生下小皇子,咱们家的喜事儿就一桩接一桩。
你二嫂和六妹接连查出身孕,紧接着就是你小姑姑。
她是头一胎反应又有些大,把你四叔祖母和小姑父着急得跟什么似的。”
听聂氏说起家中一连串的喜事,萧姗这才想起了自家小九添了三个小子的事情。
“三婶,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儿祖父没来得及告诉您,小九也有孩子了。”
“小九也有了身孕?几个月了?”聂氏一改往日的沉稳,声音都变调了。
萧姗握着她的手,笑道:“咱家小九干啥事儿都比别人强,一胎生了三个小子,如今都满三个月了。”
聂氏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她心目中,小九还是那个整日扮作个男孩子到处惹祸的小家伙。
一年多不见面,她居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就她那一刻都闲不住的性子,是怎么熬过孕期和月子的?
萧姗故意道:“小九胆子也太大了,怀孕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家里人不说,还敢答应淳于城主的请求去冒充人家的女婿。
最近锦、离两国都不太平,弱水城虽然独立于三国之外,也难免遭受池鱼之殃。
也不知她这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聂氏嗔道:“又来糊弄你家三婶!时刻都不忘护着小九,你还真是个好姐姐!”
萧姗道:“我这点道行在您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就是觉得咱家小九的确是惹了祸,但请三婶看在她如此孝顺您的份儿上,且饶过她这一回吧。”
聂氏噗哧笑道:“你倒是说说看,小九怎么孝顺我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若非小九提前把淳于城主女婿这个位置占了,这么好的姑娘还不早被别人家给抢了?
就小五那个性子,不知啥时候才能让三婶当上婆婆呢……”
聂氏在她嘴上轻轻拧了一下:“咱们家三姑奶奶这张利嘴,这世上怕是无人能及!”
萧姗笑道:“小九这个假女婿引来了小五这个真女婿,我瞧着淳于城主满意得很呢。”
聂氏心念一动,问道:“阿姗,淳于城主是个怎样的人?”
翁婿之间的关系虽不似婆媳,但疼爱女儿的父亲,往往看女婿都不怎么顺眼。
虽然她也觉得儿子非常优秀,却未必能入得了淳于城主的眼。
萧姗敛住笑容,轻轻叹了口气:“三婶,淳于城主的年纪比您也大不了几岁,可看起来却比祖父还要衰老许多。
恕侄女说句不怎么中听的话,我真是担心他……”
聂氏也是极聪明的人,闻言吃了一惊。
“小九给你二哥的书信中倒是简单提过几句,说淳于城主正是因为身体不适才让她暂代城主之位的。
如今看来,他这是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把一切都托付给咱家小九。”
“淳于大姑娘住进来后,侄女也曾从她嘴里套出了一些话。
他们父女之所以不远千里来到雁门郡,是因为淳于城主看上了咱家小五。
为此父女二人还混进了魏军大营,这才与祖父和小五有了交集。”
“是这样啊……”聂氏默默点点头。
想来淳于城主是觉得小九不错,所以才有了将女儿托付给与她一同长大的小五的想法。
传闻不如亲见,毕竟事关女儿终身,所以他才带着女儿混进了魏军大营。
如今婚事基本落定,就证明淳于城主是真的看中了小五,自己之前的那些担忧完全不存在。
只是淳于家的那孩子命也太苦了些,自小没有母亲,很快又要失去父亲……
萧姗怕她忧思太过,岔开话题道:“三婶,您与我说了这么半天,怎的也不问问您那准儿媳的情况?”
聂氏嘴角弯了弯:“能得小九喜欢,又得到你祖父肯定的姑娘,三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就是有些担心小五,他自小接触过的女孩子只有咱家的姑娘们。
你们姐妹一个比一个有本事,都不是那种需要别人呵护的姑娘。
尤其是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小九,比男孩子还要厉害几分。
小五若是用对待小九的那一套对淳于大姑娘,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