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诸人却不认为柳玉笙会就这么乖乖忍下这种侮辱。
刚才她们不也言语之间诸多嘲笑轻视么?柳玉笙反手就给了她们一耳光。
现在还疼。
按照顺序,最后是左旋。
此次聚会,左旋特地下帖邀请如意县主柳玉笙,在座没人不知其真正用意。
就是想把人拎出来羞辱教训一番,以一平心中妒愤。
这些年,相府千金多次相亲都未有最终定下来,以致一直拖到现今十九岁。
对外说是说尚没有合意人选,相府千金也不愁嫁,所以不急。
知道实情的,有几人不知左旋实则是心系南陵王风青柏?
只不过为了维护千金脸面,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饮下一杯清酒,左旋沉吟片刻,亦开始念出所作七言诗,“枇杷不是此琵琶,只怨当年识字差。若是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
同样浅显易懂。
左旋身份摆在那里,这首诗明摆着是在嘲笑柳玉笙出身低下学识粗劣,配不上南陵王。
几乎等同言明了柳玉笙痴心妄想,不会有结果。
这下,亭子里氛围更显出紧张来。
都在等柳玉笙应对。
众女子轻视之余,心头还隐约有着隐晦的兴奋。
贵女当中,左旋身份可谓最高,连郡主公主在她面前都得低下一头,皆是震慑于左相在朝的势力。
她们虽然玩在一起,却只能对左旋恭维讨好,从来不敢得罪。
没少受过气,却每每只能强行忍下,还得摆出笑脸来。
若是有人能够打一打左旋的脸,她们心下,是极为高兴的。
人性便是如此。
傅玉筝也抬眸瞧向柳玉笙。
她跟过来,只能陪同在侧,跟左旋带来的两位侍女一样,站在后方。
就算有心想帮上一帮,也无从着手。
何况对于诗词歌赋,实则她并不擅长。
自幼跟着娘亲被赶出傅府,颠沛流离,哪里还能得到多好的教导。
及后为了生存,所学皆是勾心斗角之术,于此时全无大用。
环视一圈,柳玉笙不慌不忙,不显躁意。
“我自幼长在乡野,见识不多,若是咏物,我想想……自小见得最多的,是家中奶奶纳鞋底缝衣物的样子,那我便以绣花针为题吧。”
顿了下,露齿一笑,莫名让人心头一颤。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满亭死寂。
又被打脸了,打的还是全部人的脸。
还不能生气,人家只是咏一根绣花针!
倘若因此生气,岂非对号入座!
许是察觉气氛不对,眨眨眼睛,柳玉笙略显无辜解释,“学识粗劣,让大家见笑了,我是乡下来的嘛,见识太浅,对于诗词歌赋着实不在行,你们就勉强凑合听一听,游园聚会,图的就是个乐子不是。”
“柳姑娘这首诗极为形象,听着,便觉能看到老人纳鞋底缝衣衫的画面,端是生动形象。”傅玉筝快憋死了。
若非场景不对,她真能不顾形象笑死。
柳姑娘此人,简直妙极!
柳玉笙回头,朝女子眨了下眼睛,“过奖了,要是喜欢,回头我教你。像这种程度的诗,我肚子里还能搜出一箩筐。”
傅玉筝点头,“好。”
众女,“……”
玩转一圈,不过是一小会功夫,但是没人有心情继续下去。
再来一轮,谁知道柳玉笙嘴巴里还能吐出什么让人发疯的诗词来?
就这一遭,左千金跟傅家大小姐的脸,已经紫得发黑了。
没了在亭中再坐下去的心情,一行人便起身,沿着林中小路继续往里游赏。
十里桂花林,当中风景不仅仅只有一大片的桂花,沿路还修建了不少小景。
有妙趣横生的石雕动物,有极大的平面刻字石碑,走到里,甚至看到了瀑布飞流。
水声轰隆,飞流直下。
浮动暗香的空气中,夹带了潮湿的水汽,瀑布直下带起的风流扑面而来,甚是清新舒爽。
到这里,已经走出很远,平日里娇养在闺阁,出行有轿子马车,今日亲自走过来,一众贵女们皆显出了疲态。
掏出小帕子铺在瀑布旁的石头上,便这么坐下来歇脚。
柳玉笙四处张望,看到瀑布岔进去不远,就有一座供人小憩的亭子,这些人竟是连多几步都不想走了。
“柳姑娘,可要到亭子里歇一歇?”傅玉筝问。
“不用了,就在这里吧。”柳玉笙摇头,亭子里隐有人影,便不过去凑合了,她也没觉着多累。
取出帕子擦掉额上薄汗,看着一众贵女显露出来的疲态,这场聚会应该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想到某个说来却一直没出现的家伙,柳玉笙失笑道,“石纤柔说了今儿一块来的,到现在都没见人影,也不知道是睡晚了还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怕是等到她来,我们已经准备回程了。”
“游园会估摸着一会就能结束了,石小姐便是没来也无妨,待会出去了我们便直接回程,兴许路上能遇到也不定。”傅玉筝低声道。
这些贵女们累成这样,再要继续走,没几人能继续坚持,大概稍坐一会缓缓,就会有人提议回去。
视线在不远处面向瀑布的左旋身上停留一瞬,傅玉筝又道,“柳姑娘待会跟紧我。”
柳玉笙微怔,点头。
只要还没回到王府,就不能放心太早。
这场游园会,是专门针对她设计的鸿门宴。
没能把她好好羞辱一番,设计的人不会轻易放手,只怕还有后招。
刚才那些言语争锋,不过是开胃小菜。
此时,面向瀑布而坐的左旋,偏头看了傅玉娴一眼,傅玉娴朝她稍微点头,两人视线对碰便又立即分开。
这个小动作,没被任何人察觉。
在瀑布边上坐久了,湿气重,肌肤上有了黏腻感让人不太舒服,便有贵女起身,提议往回走。
众人刚起身,便见岔道上的凉亭里走下来一群人。
看穿着打扮,应是城中平民,头上又绑着书生髻,不伦不类。
且走路脚步虚浮,歪歪斜斜,看似醉酒的模样。
见着站在水边的女子们,竟然不闪不避,直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