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

第二十五章 重见天日

女官第一卷散花针第二十五章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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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迹的第二层有兽傀儡,不用雷霍提醒,赵婠也知道。赵天工在地图上写得清楚明白,并且很详细地注明了,这些兽傀儡力大身沉,若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其身上机关,就是六、七品修为的武道高手也很难应付。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这遗迹的第二层比第一层要好走,第一层宛若迷宫,经常摆出数个岔道来让人选择,并且每四个时辰会发生一次变化。摸清规律之后,倒是让赵婠在这不辨昼夜之处掌握了时间。第二层只不过两个九曲大弯,过了这两个大弯,说起话来突然有了回声,就着火光去看,前方显出一个颇为空旷的厅堂。

燕人还在第一个九曲大弯处奋斗,一路过来,赵婠捡拾了不少有用的机关材料和一些工具,想来是燕人特意留在此处的。据雷霍说,他们一打开第二层的门,便有一头兽傀儡窜了出去,因当时在场的多是机关匠师,战斗力实在是不值一提,竟然差点尽数丧生于兽傀儡利爪之下。后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头兽傀儡给放倒,弄回去研究,这才有了北燕带去东鲁的狼傀儡。

见赵婠只略作思考就轻易通过这看似平静、实则杀机暗伏的狭窄通道,雷霍的神色越来越沉寂。无论赵伯递给他吃的是什么,哪怕是尚在蠕蠕而动的可怕虫子,他都毫不迟疑地一口吞下。这场赌局还未结束,他们就已经开始履行约定。

三个人躲在最后一个拐弯处,赵婠望着那双在黑暗中闪闪放光的紫莹莹双眼,第一次犯了难。她没想到这头守卫在第二层至第三层通道口的兽傀儡居然如此巨大,自己往前一站,只怕还不到人家膝盖那儿。

这头兽傀儡看上去像头狐狸,它通体墨黑,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毛茸茸的大尾巴铺在身后。若不是它的眼睛呆滞,半丝灵气也没有,它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只有把头颅内的机关总窍给破坏掉,才能让这头狐傀儡站立不动。赵婠心里嘀嘀咕咕,这些先古时期的机关大宗匠大神匠们究竟是怎么制造的这些兽傀儡,居然能历经如此久远的岁月,不仅没有朽腐,看样子“精神”还健旺得很。

赵天工的提示有言,如果开启了第二层通往第三层的机关,这头狐傀儡也会同时开启,它的攻击不可避免。赵天工评价,这头恐怖的狐傀儡其实力可比九品上强者。话说,赵天工他老人家是怎么通过如此可怕的守卫者的?

赵婠仔细琢磨了一番,认为还是要赵伯出马。她负责打开门户机关,而赵伯则尽力缠住这头狐傀儡,不求击杀,只求拖延时间。

听了赵婠的战略安排,赵伯看了雷霍一眼道:“小姐,如果人手不够,让雷大公子帮忙就是。”

赵婠犹豫了,她对雷霍可放心不下。雷霍面无表情道:“我不想死,你尽管放心。”

赵婠最终点了头,她不信任雷霍,但她相信赵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一老一少定然有了某种不为她所知的默契,她虽然不清楚内情,却知道赵伯绝对不会害她。

三个人拿出食物,就着冰块,一面吃一面商讨。战斗的部分由赵伯负责,他吃了些东西便开始调息,趁赵婠不注意还吞了几枚丹药。为了尽最大的可能节省时间,赵婠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雷霍那扇门户的机关详情。

雷霍学习机关术的目的虽然不单纯,但是他对机关术还算痴迷,不良于行之后越发把机关术当成了逃避现实的手段和寄托。因此,赵婠这么详细一说,慢慢的,他把仇恨和不甘抛下,专心聆听起来。

越细思越感慨,先古时期怪不得被称为机关术最为鼎盛的时期,大宗匠大神匠层出不穷。只看这些机关设计之巧妙之匪夷所思,便非今人所能比。

先古时期的机关器械其威力尤其巨大,赵婠在琅嬛阁的古书上曾经看到一幅先古诸侯争霸图。那图上的机关城可以承载数万兵士上战场,高达数丈的傀儡人一拳就能击破一堵坚墙,运送粮草的是会自己行走的木牛流马,甚至还有能在天空飞翔的木鹞木鹰。

