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姐夫看着陷入深度昏迷的妻子,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萧姵很清楚,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不应该进去打扰,但大姐姐的情况刻不容缓,必须让汤太医尽快替她看诊。
小年公公指了指内室,拽着萧姵的衣袖将她拉到正殿的角落处。
“郡主,您怎的又回来了?”
萧姵压低声音道:“小年,刚才我只顾着送家中长辈出去,都没有顾上同你说话……”
姐夫对大姐姐是有几分真心的,即便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也是十多年来相濡以沫的情。
府里的亲人们,甚至是大姐姐本人都不止一次对她说过,皇帝的心中只有江山社稷,他们是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真情的。
她也一直都认同这样的说法,毕竟姐夫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他就算是有真情,又能分得过来么?
身为一国之君,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要求。
最近几年魏国风调雨顺诸事太平,他绝大多数的时候心情都不错。
至少在萧姵的记忆中,天庆帝发怒她一共也没有见过几回,更不用说是伤心哭泣。
天庆帝的哭声戛然而止:“朕让你进来了么?”
如同岩浆寻到了出口一般,他的怒火喷涌而出。
直到他骂够了,小年公公才躬身走到近前,禀明了汤太医的事情。
天庆帝蹭地站了起来:“他人呢?还不快些请进来!”
“是。”小年公公应了一声。
守在门外的萧姵听见两人的对话,先一步走出了正殿。
待小年公公走出内室,萧姵已经带着两名太医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不愿意离开的魏鸢。
四人在小年公公的带领下走进了内室。
天庆帝发髻散乱双目通红,神色却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他制止了四人行礼的动作,看向了年轻的面生男子。
刘院判忙上前一步道:“陛下,他便是太医院不久前刚招募的汤太医。”
天庆帝打量了汤太医一番:“爱卿真是年少有为,替娘娘看诊吧。”
“是。”汤太医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床边。
他仔细观察了萧姮的症状,又替她把了脉。
“回陛下,娘娘所中之毒确是天目泪无疑。”
天庆帝不懂医,也不似萧姵那样学过辨毒,对失传了几百年的毒药一无所知。
当然,他关心的重点并非毒药,而是解药。
“爱卿既然识得此毒,应该能解毒吧?”
汤太医初次面圣,难免有些紧张。
久闻陛下平易近人,但方才这句话里的威胁之意,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回陛下,先祖曾经留下解毒的方子,药物基本都能寻到,只是药引子十分难得。”
“什么药引子?”天庆帝疑惑道。
“是一味名叫‘伊人笑’的草药。”
“伊人笑?”天庆帝有些懵。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草药的名称还是听过一些的。
什么车前草金钱草、藿香南星麻黄桂枝……不管中不中听,起码还像个药名。
天目泪、伊人笑……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刘爱卿?”他看向刘院判。
刘院判忙道:“微臣在。”
“传朕的旨意,命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力寻找伊人笑。”
“是。”刘太医嘴上答应得十分干脆,心里却把汤太医的名字念了一百遍。
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上哪儿弄的这么个破药方子。
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玩意儿,该上哪儿去寻找?
天庆帝又吩咐小年公公:“命人张贴皇榜,若是有人能寻到伊人笑,朕定当重重有赏。”
“是,陛下。”小年公公应道。
天庆帝按了按眉心,只觉头痛欲裂。
“都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刘院判和汤太医怎敢多做停留,跟在小年公公身后退了出去。
萧姵还想说些什么,魏鸢拉住了她的胳膊。
天庆帝睨了两人一眼:“你们二人也退下吧,等事情捋顺一些朕再召你们说话。”
萧姵又看了躺在床上的萧姮一眼,这才同魏鸢一起走出了内室。
来到风荷殿外,萧姵有些茫然。
天目泪失传了几百年,伊人笑自然也就失传了几百年。
本就是神秘诡异的东西,几百年后还能去哪儿寻找?
她叹了口气,偏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年:“魏鸢,你还是回去吧,待会儿荣王叔叔又该四处找你了。”
魏鸢道:“父王忙着调查陛下遇袭一事,哪儿有工夫找我。”
萧姵一心想着萧姮中毒一事,倒是把之前猎场发生的事情给忘了。
“那我去麒麟卫驻地瞧瞧,桓二哥他们也该回来了。”
见她此时还挂念着桓郁,魏鸢心里有些泛酸。
但这种时候不宜计较这些小事,应该表现得大度一些才好。
他那白白嫩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陪你一起去。”
这种情形下能有朋友作陪,萧姵十分欣慰。
“糯米团子,我对你的态度一直都不怎么好,对不住了啊。”
魏鸢摆摆手,笑道:“你莫要太过担忧皇嫂,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那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禀报陛下。”
“小年……”
“郡主别担心,奴才皮实着呢。大不了就是被陛下骂几句,无甚大碍。”
“郡主,奴才伺候陛下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
刚才在猎场时,连荣王都被陛下给骂了。
回来一路打马狂奔,奴才瞧得心惊担颤,负责看守宫门的禁军还挨了一鞭子。
萧姵同他一起回到内室门口。
小年公公推开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您若是没有太要紧的事,最好还是在外面候着,有什么话等陛下缓过这一阵再说。”
他的一片苦心萧姵自是心领,她轻声道:“有一位汤太医说识得大姐姐所中之毒,他现下就在殿外等候。”
候在内室门口的小年公公看清来人是她,快步走了过来。
所幸大姐姐头脑清醒,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陷入情爱之中,她这个妹妹也因此少了许多忧虑。
直到此时此刻,天庆帝那哀伤的哭声灌入萧姵的耳中,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错了。
但因性格使然,天庆帝在亲近的人和心腹重臣们面前,甚少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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