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舒抱着燕瑶滚下倾斜的峭壁,恰好底下有厚厚的野草接着他们。
他的肩胛火辣辣,深知受了伤,这时怀里的人动了动。“燕二姑娘有没有受伤?情况危急我情非得已……”
头发挂了野草的燕瑶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抬头望峭壁,才知道真的滚了下来。
宛舒不敢说话,生怕她生气,却心痒想帮她拿掉头发的野草。
燕瑶继而看向宛舒,他的头发也挂了野草,狼狈不堪。忽然她蹙眉皱鼻子,“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呃……没有……”
她当然不信,先抬起他的手臂仔细检查。
黑夜,为他绯红的脸庞遮掩。
轮到检查右手,他皱了皱眉头。但手臂和右胸膛没有伤,她敏锐地要他转身。他支支吾吾:“真的没有受伤……不用看了……”
燕瑶用手触摸他的肩胛——湿乎乎,她满手是血。
“转过身去!”
她突然厉声吓着宛舒,后者乖乖地转身。其肩胛渗血、公服破了几个洞,伤口颇深。
她哽咽着掏出小盒药膏,指尖抹药为他涂伤口。
熟悉的清凉使他一震,“燕二姑娘,你不是说清洗伤口了才能上药吗?”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继续仔细地涂药。宛舒颔首忍着疼,肩胛疼、心房也疼。不多时,身后传出低声啜泣。
“燕二姑娘?”
“别动!”
她的声音几许颤抖,宛舒难受地坐直,笨拙地安慰:“燕二姑娘,不要哭……”
“谁说我哭。”说完她抽了下鼻子。“我笑你傻瓜。那天我说了那种话你生气才对,你生气了就不用保护我、不用受伤;有宋捕头和二哥他们,你来做什么……”
“我……”
“我什么我?你说,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你就出现?为什么你总要出现在我眼前?为什么我无法摆脱你?你是王爷,为什么要来顺天府当衙役?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宛舒静静听完,与其说是骂他不如说是发泄。
尔后,剩下断断续续的啜泣。
他知道今晚再不道明白,误解将越来越深。“当初我来顺天府是为了跟你说声对不起,后来发现每天习惯了看着你去书院、看着你回府,习惯真是可怕,改不掉了。”
“如果燕二姑娘真不想看见我,我保证今晚过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他仰望夜空凄然一笑,“还是‘王爷’比较适合我。”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他更苦涩的笑容无人见。
突然他后脑勺作疼,马尾被人用力扯着。“燕二姑娘饶命啊!在下要是说错话马上赔不是!”
燕瑶气炸,不扯他马尾不能发泄。“你说错很多话!难道你不听出来我说反话吗?女人口是心非你不知道吗?”
“不……不知道……在下府上没有女人……”
她破涕为笑,扯着马尾不放手。
“咦,燕二姑娘的意思是?”他如梦方醒,转头看见她水色潋滟的眸子。“你的意思是,想看见我?”
她恼红了脸,终于松开他的马尾。“如果我发现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我身上有一百种毒药对付你。”
宛舒想起灵山寺那种令人疯疯癫癫的药粉,不由得胆寒。他一本正经地指天发誓:“我宛舒要是对燕二姑娘说半句假话就不得……”
“行了,没有人要你发誓。”
他咧嘴一笑,贼兮兮地靠过去打探:“那燕二姑娘对我有没有……”
燕瑶起身躲开,害他一趔趄倒在野草堆里。“不能让二哥他们担心,我们回去找他们吧。”
奈何某个流氓在草里喊:“燕二姑娘,我肩疼起不来,能不能帮我一把?”
她哼了一声,双手拉他起来。哪知这一拉,他不但顺势起来而且紧紧抱住她。
燕瑶无法挣脱,他的双臂就像焊铁牢牢箍着。“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不放,我要报复,报复你扯我的马尾。”笑嘻嘻的他牢牢抱着怀里的人,“如果燕二姑娘肯说出心里话我就放开。”
“什么心里话?”
宛舒默了默,嬉皮笑脸渐变温柔又期待的笑颜。“我想知道,燕二姑娘对我有没有好感?”
如此直白的问题令她的脸蛋火热,她声若蚊蝇地道有。
“我听不见,燕二姑娘再说一遍呗。”
“有!”她羞得咬牙切齿。“可以放开我没!”
宛舒如愿以偿放开。
活了十八年,今晚他最开心。“燕二姑娘头上有草,我不介意代劳。”说完他喜滋滋地拔掉她发上的野草。
她颔首看别处,近在咫尺的接触能感受对方的温度。
末了,她朝他勾勾手指。他不解地俯身,只见她帮自己拿掉头上的野草。
“你也有。”她嗔道。
宛舒目不转睛凝注含羞的她,心底涌起亲近的冲动,他迟疑又渴望地凑近。
异常的举动让她心如鹿撞,她没有躲开,只是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眼神。
咫尺之遥,远处急匆匆的脚步打断二人间的柔情蜜意。宛舒挡在燕瑶身前,提防来人是刘娘子同伙。
人群越来越近,原来是燕珩领人到来。看见燕珩,两人心虚得很。
“你们有没有受伤?”
两人不约而同摇头。
但燕珩也是狗鼻子,立马闻到宛舒身上血腥味和药膏味。他绕到宛舒身后,发现肩胛的伤口。
“刘娘子和她的一名同伙已经被制伏,我们先回司马府和爹汇合。”
两人不约而同点头。
燕珩收回视线,拉妹妹到自己身边回峭壁上方。
刘娘子一伙五花大绑、口塞布团防止咬舌,其他同伙曝尸荒野。刘娘子恶狠狠地瞪视燕瑶,至今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丫头耍着玩。
下山颇轻松,不过燕瑶和宛舒没有机会靠近。
捕快将两个犯人横扛上马背,他们咿咿呀呀地挣扎。沉着脸的燕珩打晕两人,瞬时耳根清净。
“宋捕头,有劳你和二妹共乘一匹。”
宋锦如抱拳,然后扶燕瑶上马。
燕珩上马前瞅宛舒,郑重地道谢。“感谢你来营救二妹,但一码归一码。”
后半句轻语传至宛舒耳畔。