先古时期,机关术带来的军事、民生的大变化培养出了各诸侯国争霸天下的野心,这些野心却反而毁了机关术,先古机关术的传承在其后漫长的战乱中竟然慢慢消失了。直到据今六百多年前才又出现了一位机关大神匠公输班,而亡越时机关术虽也繁盛,几百年来,大神匠始终都只是传说。

赵婠和雷霍对先古机关术的失传都表示了极大的遗憾,不过雷霍心中很是欣喜,此处明显是先古机关遗迹,它落在燕地,燕人迟早会将它破解,也许就能寻找到先古机关术的传承。至于这个明显对此处了如指掌的赵婠,雷霍心里忽然有一个猜测,或者她曾经好运气地得到了先古时某个机关流派的传承,所以才显得天赋卓越,并能在此地畅通无阻?!

雷霍装似不经意地打探,赵婠对他的误会含笑不语。两个人商议完了,取出工具和材料事先做了一些准备。一切就绪后,三人举着火把从趴着不动的狐傀儡身旁走过去,来到一面毫不起眼的墙面前。

赵婠敲敲了墙壁,发出低沉的“空空空”声响,这面墙泛着类似铜一样的色泽,摸上去光滑冰冷,墙中央微微凸起,以北斗七星阵列的方式排列了七朵五瓣花。

和七星钗好相像,赵婠暗想,莫非自家的七星钗与这儿还有什么关联?又失笑,肯定是巧合。她已经推算出了此时的时辰,按照赵天工的指示用散花针开始在这些五瓣花上依次扎针。

散花针一刺入墙面内,三人就听见机括声大响,却不是来自于这面墙,而是那头机关狐傀儡。等赵婠开始扎第三朵花,赵伯已经引着狐傀儡在厅堂中兜圈子,它沉闷、震耳欲聋的脚步声简直像打雷。赵伯施展开全部身法,不敢与狐傀儡硬碰硬,一味躲闪,并竭力将它的注意力从那面墙引开。兽傀儡虽然厉害,毕竟没有灵智,有人与它打,它便打;无人与它打,它自然会去攻击正在开启机关的人。

雷霍此时帮不上忙,等七朵花全部刺完,这面墙无声无息地向下滑去,他赶紧举着火把、推着木轮车来到墙的另一边,仔细观察墙后面的机关,见果然与赵婠所说的一模一样,也来不及叹气,开始尽自己所能开启机关。

赵婠对赵伯大喊:“往墙这儿引!”赵伯依言,他身形飘忽,明灭不定的火光中似乎看不清他的身影。但无论他跑多快,那头狐傀儡居然一步也不曾落下,前脚跟后脚“嗵嗵嗵”地追过来,扬起黑沉沉的前掌、身后狐尾缠卷如鞭,带着风声一次又一次向赵伯攻击。

赵婠赶紧跑到墙后面去,见赵伯离墙已经很近了,扫一眼墙后那些机关,伸手毫不迟疑地拧住墙后的五瓣花用力旋转。墙慢慢合拢,厅堂里被引发的机关开始向空气发威,有许多都打在那头狐傀儡身上,成功地延迟了它追击的步伐。

赵婠担心地看着赵伯,直到他一头栽到墙后面,才略略放下心来。来不及去察看赵伯的情况,她双手如飞,不断启动机关,一定要在墙壁合拢之前拦住这头狐傀儡。

赵天工所言,这头狐傀儡相当于九品上武道强者并没有夸大其词。有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似乎只是给它造成了一些困扰,它黝黑的身体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遭受到那样密集的打击之后只有很轻微的破损。

赶在墙壁合拢的前一刻,它“轰”地一爪拍过来,将墙壁震得晃了三晃,不但把雷霍给扫成滚地葫芦,赵婠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总算是把它拦在了墙壁的那一头。

赵婠抹了把冷汗,慌忙去扶赵伯,却见老头儿口吐黑血,竟然昏厥了过去。赵婠大骇,拿出九转涅槃丹给赵伯塞进嘴里,轻轻一托他下巴,让他服下去。等了一会儿,见赵伯苍老憔悴的脸庞似乎有了些红润,她这才放下心来。见雷霍在地上挣扎,她叹了口气,把人拎回木轮车上,给了他一瓶疗伤药,让他服用。

过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赵伯才悠悠醒来,见赵婠坐在身旁泫然欲泣地瞪着自己,老头儿笑笑道:“这点伤不碍事。”

赵婠摇头,目现悲凄,哽咽着道:“您一直在骗我!您去寻东西时根本就受了极重的伤,若当真是轻伤,您不可能撇下我独自把敌人往北边引。”她坐在地上,使劲拍打着地面,哭叫,“您和爹爹一样!是不是又要到了无力回天时才告诉我真相?!您以为那样我就会少难过一点吗?”

赵伯轻轻拍着赵婠的后背,柔声哄她:“好小姐,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都是赵伯不好,不该瞒你。上次确实是受了重伤,如今也没全好,方才与那畜生周旋时又引发了旧伤。不过现在好多了,小姐给老奴又吃了疗伤圣药对不对?没事,没事,赵伯会没事的。”

赵婠闻言,伏在赵伯怀里放声大哭。她能耐再大,毕竟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原本见着了赵伯,她仿佛一下就有了主心骨,天大的事也不再怕了。可是,方才见赵伯晕厥后仍然大口吐黑血,她竟然又一次感觉到了义父逝世时的恐慌与无措。

赵婠哭了一会儿,见赵伯的精神果真不似方才那么萎靡,心中虽然仍觉得不安,却也只能暂时抛开担忧。三个人又困又倦又饿,赵婠告诉他们,穿过第三层就能到出口。赵伯与雷霍对视一眼,心中大定。雷霍想着自己当真能重新站起来,却又要成为赵婠的奴仆,心里百味杂陈。

就在这墙后,三个人小憩了四、五个时辰,开始穿过第三层。这一层的机关越发难了,不过对赵婠而言都只是多费点手脚的事情。只是途中遇到的几波兽傀儡攻击让三人频频陷入险境,赵婠身上开了三、四个大口子,雷霍的一只手臂差点废了。

最令赵婠焦急伤心的是,赵伯因是主力,承受的攻击最多,他吐的血竟然由黑色转变成极深的红色。虽然赵伯说这是伤势渐好的症状,但赵婠怎么可能相信?她眼里不时滴下泪来。

跌跌撞撞,在第三层密道中折腾了二十多个时辰,三个人面前终于出现了一面雪白的石壁,上面有一个极为明显的凹痕。赵婠心念一动,将散花针取出填进去。随即,这面石壁“轰隆隆”向外旋转,三人走出去,迎面吹来的风冰寒入骨。

双目泪长流,三个人在黑暗中呆了这许久,虽然一直有微弱的火光,毕竟不抵事。这外面白茫茫一片,太过耀眼的光华不断刺激着眼睛,三个人都紧紧闭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睁开。

头顶,惨白的日头,阴云密布的天空。耳畔,呼啸冷冽的寒风。脚下,没膝的积雪。身旁,满覆着冰雪的冷峭山峰。

三个人从北安城皇宫禁地中逃脱出来,竟然来到了一个被群山包围的不知名山谷之中。赵婠强抑住喜悦,不忘了转身将散花针给取出来。那座石壁失去散花针后,轻轻震颤了数次便静止不动,大堆大堆的积雪被震落下来,不多时便将这石壁给掩去。

雷霍轻声问:“这是哪儿?”

赵婠道:“圣火峰的某一处。”对赵伯说,“咱们累了这许久,先找个地方歇会儿,然后出山给您寻医疗伤。”

赵伯点点头,神情再慈爱不过,他刚要说什么,胸口忽然剧痛,丹田处一把猛火直烧上来。他喷出一口朱红色的鲜血,眼前一黑,软软倒地。

赵婠手急眼快扶住赵伯,心里再难过再焦急,也知道不是时候。她把包袱里的东西都倒在雷霍怀里,命他紧紧搂着,不许掉了分毫。

她用狼毫凤氅包住赵伯,见老人家蜷缩成一团,头发胡子身上都有血迹,又沾了一身的白雪,这样子哪里是威风凛凛的九品上强者,分明与从山崖上摔下来的可怜爷爷没有两样。眼里顿时涌出泪来,她大声地哭,一只手牢牢托住老头儿不让他摔下地,另一只手推着雷霍的木轮车在雪地里飞奔。

眼泪一流出来便变成了冰碴子,迎面的风吹得她脸色惨白,赵婠的哭嚎声彻底吵醒了这座沉眠已久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